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9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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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悄悄做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

颜淘扶着白忆非同时行礼,“见过皇帝陛下。”

卞修视线落向颜淘,微微启笑,如和风薰柳,声音亦柔缓,“颜家姑姑和姑丈不必多礼。”

轻柔有礼的话语羽毛般飘入冉冉耳中,印象里卞修极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冉冉抬眸,凝视着前方的背影,记忆中无数个影像终于和那个背影重叠起来。曾经有很多次她都是这般默默地注视他的背影,而他却从来不知。

一丝异样袭来,卞修忽看向身后,总觉得有一双眼在暗中窥伺他,如夜晚的芳香淡雾将他笼罩,而又不带深寒恶意。昏暗中却只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卞修染着夜色的深眸微眯起,回眸不再观望。

老侯爷笑道:“淘淘,宣国皇帝陛下听闻你今日生辰,特意来雨桐院看你。”

此言一出,冉冉和颜淘几人皆惊,颜淘忙又行了个礼,“颜淘惶恐。”举目和卞修对视,试图从卞修的脸上寻获一些熟悉的神色。

卞修亦细细打量颜淘,暗潮藏在眸间,语态谦恭,“朕不知今日是颜家姑姑生辰,只能临时准备贺礼。”

林清当即向前奉上手中锦缎。锦缎打开,众人视线聚焦于此,均想亲睹宣国皇帝的礼物。

锦缎里面是一枚类似面粉丸的物件,普通鸡蛋大小,看着并无过人之处,只是徐徐散发的淡蓝色光晕衬得周围有些朦胧。

颜淘讶然,有些不可思议卞修会将此物送出。

冉冉视线被人所阻,未看清锦缎中的礼物,在听到空气中划开卞修的声音后不由震惊,双眸染上极度的困惑。

“这是清海石星,颜家姑姑务必收下。”

此物看似普通,却是宣国宫中的至宝,名“清海石星”。清海石星不过寥寥几颗,仅宣国皇帝能拥有。它虽无起死回生之效,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滋补疗伤的极致圣药。如若白忆非能服食,身体必能有较大起色恢复如常人。

颜淘犹豫之色蔓延开,虽是故人之子,她无功无禄却也不敢贸贸然接受这般贵重之礼。

见状,颜绍辞忽忽一笑,悠然之色清俊绝美,有些虚幻的美感,“姑姑,这是生辰贺礼,你就收了吧。”方才前院宴会上宣国皇帝几次向他问起颜淘,神色间颇感兴趣;听闻今日是颜淘生辰即马上亲自过来道贺。颜绍辞隐隐明白卞修对他姑姑的态度不一般,礼物既出当不会收回。

说来也怪,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诡异。

见侄儿开口,颜淘看了眼白忆非,笑如花绽,深深行了个礼,“颜淘却之不恭,多谢皇帝陛下。”

卞修轻笑点头,低不可觉的吟叹散向温良空气中。

这也算是一种爱屋及乌吧

颜淘小心从林清手中接过锦缎,一时思绪涌动,手微颤,清海石星掉落,咕噜噜顺着地面一路翻滚,直至冉冉脚尖处。

冉冉心跳滞止,因所有人的目光向她齐聚过来,其中自有卞修。颜绍辞笑意仍在脸上,凝眸淡笑揽足光华,唇角却不为人知地悸动了一下。

冉冉低头想撤离,理智却让她很快做出决定。俯身拾起脚边的清海石星,冉冉弯腰弓背小步跑向颜淘,将清海石星交予颜淘手中,然后闪入颜淘身后的阴暗角落。

动作自然流利,毫无不妥之处。

颜淘笑着,转身又将清海石星放入锦缎交给冉冉,“槐花,先把它拿到我房里小心收好。”

冉冉暗暗叫苦,颜淘无意中又把她曝光在众人视线下,却也只得接过,闷着头往屋里走。

“槐花”

轻漫的声音瞬间让冉冉的心沉至谷底,冉冉回转身弓了腰候命,秾纤有度的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

卞修上前几步,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俯身的人,只觉这个奇怪的平民女子每次都躲躲藏藏从不正眼瞧人,遂笑了笑,“清海石星必须放置于阴凉处,不可见光;服食时不可用的水加以蒸煮。切记”

冉冉压低了嗓音回话:“是。”轻舒口气,原来卞修只是交代清海石星的用法,她当然早已知晓。

一股香味淡淡地萦绕在鼻侧,卞修循着,辨出应是从冉冉身上发出,眸微敛,继而唇角莫名笑意蛊惑了夜华,“槐花姑娘身上的香包似是与众不同。”

这香囊还是上次冉冉和颜青鸾小菱去普前寺所求,这段时间她一直带在身上避邪,却怎么也避不了邪。心下愕然,冉冉默默不语,卞修并不是风流的男人,又是尊贵帝者,此番公然调戏民女所携香囊实与登徒子无异。

卞修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隐然一笑,语态温柔如情人间低喃,话语却带着些恶毒,“这香味太过怪异了些,不适合你,早日弃了才是。”

冉冉怔住,心里泛起涩涩之感,弓着的身体如灿阳下耷拉无力的花,无需多做修饰亦有着浓重鼻音,“槐花知道了,多谢皇上。”

从前在宫里卞修讨厌她的人,如今不知不觉中亦厌恶她身上所携香囊的味道,他们两个人果然到哪里都不合契。

一阵轻笑,颜绍辞走过来拍拍冉冉的肩,“槐花,杵着干吗,还不去屋里把东西放下”

见状,卞修笑了笑,趣意掠过眼眸,觉着玉锦侯对这位朋友一如既往地呵护有加。只是自己竟也不自觉地对这位名叫槐花的女子产生好奇,不然也不会多事地加以提醒。

颜绍辞掌心的温热透过单薄衣衫渗入自己肩背,冉冉心神领会,转身跑向屋内反手将门牢牢锁好,不断地告诫自己:卞修只是路人,无需理会他的言语。

第24章

蓝色缎面香囊静静置于桌面上,如在接受审讯一般。

冉冉拿起香囊放在脸侧嗅闻,觉得清幽淡雅十分宜人。沉默良久,她重新将香囊系在腰间。

虽然自己被卞修嫌恶她心里仍觉得微微在刺,可如今她没有任何理由为了卞修的喜好而改变自己。

雕花小窗半掩,清风悠然穿过,吹起桌案上几张薄纸。一只玉白的手随即伸出,也未来得及挡住薄纸的飘然去意。

冉冉跟着离开桌案俯身去捡,却不小心踩上其中两张,一时烦躁,将之揉成纸团扔向窗外。

“哎哟。”

冉冉忙走至窗边,见颜绍辞抚着额角立在窗下,遂撇唇,“一大早你在这里做甚么”

颜绍辞趴上窗台,看着眼前恹恹的人顿觉好笑,伸手在她面前一晃,“昨晚上没睡好吧。”

拍开颜绍辞的手,冉冉也趴上窗台。昨天晚上她很早便入睡了,只是做了整晚的噩梦,梦中尽是那不该出现的人。

颜绍辞侧身,眼神透彻带着调侃,“说起来你不吃亏。他不过是说你两句而已,你却差点烧了他的御辇。”

冉冉转念一想,可不是么唇边泛起窃窃笑意,“颜绍辞,你说的一点没错,还是他比较可怜。”似乎任何事情到了颜绍辞口中都能有不同的释义让她开怀。

颜绍辞伸手揉了揉冉冉的发顶,“就是。准备一下,今天带你去马场玩。”

闻言,冉冉立时笑开了眉眼,笑容迎着朝阳迷幻了颜绍辞的眼眸。

照旧是南田马场,照旧是碧草青天云阔天高。

冉冉大略知道为什么颜绍辞今日要带她来此,想必是怕她心情阴霾,让她来这广袤天地舒展一下胸怀。但凡人处在这样豪情奔放的空间里,想不吐出心头那口悒怨都不行。

此次迎接他们的是少场主和熟识的杜厩长。

少场主一见他们便快人快语打招呼:“绍辞,带过来的是弟妹吧”

冉冉酡红了两颊,晴朗的风拂过却加剧了脸上的热意,颜绍辞笑拍朋友,“别吓着人家。”

“看,这就心疼了”

少场主不依不饶,被颜绍辞硬拖着向前。

冉冉偷眼瞧了下颜绍辞,心下窘迫,跟在他们后头如蜗牛漫步一点点挪着步子。颜绍辞觉察到她的滞缓,回头拽她,“磨磨蹭蹭的,跟小老太婆一样,还不快点。”

少场主亦目光坦然友善地望着她,冉冉眼角一弯,乐颠颠地跟上他们的步伐。在这豪情满怀之地扭捏着羞窘着实是浪费山水名画般的景致。

从少场主口中得知沐王今日也在南田马场检阅。

想必今日卞修和羽国皇帝没有行程安排,沐王亦得空。冉冉不由感叹,即便在和平年代两国盟会事务繁忙之时沐王也没有松懈军备戒律,成大事者当如此。

一名婢女模样的小姑娘忽然慌慌张张跑来,“少爷少爷,少奶奶又说不舒服,吵着让你回去呢。”

少场主蹙紧了眉头,“这个女人真是麻烦,我一刻都不得闲。”虽是数落的话语,甜蜜仍溢在言辞间。

冉冉和颜绍辞笑开。时下男子多妻妾,多轻看女子,似少场主这般的倒是极其少见。

“绍辞,你很久没见梓心了,一起过去”

颜绍辞当即点头,“好啊,都大半年没见她了。”转头询问冉冉的意思。

冉冉一思量,不便跟去,遂摇头婉拒,和杜厩长先行过去挑马。杜厩长能说会道,和冉冉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是以聊得极为熟络。

两人抄了近道往马厩走去,侧耳忽听到旁边一阵小孩的喧哗声,童真中带着几分狡猾,“傻哥哥,你下不来喽。”

冉冉循着声音望去,见几个六七岁的孩童正合力将一架梯子从树干上移开,继而欢快地拍手跳跃。

视线向上,是张青嫩皱成一团的脸,其声音茫然而无辜,“你们不是让我帮你们掏鸟窝吗你们骗我。”

孩童们笑嘻嘻地抱成一团,特有的晶晶亮的眼睛不掺杂任何尘埃。

冉冉强忍住笑意,因树上的傻小子正是沐王身边的天官。想必沐王在谈正事他独自溜达,孩童们见他傻傻的好欺负,就借着掏鸟窝把他骗上了树,于是骑树难下了。

也只有这般天真不谙世事的孩童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欺负天官,旁人知道他是沐王身边的红人巴结他还来不及。

杜厩长忙上前驱散一干孩童,左右一寻没有沐王的踪影这才放了心。

天官哭丧着紧紧脸抱住树干,余光瞧见树下有个年轻姑娘凝笑静然不动似是有些眼熟,欣喜叫道:“快带我下去。”

冉冉假意晃了晃脑袋,摆上一脸困惑,“我又不是小鸟,飞不上去可怎么带你下来”枝蔓缝隙间斑斑斓斓的日光钻下,点亮了微弯眼角奕奕略带黠色的笑容。

刚走过去扶起梯子的杜厩长噗嗤一笑。

“槐花姑娘便也学会了欺负本王身边的人”醇厚温然的声音依旧莫测难以揣度,却不携怒意。

冉冉辨出这道声音,忙和杜厩长行礼,“见过王爷。”

封沐离并未看她,徐徐走至树下,对着天官轻喝道:“跳下来。”

天官狂喜的脸霎时僵住,又不敢不听从,只能闭着眼睛纵身跃下。快触到地面时有人托住他的背,瞬间脚稳稳立住。

感觉到封沐离的目光投向自己,冉冉悠淡地笑着。在颜绍辞面前她可以谈笑自如,在封沐离面前却不得不提起万分精神。自打在普前寺后山封沐离向她透露出对权势和天下的殷殷向往,她下意识地对他有了些避忌之心。

封沐离薄唇起弧,笑意雍雅,“本王和槐花姑娘着实有缘,不管走到哪里都能遇见。”

天官自顾自离开,杜厩长在封沐离眼神示意下也不得不先行而去,离去时神色颇为复杂,冉冉点头回他安然笑意。

出得马场,融入壮豪背景中。风过草舞,翠碧摇曳,一幽草原特有的清新之气动人心怀。

“后日本王在沐王府设宴款待宣国皇帝陛下,跟着还有秋猎,槐花姑娘可愿前来共欢”封沐离姿态闲适,眸中却勾着一抹利芒。

毫不犹豫地摇头,冉冉舒然浅笑,“王爷又在折煞槐花。”

封沐离眼光流转至冉冉身上,轻悠地一叹,一呼一吸间似带着遗憾,“可惜劳烦槐花姑娘所挑的美人禞婷耍柑旎沟弥匦侣榉郴被u媚铩br>

冉冉一怔,立时明白过来,那次接风宴上发生意外事故,其余七名女子即便无辜也不能够幸免。悲凉心绪慢慢攀援上来,冉冉握紧了手心,竟是自己的手间接将那些大好年岁的美丽女子送上了不归路。

在男人争斗的世界里,女人当真如草芥敝屣一般么

封沐离又状似玩笑道:“上个月本王府内刚处决了两名心怀不轨的家仆,前几日本王又被罚了半年薪俸,头疼啊。”

那两名家仆想必是潜伏在沐王府的细作,权重如沐王亦逃不开这些权势纷争;至于薪俸,沐王府的金库怕是不亚于羽国国库。冉冉一笑应之,“王爷也有头疼的时候。”

封沐离唇边泛起笑容,好似看够了戏般的带抹洞悉的嘲意,“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朝堂亦如此,权势的天枰不会过多倾斜,更何况又有谁愿意拱手将权势相送”

此话隐有深意,能将权势相送的只有皇帝一人,莫非封沐离在暗示这几桩事件包括之前津州的行刺案均出自一人,而平时的放荡滛靡只是表象

冉冉发现封沐离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和她分享一些他的想法,不知是无人可诉还是另有所想。假作脚下一滑,冉冉向前冲出几步拉远两人距离,甩开思绪,瞧见远处正有几人快步向他们走来,不由得松了口气。每次和封沐离在一起她都会莫名得紧张,总觉得在他煦和的笑容和锐利的眼神下自己无所遁形毫无保留。

恍然间,封沐离沉稳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如风轻唱,“槐花姑娘可愿与我一起披荆斩棘抵达圆月之姿”

颤然回眸,冉冉有些不可思议所听到的话,却见封沐离笑意深深不似有误。沉吟许久冉冉笑问:“为什么是我”

封沐离微怔,随即笑言:“本王乐意。”随性的话语并无轻慢之意,唯自信盈溢其间。

冉冉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缓缓笑开。一个既成的皇后她都应付不来,更不用提一步步走向巅峰;最重要的是,封沐离并非她所爱之人。回转至封沐离身边,冉冉定定看进他的眼眸,“王爷面对宦海浮沉是何心态”

封沐离扬起一分轻狂的笑,“甘之如饴。”

“可是槐花避之唯恐不及。”冉冉指向远方几匹迅驰的马,“王爷就是一匹剽悍的骏马,适合在战场上奔驰厮杀,不适合豢养在家中;而槐花只是一朵普通的野花,上了战场必定被践踏至死。当然如果骏马看不过眼,不用等到上战场也可以把这朵野花先行踏碎。”

封沐离唇畔轻扬,笑意不明。

冉冉扬了扬袖口,湖绿衣衫上绣着的暗金花纹在草原上晃起一道光亮,“王爷着黑色,槐花着绿色,截然不同的两种颜色也是生活的两个方向。”

封沐离颔首,笑容依旧,风雅皓洁,“槐花姑娘的意思本王明白”

冉冉惴惴静听,却不见下文;封沐离亦挑眉相视,却不接着言语。一时气氛有些诡异,两人在风中静伫。

“王爷,一切已准备妥当,您可以过去了。”

转眼间那几个人走近,弯腰行大礼。冉冉忙跑开,窜出时碰到一只相拉的手,却没拦住她的脚步。起先封沐离让她和他一起接受别人的叩拜,那是不明所以,此番断然不可再为之。

冉冉转身蓦然一笑,笑容丰盈澄透,纤柔中带着几许坚定。未作告别,她大踏步向前,稳定决绝的步伐显示着她的心意。

封沐离瞧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湖绿身影,手抚向唇侧,笑意似真似幻。

刚才的一幕恍如一场梦,冉冉长长的出了口气,小跑回马场。此时颜绍辞也正在到处寻她。

颜绍辞将她从头至脚检查了一遍,“杜厩长说你被沐王带走了,没怎么样吧”

见到颜绍辞,冉冉顿时觉得轻快了很多,“当然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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