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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她拿那个东东就焦急,忙笑道:“嬷嬷你把那个东西拿出去吧,雨俏一听那个纳底的声音就要发疯……对了,嬷嬷昨夜不是也没睡好吧?回你的屋去睡觉吧,我这儿又没事。”

魏嬷嬷的脸上明显地透出倦容,可她摇了摇头:“等三少爷回来再说吧。”

嗨,这是什么道理啊?“什么意思?难道要花生糖哄嬷嬷你睡啊?”

魏嬷嬷正迎着光线穿针呢,听我这么一说,咧开干瘪的嘴,笑不连声:“嘿嘿……姑娘,姑娘你说什么呢?三少爷走前嘱咐过,让老婆子不离你左右……”

“你就那么听他的呀?”

“三少爷真心喜欢姑娘,而老奴也喜欢姑娘,所以三少爷的话就得听。”

咳,这魏嬷嬷还真是一条筋。

我看她半天也穿不进去,伸过手:“我帮你穿吧。把针孔弄成眼珠子那么大你就可以自已穿了。”

俩人取笑了一阵,我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怎么还不回来呀?不会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能出什么事啊?三少爷那么大的个儿,带去的几个小厮又是五大三粗的,还怕对不付了那个坏樱桃?”魏嬷嬷往地下吐着唾沫,道。

可她的身子,却禁不住挨近窗台,向外眺望。

我背对着门坐着,免得这双不听话的眼睛老往外瞟。装作镇静地拿出一本书来,看了半天。魏嬷嬷侧着身子看了看我手中的书,笑道:“姑娘越发厉害了,书还可以倒过来看。”

我将书掉过来,脸便红了,讪讪地问:“魏嬷嬷会认字?”

见魏嬷魏笑的有些暖昧,我撅起嘴,哼了一声,说:“嬷嬷不知道什么叫倒背如流吧?雨俏练的就是那个功夫,练的时候书自然得倒着看。”

魏嬷嬷笑得满脸盛开了菊花,用鞋底指着我:“老奴长见识了,姑娘将书倒拿是在练功夫……”

帘外突然响起了久盼的声音:“小丫头在练什么功夫啊?”

一阵刚毅的脚步声渐近,花三郎阳光且柔和的面容已悬在我的头顶上了。

我忙转过身子,“怎么去那么久啊,那个死樱桃呢?在大少爷那里啦?”

我觉得让大少爷来处理樱桃有点不合适。不是说大少爷会包庇那个死女人,而是面对着昔日的情人沦落成魔鬼一般的人,大少爷会受不了,那样对大少爷太残忍了。

花三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樱桃跑了,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便不见她了……那个端药的小丫头倒在,可她真是不知情的,说樱桃姐姐让她端进去便端进去了……我带着人到处寻找,连樱桃的姑母家也找去过了,没有踪影,不知跑哪儿去了。”

樱桃的逃跑,只能坐实她下毒之事,否则她好好的跑什么?

可就让她这么跑了,也太便宜她了。所有遭她陷害的人能答应吗?

我的心里一下子好像被塞进破棉絮似的,乱糟糟的。

我不满地吼道:“一个坏事做绝的坏女人就这样溜之大吉了?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不行,你得给我去找出来,我要亲手宰了她!她竟还敢给本小姐下毒!”

花三郎的浓眉蹙成一团,额头上溢满汗珠,青灰的长衫上,前胸后背已湿了一大片……他将魏嬷嬷端来的金银花泡甘草的凉茶递至我的唇边,“先喝口凉茶降降心火……丫头放心,她跑得了一时还能跑得了一世?”

看花三郎一身热汗蒸腾的样子,他已经尽力了,我把责怪埋怨他的话咽了下去。却气忿不过,转身爬床上面朝里躺下,不理花三郎了。

半天没吭气的魏嬷嬷,突然开口:“这小蹄子跑了还不怕,就怕她又憋出什么坏主意来,这可不得不防。”

我歪过头来,“她还能再使什么坏啊?如今她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来。她也不是个傻子,还会自投罗网?她进来才好呢,正好将她逮个正着,正愁没地方找她呢。”

魏嬷嬷笑的有些牵强,“话是这么说,可小心无大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花三郎一下惊觉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我,润泽的唇咬成了三瓣,总是柔绵温软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包裹着恐慌与后怕……“嬷嬷说的对,咱们真的要小心防范。这样吧?我这就去回复大哥,待会我就搬到你这儿来住。”

我挣开花三郎的手,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怕她只烂樱桃本小姐还做不做人啦?她敢真来,我将她榨成樱桃汁,你信不信?花生糖你住到这儿来做什么?大夫人她们正虎视眈眈地想找本小姐的碴呢,你想给她们送把柄啊?”

魏嬷嬷也不同意,但她很婉转地表示反对:“三少爷住到这里来当然好了,就是担心那些嚼舌头根子的。本来没啥事,清清白白的,被那些搅屎棍一搅啊,不臭也臭了,姑娘的名声也要紧啊。”

花三郎迟疑了一会,道:“那我白天在这吧,晚上多派几个觉少的嬷嬷在在廊上的空屋值夜。还有,魏嬷嬷这段时间也辛苦一些罢,三郎我先谢谢嬷嬷了。”

魏嬷嬷惊慌失措地抢过话头:“三少爷可千万别这么说啊,照顾姑娘本来就是老奴的本份啊,何来说谢字?折杀奴婢了。更何况,王爷临出征的前夜,对奴婢是交待了又交待,让奴婢好生照顾雨俏姑娘。姑娘若是有一点点的差错,奴婢在王爷面前如何交待啊?幸亏昨夜是虚惊一场,真让那个坏女人得逞了,奴婢今天就得到地狱去喘气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能……能亲你一下吗?

一开始我自已倒没什么,一天到晚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可花三郎与魏嬷嬷却明显紧张了,除了我睡着的时候看不见他俩的身影外,其它时间是全天候的守候。我能体谅他们的一片苦心,可着实有些烦了。我走到哪,他们随到哪,那,本小姐可怜的一点隐私岂不是全暴露在阳光下了?

看我一脸的不高兴,花三郎无奈地说:“本小姐忍忍好吗?待把樱桃找到了就好了,大哥他们不是派人去找了吗?应该很快的。”

我听说丑小姐得知樱桃跑了也很紧张,派出很多人去找那个死樱桃。也一再叮嘱我不许出院门,更不许出府门。而且跟大少爷天天要到“清风冷月”来看看,好像早晚点名似的,弄得我自已都有些紧张了。

这天晚上,刚把睡意朦胧的花三郎赶回去,值夜的老婆子陪着一个人来敲门了。

我明明听见了,却装作听不见,嘴里嘟哝道:“死花生糖又来做什么?魂掉在这儿了?”

骂归骂,心里还是喜洋洋的,一个人被人重视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在后屋躺下的魏嬷嬷忙披衣起床,将一个人领了进来。

魏嬷嬷忙的不亦乐乎,一边点灯一边喊我,还招呼来人:“四少爷请坐,老奴这就请姑娘起来。”

什么,不是花生糖啊,花四郎半夜来做什么呀?

魏嬷嬷来请第二遍,我才懒洋洋地起来。披着刺猬一般的乱发,趿着鞋,鼓着降落伞般宽大的睡袍,揉着眼出来见客。

坐在桌旁有些忐忑不安的花四郎,见我出来,忙站了起来,将手中摆弄着的一个东西递给我,浅笑不语。

我接过,又是一只花篮。只是这只花篮很有新意,湘竹劈成的细篾,编织成一只展翅的大鹏。大鹏体格矫健,浑身散发出一种无言的力量。用蓝绒做成的眼珠子,透出柔和的光来。弯钩似的嘴微微张开,我看见一颗红珠子被狠狠地咬在了舌尖下。大鹏的腹下,那双强劲有力的爪子,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朵我最喜欢的红玫瑰。花儿肯定是现采的,花瓣上还滚动着雨珠呢……

“真好玩,我还从没见过鸟型花篮呢。”我翻看着,对花四郎半夜造访的不满在瞬间消失殆尽。

花四郎俊秀的脸上立显红晕。他羞涩地搓着双手,见我在看他,他竟转过身去,拿起金剪子,佯装去剪灯花。

也是个可心可人疼的人儿啊!我压抑着内心突然翻滚起来的浪潮,指着花篮问:“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也许我说话的语气与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透露了自已的心声,花四郎站了起来,有些不易察觉地靠近我的身子。脸上虽红晕满天,可勇敢地亮起清澈如潭水的眼,直直地望着我,柔柔地说:“大鹏这种鸟,自古都有讲究的。它是护身鸟,它能保护它心爱的人……这朵鲜红欲滴的花儿就是姑娘,在它的身下,姑娘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嗬,别看花四郎平时不爱说话,有些木讷。可他的举止与言行,连三郎、六郎都不一定能赶得上他。他的意思我很明白,虽然没有说出口。他暗指大鹏鸟是自已,我这朵玫瑰有他的呵护才会一辈子开不败……

我有些感动,却有些不以为然,我不喜欢别人以保护者身份自居的说法。

我不好将内心的不满反应在脸上,故意指着大鹏嘴里的红珠子问:“这又有什么说法呢?”

我是没话找话,其实还能不明白?不就是大鹏在吃一颗果实呗,要不就是为了增加可看度。

谁知花四郎却轻轻地说了一句:“那是樱桃。”

“你的意思是,大鹏在吃水果,樱桃?”

花四郎摇了摇头:“不是……是樱桃。”

花四郎将“樱桃”两个字咬得又重又死,随即,他的脸上闪过一抹痛恨!

我明白了,花四郎是指那个坏事做尽的坏女人-樱桃,他要将那个害人精樱桃吃到肚里去。

我还不明白的是,这花四郎不是跟樱桃挺好的吗?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上回还跟我求情来着?

我没有将心里的疑虑用语言表达出来。我的眼里,却藏不住心事,将所想的一切暴露给了花四郎。

花四郎从鸟嘴里掏出那珠子,用力一捏,一手的殷红,忿恨道:“我都听说了。她害别人,兴许都有无法明说的因果牵扯。可她要害你,却是说不过去的,咱们大伙都不依!你跟樱桃她会什么有仇恨?姑娘如此单纯且一心善待他人,连老天都会另眼相看。她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她简直疯了!”

花四郎真的越发令我感动了。一个人被爱着,其实也是挺幸福的。

夜深了,花四郎带着一脸的温柔,双眼不眨地看着我。第一次伸出手来,将我零乱的头发一一地捋到身后,然后万分爱恋地说:“姑娘放心的休息,没人敢来害你的。”

说实话,这个时刻,我真的有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但我克制住了,花三郎,花六郎,再加上个花四郎,这混乱的局面,我该如何收场啊。

但我不忍心伤他。惦起脚,快快地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如蜻蜓点水,又如微风轻拂。然后跳开几步,娇俏地笑道:“你快回去吧,明儿再来?”

花四郎愣住了。他手抚着亲吻处,眼里全是我的影子。他好像在下什么决心,跟自已搏斗了好一会儿,他低下头去,掩去一片晕红,低低地说了句:“姑娘,我……我……我能亲你一下吗?”

声音低的似乎只在口腔里颤动,但我从他的唇形上读出他的意思了。

花四郎让我动情之处,不是花六郎的霸气,也不是花三郎的柔情,而是另外一种可怜楚楚的情愫,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你会觉得,伤了这么一个人的心,你就是在犯罪!

但我现在的心绪乱糟糟的,好像里边进不去人。我浅浅一笑:“明天行吗?”

花四郎先是有些失落,随后便轻轻地回道:“好,等着姑娘……姑娘好生睡觉,大鹏会保佑你的。”

说完,便含笑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夜,寂静的有些瘆人。残月如钩,星偏西移,淡淡的轻风带着夏夜的静谧与清凉,将白天燥热的无法休憩的人们不自不觉地送进酣甜的梦乡……做梦、呓语、鼾声,加上磨牙与不经意的手舞足蹈,组成了夜的舞台。在这里,人们没有阶级门第观念,没有高低贵贱之说,只有分表演水平的好劣与故事的精彩与否。

屋内不知什么时候弥漫起一股甜丝丝的香味,想必是魏嬷嬷又熏起驱蚊草了吧?不一会儿,我也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我很快便做梦了……梦里,月色如水,柔柔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好像是那种细雨润物的声音,又像是耗子轻手轻脚路过声音……微风轻轻地撩起轻柔的纱帐,一团黑影印在了洁白的纱帐上,左右晃摇……梦里的我笑了,心想,晴娇总是半夜起来,看看我有没有踢被啊,有没有将腿伸出蚊帐去喂蚊子啊,她最像老妈了。我不吱声,等她来盖被子的时候突然出声吓她一下,最好玩……突然,我又想起晴娇好像已经死了,梦中的我惊叫起来,伸手便去推那个黑影,“晴娇,晴娇……你不是死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晴娇嘿嘿地笑着,伸手还来摸我的身子,“我不是晴娇,我是-”

“你是谁?你半夜来我的屋里做什么?”我舞着手,乱嚷。心里好紧张,还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你不认识我吗?应该是扒了皮烧成灰也认识吧?我是被你害惨了的樱桃!你说到你的屋里做什么?”声音变得阴森森的,就像从地底下慢悠悠地升上来似的。

樱桃?我一个激灵,拼命地挣开眼。

天啊,那个让人四处找不见的人,樱桃。她正站在我的床前,一手撩帐,一手执着一盏昏黄的小油灯,正玩味似地看着我。

这让我吓得不轻!我边往床里边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来做……做什么?你从哪......哪里进来的?”

樱桃仍是那样看着我,灯光将她的脸舔得非常不均匀,暗一块明一块的。“你怕什么?你们不是到处在找我吗?我现在送上门了,你倒怕了?问我在哪里进来?笑话,从大门进来的呀,大摇大摆地进来。”

“你要干吗?”心,稍一安定下来,我便胆粗了起来。

前后都睡有人,怕她怎地?再说了,我会一些简单的女子护身术,还会点穴,一个樱桃不是我的对手。

樱桃反而在我的床沿上坐下了。她拿灯在我的脸上照了又照,甚至还想伸手来捏我粉嫩的脸蛋。“不想干吗,想你了,来看看你……唉,你说同为丫头,为何你的命这般好?王爷待你如亲生,几个少爷围着你打转,”她又拿起那个大鹏花篮,翻看着,却是一脸的鄙夷:“一看就知道是花四郎那个傻瓜的杰作。像他这么老实的人都成天被你媚惑的五迷三道的,真不知你使了什么妖法。你让人眼红的流血,你说你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

我这下真的火了,而且还有一丝丝慌乱,我知道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是不按牌理出牌的,尤其樱桃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

我懒得跟她纠缠,大声叫道:“魏嬷嬷,叫桂姐。”

樱桃将中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说:“你真是不会体贴下人。大半夜的叫什么呀,为你忙了一天,你还不得让她们好好睡会觉啊?樱桃替你作主了,让她们今夜一觉睡到明天日上三竿再起来吧。”

我听着话头不对,一把拽过樱桃的胳膊,瞪着眼睛怒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了?”

樱桃将手夺过,还顺势拿嘴吹了吹被我揪过的衣袖,笑嘻嘻道:“我能做什么啊?我怕她们碍事,在她们每个屋里放点甜梦香……放心,死不了的,等你我的事情解决好了,她们也就会醒了。”

我将枕下的一枚翠玉长簪偷偷地抓在手心里,一面问:“好。我本来就要找你算帐的,你倒找上门来。你到我的屋里来,你便是客,主随客便。你说,怎么算?”

樱桃想不到我会一下这么镇定,她怔了有几秒钟的时间。突然,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盘腿坐上床,盯着我的眼,道:“本来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呢?丑八怪,晴娇,白梨花,月霓,还有那个小孽种,她们与你啥关系也没有吧?你逞什么能啊。若不是你,我樱桃一切都会好好的,我肚里的孩子也会在一天天长大,有一天,孩子会成为王府的主子,我樱桃母以子贵,往后便是明正言顺、呼风唤雨的少夫人。可现在,孩子没了,希望没了,这一切都没了。你说,我要你死,你不会觉得委屈吧?”

我看到樱桃虽然笑脸盈盈,可她的眼里已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气。我知道,樱桃今晚是与我决一死战了。

一个想死的人,她的力量会徒增许多倍。就像西班牙的斗牛,它身上已被人刺了无数把剑了,可牛还是发疯似地朝人冲去。

樱桃就是那只疯了却没受伤的斗牛,我不可麻痹大意。

我决意给她拖时间,迷惑她,然后找个最恰当的时机将她制服。

我双手抱膝,一付很轻松的样子,笑道:“是该死。可我很想在临死前知道一些情况,你给说说。你不会拒绝一个就要死了的人的要求吧?”

樱桃反而很警惕,她跳下床,一手摸在腰后,“说!”

我一下反应过来了。樱桃不会孤身而来,她既要我死,必然会带有凶器,而凶器,很可能就藏在腰间。

说心里话,此时我有些害怕了。但面上依旧很娴淡,娓娓地说下去:“在‘梅花堡’,是你给我下的药吧?”

其实这事早清楚的,只是找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樱桃冷笑道:“你们不是知情了吗?要不弄那么多人来找我做什么?”

“可你知道小雨嫣的近况吗?”想起可怜的小雨嫣,那个成了我替身的十一小姐,我的心在一片片裂开。若不是她,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

“知道,那个小孽种不是已经成了活死人了吗?哈哈哈,报应啊报应,花大郎对我无情无义,他的孽种就该那样,让他气死才称我的心……哈哈……”

我真不明白樱桃的心思了。她不是很喜欢大少爷吗?怎么又想他死啊。

我心痛莫名,摇着头对樱桃说:“你错了,小雨嫣不是大少爷的女儿,她是-”

樱桃一脸狰狞,从身后摸出一个黑布包着的东西,一手扔掉油灯,一手指着我说:“管她是谁的女儿……你不要再说东说西了,去死吧!”

屋内顿时黑成一团。

樱桃的话未说完,一道银光凌空而起。

我虽有防备,但猝不及防,情急之中,腾身在床侧,右手的握住的长簪便朝黑影刺了过去。只听得樱樱桃一声嚎叫,也不知刺中她哪儿了。我还没松口气呢,那道银光又以更快的速度扑向我的面门,好像银光能看清我所在的位置似的。

正在危急关头,一道黑影从门外跌撞地扑了过来,将樱桃狠狠地压在了身下,扭打之声在空寂的夜里尤为恐怖与刺耳……

我怕误伤好人,忙去找灯盏。

刚摸到打火石,我听到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喊声,一个是樱桃的,而另一个是……

第一百四十四章血夜惊魂

好不容易点亮了油灯,眼前的情景吓得我魂飞魄散:床前,地上,樱桃与一个人扭结成一团。血,从他们的身上源源地流出。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还在不断地往地面渗透,沿着砖缝,向四周扩散......

我猛地冲了出去,恐惧与着急将我的声音包装成如夜枭般凄厉的惨叫:“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身后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姑……姑娘……别,别叫了……大家都……都中了……她的......甜梦……梦香了……”

啊,怎么是花四郎的声音啊?

我的心一下抽搐了起来,扑倒在血泊里,哆嗦着将两个缠在一起的身子分开。

天哪,果然其中一个是花四郎!只见他手捂着胸口,而胸口上,竟然插着一把银亮的尖刀!血还在不停地从伤处往外渗,顺着他纤长的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身前的地砖上,已汪起了一大滩血……我学医出身,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如此惊慌的。谁知,我却慌了手脚了,除了扯开大嗓嚎叫以外,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倒是花四郎,他的声音很弱,很轻,却一字一句:“姑……姑娘,你,你没事吧……”

我的泪一下涌了出来,花四郎竟然在这种状况下还只想着我有没有事!

我哭道:“你别说话……我没事……我来给,给你止血……”

我竭力让自已平静下来,仔细地察看花四郎的伤势。刀插得很深,只留刀柄在外头。我知道此刻不能把刀拨出来,那样的话只能会让花四郎体内的血奔涌而出。我从睡袍上撕下两条布边。压迫性地绑在刀口的上下,又拿来一根姆指粗的长白老参,让花四郎含在嘴里。

做完这一切,我从木架上端起一脸盆的洗脸水,冲进值夜婆子的屋里。屋内亮着惨淡的灯光,三个老婆子却摊手摊脚地呼呼大睡着,好像天塌下来也与她们无关。我急死了,迎面便将那盆水倒在魏嬷嬷的头上。

魏嬷嬷一个激灵,虽老胳膊老腿了,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揉着迷离的眼睛,“姑娘,姑娘怎么啦?”

我整个人已失态了,吼道:“还怎么啦?快,快去叫人,四少爷被杀了……樱桃……”

可能是我一身的血让魏嬷嬷一下苏醒了,“姑娘你?”

我一脚便踢了过去,“我没事!快去喊人啊……”

魏嬷嬷连鞋也没穿,连滚带爬地往外冲,没一会儿,她苍老、凄厉的哭喊声便在夜空中响起了:“杀人了……不好啦……杀人了……快来人啊……”

我又忙奔回到花四郎的身边,轻轻地将花四郎抱在怀里。

摇曳的灯光下,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老参含在嘴里,却根本没有力气吮吸,斜斜地挂在唇角……。我将人参咬进自已的嘴里,用力地嚼,嚼成了稀烂的碴,轻轻地俯在花四郎冰凉的唇上,用力地喂进去……“四少爷,听话,用尽力气吞下去……魏嬷嬷已经去喊人了,马上就有大夫来救你了……支持住,四少爷!”我边哭边说。这个时候,我真恨我自已啊,还是学医的呢,眼看着生命从花四郎的身上在一点点的消失,而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没有一点办法。我心疼我恨啊!

花四郎听话地喘着粗气,用力鼓动着喉结往下吞着参碴。青灰色的脸上突然竟然有了一丝红晕,他的唇角上浮着一丝笑意,断断续续地说着:“真……真好……因......祸得……得福,姑娘......姑娘终于,亲……亲我了……”

我的心在这一刻终于碎了!我吻着花四郎的唇,他的额头,他的眉他的眼,不停地吻着,哭道:“我吻你,我吻你……。你要多少都可以……”

花四郎的声音已是微弱了,他无声地笑了笑,将头艰难地往我怀里靠了靠,很安静很幸福的样子……“姑娘……我花四郎死……死也瞑目了……”

我紧紧地搂着他的头,撕心裂肺地喊道:“不!你不能死……不能死......”

“为姑娘……死,死得……死得其所……其所……”

我将脸紧紧地贴在花四郎冷的有些瘆人的脸庞上,似乎这样,才能将自已的力量传导给他,才能拖住花四郎渐行渐远的生命……“傻少爷,你怎么不知道躲一躲啊?你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你昨晚不是回去了吗?”

花四郎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可他的样子依旧很轻柔,很爱恋,好像是对着最疼惜的小妹妹在说一个童话故事:“四郎昨晚……昨晚根本就……就没回去……我知道……知道樱桃……她要对……。对你下毒手……毒手……”

啊?没回去,“那你在哪儿啊?你怎么知道樱桃要给我下毒手啊?”我看到花四郎的神情越来越恍惚了,我知道不能让他晕过去。晕过去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必须得在大夫来之前跟他不时地说着话。

死大夫啊,王府里的人们啊,你们是蜗牛吗?怎么还不到啊?花四郎要是真死了,我会把你们一个个地吃了!

花四郎朝身边躺着无声无息的樱桃看了一眼,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久,才说:“前天……晚上,我从你从这里……出去,路过大哥的院墙边。院墙的拐弯处……身后突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五少爷,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让我在花园废弃的井房里等你的吗?’我一听……听这声音竟是樱桃的。她怎么会,会跟五弟搞……搞在一起了?我……我觉得事情蹊跷,便站,站在黑暗处不动,嘴里……嘴里随意地”唔“了一声……。樱桃迫不急待……迫不及待地说:‘你给我的刀我已收到了……你还等什么?忘了她是怎样羞侮你的?我等不了了,这两天就要让那贱丫头死!’……我心里一惊,我明白,明白樱桃口中的‘丫头’就是……就是你。我一着急,就出声喊道:‘你不能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她看清是我,掉头就……就走。我追上去劝,劝她别对你下手……她看看我,留下一句:‘你应该记得咱们小时候的情份吧?’,就跑了……我知道她的意,意思,她是让我记着小时候的情份,别,别去告密……我又找不到她……只能用傻办法,在你的身边,你的身边,守着……昨夜就,就睡在你隔壁的小,小屋里,想不到,还是中了她的迷香……幸好,幸好我将后窗开着,要不然,要不然……出大事了……姑娘-”

说到这里,花四郎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大哭了起来,也不顾他的伤势了,猛烈地摇晃着他的身子,哭着喊他,喊他!

花四郎似乎又缓了过来,他死死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始终挂着满足的笑容。又看了看樱桃,轻轻地吐出:“看看……她还活着吗?救救-”

说到这里,花四郎的脑袋往我怀里一偏,再无声息!

冷,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花四郎的身上,顿时传遍我的全身。我觉得自已正向一个无底的冰洞下坠,下坠……

第一百四十五章变故

花四郎死了!他是为我而死的。他本可以好好的当他的四少爷的,可他却一身血污,胸口还插着那把锃亮的刀走了。他用自已年轻的生命换取我生命的苟活!

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什么人进来了,也不知人们在跟我说些什么,我注视着花四郎那双晃荡的血手,在莹黄灯光的映照下,垂在门板下,随着人们的走动,在不停地晃荡,不停地晃荡!

我无力地倚在门框上,拼尽全身的力气,哑着嗓子在哭喊:“呜呜......你们把他……他放下,你们要将他抬到哪儿去啊?”

几个人抬着一块刚拆下的门板,门板上躺着花四郎!他活着的时候很安静,他死了也很平静。他静静地躺着,任由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不动弹!

大少爷走在人们的前,默默地走着。听到我的哭喊,他让人站下,自已又返身走了回来。伸出与花四郎一样冰冷的手,替我擦去泪水,一言不发,转身又领着人往外走去……穿过长廊,穿过天井,慢慢地,那团莹黄消失在视线外。

无助的身子随着那团莹黄的消失,慢慢地朝地上瘫去。

一双手强有力地搀起了我,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这个怀抱很温暖,很健硕,他传递的不是暖意,不是安全感,而是一种力量!

“傻丫头,你哭吧……用力地哭,哭出来心就不会那么痛了。四弟若英灵有知,知道你这么难过,他一定很宽慰的……”

“呜呜……花生糖……四少爷没死是吗?他只是受伤了,他只是昏迷了,他一定没死是吧?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我捶打着花三郎的胸口。他的胸衣襟上,早湿了一大片,不知是我的眼泪还是他的眼泪。

花三郎将我抱进屋去,坐在矮榻上,横着把我放在他的膝上。他低下头,将满是泪水的脸贴在我的脸上,喃喃地说道:“丫头,四弟不管怎么说,他是有福气的,他能为自已心爱的人付出自已的生命……丫头啊,为何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不是我花三郎而是四弟啊?”

花三郎的话再次让我大恸!雨俏啊雨俏,你到底修了几辈子才修来如此的幸福!花四郎死了,而花三郎竟然为没有得到这个机会而悲伤!不,我不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有死的机会,我不要啊!

我伏在花三郎的怀里哭个不停,不住地低语:“不……不……我要你们一个个活着……活着……”

天大亮的时候,我哭着睡着了。

也不知醒来时候是什么时间了,只觉得大地一切都很安静,连平日里总是聒噪不停的鸟鸣声也绝迹了。

我慢慢地坐了起来。头,很沉很沉,还很晕眩,伴随着阵阵的疼痛;双眼视物很模糊,且感到火辣辣的干涩,身子很是虚弱,只得用双手撑着床板……我一时想不起来自已为何成这样了,直到看见地上那一滩有些发紫的血迹,我才想起曾在这间屋子里发生过的事情……

我想起那双晃荡在昏黄中的血手,我想起了花四郎临死前对我的笑容。那笑,灿如花,静如月,宛如是花四郎那颗年轻美好的心!

我想起昨晚花三郎曾陪在我左右,他陪着我哭,哄着我、抱着我。此刻,他在哪?他怎会将我一个人扔在屋里呢?

我扶着头,慢慢地下床,我想去看看花四郎现在在哪,我要知道他现在好不好,他是不是都收拾好了,花四郎可是个爱干净的人啊。而且,我要采青藤绿柳,我要给他编一个花篮,尽管我知道自已根本编不出一个象样的花篮来。但我还是要编,用青藤绿柳,夹带着我的泪,我的思念,编成一个小花篮。放到他的身旁,让那个花篮代表我去陪伴他,陪他走过恐怖的黄泉路,伴他安息!

刚要穿鞋,眼睛却突然看不见了,一下便跌倒在床前。

我忙喊道:“嬷嬷,魏嬷嬷!”

没人回答。

嬷嬷上哪儿去了?平常她总是守在我的身边的呀。

我摸索着站了起来。眼闭了很久,才慢慢地张开,眼前的一切一开始是影影绰绰的,渐渐的才看清楚了,我知道这是自已因伤心过度引起的短时间视物不清。

我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掀起帘又叫:“嬷嬷,魏嬷嬷,你在哪儿啊?”

屋外的走廊死寂一般,不说嬷嬷不见人影,连那些丫头婆子们也不见了。

我只得又扯着嗓子叫:“桂姐,桂姐!”心想,只要找到桂姐,就不怕找不到魏嬷嬷。

桂姐的屋子就在王爷屋子的隔壁,也就是都住在我的对面,只隔着不大的一个天井……我这般大声的叫,桂姐还能听不见?

可就是听不见!桂姐的房门紧闭,竹帘静悄悄地垂挂着。门前的那几盆“苏女红”也比往常安静,垂着长长的枝叶,无精打采地看着地面……

这些人都上哪儿去了?难道都去看花四郎了?不太可能啊,不管怎样,这院里总会留下几个人看门的呀。

我随便梳了梳头,连脸也不洗便走出房门,我得去看看,我总觉得这一切有些诡异。这过份的宁静,反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挨个屋子看了看,没人。桂姐的屋子也一样,往常总是有川流不息的人来给桂姐回话的办公屋子也空无一人。

怪,确实很怪异!

我有些心慌了,忙往外跑,似乎身后有人追着撵着。

离花园还有一大截呢,离院门就更远了。刚出圆洞门,一个人不知从哪儿闪了出来:“回去!”

我一看,竟是个不认识的小男孩,看他的穿着,无疑是一个小厮了。

我以为他不是跟我说话。在“清风冷月”,乃至整个王府,下人们没一个敢跟我这种口气说话的……我继续往前迈步。

谁知他窜到我的面前,将手中的棍子撑在洞门的一端,“叫你退回去,你没听见啊?”

妈的,这个小鬼的态度还很恶劣!

我伸手便想夺他的棍子,可我全身无力。刚抓住棍子的一头,便被那小厮很轻易地甩开了。

动粗不行,我只得装出主子的款儿,恶声恶气地斥道:“你想干吗?还不给本小姐滚开?”

小男孩虽是发了一下愣,但还是坚持岗位。他也不看我,斜着头说:“你也别跟我过不去,又不是我的主意不让你出去的。实话说吧,是大夫人下令将你囚在屋内不许出去的,也不许外面的人进来……我既便放你出去,你还是出不了院门,还有好几个关口呢,都有专人把着。”

嗬,原来是大夫人的主意啊?

“你叫那个老妖怪滚进来,本小姐要跟她理论理论,她凭什么关本小姐?”我大怒,急嚷。

那小厮还是风过云轻地说:“劝你省点力气吧……现在回屋去,到时候总会有人来的,你到时再嚷嚷吧。”

说话之间,我看见花园内外站着许多个陌生的小厮,正探头探脑地朝我们这边看呢。

我明白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没说谎。我即使能过了他这一关,也过不了外面那许多关啊。

退回屋,想原因,找对策……

今天两章上传完毕。

第一百四十六章深夜来客

退回屋里。

一天,二天,除了一个沉着脸来送三餐饭的小厮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我也试图与他搭讪几句,谁知这个还算长得周正的小厮竟然好像是天聋地哑的一般,凭我讲什么也不抬头,更不回答。几次后,我也死心了。

天,又照旧地黑了下来。如豆的灯光只照到桌前很小的一块面积,大部分的地方都沉浸在黑暗之中。放古董及玩物的木架上,玲珑的木格子里摆着花四郎送给我的各式各样的花篮。花篮里的花枯萎了,散发出一股不好闻的气味来。即使这样,我也舍不得丢掉。冥冥中,我总觉得花四郎在看着我,陪我苦闷,陪我叹气……很奇怪,花四郎活着的时候,我对他,只能算有好感,而不存在任何男女之间那种旖旎的感情。可他撒手去了天堂后,我反而很想他,时常对着花篮说话、流泪。心里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与疼痛,让我明白,我也喜欢花四郎!

在这几个痛不欲生且无伴的黑夜里,我时常想自已与花氏几兄弟之间的关系。乱麻似的情感纠葛,我却越来越捋不清楚了……花三郎,是以他的柔情与体贴打动了我的心。有了他,我的心总是暖暖的,因为他无时不刻地关注着自已,他总是用具体的行动来倾诉对我的眷恋,对我的重视。我对他的感情,好像他就是我的兄长,我的亲人。我对他不可能有太多的激情,却觉得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花六郎,是莫名的爱上他以后才让我感动他的所作所为。到现在,我还是说不清楚自已到底爱他的什么。也许,真正的爱情根本就说不出为什么而爱的原因来,爱就是爱了;花四郎,他是用自已的生命来宣告对我的爱,我的情。我对他,是先感动而后转化为爱的。他的这种爱,开始如细水潺潺,点滴成海,无人察觉,可结局往往是轰轰烈烈出人意料的。而这种爱,注定会成为永恒,会永远定格在某一瞬间,让对方的心里永远有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

夜,越发的沉寂了。紧闭的门窗缝隙里,透进丝丝的凉意。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夜的风已带着一点儿秋天的凉意……我躺在竹榻上,望着墙上挂着的那块精美的玉佩,我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这花三郎这几天到底怎么了?别人也许畏惧大夫人而不敢来看我,难道他也如此?难道他对我说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尽管这里看守很严,可他要是真想进来看我的话,对他而言不至于太困难啊,难道他就这样任由着大夫人将我这样无缘无故地关着?

还有,那大少爷呢?那丑少姐呢?他们也不管了?

看来,这人啊,都是假的!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什么骨肉情深,血浓于水,全他妈的胡扯!人在旺处的时候,什么鸟雀都往这儿飞;一旦有事,门前顿时车马稀,认识的也装作不认识了……。

我必须得自已救自已!

在黑暗处冥想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王爷临走时跟说我过的那句话,让我有紧急事情的时候去找一个人,那个人会帮我的!对,找这个人去,现在不是正遇到紧急的情况了吗?

兴奋地跳起来,冲到门边,又索然无味地退了回来。院门都出不去,上哪儿去找这个人啊?

我恹恹地倒回到榻上。刚想出一个方法,随即又被自已推翻。不停地想,不停地否决……

也不知是半夜几点了,夜虫的唧唧声倒是越来越刺耳……

门,突然响起轻轻的指叩声,响三下,停下,又响三下,又停下,很有规律。

我断定那是有人在敲门,但我没害怕,我觉得此刻最害怕的是无人,而不是有人!

我毫无顾忌地走过去开门。门刚开一条缝,一个黑影便快捷地钻了进来。这人身手好生了得,从屋外到在凳上坐下,就在我眨眼之间。

我走回去,依旧坐在竹榻上,望着坐在黑暗处的那个人,开口问道:“你是谁,你来做什么?是大夫人派来杀我的吗?”

那人惊讶地抬起头,双手徐徐地将头上的竹笠摘下,放在桌上,然后轻轻一笑,道:“姑娘的胆子真够大的。”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我走过去拿灯一照,不禁叹了一口气:“怎么,是你?”

他将自已的脸故意扔进黑暗,回道:“想不到吧?嘿嘿,想必姑娘想我了吧?所以卑职就过来了。”

卑职?难道他是有公干的?

“我为什么要想你?只见过一面,恐怕没那么快爱上你吧?”我没有心情跟一个不相干的人多说话。说完,便将双手遮在额头上,不再理他。

那人沉思了一下,道:“我叫天承柱,想必姑娘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吧?”

天承柱?天承柱!这不是王爷让我危急的时候找这个人帮忙吗?

我一下跳了起来,扑在他的肩上,又哭又笑:“天承柱,你终于来了……来了……呜呜……”

天承柱一直静静地不动,听我哭的差不多了,他说道:“你还不知道大夫人为何将你关在这里吧?”

我摇了摇头。

“那个樱桃没死,她只是一只眼睛中了你的长簪了。当时怕你再下手,所以装死了。后来在大夫人等众位主子们前交待了当时的情景。说四少爷与你有……有奸情,被要进来杀你的樱桃撞破。你在恼羞交加之时,拨刀便来砍樱桃。而四少爷与樱桃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份不浅。故四少爷就上前劝阻。谁知你不肯罢休,推揉之下,将刀刺中了四少爷。刺死四少爷后,你仍不解气,抽出玉簪便刺中正抱着四少爷痛哭的樱桃,她当场便晕了过去了。还说-”

“够了,别说了!看本小姐将那个贱女人的嘴撕烂喂狗!她怎么有这等编故事的本事啊?黑白颠倒,明明是她杀了四少爷,竟然变成我杀四少爷?”

那人默默地站了起来,拿起斗笠,道:“我已用飞鸽将你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爷,王爷已回信,星夜就赶回。你现在暂时是安全的,大夫人在没有王爷的旨意下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今晚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一些外头的信息。我这就走了,大少爷与三少爷还等着你的消息呢,来之前我去过他们那儿。”

一提起三少爷,我就火了。咬着牙骂道:“死花生糖!他假惺惺的做什么?不用他管!”

那人将脸重新藏在大竹笠下,走至门口,又回过头道:“别怪三少爷,他是有些信樱桃的话了。因为半夜四少爷死在你的房里,这就给樱桃的话增加了很强的信服力……天下哪个男人都是醋坛子,别怪他,事情弄清楚他就会回过味来的……也别恨他没来看你,他没有武功,根本进不来‘清风冷月’。院里这些小厮都是大夫人的人,你们这边的人全被换出去了……”

难怪桂姐与魏嬷嬷全不见了,原来是大夫人这个死妖婆使的妖法啊。

听了天承柱的话,我更恨花三郎了。原来他被醋意蒙住了心,竟然在外头猜测我,恨我……看我出去不好好的收拾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花二郎

那个天承柱出现后,我就一心盼着王爷来救我出“牢笼”了。盼啊盼,盼到第二天的下午,可盼到的不是王爷而是一位从未谋过面的公子哥儿。

夏未初秋的午阳,带着更为火热的暑气,在天井里死命地虐待着毫无抗衡能力的睡莲。磨盘般大的莲叶蜷缩着,通体枯黄,在同样是滚烫的水里挣扎……我站在廊上,看着渐渐憔悴的睡莲,不为所动,也感觉不到热浪已将自已逼出了一身的汗水……

“你怎么站在这里呢姑娘?中暑了可不是好玩的。”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体贴的话语,让我吓了一跳。这么多天了,我第一次听到人的说话声。

一脸关切的大少爷领着一个人从圆洞门进来。

与大少同行的人,是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公子。身材略比花六郎矮一些,但比他健壮,摆臂迈步,可以用虎虎生气来形容,还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威严……淡青色的真丝长衫,穿在人家身上是飘逸,而他却有紧绷的感觉,他的胸大肌太宽阔了……

我呆呆地望着来人,心想,怎么是这个人来啊,王爷呢?王爷怎么还不来?

自已出神了,竟想不到来人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眉头轻蹙,凝神探究……“这位就是父王常提起的雨俏姑娘?”他先开口了。

大少爷收回有些羞涩、窘迫的眼神,微红着脸,点头称是。

又对我轻声说道:“姑娘进去换件衣裳来见二少爷。”

换衣服?我低头看了一眼穿着。一件纯白的真丝连衣裙(自已设计,托云霄给绣的花,让府里的女裁缝给连的),只是在裙边绣了一圈粉色的细花。又不是无袖,而且裙边到了膝下……又不伤风化,换什么换!

大少爷看我翻着白眼,再说对我这种喜欢追求奇异衣着的嗜好也见怪不怪了。他又说了一句“对了,还没跟你介绍呢。这位是咱们府里的二少爷,刚从边关回来。”

二少爷?他来做什么?“王爷呢?”我脱口问。

二少爷呵呵一笑:“怎么,不欢迎我呀?”

大少爷已领着二少爷迈进了屋里,回过头道:“父王随后就归来。担心事情危急,派二少爷快马加鞭先赶回来处理你的事情……姑娘快进来罢。”

二少爷来处理?这下坏了,大夫人平时就很恨我,这次逮着机势必不会放过我的。原以为王爷回来便能将我从那件冤案中解脱出来,谁知竟来了个二少爷。要知道,二少爷是大夫人的亲儿子呃,他能帮我说话?胳膊肘从来都是往里弯的!

我有点心冷了,慢吞吞地随着进去,一言不发地坐在我昔日常坐的竹椅上。抱着腿,双眼视地,没有开口说话的热情。

大少爷显得有些尴尬,他站起来,巡视了一遍,不得不开口问:“姑娘屋里有水吗?给二少爷沏盅茶。”

我按坐不动,也不看,半天才回道:“牢房里何来的茶?要喝请回去喝吧。”

大少爷浅浅一笑,也不知对谁在说:“这雨俏姑娘,别的都好,就是嘴皮子不饶人。”

我冷笑了一声:“真要是厉害的话,还会遭人陷害,让人囚禁在这里?”

大少爷摇了摇头,劝道:“姑娘,我和你姐也不信她的话。这不,你把当时的情形细细地跟二少爷说一遍,二少爷会秉公处理的。”

很平常、很简单的话语,让我很是感动,也让我推翻自已给人下的定义。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

二少爷正背着手在看那些木架上的花篮。拿起一只,放下,又拿起另一只……叹道:“四弟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我不满地嘟嚷:“看归看,别乱摸。”

大少爷在旁摇头,不说话。

二少爷缩回了手,回头又细细地打量了我一通,突然问了一句:“雨俏姑娘,你爱四弟吗?”

“这跟你有关吗?”我猝不及防,便有些不高兴地回道。

二少爷不承想我会这么回答,反将他叉在原地愣住了。

大少爷忙上来打圆场:“咱们府里的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以外,不分男女,大伙都喜欢她。”

这稀泥和的还真不怎么样!我梗着脖子直通通地抢白道:“凡是善良有着美好心灵的公子哥儿,咱雨俏都爱都喜欢。”

二少爷点着头:“你果然与众不同……从这些花了很多心思的花篮上,我看出老四对你的用心。而且,我已经知道,老六是为了你才跑到边关去的,他都跟我细说了。”

大少爷惊愕的将唇弯成了“O”型,“六弟逃婚是为了你?那三弟-”

我不想再扯出花三郎来,便不高兴地阻止道:“你们是来调查案情的还是来听花边新闻的?”

二少爷显然有些不满我的态度,但不好发作。他坐回到椅上,沉着脸道:“好吧,你将当晚发生的事细细地说说。”

这二少爷还别说,长得真有些俊朗。他的俊,跟花三郎他们不一样。花三郎他们是一种文弱的俊,而他是一种刚毅的美。古铜色的皮肤在不经意中染上了尘色,带上一抹沧桑感;眼很大,却异常有神,好像一眼便能洞察人们的心底,看上去,很象鹰眼;唇,很厚实,带着成年男人的那种诱人的弧线……

“大少爷,请你回避一下好吗?”我请求道。说起樱桃,必然会扯出陈年往事,王爷与大少爷九夫人都会是故事里的主角,我不想让大少爷难堪。

大少爷很明白我的用意,但他拒绝了,“没事的。万一有什么遗漏的,我还可以补充补充。”

真是个好少爷啊,我真想扑过去亲他一口!

迎着二少爷探询且明显透出欣赏的目光,我将自从进王府后,与樱桃发生的点点滴滴都说了一遍。尤其,樱桃杀我前的那段对话,花四郎临死前的那番话,我都一字不漏地重叙了一遍……

第一百四十八章质疑

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哭得不成样子了。

大少爷戴着面具,不知道他是否哭过,但我看见他唯一的那只眼睛红的如兔子。见我注意了,他背过身去,沿墙站着。

但他的一个动作,让我很诧异。扯过他的袖子,哽咽地问:“你怎么把花生糖的玉牌给拿下来了?”

当然,话,说得很轻,我似乎不能理直气壮讨论这块玉牌的问题。

大少爷将玉牌掖进衣袖里,也轻声地回了一句:“我先给你收着。”

我不明白大少爷是何用意,但没心思多问。我的注意力全在沉吟不语的花二郎身上。

花二郎也站了起来,不停地抚着铁青的下巴,在放有花篮的那个木架前来回地踱着步。

这花二郎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听了我的叙述?他怎能没一点疑惑要问呢?再怎么说也得发表一点自已的看法与见解啊。

我不满意了,也对花二郎的成见越发深了。我没说错吧?儿子总是帮亲娘的。他老娘将我囚禁起来,做儿子的假如说自已老娘错抓了人,别说大夫人不依,花二郎也无法在他娘面前交帐啊。

想到这儿,我冷冷一笑,道:“假如二少爷忌讳什么或为难的话,雨俏想等王爷回来再说。”

花二郎很惊讶我的态度,与有些无奈的大少爷相视一笑:“我有为难吗?你不相信本人会秉公办理?”

我嘿嘿了两声,表示质疑。

花二郎好像非常憎恨我的冷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提出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方才说樱桃将老四当成五弟了?而且还跟四弟说了一番要杀你的话。是这样吗?”

“是。本小姐当时虽很慌乱,但四少爷的话,本小姐一字不漏地记下了。当时要有录音机的话就好了。”

录音机?花二郎皱起浓眉愣了一下,随即舒展开,转身对大少爷说:“假如这丫头没记错的话,或没有无中生有,那只要把五弟找来对质,辩认一下那把凶器是不是他的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听这话,这花二郎的头脑还似乎有些敏锐,一下便抓到事情的中心,似乎也不像我想的那样是非不分。但不可以这么早就下结论,且看他下面是如何作为的。

大少爷看了我一眼,很有些纳闷,问:“从四弟的遗言里,五弟似乎与她……她樱桃之间有什么勾当。五弟平时虽玩世不恭,喜欢沾花惹草,可没听说与雨俏姑娘有结下什么冤仇啊?他也想杀雨俏姑娘?”

想起这个花五郎,我真是又好气,更可恨!这人怎么这般小肚鸡肠啊,就为那么件玩笑之事竟要置于我死地?

“哼,花五郎根本就不是个男子汉!”我说。

“此话怎讲?”花二郎问。

我便将那天晚上的事一一地说了。

眼前的两个男子汉顿时傻眼了。

花二郎似乎很想笑,可看到花四郎留下的花篮,他的表情又恢复先前的凝重,“你这丫头,竟然什么事都敢胡行啊?”

大少爷摇着头:“雨俏姑娘的说话行事,总是跟别人不同。一开始我们也很讶异,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她的事,父王与六弟都说过很多了。我当时就很惊讶了,想不到咱们王府还有这等各色的丫头?谁知听她这么一说,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莫不是真像六弟说的那样,这丫头是个妖精?”花二郎的眼里少了刚进来时的冷凝,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感觉。

“花六郎竟敢在背后说偶是妖精,等他回来,看我不撕烂他的嘴!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谁是妖精的时候吧?是不是想包庇花五郎啊,一说到他,你们就把话题扯到妖精上去。假如你们营私舞弊,本小姐等王爷回来,偶要告你们!”我提出警告,很严肃!

大少爷已经习惯我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风格了,他浅笑不语。

而花二郎算是头次领教,他的眼睛瞪得如屋檐下悬在风中的那个铜铃,圆大且发出幽幽的光来……“少见,确是少见!”

也不知花二郎说什么东西少见,我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琢磨,站了起来,道:“即然知道花五郎在这件案件中是个关键的人物,还不去提审他?你们是不是希望他跑了,然后弄个不明不白的无头案出来?你们不去找他,我去!”

花二郎哭笑不得,伸手一挡:“谁说希望五弟跑了,我们有跟你说过想把此事审成个无头案吗?傻丫头,有句话你说错了。如果我们顾着兄弟情份而故意包庇五弟,我是说假如五弟真的跟那樱桃有牵连的话。你这事就不是无头案了,而是一件你为凶手的案件了,知道这轻重吗,傻丫头?”

花二郎一句一个傻丫头,我听了真不爽!可他的话里,似乎又是在为我着想,我嘟着嘴,不知该如何应答。

花二郎转向屋外,“来人!”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廊那头传过来……“二爷!”

“去,将五少爷请到‘清风冷月’来,就说二爷我有事请他过来坐坐。”

花二郎吩咐人的神情好威严啊,跟电视里的那些大将军如出一辙,完全不是跟我说话的那付表情了。

现在,就等着花五郎来给我洗清冤情了。

他应该会承认吧?这对他又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只要承认那把刀是他的就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审

什么叫望穿秋水?(先申明一下,不是盼情人,而是盼那个花心大萝卜花五郎哦)我这下才真正体验到了。坐立不安,心乱如麻,头大如斗,眼珠子差点蹦到地上去当跳跳球了。

古代人计时总是用一顿饭两顿饭来表示,也不知过了几顿饭了,我终于看到耷拉着脑袋,显然有些失魂的花五郎。

自从那次戏弄他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看见他,我的火爆脾气就上来了,冲上去一把揪住花五郎的衣襟,腾出一手便乱捶乱打,骂道:“你个混蛋!小心眼,大花狼!本姑娘跟你玩笑玩笑,你竟然要和樱桃那个死女人联合起来杀我!若不是你给她的那把刀,四少爷怎么会死……呜呜……他本来好好地活着的……你是他的弟弟呃,你怎能将他杀了啊?畜生。扁毛畜生!”

骂到后面,想起花四郎的惨景,我又痛哭失声了。

花五郎随我揪着骂着打着,他的眼神,直棱棱地看着木架上的那只大鹏花篮。

大少爷将我拉开,劝道:“别急,先让五弟把事情说清楚。”

花二郎转身坐到窗前,透窗射进来的那抹光亮,给花二郎的脸上涂上了一层浓淡不一的色彩,有点像戏台里的坏人……“五弟坐下吧。”

声线平稳,目光柔和,这哪像个审案的法官啊?

我不时地将心中的想法透过溜滑滑的大眼表现出来。

花二郎已经注意到了我,他摆了下手,“你先到隔壁的屋子呆会儿。”

我才不呢,我才不给你们空间与时间来商量对策呢。我站住不动。

大少爷对我打了个手势,自已随即走进了里屋。

我只得随着进去,不情愿,嘴里还嘟嚷:“走就走,在里屋也能听得见你们说话。你们若敢搞三搞四的,本小姐-哼,哼!”

大少爷笑了,对我细声细语地说道:“姑娘放心,二弟办事历来不偏不倚,他会给姑娘一个交待的。”

那么坏的娘会生这么好的儿子?我不信!

大少爷无声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外屋的案情调查开始了。

详细的案情想必花五郎都知道了,花二郎自奔主题:“五弟恨雨俏那丫头?只管实说,那丫头已把事情的本未都告诉我了。”

花五郎先是寂静无声,半天,才蚊子似地应了一声:“嗯。五郎自出娘胎就没受过一个丫头如此侮辱。”

花二郎:“就因为这个侮辱你竟要杀这个丫头?太过了吧?”

“我也只是跟人说说,泄泄心头火而已。”

这是花五郎的声音,依然中气不足,好像他妈的三天三夜没吃饭似的。

“杀死四弟的那把刀是你给樱桃的吧?”花二郎突然问出最关键的话来。

花五郎支吾道:“是……不是……怎么会是愚弟的刀呢?愚弟向来崇文不尚武,哪来的,哪来的刀啊……二哥知道愚弟的。”

天啊,花五郎竟然不承认这刀是他给樱桃的!是花四郎当时听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花五郎不承认这刀是他的,我就无法洗清杀害花四郎的嫌疑,因为樱桃说我先拨刀的,这刀原先就在我的屋里。尽管可以说成是误伤,可误杀花四郎也是条大罪啊……

我想跳出去大骂了,大少爷阻止:“再听听,听听他们说什么。”

外头似乎僵住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寂静的有些令人不安。

“樱桃是怎么找到你的?”花二郎突然问了一句似乎是很无关的话。

“听说她给十一妹下毒后,被府里的侍卫追查的无地安身……有一天半夜,愚弟正从楼上下来,”

“什么楼上下来?”花二郎问得很仔细。

“就是,就是”聚春园“的楼上。”

“啪”地一声巨响,花二郎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竟敢趁着父王不在府内又去那种下贱的地方?”

“愚弟……愚弟只是去听听曲,喝喝茶,没做别的……”

花二郎“哼”地一声,“这事以后再跟你算帐……你接着说。”

别看花五郎不惧内,天不怕地不怕的,却好像怕花二郎。看样子,这花二郎在兄弟中似乎有些威信。

“在楼下遇到了樱桃。我很惊奇,这儿来的全是男人,她一个女人到这儿来做什么?这个樱桃,二哥也知道的,是咱们王府的家生丫头。她小的时候常和四弟在一起,所以我们都很熟悉……她不等我发问,就将我拖到一个小房里,刚掩上门,她张口就问:‘她那样作弄你,你不恨那死丫头?’我明白她的意思,心里正窝着火呢,想也不想地回答:‘恨,恨不得杀了她!’”

“等下,樱桃是怎么知道你被那丫头戏弄的事情的?按说这事应该很隐密的。”花二郎打断。

这花二郎还真有些一丝不苟大法官的意思,我有点欣赏他了。

“当时我也没问,后来听说是愚弟贱内的一个贴身丫头,跟樱桃是好姐妹姐妹。愚弟发现被那死丫头雨俏愚弄后,曾跟贱内干了一架,责怪她为何那么傻,听那死丫头的摆布……吵架的内容,自然瞒不过贴身的人,一来二去的,樱桃就知道了。”

花二郎“哦”了一声:“那樱桃听你那么一说,她又如何说的?”

“她就把与雨俏的过节说了一遍。最后说,不杀雨俏她死不瞑目……我对雨俏那丫头,心里也恨得直痒痒,恨不得好生教训她一番。可真要把她杀了,我心里却有些……嘿嘿,再说父王那般喜欢她,事情一旦败露,愚弟的小命怕是不保了……。我当时猜樱桃也就是嘴里说说而已,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人,她敢杀人?我不当一回事地说:‘行,你去把她杀了,给小爷出了气,小爷给你银子到外地安家去。’樱桃当真了,说自已手头没杀人的工具。我随口说我来准备……说了几句别的,我们就分手了。没想到樱桃果然潜进府来杀人,竟失手将四哥杀了……这个心毒手辣的女人啊……”花五郎好像哭了,是真是假,不知道。

花二郎似乎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茶盅扔地上了,传来了一声脆响。

“你难道没约她在后花园的废井房里见面?你难道事前没给她刀?樱桃全交待了,你还敢避重就轻地狡辩!”好个花二郎,他竟然采用了佯诈!

花二郎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了!

花五郎好像跪下去了,大声辩道:“我真的没有给她刀啊,约她在废井房见面倒是有的……二哥别听那个死娼妇的话……她想拖我下水啊,这个恶毒的女人!”

花二郎没反应了。好久,他高喊了一声:“来人,将雨俏这个丫头打入地牢!”

什么?就凭花五郎的这番话,就断定我是凶手,要将我打入地牢?

第一百五十章柳暗花明

待我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被花二郎送进了曾到过的地牢,我这是梅开二度啊。

当石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那股熟悉的腐味顿时冲击我的嗅觉,委屈、忿恨、不平……各种感觉,如春水般在心头翻滚,我忍不住在黑暗中高声大骂:“花二郎,你是个不受信用的混蛋!你不得好死!你骗得本小姐的信任,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你,可你竟然听信那个花心贼花五郎的胡言乱语,你不仅不法办他,反而将本小姐关进地牢里……你们是鼠蛇一窝,是王八蛋加上乌龟蛋,全不是好东西!你们等着,等王爷回来,我踩烂你这两只臭蛋、烂蛋!我要让你们这些乌龟蛋再也孵不出龟子龟孙来……你们等着,等着……”

我的双脚在霉烂的稻草堆里使劲跳着,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根本不能起到增加我说话份量的辅助作用。

骂个半天,我好像是骂给自已听的,连牢墙都不愿发个回声。

我懈怠了,一屁股坐在稻草上。

这时,稻草丛中发出一阵蟋蟋索索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抱紧自已的身子,张着大眼四处打量。上次在地牢里,黑暗中出现了花六郎的奶妈。而现在,那奶妈早已经死了,难道还关着其他的奶妈?

我感到自已的身子在筛糠般地乱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心升起,情不自禁地往稻草里钻。

蟋索声没有停止,离我越来越近,我似乎还听到几声断续的喘气声,很粗且很缓慢。

“有人吗?有人吗?”我觉得有股危险在靠近自已。可我没法防范,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危险在什么位置。只得声厉内荏地乱喊,借此给自已壮胆。

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冷笑,如夜枭般的凄厉,又如厉鬼在哭泣。

可我断定那是人发出来的笑声,因为我冰冷的脸上,不时地感受到一丝丝人呼出的热气。

我有些放心了,提高声音喊道:“你是哪位姐姐妹妹?请过来陪雨俏坐坐吧。同是牢友,咱们认识一下?”

“雨俏……你真是雨俏那贱丫头?”恐怖的笑声嘎然停止,而说话声,却让我全身的血液在这瞬时凝固了!

这说话的人,竟是我的生世仇人,樱桃!

我一下站了起来,吼道:“是你?你给我滚出来!”

可黑暗中的那个人似乎比我有定力,有涵养,她贵夫人似地说:“稍安匆躁,稍安匆躁。想你是到过这里的,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啊?”

口气舒缓,吐字优雅,好像她是躺在天鹅绒睡椅上说出来的。

去她妈的,这个杀人凶手,竟能跟一个没事人一般!

“你滚不滚出来?再不滚出来我弄瞎你的另一只眼睛,省得你还会睁着一只独眼害人!”

她先是笑,还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突然,她一下收住了笑声,抓起一把稻草扔了过来,骂道:“死到临头还狂?你不是仗着有王爷的宠爱吗?你不是仗着几个傻乎乎的少爷围着你转吗?那又怎样,你不是照样到这地牢来与我做伴?我告诉你,我活不了,你就一定是我的垫背,你逃不了的……。哈哈哈……黄泉路上不孤单啊……”

我觉得有股热乎乎的东西一直往脑门上冲!此刻不将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狂打一顿,我觉得自已肯定会得脑溢血!

我必须得顺着声音才能摸到她。我故意大叫大嚷:“有种的给我滚出来,躲在黑暗里算个毛啊?我告诉你一个事实,这黄泉路啊,肯定是你一个人走的。本小姐还有大好的年华,大好的日子等着享受,我才不陪你去呢。你呢,到了地狱,阎王爷都不用审,直接将你扔进油锅里炸,放到石磨中去磨,让你在钉山上无数遍地过……然后将你打入十八层的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愣了一下,笑得越发放肆,越发无所顾忌,“没关系啊,反正有你陪着嘛。我要死了,肯定放不过你的。可惜了那天晚上,若不是花四郎那个傻瓜替你挡了那一刀,你这个时候怕是先我到地狱吧?想起这件事,还真恨花四郎,他是个标准的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你这么个蝴蝶般的人,竟不顾从小一处长大的情份,他死的活该,是他自已找死,怪不得我,我并不想杀他,是他自已撞到我的刀尖上的。”

我要暴打她的欲望在无边地膨胀,握着拳头,却不自主地问:“你不是说我杀了四少爷的吗?怎又说成是你杀的?想到阎王爷面前充好汉啊?”

“不说你杀的,你能到这儿来陪我啊?哈哈哈……我樱桃这辈子是毁在你的手上的,让你当回冤死鬼陪我走趟黄泉路,难道你还有意见?”

“算你狠!看来四少爷说得并没错,你想杀我,想找联手的人。找来找去,你找到对我很气愤的花五郎,希望他助你一臂之力。谁知道花五郎虽恨我,却舍不得杀我。所以你不得不进府来给他加码。谁知道你那天晚上错把花四郎当成花五郎了,他俩确实很像,有时我也分辩不出来。你怪花五郎为何不遵守约定,还跟他说刀已经收到了……等你发现是花四郎,你扔下一句话便跑了。花四郎曾劝过你,可你根本听不进去。你说花四郎重色轻友,其实四少爷是个很讲情义的人。他顾念着你们的友谊,所以不去大少爷那儿告发你,又担心我被你害了,竟然背着我在‘清风冷月’值夜。那晚若不是四少爷,我雨俏很可能惨遭你的毒手-”说到这里,我已经找准了她的方位了,对着那团臭肉拳打脚踢,边打边继续狂骂:“相比之下,你是个披人皮长狼心的鬼,白骨精!四少爷那样维护你,而你却亲手杀了他……我要替所有被你伤害的人报仇,晴娇一家三口,九夫人母女,四少爷……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樱桃尽管在躲闪,伸手来乱抓。却幽幽地说:“原来花四郎临死前将实情都告诉过你啊?看来他死的一点都不冤……”

这恶毒的女人,真是到死也不改悔!

石门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打开,一道强烈的白光投射了进来,还传进花二郎爽朗的笑声:“雨俏姑娘出来吧。”

出去?我捂着不能适应强光的眼,不动弹。

花二郎走了进来,拉起我的手臂:“怎么,这地方就那么好待?”

“我不是杀人犯了?”我气乎乎地问。

“你方才不是把自已洗清冤情了吗?你没注意,本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迅速将前面的事情过了一遍,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走出地牢前,掉头对僵住的樱桃说道:“你成天骂十一小姐是大少爷与九夫人的孽种。其实不是,她是你姑母与王爷的女儿。九夫人是怜你姑母走投无路才收留小雨嫣的,谁知你恩将仇报,不仅一再迫害九夫人,而且还伤及到小雨嫣,你的表妹!如今小雨嫣成了那样,你若是良心还有丁点的话,你应该死在小雨嫣面前!”

“你说是真的,真的?”稻草移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有必要骗你吗?你只要想想当时你姑母为何要离开王府的事情就明白了。”

樱桃不再说话了。

当地牢石门掩上的那一刻,我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啊……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他,究竟是个何许人也

地牢的门口,茂密的樟树下,竟然站着两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我甩开了花二郎粗壮有力的手,顾不得有些刺眼,蹦跳地跑过去:“姐,大少爷!”

大少爷还是保持那种安祥温和的笑容,站在原地,点头不语。

丑小姐却迎了过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声音哽咽地说:“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我这人平时嘻嘻哈哈的,可看不得别人伤心难过。明明跟自已没关系,只有别人流泪,我的泪就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来……丑小姐虽与我没血缘关系,可她现在名份上是我的姐姐,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嬉笑怒骂,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我们融入进亲情的狂洋里。丑小姐的喜极而泣,更让我泪流满面,我反抱着丑小姐,呜呜地哭着,却又担心她肚里的孩子,忙又哭又笑地边替她擦着眼泪边说:“不哭不哭,你再哭,肚里的小宝宝一生出来就会是一付哭相哦。”

丑小姐破啼为笑,抓住我上下的打量了又打量。分别也就是几天,可丑小姐却觉得是分别经年了……。摸摸我的身子,又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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