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夜 寿命与死亡(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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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变暖、温度的指数标度、生态学代谢理论

我们是恒温动物,这意味着我们的体温几乎保持不变,所以我们几乎忘记了温度在整个生命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我们属于例外。也许现在随着全球变暖的到来,我们开始认识到自然界和环境对于细微的温度变化的敏感以及由此产生的威胁。

令人震惊的是,很少有人能够认识到,包括许多科学家也没能认识到这种对温度变化的敏感度是呈指数级的。

原因是所有化学反应速率都以指数方式受到温度影响。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展示了新陈代谢如何起源于细胞中ATP分子的生成。因此,代谢率随着温度呈指数级变化,而不是像质量一样呈幂律变化。

因为代谢率(能量供应给细胞的速率)是所有生物速率和时间的根本驱动因素,从出生、生长到死亡的所有生命的中心特征都随着温度变化呈指数级依赖。

由于ATP的生成几乎对所有动物来说都是常见的,所以这种指数级的依赖性是普遍的,就像质量的1/4次幂规模法则一样。

其总体规模只受一个“通用”参数控制:我在之前章节中讨论的通过氧化化学过程产生ATP分子所需的平均活化能,大约是0.65eV(在第2章中介绍过),这是典型的化学反应,代表许多子过程的平均值。

这就让我们得出了一个吸引人的结论:。我们可以稍微改变一下结论:所有的在所有生命种类中,所有与生长、胚胎发育、寿命和进化过程相关的生物速率和时间,都是由普遍的规模法则确定的,它们只包含两个参数——1/4,源于控制质量依赖性的网络约束;0.65eV,源于ATP产生过程的化学反应动力学。

生物体根据这两个数字确定的尺寸和温度进行调整时,它们都依照相同的通用时钟运行,具有相似的代谢、生长和进化速率。

除了我已经讨论过的质量依赖性的纯粹异速1/4次幂规模法则,代谢理论已经在各种生物体内得到了印证,包括植物、细菌、鱼类、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

受精卵胚胎发育时间和温度绘制的半对数图,其中指数函数应呈直线。因为发育时间同时取决于温度和质量,它们对质量的依赖性已经通过依据1/4次幂规模法则对数据进行了重新标度而被消除,以纯粹展现其对温度的依赖性。

我们可以很容易看出,这样做后,数据与预测值非常吻合,这证实了我们对温度指数依赖性的预测。

我想强调的是,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发现。生物体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出生和死亡,通常被认为是相互独立的,但实际上是密切相关的:这两个图的斜率由完全相同的参数确定,0.65eV,代表了生成ATP分子所需的平均能量。

重要的是这些完全不同的基本生命史事件按照预测的温度和质量按比例缩放,同样重要的是,控制相应指数的参数是完全相同的。

因此,在深层次上,出生、生长和死亡都受由代谢率驱动的相同潜在动力学控制,这些动力学存在于网络动态和结构之中。

可以简单地表述为,温度每上升10℃,ATP的生成就翻番。因此,虽然10℃的升幅相对较小,但会导致代谢率翻番,从而使得生命速率翻番。

顺便说一句,这就是为什么凉爽的早上看不到很多昆虫——它们必须等待升温,以加快其新陈代谢。

更相关的是,周围温度变化2℃便会导致生物生长率和死亡率上升20%~30%。

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而其中的问题正在于我们。如果全球变暖导致温度上升2℃左右,那么几乎所有生物的生命速率都将加快20%~30%。

这非同寻常,可能会对生态系统造成严重破坏。

衰老和死亡。

生长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衰老和死亡又何尝不是?

世间万物都会死亡,这在进化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它催生了新的调整适应、新的设计和创新,并使之繁荣兴盛。

从这一点来说,每个个体,无论是生物体还是公司组织,都会死亡——即便它们自己或许很难欣然接受这一点。

这是意识带来的苦果。

人们都知道自己会死去,没有其他任何生物具有如此强大的意识,能够了解自己寿命有限、终归难免一死。

无论是细菌、蚂蚁、杜鹃花还是鲑鱼,没有任何生物“关心”甚至“知道”死亡是什么,它们只是生存然后死去,一天天挣扎求生,将自己的基因传给后代,一遍遍上演着适者生存的戏码。

但在过去的几千年里,我们演化出了对进化过程的意识和良知,我们将道德、关怀、理性、灵魂、精神和神灵等概念带给这个世界,以此开始了参悟进化之意义的非凡冒险。

《第七封印》:时隔近60载,这部电影依然震撼人心,这证明了伯格曼这部杰作的奥义之深。

电影中有一个重要场景,死神合情合理地质问布洛克:“你从来不停止发问吗?”布洛克坚定地回答说:“对,我从不停止。”

我们也不该停止发问。对死亡的好奇以及对人生意义的质问和探寻贯穿人类文明的始终,但这些大多通过人类发明的各种宗教制度和经验得以证明并且形式化。

总的来说,科学置身于此类哲学漫谈之外。然而,即使许多科学家自己既不是“宗教人士”,也不特别像个“哲人”,他们已经开始寻求理解和破除“自然法则”,并热切地渴望了解万物的发生原理和本质构成,他们将这些视为解决这类高深问题的另一种路径。

某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我在科学,至少是在物理和数学领域发现了一些似乎世人皆需的精神食粮。

以前,科学指的是自然哲学,这表明其含义比我们今日所认为的要更广泛,那时候科学与哲学思维和宗教思维的联系更紧密。

现代科学方法是自然哲学的产物,但它很少会激发类似的反思。然而,现代科学方法也十分强大,它能提供高深又一致的回答,解开许多恼人的重要问题。

这些问题有关“宇宙”,自远古时期以来就困扰着人类:宇宙怎样演变、星星由何种物质构成、不同的动植物从哪里来、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下次日食是什么时候等。对于我们周围的物理世界,我们已经有了很多了解,甚至对细节也了解颇多,而我们并不用像宗教言论那样给出特定的武断论据。

然而,我们还有许多未能解答的疑惑,这些深刻的问题与生来就有意识和思考推理能力的人类有关,比如我们是谁等。

我们继续与心灵天性和意识做斗争,与心灵和自我做斗争,与爱和恨做斗争,与意义和目的做斗争。也许这一切最终会被人类大脑中燃烧的神经元和复杂的网络动力学解决。

然而,我认为不可能,就像达西·汤普森100多年前说过的那样。人总有疑问,这是人类境况的本质。

只有更广泛地了解死亡的机制起源及其与生命的密切关系,以及死亡与我们宇宙中其他主要现象运行方式的联系,我们才能开始面对持续困扰我们的形而上学的问题。

不同于许多生命史事件中的主流积极形象(如出生、成长和成熟),我们大多数人不想面对衰老和死亡。

我们花费大量金钱来延长生命、延缓死亡,即使我们已经变得脆弱不堪,甚至已经失去了知觉,并且已经不再是我们自己了。

仅在美国,人们每年就会花费超过500亿美元购买各种抗衰老产品、方案和药物,药物包括维生素、草药、补品、激素、药膏和运动助剂。

包括美国医学协会在内的绝大多数医学专家均认为,很少有人能延缓或逆转衰老进程,就算有,这些人的数量也很少。

我要赶紧补充一句,我自己很难抗拒这种行为,而且我正在认真服用维生素、补充剂,偶尔混着服用其他的补充剂,但我绝对不会过度锻炼。

我们已痴迷于不计代价地延长寿命。然而,将重点放在维持和延长健康上更有意义,也就是说,要在健康的身体里用健康的心智过更美好的生活,直至身体各系统不再充分发挥作用最后走向死亡。

我们如何在这些方面行事,以及我们如何处理死亡是个人决策,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我不会对个人选择做出判断。

但是,就集体而言,这些个人选择为社会提出了需要解决的严重问题,使人们对老龄化和死亡问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而这些选择与健康生活的关系也会影响我们处理这些问题的态度。

在这场抗击死亡的持续战争中,一大讽刺就是在过去的150年间,

我们在没有制订任何明确的专门方案的情况下就已经在延长寿命方面取得了惊人的进步。

早在工业革命之前,直到19世纪中叶,全球平均寿命基本保持稳定。

1870年以前,全球人口出生时的平均预期寿命仅为30岁,1913年时增长到34岁,到2011年增加了一倍多,达到70岁。

不同国家的生活水平和医疗卫生状况不同,人们出生时的预期寿命也存在巨大差异,但是都反复上演着同样的戏剧性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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