第128夜 血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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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们纷纷接触感染者,就会感染上埃博拉,并继续传播给更多人。

在埃博拉病毒进入人类历史的最初37年中,病毒总是在新一轮疫情爆发后的几个月内,就随着宿主死亡或康复而自行消失殆尽。

但在这37年间,人类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变化。1950年,非洲人口仅为2.21亿,而今天这个数字已经超过10亿。

过去埃博拉病毒的势力范围一般局限在邻近几个村庄,很难扩散到更大的范围。

但如今,越来越多的道路把雨林切割开来,使人们迁移到更多的城镇,这样埃博拉病毒就能找到更多宿主。

但在几内亚、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等国,公共卫生事业的发展远远没有跟上快速的城镇化。多年的内战和赤贫使这些国家的医院和医生都寥寥无几。

埃博拉患者被送到医院,医护人员首先就会感染和死亡。这些国家抵御疫情所需的专业知识就更匮乏了。

没有人知道埃米尔?瓦穆诺是如何染上埃博拉病毒的,但是从他传播到他家人身上的病毒,又继续在更大的范围兴风作浪,引发了史上最大的埃博拉疫情,在这场瘟疫中死去的人,比之前所有在埃博拉疫情爆发中死去的人数还多。

病毒接下来蔓延到了几内亚、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三个受灾国的首都——科纳克里、弗里敦和蒙罗维亚,几个月后,医院里再也塞不下更多埃博拉患者了,病人被拒之门外,或者被送回家等死。

国际卫生机构正忙于应付流感和小儿麻痹症等其他疫情,低估了埃博拉疫情的程度,也没能为西非提供可能减缓疫情的帮助。

西非国家的政府试图把受灾的城市和农村地区与其周边整个隔离开,但没起到太大作用。

死亡人数飙升,先是1000人,接着2000人,然后数字继续增加。

飞机把埃博拉病毒带到了更远的地方。一位得病的外交官飞到尼日利亚,传染了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和周围其他人;另一位护士把病毒带回西班牙。

埃博拉还分别潜伏在两架飞机上“偷渡”到了美国的休斯顿和纽约。

在非洲以外的地方,人们对埃博拉知之甚少,他们的信息主要来自文学作品,比如科普作家理查德?普雷斯顿就曾在《血疫:埃博拉的故事》一书中记录了恐怖的病毒袭击(2019年美国拍摄了同名电视剧),《极度恐慌》等电影中也虚构了很多关于病毒的情节。

恐惧席卷美国,2014年10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2/3的美国人担心埃博拉疫情会波及美国,43%的人担心他们个人有感染埃博拉的风险。

谣言甚至说埃博拉病毒能在空气中传播。

10月23日,有消息称,一位在几内亚救治埃博拉患者的纽约医生回到美国后,埃博拉病毒检测呈阳性。而在他出现症状之前,他已经去过一家保龄球馆。

担心的读者问《纽约时报》,保龄球能否传播病毒。

记者小唐纳德?麦克尼尔很快予以回应:“假如有人在保龄球上留下了血迹、呕吐物或者粪便,下一个接触保龄球的人连这些都没有发现,再用手接触自己的眼睛、鼻子或嘴巴,那就有可能传染。”这实际上是在委婉地表达,保龄球不可能传播病毒。

尽管民众如此恐慌,埃博拉病毒并没有在美国大规模爆发。其他地方也没有。

尼日利亚使用了皮奥等人此前在其他疫情中使用的公共卫生措施,结果病毒在偃旗息鼓之前,只造成了20例感染和8例死亡。

塞内加尔记录到一个病例,没有任何死亡。马里也成功地控制住了本国疫情。这些国家之所以能在同埃博拉的对抗中占据上风,是因为他们都得到了预警。

相反,利比里亚、几内亚和塞拉利昂的疫情在大爆发前已经在默默扩散,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还持续遭受病毒的打击。在这三个国家,疫情已经扩大到无法轻易控制。

流行病学家们焦虑地看着感染数量飙升,他们试图预测疫情可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2014年9月,CDC警告说,如果没有额外的干预,到2015年1月,埃博拉病例将多达140万。

幸运的是,包括美国、中国和古巴在内的一些国家开始向非洲国家派遣医生和物资,专门针对埃博拉的医院也陆续兴建起来。

公共卫生工作者也鼓励人们用更安全的方式埋葬埃博拉患者,从而避免自己也感染致死。

虽然防御行动开展得比较迟,措施也比较温吞,但到2014年11月底,终于出现了转机:利比里亚和几内亚的新病例开始下降。次年,疫情迅速和缓。

埃博拉疫情虽然暂时结束了,但不会永远消失。

2014年9月,牛津大学的生态学家和流行病学家联合发表了一份研究结果,对未来埃博拉再次爆发的地点进行了详细的预测。

他们考虑了能携带病毒的众多动物种类,以及与这些动物的活动范围重叠的人类聚居区(这样的聚居区在不断增加)。

潜在的疫区密密麻麻地横亘非洲中部,在坦桑尼亚、莫桑比克甚至马达加斯加,也形成了孤立的风险岛屿。

在他们的预测中,总共有2200万人生活在埃博拉风险地带。尽管这2200万人中实际有人被动物传染埃博拉病毒的几率很低,但一旦发生传染,危险将是巨大的。而且随着非洲人口的增长,危险会变得更大。

威胁人类的还不止埃博拉病毒一种。自从人们首次发现埃博拉病毒(1976年)以来,其他病毒也纷纷登场,它们从截然不同的地方冒出来,彼此可能相距数千英里。

例如,2002年11月,一位中国农民因发高烧来到医院,不久就去世了。

接着,同一地区的人相继出现了同样的病情,但这时候,疫情都没有得到世界范围的关注,直到疾病传染了一位美国人。

这个人去中国做生意,在从中国飞回新加坡的飞机上突然开始发热,飞机在河内停了下来,这位商人再也没能活着离开那里。

尽管大多数病例仍然集中在中国内地和香港,但世界各地的人都开始生病。

这种病的死亡率高达10%,而且夺人性命通常只消几天。这场流行病在医学史上是全新的,它需要一个新的名字。医生称它为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或SARS。

科学家从SARS患者的样本中寻找病因。

香港大学教授裴伟士领导的研究小组率先取得了进展。他们对50名SARS患者进行了研究,在其中2人身上发现了旺盛生长的病毒。病毒属于冠状病毒类群,这个类群包括导致感冒和病毒性胃炎的病毒。

裴伟士和他的同事们对新病毒的遗传物质进行了测序,然后在其他病人身上寻找相匹配的基因,结果在另外45个人体内都找到了相应的基因。

基于过往对艾滋病毒和埃博拉病毒积累的经验,科学家怀疑SARS病毒也是从原先感染其他动物的病毒演变而来的。于是他们着手分析了中国人经常接触的动物身上的病毒。

每当发现一种新病毒,他们就在SARS演化树上添加相应分支。几个月后,科学家终于重构了SARS的历史。

这种病毒可能起源于中国的蝙蝠,其中的一株扩散到一种长得酷似猫咪的哺乳动物,果子狸。

在中国的动物市场上,果子狸是较为常见的。人类可能在买卖果子狸的过程中成为了宿主。

事实证明,这种病毒的生物学特性恰好让它们适于在人和人之间传播,而与埃博拉病毒不同,SARS病毒能附着在细小的气溶胶颗粒上在空气中传播。

尽管SARS疫情已经扩散到亚洲以外,但幸运的是,阻止埃博拉早期流行的公共卫生措施,也成功制服了SARS,这一场肆虐,8000人被传染,900人死亡。

与之相比,流感每年大概会导致25万人死亡——可以说,我们成功躲过了SARS朝人类射出的一颗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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