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夜 以毒攻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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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抗生素这么成功,为什么还要费劲去研究什么噬菌体疗法呢?

噬菌体疗法的拥护者坚持认为,我们根本不必担心病毒用于医疗的安全性。毕竟噬菌体实际上广泛存在于最常见的食物中,包括酸奶、酸菜、萨拉米肠里都有。

我们的身体里也到处都是噬菌体,要知道人体携带着100万亿个细菌,这些细菌里驻扎一些噬菌体不足为奇。

每天,噬菌体都在我们体内杀灭大量细菌,而这个自然的过程也并没有给我们的健康带来任何损害。

噬菌体疗法的另一个顾虑是它们的打击面太窄了。每种噬菌体只会针对一种细菌,但抗生素却能把多种细菌一网打尽。

然而现在人们已经能用噬菌体疗法对抗多种细菌感染了。医生只需要把几种噬菌体混合在一起组成一款噬菌体“鸡尾酒”。涂在伤口上,能有效对抗六种能感染皮肤伤口的最常见细菌。

但反对声音仍在,有人批评说即使科学家能设计出有效的噬菌体疗法,演化的力量仍然会让它很快失效。

20世纪40年代,微生物学家萨尔瓦多?卢里亚和马克斯?德尔布鲁克眼睁睁地看着细菌对噬菌体产生了抗性。

他们把大肠杆菌和噬菌体铺在培养皿上,绝大多数细菌被杀死,但是有很少一部分逃过了死亡的命运,然后自我复制形成了新的菌群。

其后的研究显示,这些少数派之所以能够幸存,是因为在生长的过程中获得了能够抵御噬菌体的突变,接着又把这些突变传给了它们的后代。

反对者认为,噬菌体疗法恰恰可能助长了细菌对噬菌体产生抗性,感染同样可能卷土重来。

赞成派则反驳说,能演化的又不只有细菌,噬菌体也在不断演化。

在噬菌体自我复制的同时,也会不断产生新的突变,其中某些突变就可能帮助噬菌体突破细菌的抗性。

在噬菌体同细菌的对战中,科学家也能帮上忙,他们可以从数千种不同噬菌体中挑选对付某一种感染的最好武器,甚至可以主动改造噬菌体的DNA,让它们获得对付细菌的新方法。

首例成功改造用来对付细菌的噬菌体出自波士顿大学的生物学家詹姆斯?柯林斯和麻省理工学院的卢冠达之手,二人于2008年联合发表了改造的细节。

这种新噬菌体对付细菌特别有效,是因为它被改造成能直接攻击细菌的生物膜。

生物膜是细菌合成的一层黏黏的、富有弹性的保护膜,抗生素和噬菌体穿不过这层膜,也就无法伤害到细菌。

柯林斯和卢冠达从过往的科学文献中寻找能帮助噬菌体破坏生物膜的基因,他们发现细菌本身就编码了一些酶,能降解生物膜,这些酶原本的使命是在适当的时候把细菌从生物膜的保护中释放出来,去开拓领土,建立新的菌群。

柯林斯和卢冠达从这些能降解生物膜的酶中挑出一种,合成了它的编码基因,再把这段基因整合到噬菌体的基因组中。

接着,二位科学家又对噬菌体的DNA进行优化,好让它们一进到宿主的细胞里就开始大量合成降解生物膜的酶。

科学家把改造过的噬菌体感染到大肠杆菌上,噬菌体果然迅速突破生物膜的阻挡,打入位于最外面的一层大肠杆菌内部,细菌被“绑架”,开始源源不断地生产噬菌体和对抗自身的酶。

接着被感染的细菌溃破并把酶释放出来,更深层的大肠杆菌生物膜也被攻破,更多细菌遭受感染。

这种经过改造的噬菌体可以消灭99.997%包覆在生物膜之中的大肠杆菌,消灭率大约是改造前的100倍。

柯林斯和他的同行们紧锣密鼓地研究怎么让噬菌体更有效,与此同时,抗生素也正在失去它们曾经的荣光。

医生们竭尽全力,同越来越多对现有绝大多数抗生素都产生了抗性的细菌抗争,但有抗性细菌的数量仍在与日俱增。

甚至有时候医生只好孤注一掷地使用那些昂贵而且有严重副作用的药物。

更糟糕的是,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作为最后救命稻草的那些抗生素也早晚会失效——演化的强大力量会让细菌产生新的抗性。

科学家竭力研发新的抗生素,但一项新药的研发从实验室到上市,可能耗费超过十年的时间。

如今的我们可能很难想象抗生素被发现之前的世界,但我们现在必须开始想象这样一个世界了:抗生素不再是我们对抗细菌的唯一武器。

如今,距离德雷勒医生发现噬菌体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这些病毒或许终于可以成为现代医疗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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