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18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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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搁在枕边,脸微微向里侧着,冉冉的睡颜安静恬美。粉唇轻抿,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在长睫投下的淡影里格外招人怜惜。床边金带束腰的俊挺男子轻轻一笑,“真的不理我了”

屋里很静,似只有油灯缓缓燃烧的声音,卞修伸手抵住冉冉露在外面的五指。从前形同陌路之时习惯了两个人的疏离,如今在冉冉每日笑颜下忽然又转为淡漠,这种冷漠的对待较之以往愈加难受,还真是折磨人。

一张床,两个人,便是一幅简约的画面,少景,以情动人。

“母后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谣言,弄得城里不太平静,你暂时先别出清蘅苑。再过几日封玺过年,我白天也过来,能多些时间陪你。”通常过年前几日宣国皇帝封玺罢朝,百官也得假,每年正月初一宣国皇帝与百官再举行贺岁大典,休整几日再恢复朝务。从一定程度上来看皇帝和大臣们一年到尾是极为繁忙的,休息时间较少。所以说位高权重自也需付出相应的努力,并不如世人眼中那么悠哉。

屋里依旧是静默,彻底的静默。烛火明暗间交错婉转,似乎要把人兜进去。卞修亦明白冉冉在生气什么,只是他又该如何向她解释他最不愿触碰的禁忌话题他要她,很想要她,超乎她所有的想象。

十指交缠,卞修用力握了握,“除夕宫里有宴会,我会过来得晚些,你一定要等我,我陪你守岁。”

长睫极力保持着平稳,却还是掩饰不住轻轻颤动,泄露了冉冉装睡的事实。宣国宫殿每年除夕夜在御花园均有一场奢华盛宴,华丽奢靡,持续时间也较长,冉冉自然知晓,只是不愿理会。这般心境,守不守岁又如何除夕不除夕又如何见到卞修冉冉便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放下所有矜持所有骄傲去引诱他,却换来这等屈辱的下场。如果可以的话,冉冉还真宁可卞修从此再不来找她,眼不见为净。

卞修挠了挠冉冉的额头,“啊,想起来了,过了年便逢春,槐花快开了,到时候移一株过来好不好”

槐花树下是他们初遇的地点,她在外也名为槐花,对他们来说槐花有着不同的意义。只是冉冉依旧毫无反应。

卞修拉出冉冉的手放在唇边,“我的小姑奶奶,说句话”

冉冉显然是铁了心,唇抿得越发紧了,卞修明白冉冉这次是真的生气,嬉笑玩乐起不了作用。这丫头平日里不计较,一旦动起真格即是狂风骤雨。

站起身,卞修在冉冉光洁的额上亲了下,掖好被子,“睡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你。”

卞修走出里屋时冉冉睁开眼,向着卞修的方向看去,跟着转了个身蒙上锦被。

一个房间,里间外间,冉冉闷头窝在被子里,卞修头枕双臂靠在软榻上,窗外是明皎清寒的弯月,两个年轻男女均失眠至天明。

第49章

昨日淋了雨,加上一宿未眠,今日冉冉便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睡到中午仍不顶事。想到数月前金屋藏娇的戏言,觉得如今果真应验了。金屋藏娇向来不会有好结局,她自己也终是踏上了这条路。

卞哲送来的小猫仍羞羞怯怯的很怕生,冉冉在那逗弄着小猫,心结依旧缠绕不解。此次不同于上次,上次离宫与卞修决绝是带着极大的怨怒,而这次是全然的心伤。

或许卞修并不是真的愿意和她在一起,只是另有所图,有这个可能吗不然为何从前待她那般冷漠,转眼间又好似爱煞了她,如此的转变着实怪异。

一想到这里冉冉即如离水的花一般迅速萎靡。那些承诺,那些示爱的令牌,那些温言软语,转眼间全都如天上的浮云般缈缈。

香儿将药端过来,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稠的药味,掺杂着抑郁,禁锢得人喘不来气。

“公主,喝点药吧,已经热了三回。”

“嗯,你放那。”

冉冉随口应着,眼神如雾般浅浅迷蒙,心里烦躁,起身来来回回踱着步。曾让她心安舒适的房间如今竟似针毡满布,片刻呆不得。

无意间瞥见门外侍卫,冉冉心念一动,遂走过去,“你的通行令牌呢”这些侍卫出行皆畅通无阻,自是有专门通行令,若想出京城可借此一用。

那侍卫低了低眉,小声回话:“皇上吩咐过外面混乱,夫人暂时不要出去。”

怔了怔,冉冉无奈笑出声,不再强求。说到底此地是卞修的领域,即使她和侍卫们每日见面笑颜相对,他们也只听从于卞修,不会听令于她。此时冉冉竟又有了一种孤身他乡的感觉,只是从前她是他登上皇位的权杖,如今她一个普通女子又有什么秘密能让卞修费尽心思把她囚禁在身边先前是以爱的名义让她心甘情愿留下,如今不爱了,便采取强制性囚禁么

关上房门,冉冉呆呆坐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似渐渐凝结。桌上是五枚卞修的示爱令牌,此时竟像是五个大笑话,一个一个灼着冉冉的眼。曾受尽关爱的薄薄令牌被一只葱白的手紧紧握住,跟着重重砸在墙上,纷纷掉落。

香儿在屋外听到屋内的嘈杂声,一时也慌了神。如若冉冉像小时候一般哭出声骂出来她还能加以劝解,可这样闷着的冉冉更教人手足无措。

御书房香炉内焚着的是凝神静气的香料,此时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汤相、礼部尚书等四人皆跪于地,上座男子手执奏折,敛了眉,手一挥将奏折扔在地上,“什么意思”

汤相抬头,率先进言,“臣等联名奏请皇上以国事为重,切勿贪恋美色。”

卞修忽而一笑,明黄龙袍衬出风流俊彩,“然则,你们是在暗示朕乃昏君”

地上四人忙异口同声,“臣不敢。”汤相又谆谆进言,“昔日德帝十载沉迷,差些导致我宣朝覆灭,还望皇上以史为鉴,切不可重蹈覆辙。”

昨晚宫中失火,火势较大,殃及太妃等几处寝宫,宫人连夜前来向卞修禀告时才发现卞修并不在宫里。当今皇帝与一民间女子之风流韵事本就甚嚣尘上,如此一来朝中上下皆有了定论,猜测卞修每晚皆出宫与那民间女子私会。四位大臣的请愿由此而来。

卞修微微笑开,目光落向眼前的白釉菊瓣纹笔舔,“那照丞相之意,三宫六院皆为霍乱,尽可废除。”

“臣并非此意。”汤相低头,言辞极为恳切,“皇上至尊之躯,不可过分操劳。如皇上真有心,可将那名女子纳入后宫,也免去皇上每日奔波之苦,更可避免世人非议。皇上清誉,万万不可小视。”

四位大臣复又齐声,“请皇上定夺。”

如此是了,德帝、贪恋美色均为说辞,该奏折的目的便是让那民间女子进宫。卞修有些讶异,汤相是他表舅,汤相的言辞自是经过太后授意,难道说太后对冉冉有所察觉,抑或单纯只是为了他着想

只是冉冉断然不可再进宫,这一点卞修十分明了。

“此事不用再议,朕意已决。”

“皇上”汤相复又提高声线,高高举手恭礼,“皇上几年来勤政爱民,是为一代明君,切不可因小失大。先皇嘱托言犹在耳,臣等冒死进言,恳请皇上三思,龙体为重,国之根基为重”

国之根基如此堂而皇之的理由,如此堂而皇之的言辞,在有心人眼里什么都能与国之根基联系在一起。卞修露出浅淡笑意,声音如常,“若朕一意孤行又当如何”

“臣愿长跪不起”“长跪不起”“长跪不起”“长跪不起”

“很好,国之根基确实最为重要。”卞修走下来,龙袍上的金线在明火交映下扬起一道道旖旎光晕,清越的声音中一股摄人之气弥散开,“朕手上恰有不少关于几位爱卿的密奏。汤爱卿全权负责秋试,被人指徇私护短,另有卖官鬻爵之嫌;两个月前朕不在宫中时,负责太后寿宴的礼部尚书邓爱卿被指私吞白银数万两;兵部张爱卿克扣饷银,边关粮草延误一月有余;孟爱卿暂且无事,不过汤爱卿也说了,当以旁人为鉴,那孟爱卿也陪其他三位爱卿同在此思过。”

“臣冤枉。”“臣不敢。”

“林清”

候于御书房外的林清走进来,“臣在。”

“几位爱卿自知行止不端,愿长跪御书房思过,直至想通为止。通知御膳房准备几位爱卿近几日的膳食,当素食,可保持头脑清醒。”

林清躬身,“臣明白。”

汤相率先起身,行礼,“臣已想通,臣告退。”见状,其他三位大臣亦纷纷起身,“臣告退。”

御书房内又归于平静,一呼一吸似乎都很明朗。卞修揉揉眉心,拿起桌上已然冷却的卑山云针茶轻抿一口,茶汁顺落的瞬间沁凉至心。

无论如何,他最想保护的人断不能受分毫伤害。

只是朝中大臣他尚且能应付,在清蘅苑里的那个丫头却是他最难应对的。

晚上与几位大臣一耽搁,卞修到达清蘅苑时已近子时。香儿在冉冉院子外守着,看到卞修后香儿赶忙迎上去,“我还以为皇上今晚不来了,公主也这么认为。”

“公主怎么样”

“不好,公主病了,又不肯喝药,真急死我。”

卞修身形滞了滞,倏然转身,口气凌厉,“病了怎么回事”

“公主昨日心情不好,淋了雨,受了些风寒,可她一整天都不肯喝药。”香儿一股脑说出来,像是憋了许久,“皇上您到底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您心里明明是有公主的对不对公主她现在想离开这儿,她不愿意再呆在这儿,您倒是想想法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呀。奴婢我都看着着急。”

香儿似乎从来不怕卞修,一向直言直去,卞修也从未在意,点头允诺,“我今晚和她说明白。”

香儿捧着心窝松口气,“您可一定要和好好公主说清楚,你们俩,你们俩是夫妻,没有什么话不可以说,也没什么其他不可以。”讲到最后香儿脸都红了,幸得淹没在黑暗中不够明晰。

夫妻很温暖很诱人的字眼。卞修淡开笑意,踏入冉冉的房间,里屋淡紫色纱帐照旧掩着,朦胧虚幻。

“冉冉,我来了,今晚等久了吧。”声音轻柔如风,却无一丝回应,连回音都不现。卞修只当冉冉仍在生气,走上前撩开纱帐,“冉”

被褥有动过的痕迹,但床上空空无人,卞修一惊,看到床下并无鞋子时稍稍宽了心。若是被人劫持,自是空身被劫,鞋子会留在原处,如此便是冉冉自己走开。更何况清蘅苑守卫森严,想不动声色地劫走一个人谈何容易,当然不懂武功的冉冉自然也走不出清蘅苑,必定还在苑内。

“我明明伺候公主睡下了才走的。”几个房间寻过无人,香儿焦急得直抓头发。

卞修亦问过守门侍卫,皆称未见着冉冉。

昨日有雨,今日天阴,空气里仍旧湿哒哒,清寒之气四下乱涌。卞修取了件貂裘敞,循着庭院小径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寻找,一路询问暗暗潜伏在清蘅苑的侍卫,终于在邻近后门一座废弃院子的树下找到了冉冉。

枝叶尚算茂盛,叶瓣偶还有昨日的雨水落下,而坐在矮小树桩上抱着膝盖闷着头的冉冉却丝毫不觉,任水滴灌入发间、颈后。

心死当真也身死么

今日卞修未过来,不知是不是真的对这里、对她乏了、倦了冉冉睡不着,呆在那个同原先宫里一模一样且卞修曾与之共住一段时日的屋子里就觉得憋闷。原来身处哪里果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境和身边的人,初时她觉得这里如仙境一般美妙。

短短两日便从云端跌至深谷,这种滋味像嚼着酸果,一路酸至心肺,哽哽涩人;又像冰水,冷澈到极致,冰寒透心。

或许她真的该离开了,抓不住那放手。可是卞修如果不放人,她又该怎么办

一滴水钻入脖子,冉冉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双臂把自己抱得更紧,意识有些混沌。恍惚间有什么极温暖的东西裹住了自己,像是一个梦境,跟着她连人带物落入一个怀抱,冉冉赶忙攀住那人。

抬眼在黑暗中对上的是一双熟悉的星眸,亦有熟悉的气息淡淡萦绕,冉冉别过脸,一声不吭,眼睛里却有薄薄的雾气。冰凉的额头上有温热感,是卞修的唇,冉冉侧脸避开,不愿与之亲近,却怎么也躲不过。星点般的亲吻落在额角、鼻尖、唇侧、下巴,将她凉凉的脸吻出一丝热意。

“冉冉不哭,进屋我们好好聊聊。”

忽然间冉冉忆起当日卞修在掖渊找到她时说的也是类似的话语:“冉冉不哭,我们回家。”那时她恨他怨他不想见他,可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一丝牵动。

回家,她和卞修有家么而他们现在还能聊什么剖开她前几日的糗事耻辱

一路静寂,唯卞修踏在青石子路上的细微声响,伴着月华如练的寒夜辗转而行。推开门,卞修笑着召来香儿,“快替公主把湿衣换下。”

香儿麻利地取来干净衣物,替冉冉打理好,跟着蹑手蹑脚跑了出去。暖炉的热意徐徐散开,冉冉冰凉的身子渐渐恢复温暖。

“其他的不用说了,我要离开这,要么你放了我,要么你杀了我,两条路。”立在窗下,盯着烛火,冉冉抚袖,语态淡漠,神态亦淡漠。这种情景,好似又回到了那两年形同陌路的日子,冷得让人心酸。命运之轮滚滚向前,却也会在某个岔道口循环至往昔,重演过去。

“是我太自私了。”

这话有些出乎冉冉意料,卞修他终究愿意放开她了么是解脱,也是痛苦,那便好聚好散了吧,冉冉笑笑,笑意有些苦涩,“好,谢谢。”

转身走到楠木雕花衣柜旁,冉冉找出来时的衣物,小心抽出。幸福这么短暂吗才多久,她和卞修曾共同编制的美丽梦想就化为了泡影,她甚至不知究竟为何会如此

小小的身影带着无尽的落寞,卞修心一紧,自后面抱住冉冉,轻吻她的发,声音低低,“冉冉,再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冉冉心里酸涩,眼泪簌簌往下落,“你到底想怎么样又不要我,又要我等你,我已经等了你那么多年,我已经禁不起等了,我真的等不了了。”

“我不行。”

身子僵了僵,泪水凝在了脸上,冉冉侧过身,有些不敢相信,却见卞修看着她,轻笑坦然:“我小时候得过怪病以前在宫里也是因为这个才不理你,后来无意间找到了一位名医,他说可以医治我的怪病,所以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又想和你在一起。对不起”

哭泣过的清水眸子闪过迷茫,冉冉懵懵放下手中物,正对卞修。卞修聪慧睿智,武功又高,身体更是一向强健,在冉冉眼中他是完美的,只是他竟“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卞修笑着摇摇头,果然他面对冉冉的时候比在朝堂上还紧张。

“和师傅师娘出宫五年,一来固然是学医,二来也是让师娘替我治病,只是一直没有成效。所以我一直让绯语帮我,以便让你对我死心,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你走后绯语也离开京城闯荡江湖,偶然机会下遇到了一位能治愈这种怪病的名医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除了你,我没有对其他任何姑娘动过心。只是我忽略了一些东西,可能正常男人能给你的,我一时无法做到。”

冉冉静静看着卞修,听他一点点把自己最隐秘的私事展露出来。她想到过无数因由,却独独漏缺这一条。

将冉冉搂在胸前,卞修摩挲着冉冉的脸颊,“冉冉,对不起,我很想放弃你可是放弃了你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想抓住你一次,好好抓住你一次,即使只有一点点的希望。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再给他一点时间查明真相,或许事情本不是他原先认定的那样,他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微微向后仰,冉冉看进卞修的眸子,那里面有温柔有缱绻,也有挣扎和祈求,还有一分决绝的洒脱。冉冉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个男人的眼神能包含那么多内容,也知道这一次如果她自己真的想走,卞修不会拦住她,会彻底放开她。

只是冉冉不会想到,她最亲的皇父怎么可能把皇位交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儿子断了皇室龙脉,又怎么会把他最疼爱的小公主交给一个不能人道的丈夫。

撅撅嘴,冉冉做了个鬼脸,“我和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那档子事,你早些告诉我就成了嘛,我也不会胡思乱想了。就算你这辈子都治不好,我也会跟着你,我就是要一直跟着你。”

卞修笑了,冉冉也笑了。

屋子里似乎瞬间明亮了许多,连微曳的烛火也纹丝不动,只剩屋中央两个旋转的身影,像两个嬉戏的孩童。

直至冉冉晕眩才停下来,卞修覆上冉冉的唇,一吻封缄。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傻女孩永远不会嫌弃他,会对他不离不弃,卞修此生夫复何求

解开了心结,冉冉又恢复了以往的快乐,整日乐颠乐颠。香儿不明所以,猜测是卞修和她说清楚了,也跟着同样高兴。

过了两日掖渊城戒严解除,声称当日乃谎报,实则并无异族探子入境。众人虽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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