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夜 天使陨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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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的心脏外科医生是这样一个人:当别人要他说出三位世界顶尖的外科医生时,他很难说出另两位是谁。登顿?库利

那是1992年,我受邀去南非开普敦参加一次研讨会,纪念克里斯蒂安?巴纳德(ChristiaanBarnard)开展世界首例心脏移植手术二十五周年。

会上,杰出的小儿心脏外科医生苏珊?沃斯卢要我去看一个两岁的孩子,他是红十字儿童医院收治的患儿,已经在那里住了几个星期。

小病人名叫奥斯林,住在开普敦机场和市区中间一块辽阔的贫民窟里,那是一亩连着一亩的铁皮屋、木棚和帐篷,水是半咸的,几乎没有卫生设备。尽管如此,他仍是一个快乐的小家伙,油桶、铁罐和木块都是他的玩具。他不知道还有别样的生活。

一天,他家的煤气罐出了故障,在棚屋里发生爆炸,点燃了墙壁和屋顶。奥斯林的父亲当场死亡,奥斯林的面部和胸部也严重烧伤。更糟的是,他还像马里奥一样,吸入了爆炸产生的炙热空气。

红十字儿童医院的急诊部救了他一命,他们抢在他窒息之前给他插管通气,还用静脉输液和抗生素为他治疗烧伤。小家伙不会被外部的烧伤杀死了,但烧坏的气管和主支气管却仍足以致命。要是不用支气管镜反复清理气道内的死肉和分泌物,他就难逃窒息的命运。

不但如此,他的面部也严重毁坏,眼睛几乎失明,也无法吞咽食物,只能吞咽自己的唾液。他们直接往他的胃里接了一根管子,喂他流食。

当时,苏珊恰巧在期刊上读到一篇文章,里面介绍了马里奥的伤情和我设计的管子。虽然奥斯林比马里奥小得多,她还是问我能不能做些什么帮帮他。

我第一次见到小家伙时,他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汗衫,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正在病房里背对着我骑一辆儿童自行车。苏珊叫了一声,他回过头来。

看到他的面孔,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头皮前面没了头发,也没了眼皮,只剩下白色的巩膜、一只严重烧伤的鼻子和两片嘴唇。他的脖子上布满挛缩性疤痕,脖子中间有一根气管造口管。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令人心碎,那是一种从浓稠黏液中挤出的嘶嘶声,先是吸气时一声长长的杂音,再是用力吐气时一声尖利的气喘。

这简直比恐怖电影还要恐怖,悲惨得令人难以相信。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可怜的孩子,他应该和爸爸一起炸死。那样也比现在仁慈多了。”

奇怪的是,他看起来很快乐,因为他在爆炸前还从来没骑过自行车。我跪到地板上和他说话。他的眼睛正对着我,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我的脸,因为他的角膜是浑浊的。于是我牵起他的小手握在手里。

这当口,我没法做到客观。我一定得帮他,即使我不确定该怎么帮他。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

这时我已经是牛津的心脏外科主任了,必须赶回医院去做手术。开普敦没有韦斯塔比管,即使有也肯定无法植入,因为成人使用的型号太大了。我能不能说服波士顿的胡德实验室做一副小点的?大概可以,不过时间大概不够——要是奥斯林在接下去的两周里感染肺炎,那他肯定会死。

第二天我就要飞回希思罗了,所以我没有到港口去吃午餐,而是要苏珊带我去看了奥斯林生活的镇子。开普敦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城市,但这时我看到的却是以前从没见识过的一面:连绵数千英亩的穷苦和堕落,走在这里最好有武装保镖的陪同。

过几周我会再来,等我有了合适的管子和合适的手术策略——飞机上的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我很快在脑子里想通了一切,没等飞机在希思罗机场降落,我就已经列出了详细的手术方案。

我在三周后回到了那家儿童医院。当地发起了帮助奥斯林的募捐活动,他们也打算支付我的出诊费用。但是钱对我并不重要。我是一心想帮这个男孩,仿佛他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孩子。我猜想有数千名越南儿童因为***遭受了同样的苦难,但是我没见过他们。我只见过奥斯林,我关心他。红十字儿童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也关心他。也许整个开普敦都在关心他。

当我乘出租车从机场到达市区时,我看到一根根路灯柱上贴着“英国医生飞抵南非挽救贫民窟垂死男孩”的新闻公告牌。仿佛在叫我别有压力。

我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了奥斯林的母亲。煤气罐爆炸时她正好在外工作,逃过了一劫。眼下她显得很消沉,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是签署了手术知情同意书,同意书的内容就连我也没怎么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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