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5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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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颜青鸾。

颜青鸾犹豫了一会,略带委屈道:“你也知道大哥虽没朝务在身,却也不能整天在外面闲晃啊。”

冉冉点头,她曾听颜青鸾说颜家是羽国开国功臣,世袭爵位。原先也有自己的封地,只是老侯爷在很多年前明智地自主将封地奉回,来到京城做了散官,从此远离了朝堂是非。朝廷感念颜家功勋以及忠贞之心,保留其爵位,是以颜家虽不能呼风唤雨,却也极其荣耀显赫。

颜青鸾接着又道:“让大哥回府是爹的意思,可我今天来找大哥,他就是不愿意回去,要留在津州陪你。槐花,你能不能劝劝大哥,他应该会听你的。”

冉冉不知兄妹俩携家仆出游宣国定了一年期限,现下三四个月便返回羽国,老侯爷自然也不会催促儿子回府,她只当是自己延误了颜绍辞,遂笑道:“放心吧,我明天就去和他说。”

颜青鸾见她应允,脸色越发柔和,如璀璨圆珠磨出的光华。

夜色已不早,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颜青鸾便婉笑着告辞,冉冉起身送她出去。

朗月皎洁,透过屋角洒下一地薄雾。忽闻一下呻吟,听去十分痛苦,颜青鸾瑟缩着,一手拽住冉冉,“槐花,你院子里什么声音”

“我也不知道。”冉冉的声音亦在微微颤抖,她刚搬来不久,可没听说此屋有甚不洁。

那厢矮树下有道淡淡的横斜影子,一抹异味扑鼻而来,地上也有星星点点的墨色,斑斑如天上星辰。两人互看一眼,醒悟,那里躲着一个人,星点是血迹。

冉冉轻轻叫了声:“什么人,出来。”

过了好一会,树叶簌簌响动,那人才从其后现身,魁梧的身躯微弓,捂着的左肩正汩汩冒着血。

几乎是同时,冉冉和那人认出了彼此:“是你。”

那人竟是当日带冉冉离开宣国皇宫的刺客大叔。院中虽不彻亮,但他们第一次相见也是在这般朦胧夜色下,彼此十分相熟。两人均颇为震惊,没料到会在羽国重见。

颜青鸾脸有讶色,“槐花,你们认识”

不容考虑,冉冉上前扶住那位大叔,对着身后道:“青鸾,你先回去吧。”

津州城内几条大街遍布官兵,正在密密地搜寻。一辆精美的马车行至街口便被拦住。

“车中何人,深更半夜还在外面,下车让我们搜查。”一名类似小头目的官兵喝道。

车帘一角被撩开,露出一只莹白玉润的手,手中还持有一枚令牌。官兵提灯细看,忙不迭行礼,“原来是京城侯爷府的人,小人多有得罪。”

玉手缩回,婉柔的声音自布帘内传出,“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官兵恭敬道:“回姑娘,沐王在府尹府中遇袭。现其中一名刺客逃出,我等奉命连夜搜查。”

“沐王遇袭,刺客”车中女子喃喃道,倏地如水双眸圆睁,紧握令牌的指尖泛出白色。

“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家中无药,冉冉只得替大叔将伤口牢牢包扎,一层层裹紧。

大叔未回答,略经风霜的脸微垂,锁住了所有表情。

冉冉叹口气,上次没注意,方才替他包扎的时候发现他脖子和手上满布淡淡的伤痕,显是过着刀口饮血的生活。对这位带她逃离深宫的大叔,她一直持有莫大的好感。

很快大叔便起身往外,魁梧的身体带着一丝踉跄,“我走了。”

冉冉上前拦住他,“别急,先在这养着吧。”

大叔回头看了她一眼,敦厚的面容略带深意,“我留在这会连累你,等我离开后你马上把屋里和院里的血迹清理一下,别说见过我,自己小心。”

冉冉一时怔了,恍惚间大叔已经走出房门跳墙隐没在夜色中。冉冉想到大叔的话,也摸不清何意,转身将屋里细细清理了一番,便走向院中。

此时月色被墨云笼罩,黯淡了许多,使得夜更加静籁。门外忽然响起嘈杂声,接着新制的木门被撞开,冲进来一群官兵,来势十分凶猛。

冉冉心下一惊,问道:“官爷们何事”

“奉命捉拿刺客,搜查民宅。”

不由分说,几人冲进屋内,却一无所获。

几十支火把围住小屋,院中明亮如斯,还未来得及处理的血迹昭然呈现在众人面前。为首的官兵露出一抹阴险笑意,“姑娘,不知地上是什么”

冉冉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却也知晓今日在劫难逃,遂笑道:“我说是动物的血,官爷信吗”

素衣墨发清简,笑容如春风般茸暖,在淡淡月色和煌煌火光下晕出一抹通透之色,那官差一时晃了眼,继而冷声道:“姑娘有什么话有什么冤,去向沐王说吧,窝藏刺客可是重罪。”

刺客,沐王冉冉瞬时明白大叔急着离开不想连累她的原因。只是通常官差连夜搜查民居会事先叫门,而非这般直接闯入马蚤扰普通百姓,更何况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除非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冉冉念头忽的被蛰了下,却很快甩开,暗笑自己多疑,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叹:“走吧。”

第14章

冉冉暂被关入大牢。她曾幻想过无数种新生活的可能,却独独缺漏牢狱之灾。

刺客同伙这个罪名不小,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用上刑具逼供或者斩首示众颜绍辞应该会想法子救她,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冷静下来细想,这事确实蹊跷。她被押出小屋的时候发现周围只自家门前有官兵,好像是直奔她而去,而非逐户搜查。

可能吗

潮湿的暗处散发着一股霉味,内侧的干草堆内大约有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冉冉不敢过去,坐在铁栏旁相对干净处抱着膝盖发怔。

无意识地摆弄着胸前的黑发,脑中竟清晰地浮现出那张本不该浮现的脸。此时她身在这黑暗牢狱中,而他该是美人在侧香满怀,高床暖枕酣梦连连吧。这慌乱无助的时刻冉冉发现自己对卞修竟连一丝怨怒都兴不起,只记得他的好。

与卞修初遇后不久即是春猎,那年的春天与往常一般美好无异。风清草柔天蓝蓝,马欢人笑乐悠悠。

“冉冉,乖乖在这里玩,不许骑马知不知道”八岁的冉冉刚学会骑马,皇父只允许她在一边瞧着,另派了一行人保护。

冉冉绷着脸抱紧肥妞颓废地点头。彼时肥妞还小,并不是很肥,只是一双狡诈的眼已初现端倪,趁冉冉一个不注意,“嗖”的挣脱开冉冉的小手臂跑了开去。

“肥妞,你居然敢跑。”

冉冉欢快地追着肥妞而去,小小脑袋上可爱的两小髻向阳翘起,皮肤在光线下几近透明,小巧圆润的下巴微抬四下搜寻。而在她旁边的树杈上,正悠闲窝着一只吹风的懒猫。

转瞬间一支箭从暗中射出,悄无声息,直指冉冉背后。肥妞惊恐地“喵喵”急叫,自树上跳下。

耳侧一阵急促马蹄声,电闪间一名少年自马上跃下搂住冉冉,两人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冉冉只觉方才有个冰凉的东西划过脸侧,四下一寻,几米处有一支利箭嵌在树上,入之甚深。

“没事吧”少年的声音质地清脆,清冽似泉。

冉冉认出救自己的人是日前非礼自己的卞修,微微酡红了脸,眼神闪烁着晃了晃脑袋,小手忙放开卞修。树影婆娑芳草萋萋,旁边两株盛放的小野花,是太阳温柔的双眼在凝视他们。

肥妞讪讪爬起身,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仰头扭动着身躯阔步走开。

冉冉四岁入宣国皇宫,得到皇父无上的宠爱,只是她的生活并非全是光环和荣耀,也同时充斥着无数“意外”。

她在假山下玩耍,头顶的假山石会无意中掉落

她随皇父去国寺终古寺上香,拥戴的人群中会突然出现行凶之人

香儿服侍她之前,她的贴身侍女是一名叫月月的宫女。某日小冉冉胃口不佳,遂将燕窝粥赏予月月,月月服用后却暴毙

此番种种,举不胜举,冉冉即在无限宠爱与光怪6离的意外中成长,直至卞修出现,如山之巅蓬勃的朝阳,带走了破晓前的黑暗,那些意外竟渐趋消失。

从那时起卞修即走入了她的生命,她少时柔软的心有了不一样的悸动。现在想起来,竟觉得都是甜蜜美好的往事。

身在这潮湿阴暗的地牢,睡又睡不着,不努力想一些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就会分心去担心生死未卜的明天。冉冉闭上眼,思绪又开始飘远。

卞修那次病中的温柔是短暂的,待他病好之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对冉冉甚至比以前更加冷淡。

香儿在一旁几次含糊相劝:“公主,香儿大胆说实话,我瞧五皇子对您似乎无要不您”

“不要再说了。”冉冉扁着嘴止住香儿。她明白香儿的意思,是说卞修对她冷淡无意,让她另觅夫婿。

十三岁的冉冉脸上还带有些许孩子气,却已开始渐渐长大。少女的心思多变而又敏感,听多了香儿的耳旁风,冉冉心里也觉委屈,遂开始赌气不理会卞修。

前几年的生辰她都是一早便去找卞修,这一年她按捺住自己,和卞哲以及其他皇子一起玩。除去卞修,她和二皇子卞哲最为合得来。

夕阳斜照,衬着宣国宫殿的高墙红瓦,映染了半片炫红天。相反地,冉冉却心情灰暗,卞修到此时仍未出现。

屏退了所有人,她一人徘徊在清幽小径上,倒着身子走路,白锻镶珠小鞋不断踢着脚下的石子,踢一下负气地骂一声“坏蛋,踢你”。

“是谁惹冉冉公主生气了”

身后突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随即笑开颜,卞修终于来找她了,接着又倨傲地翘翘嘴撇头走开,一副不愿理睬他的模样。卞修见她神色一变再变,嘴角露出难得的温柔笑意,一路跟上。这阵子冉冉对他冷淡疏远,他终是熬不住自己寻了来。

又是槐花遍洒香气袭人的时节,冉冉走至宫墙处已无路可去,只得在树下驻足。

卞修亦在一侧石块上斜靠着坐下,夕阳映出他完美的侧影,略显慵懒的清峻脸庞因着夕阳的渲染,夹杂着一丝绯色的暧昧。

冉冉走过去,缎鞋轻踢他的白靴,“看看你这样子,像未来的皇帝吗”

卞修抬眸,似是不经意道:“我不想当皇帝。”

闻言,冉冉嘴角笑容僵住。举宫皆知她对卞修的心意,卞修将是几年后的新君。他这么说,意即表明心迹:他不愿娶她。

心里泛起酸涩,指尖绞起衣侧,漆黑的眼眸被迷雾所润,冉冉极力笑着,“不愿意就不愿意嘛,总会有人愿意娶我。”

转身便跑,才跨步即被一股力拽回,卞修已抱她坐在自己膝上,伏在她肩头轻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近两年冉冉长高许多,盈盈一握间已有女子柔软的曲线,她自己也觉坐在卞修身上不妥,飞红了脸就要下来,只是腰间的手稳而有力她动弹不得。

心跳如雷,暗香浮动,轻舞的发丝撩起阵阵迷魅。

“今天又有很多人送你礼物了吗”卞修低头审视她,眼中有光,如萤火星点。

冉冉脑袋微点,心下暗暗欢喜,原来卞修并不是不在乎,仍就带圆的下巴翘起,炫耀地举起手一根一根掰着,“皇三哥哥又送了我一套骑马装,皇六哥哥最漂亮的是皇二哥哥送的青玉笔架,虽然我不常用,可是真的很喜欢。”

她的生日在春天,只有卞修从未送过她礼物。

举起的手被卞修包拢住,卞修细长的眼凝视她良久,出其不意地在她粉嫩的唇上啄了一下。冉冉扑闪的长睫便滞留在最上方一瞬不瞬。

又啄了一下,点水般轻触,灿阳般美好,冉冉愣怔地看向卞修,娇憨之态尽显。

一片槐花悠悠落下,划过她光洁的侧脸,面颊红透眼神懵懂,羞涩如天边若隐若现的云。卞修勾住她的身体,低头封住她微张的唇,辗转厮磨间只觉她比花瓣更加香甜

“啊”一声惊呼。

烂漫“吕”字不舍分开,冉冉睁开眼,瞧见香儿在一边捂着眼睛跺脚,“公主对不起,香儿不是故意的,香儿只是寻你回去准备晚宴。”

冉冉迷蒙的双眸瞬时清明,极快从卞修膝上跳下,乱蹦乱跳着一溜烟奔回寝宫。

纱帐内,锦被中间高高隆起如驼峰,内里正藏着一个干坏事被逮住的少女。

“公主,出来吧,没人会笑话你。”香儿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恶意,背脊正笑得一阵阵发颤。

被中之人佯装鸵鸟。

“公主,香儿真的什么都没瞧见,香儿发誓。”郑重地举起一只手。

锦被微颤,其间的人在猛烈摇头,闷着的声音传出:“不出来,我死也不出来。”

卞修真可恶,那时她才十三岁,还是个大孩子,居然就抱着她玩亲亲,害得她在香儿面前好多天都抬不起头。

“出来”香儿的声音忽然严厉了很多,泛着森森冷意。

冉冉继续捧着头闲晃:“不出去,我就是不出去。”羞死人了。

“臭丫头,死到临头还不听话点。”

一声怒喝,冉冉被人踢倒在地。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四周灰暗的墙和地上发霉的干草,她才清醒过来,还身在地牢中。

人生果然是一场虚空大梦。

狱卒板着脸冷冷道:“沐王和府尹找你问话,到时候识相点,免受皮肉之苦。”

冉冉摸了下绯红的脸,在这种地方竟也能安然睡着,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或许她就是误落在宣国宫殿里的一块沙石。

天终于亮了,今日是卞修生辰呢。

第15章

“王爷请稍坐,嫌犯马上带过来。”张府尹恭敬道。

“嗯。”偌大的厅内,主座位上坐着一持茶盏的年轻男子。这名男子生得极好看,未着官袍,一袭金线滚边黑衣熨帖合身,低调中透出一抹贵气,面上笑容亦如春风。只是张府尹鼻尖渗出汗意,深知他笑容越是煦暖,越是令人头疼。

黑衣男子即羽国沐王封沐离。这笑,便是二月里的春风,似剪刀,温柔中夹着利刺。

张府尹又道:“下官尚未对疑犯用刑,一切听候王爷发落。”

封沐离温文地笑了,将目光调向张府尹,“好,有劳张大人。”张府尹忙躬身退至一边。

冉冉被押出地牢,往前厅而去。前厅门前不远处立着一羸弱少年,背手挺胸凝视云朵漫漫的天空,圆圆的脸一派庄严之相,不知在想什么十分入神。冉冉认出这少年是那个叫天官的随从,于是想到颜青鸾曾说过他的一些糗事,不觉涌上笑意。

进得屋内,膝盖又被一拐整个人跪伏在地。屋中飘荡着一股郁郁沉沉的熏香,本该使人昏昏欲睡的迷味却让人无端心境清明。

自地上抬头,无暇旁顾,因之有一道锐利打量的目光向她投注过来。冉冉一眼认出上座的沐王便是当日潼州曾有一面之缘的黑衣男子。造化果真弄人,昔日偶遇可畅然一笑,如今却命悬他手。

封沐离右手伸向鼻侧,复又转向张府尹,笑中夹着睥睨天下的俊雅,“她就是被抓获的刺客同伙”

张府尹讪讪道:“该是没错,她院中有可疑血迹。”张府尹也没料到刺客的同伙竟是名女子,而且还是名看似柔弱的年轻貌美女子。

封沐离起身,缓步朝冉冉走去,滚边袍角在缓行中扬起一波幽光,直在她前方立定,“起来。”声音听似悠然,却绵里蕴威,无端给人压迫之感。

冉冉遂起身,和他面对面站立。四目相接,均波澜不惊,浅笑平和。

“他是谁”

“不知道。”摇头,她确实不知。

“他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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