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8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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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绍辞眉目带笑,脸色稍醺,“槐花,今天晚上月色好,出去走走吧。”

冉冉侧眼,“这么晚还出去我都睡下了。”

不由分说,颜绍辞笑着扯了她的衣袖出门,冉冉只得稍稍整理一下长发随他出了颜侯府。

因今日特殊,此时街上仍有稀稀疏疏的人来人往。冉冉微一犹豫,即取出布巾覆了脸,以策安全。

颜绍辞眼尾起笑,状似无意地将今晚的宴会说与她听,冉冉也笑着搭话,言谈间并无避忌。

继马场后两人第二次这样谈论卞修,颜绍辞明显察觉到她放开许多,遂也跟着宽怀不少。月光下只看得清她光洁的额头,颜绍辞伸手弹了一下,“本来还想今晚好好开解你,看你这样我放心了。”

冉冉抚着额头笑骂:“我本来不犯晕,现在被你打得犯晕了。”

颜绍辞笑开,眼眸如水流动,“是,是,娘娘恕罪,是小人失礼。”

冉冉斜他一眼,抬头看到许多人家屋顶上悬挂着花灯,有些好奇,问道:“颜绍辞,这些灯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但凡节日或者重大事件,绵邑城内就会这样,每家每户夜间悬挂花灯以示庆祝。如果在山上看的话会更漂亮,只是这里离山远了点。”颜绍辞语气中不无遗憾。

冉冉也能想象出在山顶看阑珊夜中万家灯火的情景,必定有远离尘世的安定和温馨。细看那些花灯,造型图案各异,比颜侯府中千篇一律的灯盏漂亮得多。

颜绍辞看她颇有兴趣,身形一动飞身上了屋顶。

待冉冉回过神,花灯已递至面前,于是笑着伸手接过,调侃道:“我们算不算小偷”

颜绍辞缓步绕到她耳侧,“这些花灯只用一次,尽管拿吧。不过你这样子倒真是挺像。”

夜晚蒙面出行,可不正是女飞贼的装扮么冉冉扑哧笑了出来,见不远处屋顶上悬挂的振翅高飞雄鸟花灯美观大方,伸手指了指,“还有那个。”又拽住颜绍辞的袖口,话语里带了几分调皮,“带我上去,我们一起偷。”大有“患难与共”的意味。

颜绍辞泛开笑容,如月下清溪般涓涓带澈,轻提冉冉手臂将她带上屋顶。

屋顶上已能看到很多花灯,夜风中别具一格自成风景,空气似乎都清纯了很多。冉冉在颜绍辞保护下走至檐角解下花灯,玩心顿起,悄悄摇晃刚才的那盏然后递给颜绍辞,睫羽半垂隐着笑意,“给你,每人一只带回去,够义气了吧。”

“好。”颜绍辞欣然接下,不过片刻功夫鼻尖即闻到什么怪味,低头一看,那盏花灯底部已开始燃烧。冉冉窃笑着小心躲到屋顶另一边,长袖裙摆在风中扇舞一如展翅。

知晓冉冉在作弄自己,颜绍辞笑意沁出,四下寻找,俯身捡起脚下的碎瓦片对准冉冉手中的花灯掷去。冉冉躲避不及,花灯被击中徐徐燃烧起来。

风中长长的裙摆触着了火苗便一发不可收拾,见状,颜绍辞忙扔掉手里的花灯笑着跑过去帮着灭火,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颜绍辞边拍着裙角边骂:“笨蛋,还不把花灯扔掉。”

冉冉亦笑不可支,将燃着的花灯扔到地面。颜绍辞又弹了下她的额头,“看到了吧,这就是报应。”

冉冉提着焦黑的裙角不住点头,的确是报应,自己挖坑自己跳。

“护驾”尖叫声划破夜空,徐徐缠绕上天幕。

两人一惊,收起笑容朝下看去,未曾注意到何时屋旁的大街已亮如白昼。居中的华辇顶盖正在噗噗燃烧,而罪魁祸首赫然便是方才冉冉扔下的那只花灯。

刹那间混乱思绪在冉冉脑中交错,如果刚才没听错,他们说的是“护驾”。羽国皇帝此时当然不会在宫外,那只能是

龙辇帘门被揭开,颀长身姿步出。卞修抬头看了眼火光中的龙辇顶部,淡笑,笑中带了抹勾惑。宴会惊变,归途遇劫,他的羽国首日之行当真扑朔迷离得很。

看到那笑容,冉冉有短暂的恍神,这样的不期而遇让她始料未及。

一人又叫道:“他们在上面。”所有目光便投向屋顶,两人无所遁形。

冉冉缩身至颜绍辞身旁,蚊声细语,“颜绍辞,怎么办”

“没事。”

话毕,颜绍辞带着冉冉跃下,同时行礼,“叩见皇上。”

卞修笑了笑,“原来是玉锦侯。”视线一转,见颜绍辞身后跟着一名垂首女子,被颜绍辞挡去大半光亮,隐在暗处。

颜绍辞笑着,适时挡住卞修的目光,“请皇上恕罪。颜绍辞与朋友并未看到皇上,一时贪玩无心冒犯,还望皇上千万莫见怪。”

“罢了,不知者不罪。”卞修脸上光华流转,越发衬得人比珊琏,初时的意外表情化为几分趣意,“玉锦侯和你的朋友果然好兴致。”

颜绍辞如晨星眼眸微笑,笑声乘风远逸,“让皇上见笑了。”

冉冉低头立在颜绍辞身后,卞修清越熟悉的声音忽然破空传入耳膜,“你是宣国人”

冉冉只得沉下嗓子应着:“是,皇上。”

“你叫槐花”卞修轻挑眉,脑中突然浮出这个名字,记忆中似乎就是昔日和玉锦侯交往甚密、曾在顺天府行馆养病的那名女子。为何自己会对一个普通百姓记得如此清楚连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冉冉心跳漏了好几拍,万没想到会被卞修认出来,只得唯唯诺诺答道:“是,皇上。”

颜绍辞见卞修视线追着冉冉,不着声色侧移一步,笑道:“槐花家在潼州,那次泥流后便孤身一人,所以随颜绍辞来了羽国。”

卞修微点头,不再追问,颜绍辞和冉冉即恭送他离去。冉冉站在原地,看着远去车队与花灯光影辉映,心也随之一荡,眸光中一切感情深藏其中。

清风中两人心思各异,一时默默不语,随即相视而笑,并肩说笑着步回颜侯府。

第23章

清晨迎着朝阳,一行车马缓缓从驿馆驶出。龙辇顶部华盖已去旧换新,赫赫然华贵独享。

卞修伸手掏出怀中一物,清凉触感尽握手心。摊开,是一面木质边框的小铜镜,雕工尚显幼嫩,只是右下角一刀一划刻出的“修”字比最美的月光还要精致细腻。

年轻帝王与简陋铜镜,有着矛盾的美感,不和谐却又耐人寻味。

手指习惯性抚上那个年久模糊的字迹,卞修挑起龙辇窗格,清新空气立时扑面而来

一座府邸前,一名白衣女人扶着一名白发男人跨上石阶进府,悠闲之态宛若出尘。似是掉落了什么,那白衣女人转身捡起,向大道上的车队望了一眼。

卞修撤回视线时眼尾扫到那白衣女人面孔,手中铜镜便映出一张愣怔俊容,似笔描绘出眉梢眼角的讶异。

修长的手指瞬间紧握住铜镜。未喝住队伍,卞修已从行进龙辇中飘然跃出,迅疾利落窜至白衣女人身后,轻启唇,“这位夫人。”

颜淘微怔,缓缓回转身,见身后立着一高挺金冠的年轻人,目光灼灼锁在自己身上,不禁讶然笑问:“是在叫我吗”

卞修眼眸中闪出一股不知名的火焰,心里亦百折千回,有着满满的疑惑和一分意外的惊喜。

颜淘与白忆非互看一眼,不禁笑起来,想必眼前的年轻人弄错了对象。颜淘只觉那金冠十分眼熟,这也才注意到卞修所穿的是龙袍,不觉心里一震,约莫猜测出卞修的身份。

此时林清和几名侍卫跟过来护驾,颜淘和白忆非躬身行礼,被卞修制止。

简略几句交谈后颜淘和白忆非即跨进颜侯府,回头一望,见卞修仍在原处观望,身侧是金色的阳光,玉立挺秀,何等得风姿卓绝。颜淘莞尔,他的儿子岂会是平庸之辈自是个中佼佼。

林清顺着卞修的目光看去,一时浑然摸不着头脑,稳重的面容上俱是迷惑,“皇上,您怎么了”

“没什么。”卞修抬头看了眼大门上方的巨型匾额,轻吟着:“颜侯府”

羽国之行带来意外收获,实快慰人心。卞修倏然一笑,笑如暖风沐溪,拂袖畅然而去,剩林清呆立原地不动弹。

这日是颜淘生辰。香儿去市集购置食料,冉冉去绸缎庄取了颜淘和白忆非的新衣,两人便步行回府。

香儿眼神一转,脸上盈着浓浓笑意,贴在冉冉耳际小声诡异道:“公主,前天晚上真是太解气了。”

冉冉明白香儿说的是火烧龙辇一事,遂笑着戳了下她的脑袋。细细想来,卞修的羽国行十分凶险,如若宴会上那女子没有暴毙,扔火苗的也不是她,岂非危险不断

即使和卞修不能并蒂相守,冉冉也不乐于看到他身处险境。

一束反射的强光自她脸上划过,照亮了那双思绪游移翦翦似秋水的眼眸和一小道绯色布巾。

冉冉以手挡眼,瞧见旁边有个卖铜镜的小铺,即顺路折了进去。从前在宣国宫里的时候她是极喜欢收集各式铜镜的,总觉得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铜镜汇聚了巧匠们独特的心思,每一面都有一个故事。

东墙上挂着一绿色树叶状的什物,颜色葱翠欲滴,叶瓣最圆润处嵌着圆形铜镜。深墙浮动着绿意,有一分早春时节冰破盎然的趣味。

冉冉心里喜欢,伸手去取,却和另一只宽大手掌同时到达墙面。轻微愣神之后冉冉侧眼看过去,立即火烫般缩回手。

那只带茧大手的主人剑眉入鬓,脸生豪气,赫然便是林清。

香儿故作的声音意在提醒,“咳咳”

林清憨憨一笑,“姑娘,在下失礼,这面镜子是给我家主人的,恕在下不便割爱。”敦厚的笑意,浑厚的声线,专属于林清的稳重忠实。

“没事,没事。”

冉冉哑着嗓子,极为大方地挥手,随即拉了香儿一溜烟小跑出去。香儿不慎在门边跘了一跤,摔了个结实,引来林清的目光,两人忙心虚地捡起食料暗笑着跑出小铺。

香儿摸着摔疼的屁股直埋怨:“公主,我怎么觉得我们像是做了亏心事见不得人”

冉冉亦垮了脸,可不是么,成天和做贼似的。只是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堂而皇之跑去卞修面前大吵大闹指不定人家还当她是女鬼然后找道士把她收服一了百了。

所幸两国盟会只持续半个月卞修就要离开,眨眼即过。

回到颜侯府,见府前装饰起红幔,喜意飞梭,乐意陶陶。两人均不解,颜姑姑的生辰并未大肆铺张,只是在雨桐院办个简简单单的小宴,何以会这般隆重

问过旁人后她们才知道,有感于玉锦侯潼州相助,今晚宣国皇帝亲临颜侯府致谢。

冉冉有片刻失神,为致谢而亲临颜侯府的因由似是牵强了些。照常理宣国皇帝不会驾临羽国臣子的府邸,即便去也是如沐王这般权势盖主之人,而并非远离朝堂的颜侯府。

这事委实有些怪异。冉冉轻摇头,卞修的想法和脚步她永远也追逐不上。

大宴在前院,颜淘的生日小宴在雨桐院。

颜淘褪去白衣,换上暗红色新衣,云髻端庄,美人华贵,款款生情,举手抬眸间尽是独有的成熟韵味。

替颜淘装扮好,冉冉即坐在桌边单手支腮看着颜淘,目光中是满满的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颜淘笑笑,走过来捏了下冉冉精巧的鼻子,“颜姑姑有那么美吗眼睛都看直了。”

冉冉重重地点头,带了三分俏皮,“颜姑姑最美了。”

两人同时笑出声,融融笑意萦绕在渐趋昏暗的屋内,清扬动人。

想到早晨偶遇的故人之子马上会出现在府中,颜淘抚着袖口的金线纹随口说道:“大家都在前院候着,你真的不过去看看那位宣国皇帝你应该不陌生。”算着年岁,他们在宣国宫中是一起长大的,只是不知感情如何。

冉冉摇头,继而脑中轰然一震,懵懵抬头,“颜姑姑,你说什么”她和卞修相识之事她仅对颜绍辞透露过,颜淘何以得知

颜淘自知说漏了嘴,眸中异色只一瞬便消去,勾起嫣然笑容,“你不是说你们在潼州遇难的时候宣国皇帝曾亲自去看过你们,所以我猜你们都见过他。”

这般似是说得过去冉冉垂目,心中仍疑窦丛生,像是有绵软的柔絮在挠着,仰脸试探地问:“颜姑姑,我小时候是不是来过颜侯府”

颜淘心下一紧,湮没往事全数勾了出来,笑着拉起冉冉的手,“傻孩子,你是宣国人,怎么可能来过羽国再说颜姑姑哪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快别胡思乱想。”

冉冉正欲再问询,颜淘已然岔开话题,犹豫着她该不该换一副耳坠。此时白忆非缓缓走了进来,徐然笑意春风暖人。冉冉即打趣着退出房间留他们独处。

“忆非,怎么办这孩子好像发现了什么。”颜淘看着冉冉离去的方向叹口气,收拢笑意锁住眉头。

白忆非抚上那皱眉,轻语:“我们不可能一直瞒住她。”

默然片刻,颜淘悠悠呢喃:“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温尓一笑,白忆非知道妻子是真的惶惑了,伸臂揽住颜淘,在她耳侧笑语:“淘淘,不要担心,一切皆有命数,顺其自然就好。”

颜淘在他催眠般的话语里平静了些,又问道:“去宣国查探的人有没有消息”

白忆非轻摇头:“刚接到传书,临时出了点岔子,还需一些时日。”

颜淘点点头,倚在白忆非肩上。这个怀抱瘦削孱弱,却是自己一生的依靠,给她无比的安定和宁逸。

皎洁月亮斜斜自挂天幕,却被笑语欢颜衬得寡淡几分。

一颗夜明珠照明,雨桐院最古老的那棵大树下围坐了四个人,淋漓笑声不断溢出。

禁不起冉冉和香儿的软语相求,颜淘笑着讲述她和白忆非相恋的往事。时光荏苒,如头顶繁茂枝叶落下的淡影,昔日在此怀抱婴孩,转眼婴孩已成美丽少女在身旁倾听自己的故事。

一侧是相守终生的丈夫,一侧是最亲近的骨血,颜淘亮湛的眼眸漾着温柔波光,幸福徜徉其中。

冉冉长睫轻扇,转向白忆非,眸中微有莹亮,“白姑丈,原来你这头白发是为了救颜姑姑而来。”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闻之仍旧动容。对于颜淘和白忆非,她总是怀有几分亲切几分艳羡。

白忆非淡淡的笑声在夜色中晕开,假作伸手捂了下脸,“淘淘,我们一大把年纪就别在孩子们面前丢脸了。”

几人又笑开,微凉秋夜亦如暖洋春日。颜淘替白忆非倒了杯茶,笑道:“小辞可能会很晚过来,我们等着他吧,少了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颜绍辞正在前院和老侯爷款待卞修,思及此,冉冉指尖轻触额头,不让这莫名的情绪影响自己。

树随风动,恍惚间,树叶沙沙声婉约而来,夹杂着一道急促笨行在青石板路上的踢踏声。

片刻后,雨桐院拱门边出现一个抚胸剧喘的身影,“槐花。”

冉冉看过去,隐约辨出是如心,遂走过去,“怎么了如心,急成这样”

如心好不容易平稳住呼吸,指着院落外,一口气道:“小侯爷说很紧急,让我先跑过来告诉你,宣国皇帝要来雨桐院,马上就到。”

冉冉眼前顿时盘旋起一阵黑色漩涡,瞬间欲冲向屋中。一步尚未迈出,雨桐院拱门外即出现喧哗人声,老侯爷和羽国礼部尚书矫健的身姿已步入院内。

冉冉只得躲在如心身后隐在院门边,取出随身携带的布巾覆住脸。心下黯然,即便在如此隐秘的雨桐院她也逃不开卞修的阴影。

很快地,颜绍辞领着卞修踏入雨桐院。明月之下,古雅的雨桐院因两人的出现流溢着光华。

一个玉冠,一个金冠,眼神却同在搜寻,一个寻找冉冉,一个寻找颜淘。颜绍辞寻了好大一圈,终于在寂暗的拱门侧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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