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夜 城市也是生物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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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和公司只是大型生物体吗?

我们已经看到,我们所提出的网络理论可以为理解规模法则以及定量解决生物学中一系列不同问题提供总体概念框架,但它也会很自然地带来下面这样的问题:

这一框架是否可以延伸并用于理解其他网络系统,如城市和公司。

从表面上看,它们与生命体和生态系统存在许多共同点:毕竟,它们也会代谢能量和资源,产生废弃物,处理信息,生长、适应并进化,感染疾病,甚至会发展出肿瘤并不断扩大。

此外,它们也变老,几乎所有公司最终都会消亡,但对于城市而言,只有极少数会消亡,我们会在晚些时候再思考这个谜题。

我们许多人会在不经意间使用“一座城市的新陈代谢”“市场生态”“一间公司的DNA”等字句,似乎城市和公司就是生物体。

即便追溯至亚里士多德时期,我们仍会发现,他在提到城市时也持续称其为“自然的”有机自主实体。

最近,建筑领域出现了一场颇具影响力的运动,它被称作“新陈代谢运动”,明显是从生命体的再生这一新陈代谢过程中获得了灵感。

该运动将建筑视作城市规划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而且是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这意味着建筑物应该从开始设计时就有改变的意识。

那么,所有这些提到的生物学概念和过程是否都是定性的比喻,就如同我们随意使用“量子跃迁”“动量”等科学术语来描述用传统语言难以描述的现象?

它们是否表达出了某些更加深刻、更加实质性的东西,意味着城市和公司其实是遵守生物学和自然选择规则的庞大生物体?

同生命中的许多事情一样,一个人在一个项目提议很久之后再回头去看,会获得更多的启示。

例如,如果回头看看我们早期工作室的人员名单,会发现他们之中很少有人最终成为合作成员。

这在一个项目刚开始时是很平常的事情,就像我们这个跨学科的新问题本身。

刚开始时,你会发现有着不同背景的各式各样的人会加入进来,只要他精通与项目相关的专业知识。他们希望彼此之间能够产生协同效应,迸发火花,并对某些全新事物的前景感到兴奋。

然而,即便他们被该项目的智力挑战和潜在成果深深吸引,许多人仍会发现,这不足以让他们牺牲时间完全参与进来,于是他们会重新设定自己研究计划的偏好方向;

另外一些人则发现,他们对此根本不感兴趣,或者认为不可能产生任何实质性的结果。

最终,通过口耳相传,通过偶然的联系和非正式的讨论,通过渗透和扩散,一个不断进化的研究员团队逐渐成形,其中的成员有着不同的学位,愿意长期面对这些挑战,并且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做切实的工作。

这便是有关比例缩放的研究和ISCOM社会机构组成部分的产生过程。

随着该项目不断取得进展,ISCOM的范围和重点不断扩大,但它的愿景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变。该项目的初衷是这样表述的:“由于企业和城市结构与社会网络系统存在明显的相似性,将用于理解生物网络系统的分析扩大到理解社会组织上来,对这样的可能性进行研究既非常正常又令人难以抗拒。与此同时,社会组织内的信息流动与物质、能量和资源的流动同样重要。”

许多问题因此被提出,包括“什么是社会组织?恰当的规模法则是什么?为了引导信息、物质和能量的社会流动,组织架构的建设必须满足哪些限制条件?特别是,这些相关的限制条件都是物理学上的吗?还是必须要考虑社会和认知的限制?”

从表面上看,纽约、洛杉矶和达拉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东京、大阪、京都同样如此,巴黎、里昂和马赛也是这样,但与鲸、马、猴子之间的区别相比,它们之间的区别相对较小。

前面的章节曾经提到过,鲸、马、猴子这三种动物实际上是根据简单的幂律规模法则关系,互为比例缩放的版本。这些潜藏的规律是它们体内运输能量和资源的基础网络的物理学和数学表现形式。

城市也受到类似的网络系统的限制,如道路、铁路和电线,它们运输人、能量和资源,这些流动成为城市新陈代谢的体现。

这些网络系统是所有城市的实体命脉,它们的结构和动力学会随着持续反馈机制的作用而不断进化,这一反馈机制根植于成本和时间最小化的优化过程。

无论是哪座城市,大多数人都希望以最低的成本,用最短的时间从A点前往B点,大多数企业也希望它们的供给和物流系统能够如此。

这表明,尽管表面存在差异,但城市可能也同哺乳动物一样,是彼此按比例缩放的版本。

然而,城市并不仅仅是通过各种运输系统联系起来的建筑物和结构的物理体现。

尽管我们通常从物理层面认知城市——巴黎漂亮的林荫大道、伦敦的地下铁路、纽约的摩天大楼、京都的寺庙等,但城市远比它们的物理基础设施丰富。

事实上,一座城市的实质是生活在其中的人,他们为城市带来了活力、灵魂和精神,当我们参与一座成功城市的日常生活时,我们内心就会感受到这些难以言传的特点。

这或许看上去很明显,但规划者、建筑师、经济学家、政治家和决策者等城市思考者的重点主要集中在城市的物理特性上,而非居住其中的人,以及他们彼此之间如何互动。

通常很容易被人们忘记的是,一座城市的关键是要将人们团结在一起,利用一座伟大城市的多样性所提供的绝佳机会,促进人们之间的互动,并由此创造观念和财富,激发创新思维,并鼓励企业家精神和文化活动。

这就是我们1万年前不经意间开始城市化进程时发现的神奇公式。由此带来的出人意料的后果便是人口的急剧增加,人们的平均生活质量和生活标准也持续提升。

圣·简和巨龙。

没有人比著名城市理论家、作家简·雅各布斯(JaneJacobs)更加认同应该从公民集体生活的角度看待城市了。

她最重要的著作——《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TheDeathandLifeofGreatAmericanCities)在全球范围内对于人们如何思考城市以及如何进行城市规划产生了重大影响。

对于任何对城市感兴趣的人来说,无论是学生、专业人士抑或存在好奇心的公民,该书都是必读书目。

我猜想,世界上每一座大城市的每一任市长的书架上都摆放着简·雅各布斯的这本书,而且至少读过其中一部分内容。

这是一本伟大的书,极具煽动性和洞见性,雄辩且充满个人观点,文笔流畅,读来十分有趣。

尽管该书出版于1961年,而且明确地聚焦于当年的美国大城市,它所传达的信息却广泛得多。

从某种角度来说,与出版时相比,它在当前这个阶段更加具有重大意义,尤其是在美国以外的地区,因为许多城市都遵循美国城市的经典发展轨迹,同时面临着汽车、购物商场的挑战,郊区的不断扩大以及由此造成的社区消失。

讽刺的是,简并没有漂亮的学术履历,甚至没有本科学位,她也没有参与过传统的研究活动。

她的作品更像是新闻记者笔下的故事,主要基于逸事和个人经历,以及对于城市是什么、城市如何运行还有城市应该如何运行的直观感受。

尽管简在书中明确以美国大城市为重点,但读者的印象是,她大多数的分析和评论都是基于她本人对于纽约市的感受。

她尤其无法容忍城市规划师和政治家,并且猛烈地抨击传统的城市规划,尤其针对那些不是将人而是将建筑物和公路视作主导的设计。

一个很有趣的特殊例子是新加坡。尽管它已经成长为重要的全球金融中心,拥有500多万名居民,并且持续建造炫目的钢筋玻璃摩天大楼,但它的可取之处在于保留了大规模花园城市的梦想。

这主要源于具有远见卓识的已逝领导人李光耀,他在1967年要求新加坡发展成为“花园中的城市”,要有足够的绿色植物、开放的绿色空间和热带的氛围,尽管它长期缺少土地。

新加坡或许并不是世界上最令人兴奋的城市,但绿色的氛围是明显可以感觉到的。

形式与功能、城镇与乡村、有机进化发展与毫无生机的钢筋水泥、

分形曲线,以及表面的复杂性与欧几里得几何的简单性之间的矛盾依然是人们争论的焦点,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案或简单的答案。

的确,许多现代建筑曾经探索、斗争并实验过以上这些争论中的方方面面,尼迈耶拒绝“坚硬、不灵活”、拥抱“自由流动、性感曲线”与他设计出的毫无生气的水泥建筑之间的对比便是例证。

在“二战”将数百万栋房屋摧毁之后,英国的社会党政府面临着巨大的住房危机。大部分被破坏的房屋位于工人阶级居住的地区,这极大地加快了战前已经提上议事日程的“城市发展”和“贫民窟清拆”的进程,埃比尼泽·霍华德的花园城市理念成为经典的想象范例。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住房的首选模式已经从传统的英式独户住房发展为更加高效的高层公寓住宅。这一模式成败掺半,带来了许多我们已经讨论过的问题。

真相是,政府救济房就是一个活人墓。你不敢放弃它,因为你

或许永远不会得到另一间,但住进去就会陷入空间和思想上的贫民窟。政府地产不能与经济和社会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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