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夜 寿命与死亡(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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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寿命的概念非常重要,这意味着如果没有一些“非自然”因素的干扰(也就是那些相信存在长生不老药的人所探索的),自然进程会难以避免地将人类寿命限制在125岁左右。

接下来,我会介绍这些限制因素是什么,并给出一个基于网络理论的框架,用来解释为何是125这个数字。

然而在此之前,我想展示存活曲线是如何有力地证明人类最长寿命这个概念的。存活曲线代表的是一名个体活到既定年龄的可能性,由既定人口中的存活者比例而定。

与存活曲线相对的是死亡曲线,是在既定年龄死亡的人群的比例,表示个体在该年龄死亡的概率。

生物学家、精算师和老年学家创造了死亡率一词,用以表示在某一特定时期(例如一个月)内死亡个体数与存活总人数的比例。

我们熟知存活曲线与死亡曲线的一般结构:大多数个体在生命早期死亡率极低,但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多的个体死去。

到最后,个体的存活概率完全消失,而死亡率达到100%。科学家对不同社会、文化、环境和物种的存活曲线和死亡曲线进行了大量的统计分析,得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结论:

大多数生物体的死亡率与年龄是不相关的!

换句话说,无论年龄几何,在任意一个时间段内死亡的相对个体数量都是相同的。

例如,如果5%的人口在5~6岁之间死亡,那么45~46岁之间,或95~96岁之间的死亡率,同样也是5%。

这个结论听起来似乎有悖常理,但是如果我们换个角度想就能明白了。

一个恒定的死亡率意味着在某个时间段内死亡的个体数与存活到该时间点的个体数成正比。

如果回过头来看第3章关于指数行为的讨论,你会发现这恰好符合数学中指数函数的定义。

个体存活率遵循一个简单的指数曲线,这意味着随着年龄的增长,个体存活的概率呈指数级减少,换句话说,个体死亡的概率呈指数级增加。

这恰恰也是物理世界中许多衰退过程遵循的规则。物理学家没有使用“死亡率”一词,而是用术语“衰变率”来量化放射性物质的衰变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个体”原子通过发射粒子(α、β或γ射线)改变其状态,直至“死亡”。

衰变率通常是恒定的,因此放射性物质的数量随时间呈指数级减少,就像生物种群中的个体数量变化一样。

物理学家还使用“半衰期”这个概念,即原始放射性原子的一半发生衰变所需的时间来描述衰变速率。

半衰期是考察衰退过程的一个非常有用的指标,并且已被广泛运用于许多领域。在药物学中,半衰期可以用于量化机体处理药物、同位素和其他物质的时间效能。

公司也遵循相同的指数衰减规律,它们的死亡率不随时间而变化。事实上,数据显示,美国上市公司的半衰期只有10年左右。

所以,在经过50年之后(5个半衰期),只有(1/2)5=1/32(约3%)的公司仍能保持运营。

这个现象引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生物体的死亡、同位素的衰变和公司的消亡过程展现出的惊人的一致性是不是由某种普遍的内在动力学导致?

我们稍后再来研究这个问题。

话说回到人类。在19世纪中叶之前,人类的生存曲线几乎不变,与其他哺乳动物类似,曲线都呈现指数函数状。人们的死亡遵循着恒定的死亡率,所以长寿的概率非常小。

尽管如此,人们仍然有极小的概率成为一个百岁老人,因为偶尔也有人活到了100岁以上。

随着城市化和工业革命带来的巨大变化,人们开始活得更长并逐渐摆脱了恒定死亡率的

束缚。在图4–14中,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人们的生存曲线从指数衰减逐渐发展为一个平坦的大陆架形状,其顶部朝着更长的寿命靠近,这意味着在各年龄段,人们的存活率都在增加。

同样明显的是婴儿和儿童死亡率的急剧下降以及平均寿命的不断延长。

然而,我们也要注意到一点:即使曲线顶部朝着更长的寿命靠近,人们开始活得更长,但是曲线最终仍会下降并接近某个数值。

所以尽管人类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平均寿命不断增长,但曲线的终点,即存活率为零和死亡率为100%,总是保持不变——125年左右。

这显然说明,生物体的寿命存在极限。

破解使寿命逐渐增长的各种原因。其中最主要的是住房的改善、卫生条件的提高和公共健康计划的开展,这再次说明了城市及城镇化起到的核心作用。

同时,把死亡按照主导病因分类,结果也很有意思。按照顺序,造成死亡的主导病因分别为:心血管疾病及心脏病、癌症(恶性肿瘤)、呼吸疾病以及中风(脑血管疾病)。

这种死因模式在全球都相差无几。想要量化这些病因导致的死亡数,一个很有趣的方法是计算如果每种具体病因得到消除,预期寿命可以延长多久。

如果可以治愈所有的心脏病和心血管疾病,那么人们出生时的预期寿命仅会延长6年左右。更令人惊讶的一点是,如果可以治愈所有癌症,那么人们出生时的预期寿命只会延长三年左右;而对于65岁的人群来说,预期寿命只会延长不到两年。

看了这些数据,我想强调两个重点:

第一,主导死因绝大多数与损伤有关,或是器官和组织的损伤(比如心脏病或中风),或是分子水平的损伤(比如癌症),而与传染性疾病的关系相对较小;

第二,就算我们消除了每一种死因,所有人类在125岁前都一定会死亡,而且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远远活不到如此高龄的。

到目前为止,大部分讨论都是关于人类的,但我现在想把话题延伸至其他动物,这样就可以和我们之前介绍过的规模法则和理论框架联系起来。

我们的讨论只是一种比较粗糙的描述,所以关于这些说法无疑会存在一些异议甚至例外。

对衰老和死亡的问题来说尤其如此,因为衰老和死亡的特性与其他生理过程的特性不同——它们并非在进化过程中被直接选择的。

自然选择只需保证一个物种中的大部分个体活得够长,能繁衍足够多的后代,并保证进化适应性得到充分利用即可。

一旦自然选择发生,即这些个体已经完成了它们的进化“任务”,那么它们再活多久就无关紧要了,所以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个体和物种的寿命长短存在巨大的差异。

因此人类进化到了至少能活40年,这样可以生育10个左右的孩子,而且至少一半都能活到成年或是更久。所以女性40岁左右进入更年期可能并非偶然。

然而为了保证我们中有足够多的人能活到这个年龄并按计划进行生育,人类进化到了“过度设计”的程度——从数据上看,我们大多数人都能活得比40岁长很多。

我们可以用汽车做一个有趣的对比。由于各种社会经济学和技术上的原因,汽车已经“进化”到只要妥善保养就可以行驶至少10万英里的程度。

考虑到制造过程的变动以及保养、维修的程度,有些车的寿命要比预期长得多。只要保养、维修得当,适时更换零部件,汽车就可以跑很长时间。

人类从这样的类比中学到了很多,比如好好吃饭、高质量生活、每年定期去医院体检(好比汽车发动机的修整)、保持卫生,有时也可以更换身体部位(好比汽车更换零部件)。

然而我们不可能像对待汽车一样,无限期地让一个人活下去,因为和简单的汽车不同,我们人类是复杂适应系统,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是可替换零部件的简单线性叠加。

总结一下关于衰老和死亡的需要理论解释的一些重要特征:

1.衰老和死亡是“普遍的”:所有的生物体最终都会死亡。这会带来一个必然结果,即存在最长寿命,而且随着寿命延长,存活率会逐渐降至零。

2.生物体半自主的子系统,比如我们的各种器官,几乎以统一的步调变老。

3.随着年龄增长,衰老几乎是线性发展的。20岁左右人体成熟后生命机能几乎立即呈线性下降态势。我们还可以看到我们身体条件最佳(100%)的平均时间只有短短几年,20岁左右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这还是有点令人沮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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