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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轻松脱困

场中诸人的目光,皆定注在楚泠月身上,这些目光若有实质,她相信自己此时一定成了仙人掌--满身扎满了棘刺

楚泠月的目光扫过全场,却见各人脸上的神情,真可谓千姿百态,精彩纷呈。

跟在她身边的芳景,似乎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微垂着眼睑,安静,平静,镇静。

扶着车门站在马车上的卿尘,则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有些迷茫地望望周围诸人,又将目光望向她,就像小时候,他遇到什么难题,都会自动自发的向她寻求问题的答案一般。

那边,漓洛一身彩衣,逶迤行来,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表情目光,行至楚泠月面前,敛衽道:漓洛洒扫庭院,沐冠以待。楚大人,可以出发了么

这里,楚泠月暗暗嘀咕,她不过是租借折香楼的地方一用,开个招标会,你一个花郎这么热情地跑来干嘛正欲打发漓洛自行离去,不要再这里凑热闹,刚开口,却听到身旁一声冷哼。

她脊背一阵发寒,强打精神,正欲扭头向墨说明一下,就听得另一边,脆脆甜甜地一声唤:哎呀,这位不是皇景哥哥么原来,你也和月姐姐认识啊

被点到名字的芳景,不得已抬头对上卿尘的目光,微笑颌首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泠月与安公子也是熟识。

嗯,我从小就认识月姐姐呢卿尘完全没有理会芳景稍显冷淡的回应,说着含笑下了车,走到芳景身边,又厮见过,卿尘很熟稔地挽起芳景的手臂,景哥哥,你这是要回回府么

你先不要回府了好不好我听说珍珑阁来了好些博罗国的琉璃玩意儿,可惜,我不懂那些东西,这才寻摸着来请月姐姐给我长个眼色,却没想到,她还有正事儿要办这不又巧遇了景哥哥,您的眼光可好,景哥哥就陪卿尘去看看吧

被置在一旁的楚泠月听得卿尘此话,不禁心里想起昨晚自己的误伤,犹疑着,不免挑眼看过去,恰逢芳景眼光流转,与她的目光一对,却随即淡然转回。

这一眼看在楚泠月眼中,惹起她心中的愧疚,还以为是芳景自己不好回绝卿尘,向她求救,想着自己有错在先,正想开口向卿尘解释,那边芳景却已经主动回握了卿尘的手,笑着答应下来。

得了芳景做伴,卿尘似是很欢喜,一脸甜甜的笑意,转过头对着楚泠月道别,携了芳景,带了两人的小侍,欢欢喜喜一刻不停的上车去了。

刘大坤装聋作哑了半晌,见此情形,也恢复了豪爽的风格,朗声笑着,和楚泠月打了个招呼,恍如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抽出一张请柬,极郑重地双手递到楚泠月的手里,笑问:楚贤妹可还需刘某派车来接

此时,楚泠月已经看清,手里的请柬乃安丞相寿诞请柬,忽地明白过来,卿尘的来因。正暗暗惭愧间,听到刘大坤如此问话,她哪里敢自大到让同僚派车迎接,自是笑着婉拒谢过。刘大坤又叮了一句,听楚泠月答应了必去,方才笑着告辞,自随着卿尘的马车一起离去。

本是乱哄哄的场景,此时倒是清静下来。

楚泠月茫然片刻,那漓洛又小意儿催促,这才想起还有正事未办。欲待起身,猛地想起身后还有一尊大佛,急忙转身,却见墨一转身,扭头转回宅中。

顾不得理会,楚泠月自去折香楼查看招标会场,不提。

折香楼的布置,漓洛是费了心思的,又有内苑衙门充足的资金指着,倒也没什么不满意的。楚泠月细细地查看过,又嘱咐了漓洛第二日会场应对的细节,不过花了半晌工夫。

刚刚申时中,楚泠月就从折香楼出来。思及安丞相寿诞,家中也无甚拿的出手的礼物。想起家中,不免记起那里还有一位冰神,自忖着,芳景的事,她确实做得有些欠妥,心下知道墨那样做,大部分也是为了她好,也就想着怎样才能哄得墨不再别扭。

心里盘算着,在街上逛了大半,最后,却只是失笑。

墨最爱的就是又得了什么奇珍异宝,这遍街的东西,倒罕有能入得他的眼的,虽斟酌着选了几样寿礼,也就罢了。

想着,半夜再陪着墨去寻上几件宝物,倒也是一件乐事。于是,径直转回翰林街。

第五十八章吾家有男初长成

第五十八章吾家有男初长成

转回家,并不见墨的身影,欲待问程婶夫妇,也知道,依着墨的性子,他的行踪必不会让她们知道的,索性,墨来去无踪也是习惯了的,也就搁下来。梳洗换衣,乘了程婶雇来的车子,拿了礼物,自去丞相府拜寿。

安思粟作为大楚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安府自然高门大户,庄严大气,非一般官宦富商的府第可以比拟,不过,楚泠月几乎是夜夜来此,对安府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几乎了如指掌,自然没有初次拜见的欣羡之情。不过,安思粟和其他的官员却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见楚泠月刚刚入朝为官不过半载,进入丞相府也是神情淡然,不卑不亢,在意外之余,有赞叹楚泠月沉稳镇定的,也有暗暗防备她心机深沉的,更有人暗暗鄙夷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甚至还有人心里发酸,人家是女皇与皇夫的心腹,进出皇宫都是家常便饭,又怎么会为丞相府动容。

不过,虽然各怀心思,但这些人毕竟是究竟官场沉浮的,心里的念头在龌龊不堪,脸上却仍旧都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当然,其中一些惯会察言观色、趋炎附势的,早看出安丞相对楚泠月的不同,纷纷上前迎奉,说是趋之若鹜,也不为过。

丞相府门房之中,自然有专门应承接待收纳贺礼之人,楚泠月将自己带来的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奉上,目光无意瞟过账册,见上边记录的珠玉翡翠,稀世珍玩,叠叠复复,令人眼花缭乱。心里暗笑,说不定这其中会有墨中意之物呢。

来客奉上寿礼后,重要客人自有小厮上前引导进大厅就座。而一般的官吏,却无人指引,自行到大厅前的露天席上入座。

楚泠月奉上寿礼,恰听到迎客的小厮高声唱到:户部尚书胡大人到回头看去,一群小厮簇拥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女人送进大厅去了。

楚泠月走过去,并无人通报,更没人迎接,她也不怎么在意,慢步走进去,很快就发现,

因为宾客众多,丞相府的大厅中是排不下的,那些品阶较低的官吏干脆被安排在厅外敞亮的院子中。如此以来,能进入大厅就坐的,或权重,或心腹,不管自己还是众人眼中,则都是高人一等的。

没有被人迎进客厅,在别人或许会含酸,或许会失意,却楚泠月却并不在意。她本意懒散,又不像一般官吏那般,狗苟蝇营地只想着往上爬,更主要的是,她到现在还没想过自己会在此永久的过下去。既然总有一天,她会回到现代去,这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梦醒一切都成空,自然对这里的名利不怎么在意,也就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冷热。众人的冷淡,之于她反而甘之如饴。

因为时辰未到,来客们都为入座,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寒暄客气,不时发出一阵阵适当的笑声。

楚泠月入朝半年,自然也认识几个官吏,自也有人与她搭话寒暄,她也不冷不淡的应付几句。还未开席,她就厌烦了这样毫无意义的聚餐。正在心里怀念现代西式酒会的轻松气氛,那边传来声音,开席了。

随意选了座位,反正她打算着开席贺寿之后,就借机离开,楚泠月也不在乎同座何人。

丞相府的寿宴,自然是珍馐满盘,琼浆玉液,笑语喧哗,杯觥交错中,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等不来寿星巡席,食不知味的楚泠月正欲寻机开溜,喧哗热闹的宴席突然之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知为何的楚泠月茫然地举目望去,就见客厅旁的长廊上,一群锦衣小侍簇拥着一名绯衣少年逶迤而来。或许因入宴饮了点酒,卿尘的脸颊染着一层薄晕,彩灯高悬,映照的绯色似霞,面如桃花,楚泠月遥遥望着,竟仿佛看到一片云霞从天边翩然而来。

卿尘

他不是应该在后边的男客席么怎么到这边来了

正诧异间,卿尘已经由一群小侍簇拥着走进了大厅。

嗨,安丞相权倾天下,却子嗣艰难,竟只得了席间,不知谁低声地感叹了一句,话说到一半,似乎就发现了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住。

不过,楚泠月却已经听明白,今日为安思粟的寿诞,作为她唯一的后嗣,卿尘虽是公子,也只得到这边来拜寿。

卿尘那么小的小人儿,却还要应酬这些,他一定很累吧这也是他生在权贵豪门推脱不开的责任吧

正默然感叹,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肩上一拍。楚泠月回头,就见郑循的一张笑脸近在眼前。

楚大人,你怎么躲在这儿啊,让我好找啊

不等楚泠月答话,郑循伸手拉了她径直穿过一桌桌酒席,走进大厅。

大厅里,卿尘正倚在首座的安丞相身边。见到楚泠月进来,黑黑的眼睛望过来,满眼的笑意荡漾开来,如春风,让楚泠月心里一暖,忍不住也回以一个微笑。

一进门,郑循对着齐齐望过来的目光呵呵一笑,将楚泠月推到身前,笑道:方才,你们不是都问什么叫招标么我把正主儿找来了,你们尽管问她好了。

见到郑循,楚泠月就知道,自己早一步开溜的打算落空了。但却想不到,她将她拉进大厅,居然是为了这个缘由。虽说说说招标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她却不认为,在私人性质的寿宴上,她一个四品小官可以恣意地高谈阔论。

一个回神,郑循已经将她带到她旁边的位置上,也不理会她的尴尬,径直含笑坐了,只舍了她突兀地站着,如沙漠里的一棵树。

心中暗暗对郑循腹诽不已,楚泠月笑着先对首位的丞相行礼,又拱手行了个罗圈儿礼,这才朗声似怒似嗔道:在座各位大人,皆是士林前辈,哪一位不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何需我的浅薄之见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却不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径直向着首位的安丞相躬身道;呵呵,所谓招标者,就像招亲。吾家有男初长成,媒公挤破门

说完,楚泠月再次大大方方地朝着首位深施一礼,转身,径直在空位上坐了,只余下全场官员不知所以,面面相觑。

半晌,扑哧一声笑,打破了沉静。

众人闻声望去,首位上的安公子正伏在安丞相耳侧,含笑低低耳语。片刻,安丞相哈哈大笑道:吾家有男初长成,媒公挤破门啊

全场仿佛同时恍然,笑声哄然。

待得笑声渐歇,安卿尘缓缓从席上起身,走到安丞相席下,躬身行礼道:母亲大人寿诞,儿子无以为贺,特自请献上琴曲一首,为母亲大人贺寿。

安丞相慈祥地望着爱子,含笑颌首,场中诸位也是笑着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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