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 2)

加入书签

天,昏暗的已成混沌一片。近处的茅草,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的,增添了几分夜色的沉寂。

站在门楼的檐下,望着屋内那一点如泪滴般的萤黄,我在想象着屋内发生的情景。我很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却不敢和那个老婆子一样,站到屋门外,去听,去看!尽管我不是个不谙人事的小女孩,但也见不得如此肮脏与暴力的场面……心,悬在半空中,人,却只能远远地站着。

一缕染着春天气息的青草味在黑暗中散蔓、飘荡,夜风偷沾了冰冷的雨丝,不时地亲吻着我滚烫的脸和微颤的身子……迷蒙的窗纸上,突然映着几个晃动的身影,象皮影戏里的纸人一般,不停是变换着姿式……

我明白屋内的那几个在老婆子口里唤成“畜生”的奴才已开始有所动作了。

我不担心那几个“畜生”还会再次伤害九夫人.他们没这个胆,想必也起不了这份色心.面对一个疯了八年的女人,那种形象,那份邋遢,尤其是九夫人那双空洞死泛、直勾勾的眼睛,只要面对面地看上一眼,哪怕是浑身乱冒欲火的人也会瞬时烟消云散,如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只担心还活在她自已世界的九夫人。

她,面对着几个曾经毁了她自尊与人格的“畜生”,会觉得害怕吗?会惊慌失措吗?继尔会觉得痛恨?假如是这样的话,九夫人就有救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九夫人看着那几个“畜生”的叫嚣与动手动脚,假若是无动于衷或是依旧发出无意识的嚎叫,那就只能说明雨俏我是白费心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紧张地望着黑影憧憧的窗。

黑影依旧在晃动,依稀传来细碎的说话声。

我耸起耳朵辩听着,捕促九夫人的声音。

九夫人似乎是跟大地一块沉睡了。

我有撕破沉寂的冲动!

看来,我的这招即将宣告失败,九夫人仍然不愿从她的疯人世界中回到朗朗的乾坤下。

里边的那几个“畜生”似乎也懈怠了,窗纸上的黑影不见了。一缕昏黄透过窗纸,给窗外高低不平的地面上染了一小片暗淡。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九夫人太沉醉了,现代的医术加上这么强烈的刺激都恢复不了她的意识,看样子九夫人这辈子只能是这样没有一点尊严地苟活着了。

我朝小屋走去,准备打发那几个没用的混蛋加“畜生”滚出“花泠溪”去。我看着他们,恶心!

雨,好象越下越大,只听见雨打芭蕉的声音,却看不见雨坠落的样子,黑暗吞噬着一切。

院子里的地面已吸饱了雨水,膨胀着,成了一片泥泞。

我拉着裙裾,趔趄地踮着脚尖跑到小屋前,甩了甩一头的雨水,正要进屋。

突然,屋里传来了一声好些熟悉的叫喊,随即,撕心裂肺的哭声将大地间所有的声音都遮盖住了!

是九夫人的哭声吗?她哭了?她真的哭了?

我的心一下子便没有规则地乱跳起来,浑身的血液好像全集中到头部了……“九夫人,九夫人!”

一直如黑魉般站住不动的老婆子一下扑在了墙上,手拍着门板,头,撞着门板,“九夫人,九夫人啊,奴婢八年没听见你的哭声了……九夫人,你好好哭吧,哭出来咱们就好了……”

门板发出的“蓬蓬”声,和上两种不同音质的哭声,给寂静的雨夜裹上了一层浓浓的悲怆与凄凉。

我顾不得老婆子了,抢步上前便掀破竹帘。

竹帘掀起一角时,几个诚惶诚恐的脑袋便钻了出来……“雨俏姑娘……我们……我们……”

我提起脚便踹了在一个“畜生”的身上,骂道:“还不快滚?再让本小姐看到你们,一个个宰了你们!”

这伙“畜生”连滚带爬地往外狂奔,一个“畜生”想必是摔在院中的雨水积洼里了,溅起一片浑浊的泥水……

摔死才好!我心里骂着,转身冲进了屋。

屋内,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放在靠墙角的桌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将屋内的一切沉浸在阴阳不定的境界中。

九夫人依旧躺在那床又破又硬的被窝里,连头带身子全掩了去。只有不住抖动的被子,以及从被窝里传出的哭声,让我真实地感受到九夫人的存在!

我上前轻轻地揭开九夫人的沾满泪水的兰花布被,轻声地唤道:“九夫人,九夫人!”

九夫人枯瘦的面孔露了出来。已被泪沾湿的长发胡乱地粘在脸上。脸上全是泪水,紧闭的眼里依旧不断地渗出泪珠……

“九夫人,对不起!可雨俏实在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的,请你不要怪雨俏好吗?”我跪上炕去,扯起枕边的一块泛黄却很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替九夫人拭去泪水。

门外的老婆子也踉跄着进来,一头扑在炕上,连连摇着九夫人瘦弱得如同小孩的身子:“九夫人,你好了吗?你知道奴婢是谁吗?”

九夫人缓缓地睁开眼,眼里虽然溢满了泪水,却比平时清澈了许多。

她伸出手摸了摸老婆子松树皮般的手,失色干涩的唇翕动着,唇角不经意地往边上一弯,吐出了几个清晰的字:“你……是……雪梨的嬷嬷。”

老婆子发出了一声如九夫人疯时的嚎叫:“天哪,你终于好了!老天,老天啊!”

我这下真是欣喜若狂啊,不顾一切地抱起九夫人,喜极而泣:“九夫人,你真的不疯了,真是清醒了!呜……太好了,太好了!”

我想抱着九夫人跳舞!

九夫人安静地倚在我的怀里,凝神看了看我:“你是谁?”

“九夫人,这姑娘叫雨俏,她真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啊,是她救了你啊……”老婆子说着,一头跪在我的面前,叩着头道:“雨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啊……请姑娘原谅奴婢以前的冒犯,奴婢有眼无珠,该死,该死啊!”

此刻,我能理解老婆子一开始为何会对我及外人如此凶狠了。试想,一个正常人伴着一个疯子,生活在一个被人唾弃与轻视的世界里,物质的贫乏,精神的压仰,长此以往,她的心态会扭曲,她会仇恨一切,她不疯,已经算她很坚强了!

我将老婆子拉起,正想说几句客气话,外面响起一迭声清脆而急促的童声:“娘,娘,你好了吗?”

第一百零七章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陪着扑在九夫人怀里痛哭的雨嫣掉了一回眼泪,趁屋里的主仆沉浸在汹涌的泪海之机,我悄悄地走出了“花泠溪”。

夜,让雨水浸泡的黑夜,似乎有些尴尬,因为雨的滴答声总在持续地搅碎清夜的宁静,让夜感到一种莫名的烦燥。可它又无能无力,只得祈祷自已快快地消失在白日的晨曦之中……微明的晨曦已透过树梢,静静地来给黑夜送行了。

回到王爷的“清风冷月”,院内静悄悄的,所有的所有都还在留连黑夜的静谧与安祥……我似乎不是迎接黎明最早的一个,因为,走廊上的鸟笼里响起了“咕咕”声。

我推了推鸟笼,让笼里的鸟惊恐万状地坐了一回秋千,轻轻地笑道:“好玩吧?谁让你来跟我争第一的?”

说完,我蹑手蹑脚地往自已的小屋走去……雨中走了许久,身上已湿透了。尽管在雨中漫步很有情趣,却知道裹了一身雨水会有什么结果,我得赶紧换掉湿衣服。

我的屋子与王爷的寝屋只隔着一个天井,穿过一条很短的走廊便能相互来往。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免得踢翻走廊边上的花盆或是碰到廊柱,心里还洋溢着难以言状的成就感……王爷假如知道九夫人清醒了,是惊还是喜?看他平时提起九夫人的神情,九夫人的生与死似乎已勾不起王爷他的热忱与关注……很可能,王爷表现出来的是,对我的惊讶与不可思议。我几乎能想像到王爷闻知此事的表情,他也许会皱着卧蚕似的浓眉上下地打量我一番,故作威严地咳了二声,然后手抚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漫不经心地说:“小丫头不简单啊,比你娘更胜十分。”说着话的时候,王爷的两眼一定不会看着我,而是面对着窗外迷茫的天空,似乎他的话是对天上的某个神仙说的……想到冷冽、不苟言笑的王爷那付表里不一致的举止,我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刚笑了两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可别吵醒酣睡着的人啊,小心让大家把自已当疯子看待!

提着裙蹑到自已的屋前,推开虚掩的门,转头去找火石点油灯的时候,只听得一声轻微的椅子发出的声响,然后便是一声让我吓得魂飞魄散的说话:“你回来了?”

声音很轻,很柔,也很熟悉,却明显地带着一丝不安与烦燥......那把可怜的椅子在他身下不安地呻吟着。

“谁?你是谁?你怎么跑到我的屋里来了?”我一手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一边倒退着,从门边摸到了那根栓门的门杠,紧紧地拽在手里。

有了防身的工具,我的心不似先前那般狂跳了。

“别害怕,是我,花大郎。”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便站在了我的面前。

大少爷?他怎么跑到我的屋里来了?他不会对我有了什么暖昧的想法了吧?那可不行,我是个唯美主义者,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他的半边面孔,虽说大少爷比目鱼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大少爷有事找雨俏?”我问。放下门杠,走近几步又去找打火石。

大少爷将我的袖子一拉,轻声道:“别点灯,别人看见不好,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而让别人毁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清白。”

这话说的好体贴,好温情……“大少爷先坐会,雨俏到里屋换件衣服。”我摸了摸湿漉漉的身子。

“哦,那快去换吧,小心湿气进了血脉就不好了。”大少爷连声地催着。

摸黑换好衣服,我轻轻地走到床前坐下。

“听说你给雪梨治病去了?她怎么样了?你的法子有用吗?她醒了吗?”

大少爷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一连串的话来。

原来是为了九夫人的事情啊?

我的心头一热,眼里不自觉地酸涩了起来……这大少爷,果真是个有情人!对早已没了靓丽容貌的昔日情人还是如此关切与牵挂。要知道,现在的大少爷已不同往日,身边多了几位如花般娇艳的美妾,成日被温香软玉包围着。这时候能时时想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往昔情人,真是不容易!

我对大少爷的好感又加了几分,用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声调说:“大少爷放心吧,九夫人醒过来了,她已经认得出雨嫣和那个老嬷嬷了。”

“真的真的?你不哄我?”大少爷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抱着我呜呜地哭了起来。

要是换上平时,我早就一跳三丈高了,我才不会让一个不爱的人抱着呢。

可这会儿,我静静地站着,让大少爷的泪水在自已的脸上肆意横流,感受着他难以言状的心声,分享着他的激动与快乐……

好不容易让大少爷的哭声停了下来,我退回到床边,坐下。

有偷窥之嫌的晨曦在浑然不觉中溜进屋内,给室内的人与家俱遮上了一层浅浅的细纱。

大少爷倚着梳妆台而站,低着头,羞涩地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我一点都没有笑的意思,反觉得这时的大少爷最可爱,最真实!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情处!

“大少爷,雨俏有件事很不明白。”

“什么事?说说看。”

“雨俏知道大少爷与九夫人当年很相爱,可为什么后来又会对樱桃如此喜爱呢?要知道樱桃与九夫人如今是水火不容,你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九夫人啊?”想到恃宠而骄的樱桃,我忿忿不平。

大少爷愣了一下,“她俩挺好的呀,一直都是。你怎么会说-”说不下去了。

大少爷很可能根本不知道九夫人与樱桃目前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因为樱桃在大少爷面前很善于伪装,总在大少爷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的假戏……可怜的大少爷!

我有些难过且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大少爷不知道的事情,雨俏也都知道……雨俏可不是凡人哦,你看看雨俏做的事情,哪件是凡人能做到的?”

憨厚的大少爷点着头:“确是不同于常人。单是看到父王如此看看一个丫头,我们就知道雨俏姑娘你是个不平常的人。”

“所以你不用遮遮掩掩的。大少爷你放心,雨俏没有害人之心。”

“我们都看在眼里的,雨俏你是个有能耐、心肠好的姑娘。”

我歪着头看着大少爷羞窘的神情,笑道:“那就请大少爷说说九夫人与樱桃的事呗?”

第一百零八章往事情结

当窗外响起了往来的脚步声及低低的话语的时候,大少爷讲完了樱桃与九夫人的往事。无外乎是樱桃与九夫人从小同在大少爷身边当贴身丫头的琐事,对这些,我不感兴趣。

“九夫人现在虽然清醒了,可后续的治疗很重要,尤其要打开她的心结。雨俏想知道的是,九夫人为何那么恨樱桃!九夫人即便是在疯病发作的时候,她连自已的新生女儿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却认得樱桃,樱桃被九夫人棍打早产就是一个佐证。难道仅仅是出于吃醋或是为了争夺大少爷你的宠爱?”我觉得大少爷避重就轻,他没有回答我先前提出的问题。心里怫然不悦,说出的话就比较尖锐了。

大少爷低头不语。

我急了,一脚将横在眼前的椅子踢翻,忿懑不平地说道:“大少爷你就一点也看不出樱桃与九夫人的关系不正常吗??”

大少爷将椅子轻轻扶起,坐下,侧过头,让有眼睛的那半边脸对着我的火冒三丈,“我不明白,雪梨怎么会恨樱桃呢?她棍打樱桃,一定是因为发病时不认人,她们一直来是很好的姐妹啊。”

真是个缺心少肺的人,比我更差劲!我翻着不屑的白眼珠子,探询地看着大少爷,等着他的下文。

大少爷双手放在膝上,一会儿双手交叉,一会儿十指握拳,一会儿揪着膝上的长袍团揉着……好半天,他艰难地开口了:“雪梨与樱桃都是家生奴才的女儿。我十三岁的时候她俩来到我的身边,当时雪梨十二岁,樱桃十岁。虽然没有明说,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待她们长成后,一旦我看上哪位了,那个就是我的侍妾,这也是府里的老规矩……两人长大后都出落得十分出色,行事作派同样的温柔妥贴。可我当时只喜欢雪梨,而雪梨的心里也只有我,她说就是当一辈子的粗使丫头也不愿离开我。她非常善良,看见一只受伤的鸟儿也会落泪不止。性子温婉怡人,从不与人争高低,她就象一朵清水萍荷,静静在飘浮在王府这个浑浊的大池塘里。而樱桃呢,她也有雪梨一样聪慧的心性,也不太爱说话。可从她的眉眼之间,总觉得暗藏着一些什么,让人感到不安与不舒服。”

“那是什么呢?我见到樱桃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有心机,是个会在肚皮里做文章的人。”我插嘴道。

“我什么也没有多想,一心一意与雪梨厮混在一起,单等雪梨满十六岁就去禀明王爷将她收房。谁知在她生日的前一天,父王突然派人来接雪梨,说是父王看上了雪梨,要将她封为九夫人。我当时蒙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我以为雪梨会死活不离开‘花涓溪’的,谁知她默默地收拾好体已的东西,默默地随管家走了,竟然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下,一句话也没有啊……”

大少爷哭了,泪顺着他的半边脸,静静地往下淌,一滴一滴地坠落在他的手上,衣袍上。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大少爷为了九夫人而伤心流泪,可我感到同样的震撼!

我将自已的手绢递给了他:“大少爷……雨俏不明白,九夫人既然那么爱你,为何突然会心甘情愿地离开大少爷而去当王爷的第九个小老婆呢?她对王爷没办法抗拒,但可以哭可以闹,可以寻死觅活呀,为什么她会那么平静地接受?”

我一连串的为什么,显然让大少爷感到为难了。他囁喁了半天,索然地回道:“当时我也想不明白啊,可父王的旨意谁敢违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已心爱的女人成了自已的庶母。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好恨雪梨啊,樱桃劝解我的话直往我的心里去了。樱桃说人往高处走,当王爷的侧夫人总好过当少爷的小妾。都是一样的给人当小,何不寻一处高枝飞去?雪梨是奔王爷的权势去了……我心里恨着,可总想找雪梨当面问清楚,因为我还是不信雪梨是那样势利无情的人。”

“那找九夫人问过吗?”

“王府的规矩你也知道的,平时除了给长辈请安外是很少能见到的,尤其像雪梨这样的偏房夫人。后来,是樱桃想了个办法,由她出面去‘花泠溪’带雪梨出来,让我先到花园的僻静处候着……那夜正是月亏之时,伸手不见五指。又值天气寒冷,花园里早就没有人迹了。好不容易盼得雪梨来了,我刚开口问了句‘近来好吗?’,雪梨便扑过来痛哭起来。看她哭得哀哀欲绝,我不免也伤心起来,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头大哭。谁知这时候,父王带着一群小厮突然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按说这事进行得很是隐秘,父王应该不会知情的……樱桃闻迅赶来,情急之下跪下替我俩求情,却挨了父王的一顿窝心脚,如今她时时闹心口疼,就是那时留下的病根。樱桃真是个重情义的,雪梨被父王囚禁在‘花泠溪’后,别人唯恐躲之不及,倒是她,隔三岔五背着人偷偷去看看雪梨。就看在她为我和雪梨所做的一切的份上,我对樱桃也慢慢地有了感情……至到今,我还是想不通父王是怎么知道的。”

大少爷至今还不明白的事,我却一下清楚了,这一切全是樱桃捣的鬼!她先是在大少爷面前挑拨关系,暗指九夫人是一个攀龙附凤之人;又装作同情而给大少爷出主意;然后再偷偷地去告知王爷。待王爷在花园中亲自抓住两个有情人之后,她又假模假样地替大少爷他们求情。九夫人被囚禁发疯后,樱桃不是去看望她、关心她,而是去辱骂她,羞侮她,这从“花泠溪”那个老婆子话里就能得到印证……

我要不要把自已所想到的结论和樱桃丑恶的行径告诉大少爷?大少爷如今还是把樱桃当作至情至真的宝贝,真担心大少爷有一天也会遭到樱桃的算计与陷害。可告诉大少爷,他会相信我的话吗?在他的话里话外,无不透出对樱桃的疼爱与感激……

踌蹰中。

恰在这时,窗外响起一声木门开启的“吱呀”声,呀,莫不是王爷起床了?

我将窗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探头往王爷的屋子看了一眼……门窗紧闭,如洗涤过的春阳全被挡在了屋外,在走道上铺开了一片柔和的方阵,浅浅的,却有些刺眼。

身后的大少爷好象是笑了笑,道:“父王昨晚不在‘清风冷月’,在我娘那边安寝呢。”

这大少爷好生了得,竟然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将窗放了下来,回过头望着大少爷没戴面具的脸:“大少爷知道王爷不在院里啊?我说呢,大少爷怎么会这么大胆跑到这儿来,原来事先知道王爷不在家啊。”

脱口无心的话,谁知大少爷听了,脸一红,神情有些窘迫,有些凄惶,轻轻地转过身,道:“日头已高,我也该回去了。”

我点了下头,心里却在想,九夫人突然变心嫁给了王爷,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这么多年来,大少爷尽管恨着九夫人的薄情,却依然默默地关心着她。为着善良又痴情的大少爷和可怜的九夫人,我决意将事情弄清楚!

王爷与大少爷的父子关系弄得这么尴尬,我一个旁观者都看着难受。

决不能放过樱桃!

今天又逢周未,各位亲们周未快乐哈!

第一百零九章为汝作嫁衣裳

换上簇新的杏红绣花缎锦袄,束上一条底边绣着金丝杏花的黑色宽幅长裙……梳妆台上的铜镜,一尘不染,清晰地映出一个芙蓉花貌,纤腰依柳的小美人儿……

这小美人还披着一着乱发呢。

我放下木梳,一把长发在手里横来竖去的,却怎样也梳不成王府规定的那种双环鬏。双手都举酸了,头发依然垂在胸前脑后,好似嘲笑我的无能,闪着漆黑的冷光……我生气了,一把甩开头发,瞪着眼,鼓着嘴,望着镜中的美人骂道:“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把自已的一头乱毛梳好喽。”

镜中的美人也在生气,气鼓鼓地望着我不说话。

梳妆台上,摆放着王爷送给我的一些簪花与翠饰。王爷说过,除了时尚的簪花,其它的首饰都是我的古代娘苏女红生前戴过的。送给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拿起一朵杏红色的菊形簪花。丝绸绞成的花瓣,闪着柔和的光彩,花瓣的中间,立着数十根颤巍巍的细小花芯。细细一看,竟然是黄灿灿的金丝搓成,好名贵的簪花呀。我试着将簪花戴在右侧的发间,迎镜一照,哈,就这么一朵花儿,给我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妖艳,一改往日假小子的气质。我突然决定不梳鬏子了,就让一头黑绒般的长发清泻着,做个娇媚的女人,挺好。

站起身,魏嬷嬷端着洗脸水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摊开一脸的落地菊花:“雨俏姑娘,你这样一打扮,让老婆子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王爷真是好眼光,听说这衣裙的料子与衣裳的款式都是王爷定的……唔,好看,别致。”

我将手伸进铜脸盆里,歪着头对魏嬷嬷做了个鬼脸:“你这样说好像雨俏是借了王爷的光才光彩照人似的,难道雨俏先前不是个美人胚子?”

“是美人胚子,是美人胚子!雨俏姑娘快点儿吧,王爷在屋里等着呢。刚在走廊上,老身遇到花管家领着几个穿戴得油光水色的妇人,想必她们就是雨俏姑娘要见的客人吧?”

对了,我想起这碴来了,王爷为什么突然要叫我去见客人啊?瞧他慎重的,又是送首饰,又是置办大堆的衣服,王爷要干嘛呀?我又不是王府的正经主子,了不起就是个被王爷格外看重的丫头而已。而且我心里明白的很,王爷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呢。他是在赎罪,在弥补对我古代娘的亏欠。

我噘着嘴道:“见什么女人啊,见帅哥哥还差不多。”

魏嬷嬷将洗过的水泼了出来,回过头笑道:“横竖不是坏事,雨俏姑娘上点脂粉就过去吧。”

本小姐天生丽质,才不想让庸脂俗粉污了我本来的面目呢。

既然穿着一身女人味十足的衣服,我自然不敢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了。拿捏着脚步,好似小猫学步地走着,短短的一截走道,竟然走出一头的细汗。晕,这装模作样的女人确也不好当!

掀起绣着清竹长鹤的锦帘,一只手便从屋里伸了出来:“这半日的不过来,本王以为要亲去请呢。”

我将长裙小心翼翼地拖过门槛,笑道:“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驾天下无二的王爷?雨俏除非不想在古代混了。嫌雨俏走的慢呀?这全怪王爷你,谁叫王爷让人将裙子做得这么长这么宽,害得雨俏不敢迈大步。”

王爷呵呵一笑,随即收住,轻声道:“屋里有客人呢。”

我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进屋,将自已整个人呈现在王爷的面前。

王爷的表情很复杂,先是发怔,然后欣赏,再后,竟是浓浓的伤感!

我不懂,问:“王爷怎么啦,雨俏披着头发不好看?”

王爷扭头往里屋走,眼看迈进里屋的门槛了,他回过头道:“你娘也喜欢披着一头长发。”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王爷的心思了,我的无意装扮,让王爷想起他深爱的女人。

随着王爷走进里屋,屋里的木椅上坐着四位神情庄重的中年女人。见我进屋,她们的眼光齐齐地投向我,上上下下不停地扫视着,似乎我身上长出了奇珍异宝,或是怀疑我是否长了三只手四条腿的。

见她们不住地点着头,我有些不悦:“看清楚了吗?我身上好象只长了两手两脚哦。”

四个女人有些惊愕,其中一位讪讪地笑道:“姑娘说话真有趣,长得也天仙似的。”

王爷笑得有些勉强:“呵……这丫头被本王宠坏了,平日说话就爱说些各色的,请几位管家娘子匆怪。”

哇靠,王爷也太会胡扯了,什么被他宠坏了?本小姐说话自出娘胎便不会遮遮掩掩的,一根肠子通到底,有什么说什么。

“王爷言重了。我们也不是没眼色的,从王爷亲身到门前接雨俏姑娘这件事上,我们就看出这姑娘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了。”一个比较丰满的女人忙站了起来,一脸的诌媚。

云里雾里的,我不知道王爷和她们唱什么戏。但我被她们蛰人的眼光看得在屋内呆不住了,我拽了拽裙子,有模有样地对那四个女人行了个礼:“雨俏还有事呢,先告退了。”

王爷皱了皱眉,随即舒展开了,端起茶盅啜了一口,笑道:“这丫头就是坐不住。”又对我道:“疯丫头,走罢。”

走在长廊上,我还是想不明白王爷招这几个女人来府里做什么,再说,和我有何关系?为什么让我去见她们?我又不认识她们!

“姑娘,姑娘……”魏嬷嬷的声音穿过天井传了过来。

我抬起头一看,只见好几天不见的花三郎在我的屋里探头探脑的,魏嬷嬷站在长廊边上不住地对我招手。

这花生糖也太胆大了吧?竟敢王爷在家的时候窜到我的屋里去?

见王爷的屋里不时地传出说笑声,我放心地跑了过去。

扯着花生糖的耳朵进了里屋,笑骂道:“你去潜水了这么多天不见?现在又跑来做什么?小心王爷看见。”

花三郎红着脸,道:“这二天替父王去看了看乡下的田庄……这不,一回来便来看你了……没关系,我是来给父王请安的,父王见了也不至于生气的。”

这花三郎啊,什么都好,就是太懦弱了一些,但凡他有一点花六郎的勇气,他也不至于这么怕王爷。

“好了,人也看到了,你可以走了。”我半真半假地下逐客令,我想去看看清醒过来的九夫人。她的现状,总是令人不放心。

“等下丫头。且问你,刚那几个妇人来找你做什么?”花三郎一脸的焦灼,又要刻意掩饰,反让人看上去怪怪的。

“谁知道。”

魏嬷嬷笑道:“好事哩。”

我还听不明白呢,花三郎顿时如霜打一般,低下头,话语轻的不能再轻:“丫头你……”

你什么呀?吞吞吐吐的我最烦了,“舌头被人剪了?”我白了他一眼。

“丫头想离开王府吗?”花三郎看了一眼一脸堆笑的魏嬷嬷,突然说。

在王府呆得好好的,有人捧,有人宠,还有人爱,我干吗要出去啊?

“出去要饭去?本小姐的脑子又没进水!”

“真的?”花三郎有些兴奋。

“还煮的呢,打死本小姐也不出王府!好了,本小姐没空跟你磨牙,要办正事去喽。”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儿……我再在这儿候一会。”花三郎又恢复了平时的那付表情,柔柔的,绵绵的,含情脉脉地偷看着我,说。

真闹不懂花生糖今天是怎么了,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

先不管这些,我该去“花泠溪”了。

亲们,这是卿今天的第二更,zuiqingfeng130亲亲及各位亲亲们,你们看到了吧?第二更哦。

第一百一十章多情不如无情好

连绵了多日的淫雨今日终于收敛起肆意的放荡。尽管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浓的湿意,天色阴郁,但不管怎么说,雨,还是停止了。树林间,飞起落下的鸟们,欢唱啁鸣,小径旁的青草在一夜之间伸出了娇嫩的绿芽,舒展的叶间,滚动着露珠的晶莹和澄透……在现代,我总是喜欢下雨的天气。当夜暮给大地不经意地抹上朦胧色彩的时候,我总会独自外出,撑着精致秀美的天堂伞,悠悠晃晃地走在沿湖的小路上,静听着尖巧的鞋跟敲打石子小道上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任由着微风轻曳起飘逸的裙摆。时不时的,很有些执拗的风儿会掀起小伞的一角,滴着雨珠的柳条便会趁机坏坏地扑过来,绕我的身子,吻我的脸,留下一身的清凉与春的气息……

我晃了晃头,将现代的一切记忆都甩了出去。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清楚自已当前的角色才是最重要的。

敲开“花泠溪”的破木门。开门的,竟是穿戴一新的十一小姐雨嫣。

还别说,小雨嫣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一身粉红色的窄袖高领上衣,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细腻光洁,腮边红晕如两朵盛开时含露的桃花;纤弱的小腰上,束着细窄的银边腰带,让小小的人儿呈现出成熟女人的韵味,宽幅多褶的同色长裙,宛如一枝娇滴滴的粉荷,横开在青草丛中……

“雨俏姐姐!”扑过来。如红苹果般的小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盛满了欢欣。

“嗬,小雨嫣呀,你今天真漂亮,活像个芭比娃娃。”我一把搂住,“吧唧”地在雨嫣的脸上啜了一口。

雨嫣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雨俏姐姐……这新衣裳是大哥哥送的,好看吗?”

原来是大少爷送的呀?真是个有心人!

“你娘呢?”

“呶,我娘在屋里呢。”

掀开帘子,刚迈进一只脚,一张老脸便探了出来:“原来是姑娘来了?快请进。”

异常恭顺的态度,和婉的口吻,让我有些惊诧,这不是那个成天坐在火山口的老婆子吗?

老婆子嘿嘿地笑着,枯树皮般的手在衣襟上搓着,低着头,一缕杂乱的白发遮在脸上,“雨俏姑娘别和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婆计较……你救了九夫人,老婆子一准给你立个长生牌位,天天烧香磕头保佑姑娘你长生不老……”

听她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我倒有些难为情了,一摔帘,便进了屋。

简素的炕上,倚被歪靠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青色绣着云丝花纹的衣裙;头发不多,却很长,不经意地流经胸前堆在微弯的膝上。清瘦没有一丝肉彩的脸庞,两只有些迷茫的大眼显得尤为突出。葱管鼻,樱桃小口紧抿,抿出一抹血痕……见我进屋,她欠了欠身,眼里流露出浅浅的微笑。但,这笑容令人好心酸,是那种安静、无欲,无助而又宿命的笑。

雨嫣拉着我坐在炕沿,爬上炕扑进九夫人的怀里;“娘,娘,是这雨俏姐姐治好娘的病的呀。”

九夫人搂着雨嫣,摸索着雨嫣娇小的身子,略略地抬起头,淡淡一笑:“好姑娘,谢谢你。听说你是大少奶奶的陪房丫头?如此聪慧标致的人儿,委屈你了。”

“娘,雨俏姐姐现在不是陪房丫头了,父王现今可喜欢姐姐了,雨俏姐姐现今住在父王的‘清风冷月’呢。”雨嫣忙更正。

“哦,怪道雨俏姑娘穿得不是下人的服饰……王爷总算做对了一件事。”九夫人恬静地看了看我簇新的衣裙,将脸紧贴在雨嫣花瓣般的小脸蛋上。长发倾泻了下来,一时间看不清母女的情态。

王府有一些繁琐而莫名其妙的规矩。比如,丫头婆子分等级,三六九等,仅从她们的服饰的样式与颜色上便能看的出来。我当陪房丫头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浅绿的直身衣裙,样式比下等的小丫头们的稍为复杂一些,多了几道锦缎滚边……

我将从王爷的礼品屋里偷出来的滋补品放在九夫人的面前,笑道:“先申明一下,这些东东可不是我雨俏的,是从王爷那里顺手牵羊牵来的,是借花献佛哦,望九夫人不要嫌弃呀。”

九夫人的表情一下便有些凝重,她轻轻地推开怀中的雨嫣,别过脸去:“请拿回去,雪梨哪怕就这样死了也不会收他丁点儿东西!”

九夫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我有些尴尬,心里直骂自已太笨了……九夫人恨王爷恨进骨头里,她怎会接受仇人的东西?

我马上改口:“这些东东一开始是王爷的,他给了我,就是我雨俏的啦。九夫人不收下,那就是瞧不起雨俏我!”试试在百度搜索“”

九夫人又是浅浅一笑,不再拒绝。

“雨俏姐姐,坐到炕上来吧?地上太潮了。”雨嫣快活地叫道。

我脱下鞋盘腿坐到九夫人的左侧,不时地打量着安静的如一汪静水的九夫人。

雨嫣转移了阵地,爬进了我的怀里,玩着我衣襟上的珍珠盘扣,“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哦,好贵重,用珍珠做扣子呢。”

“漂亮什么呀?我本不穿的,王爷非逼着穿,还让穿这套衣物去见几个不认识的女人。那四个女人看怪物似的看了我半天,别扭死了。若不是急着来看九夫人,我早就脱下这身衣服扔了。”

九夫人直起了身子,两眼柔柔地看着我:“王爷让你去见客了?雨俏姑娘,雪梨得恭喜你了,那几位娘子很可能是来给你说亲的。”

“啊?这可不行,本小姐的事必须得自已作主,王爷是答应过的!”我一下跳了起来。这还了得!我又不是马和驴,由得王爷胡乱婚配?

“别急啊,今天想必只是男方派人来相看。既然他那么承诺过,若雨俏姑娘不愿意,她们还能抢了你去?”

九夫人的话让我安静了下来,难为情地笑了笑:“吓死我了。”

坐着说了一会话,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九夫人,樱桃那个坏女人流产了,你知道吗?”

先来个铺垫。

恬淡虚弱的九夫人在瞬时变样了,她猛一甩长发,眼里燃烧起乱卷的火苗,“哼,那是报应,报应!”

“小雨嫣,你把这枝千年人参给你娘炖上吧?你娘久病体虚,这千年老参最补了。”我递过去一个长方形的匣子。

支开了雨嫣,我单刀直入:“九夫人,我听大少爷说起过你俩的事。他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年九夫人会突然离开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大少爷虽然恨你的薄情,却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你,给你送钱送东西。昨天听说我来给你治病,大少爷好紧张,在我的屋里等了半夜。”

九夫人空洞无神的眼里,慢慢地滚出了泪珠,“若不是樱桃那个千刀万剐的女人从中作孽,我雪梨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九夫人给我说说你过去吧?王爷怎么会好端端地把你从大少爷的身边抢走?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把陈积在心里的东西说出来,你的身体会恢复的更快,就好像排出了体内的毒素。”

九夫人缓缓地躺了下去,拖上被子,将整个头埋了进去。

“雪梨的一生,就是活活毁在樱桃这个小蹄子的手上了。当年我们亲如姐妹,我对她是无话不说,谁知她背地里总是算计我。我十六岁的那年,大少爷准备在雪梨生日的那天回禀王爷将我收在身边。虽说是做妾当小,可雪梨心满意足了,只要永远留在大少爷身边,名份又算得了什么呢?记得端午节那天中午,因樱桃强劝,饮了一些雄黄酒,再加上大少爷去了亲戚家未归,我便早早地歇下了。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樱桃突然端进来一盘粽子,说二夫人让我给王爷送去,就说是大少爷孝敬王爷的。往年也常这样,二夫人的用意我们都明白的,无外乎是笼络亲情为大少爷谋世袭的爵位呗。我也没多想,昏沉沉地端起盘子就往‘清风冷月’去了。”

“就是这次,九夫人被王爷看中了?”这样说来,樱桃在九夫人悲惨的事件中没起什么坏作用啊。

九夫人依旧躲在被窝里,但我清晰地听到她的抽泣声。

“到了‘清风冷月’,将粽子放下正想退出,谁知王爷醉熏熏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见到我,他哼了一声,道‘你就是白雪梨?’我忙答应。王爷一甩袖子便扑过来,道‘那丫头说的果然没错,你确实像极了女红!女红过来,女红快过来!’我被吓蒙了,我不知王爷嘴里的女红是谁。掉头就想跑,谁知洒后无力,一下便跌在了王爷的怀里……待雪梨完全清醒的时候,雪梨已赤身裸体地躺在王爷的大床上了。”

“我明白了,是樱桃跟王爷说你像苏女红,也就是王爷最疼爱却离开他的五夫人。然后找个借口让你给王爷送粽子。王爷酒醉之机,将你当成了五夫人而-”我说不下去了,对王爷,是恨,是怜还是什么?我一时竟说不清楚!

“雪梨后来在王爷的嘴里得到了确认,果如你所说的……成了王爷的人后,我只得装作绝情冷心,为的是斩断大少爷的一片痴情。可情这种东西是说断就能断的吗?我忘不了大少爷,大少爷也忘不了雪梨……至到有一天,樱桃悄悄地来跟雪梨说,大少爷想见我-”

我不想听下去了,那充满阴谋,渗满血腥的故事我无法再重复地过往一遍了,“九夫人别说了,下面的事雨俏全知道了。”

九夫人从被窝里慢慢地伸出了瘦小的头颅,微阖着眼,半日才轻轻地说:“雨俏姑娘,能帮雪梨做件事吗?”

我忙答应着:“行,是不是让雨俏去收拾那个王八蛋樱桃?”

谁知九夫人摇了摇头:“不,老天长着眼呢,坏人自有恶报……雪梨是想请姑娘跟王爷说一声,雪梨想搬出王府去。”

搬出王府去?也是啊,九夫人疯时住在府内,她看到周围的环境与人,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尔今清醒了,往日的情景会时时地刺激着九夫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大少爷与王爷看到她,心里也会不舒服,会尴尬的,不如彼此互不见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柳荫树下编花篮(郎)

走出“花泠溪”的路上,我满脑子里都是樱桃那张狂、放肆的笑容。

原想回“清风冷月”去找王爷说说九夫人的事的,不知觉中,人却往大少爷的“花涓溪”走去了。

天阴沉得如一块深色的抹布,好象稍一用力便能挤出水来。气压很低,所以许多的鸟雀在低低地盘旋。眼前,一群小虫子黑乎乎地在我头顶上前后追随,刚挥手赶去,转眼又是一片……“本小姐是鲜花一朵,可惜你们又不是蜂蝶,还不给本小姐退去?”我停下脚步骂道。

黑虫子没赶跑,反引来了一阵嗡嗡声:“呵呵,嫌它们不是蜂蝶啊?你不怕蜂蝶蛰你?”

我回头一看,竟是那个讨厌的花五郎。自从那次被我戏弄后,他一直没有显身,今天怎么跑出来了?

“不怕,不过本小姐可不喜欢被狗亲吻过的蜂蝶,怕它身上有狂犬病毒。”说完,我便急急地要走。我担心花五郎会报复。

花五郎愣了一下,一把折扇从背后拿到了眼前,轻轻地甩开,优雅地扇了几下,“什么意思?狗?什么狗?”

我看着花五郎茫然的神情,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戏笑道:“什么狗?大黄狗!这么快就忘了大黄狗对你的喜爱了?看来明儿得让六少爷的大黄狗再来和你亲热亲热。”说到六少爷的时候,我的心突然猛地抽搐了起来,疼痛难忍,不禁“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花五郎先仍是嘻皮笑脸地说:“哦,我明白了,你是将我当成五弟了,”随即撂袍蹲了下来,“喂,你怎么啦?真的被蜂蛰了?”

胸闷、疼痛过后,我感到全身冰凉,一阵的虚脱,额头上却出了许多冷汗……我知道是大脑缺氧所致,并无大碍。

我竟然还会为花六郎心疼,我不知道自已竟然还在想着他!

我有些看不明白自已了,自已还是原先那个洒脱的人吗?

我望了望眼前有些紧张的花五郎,他的眼里少了调侃,却多了一份关切……“你刚才说什么?把你当成五弟?难道你不是花五郎?”我讪讪地问道,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他随后也站了起来,一把绘着雄山峻岭的纸折扇在他手里折起又摊开,打量着我,道:“假如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位会治病的女巫,大嫂的陪房丫头……我不是花五郎,我是花四郎。”

什么?花四郎?骗鬼吧你,世上哪有这样相似的人?一样的身高,同样俊俏却带着一丝深沉与玩味的笑容,有些躲闪的眼神,连说话的声音也如出一辙……“你才是女巫呢。不对,你是个男巫,标准的男巫,一会儿是花五郎,一会儿是花四郎。”

他呵呵地笑了笑,却很快便收住了,只在嘴角还留着一抹含蓄的笑纹。额前的一绺头发横披了下来,隐约地遮住了一只眼。眼眸闪动处,跳动着一丝很敏感的意味,“谁一会儿是花五郎一会儿是花四郎啊?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落地便是花四郎!自已没看清楚,反怪别人变来变去……你这丫头,怎么这样说话呢?”

口气明显有些不悦。

我有点发蒙,“你真是花四郎啊?那这么这么像花五郎呢?一模一样哦。”王府内几个成年的少爷,除了征战在外的花二郎外,就是花四郎没见过了。

“本人跟五弟长相如一人,活像双胞胎,你没听说过啊?”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像!

“本小姐才没时间听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呢,什么花五郎花四郎的,全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我说着,便丢下他往前走。

花四郎抢上几步挡在我面前:“披着人皮的狼?骂谁呢?”

我瞪起了眼:“你管我骂谁呢。嘴长在我身上,想骂就骂,你还管得着你?”

路旁的柳树垂下条条绿丝带,毛绒绒的柳条轻拂着我的脸,痒痒的,我一把拽了下来,揉搓着,手指肚上,很快被染绿了。

花四郎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这也难怪,想他们都是一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王孙公子,何曾受过毛丫头们的气?

我懒得再理会,扭着身子便往前走,一路上,将碍眼的柳条也不知折了多少甩在身后。

眼看“花涓溪”就在眼前了,我发现花四郎竟然跟在后边。

我不悦地掉回头:“喂,你亦步亦趋地跟着干什么?想图谋不轨啊?”

花四郎的腋下多了一堆的柳枝,两手忙碌着,头也不抬道:“跟你?小丫头片子,会耍几下巫术便不知道自已是什么身份了……我是来‘花涓溪’看大哥的,和你有何相干?”

我一时无语,人家是兄弟,来往也是正常。

我走到“花涓溪”的院门前,将手中的最后几根柳枝扔在地下,拍了拍手,准备进院。

谁知花四郎将地上的柳枝一一拣起,歪睨了我一眼,继续忙他手中的活。

我凝神看了看,咦,这花四郎的手还真巧哩,在他翻飞的手指间,出现了一个快成形的窄底宽口的花篮。

我凑过去:“嘻嘻,这花篮好漂亮哦,送给本小姐吧?你来看大少爷,我也来看大少爷。都是同道中人,你就别小气啦。”

花四郎依旧低着头,脸上依旧铁板一块。他边从腋下抽出一枝柳条,边用嘴咬断较粗的枝节。半日才道:“谁和你同道中人?我们可是披着人皮的狼,你最好滚一边去!”

听了这话,我怒火万丈,竟有这种不知怜香惜玉的人!从现代到古代,本小姐还没遇见过呢!

我一把夺过花篮,咬着牙道:“你才滚一边去呢!叫本小姐滚,你算老几啊?”

柔软的花篮在我手中已变了形状,惨不忍睹。

花四郎不承想我还会有这番举动,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了过来:“你个死丫头,还我的花篮!”

说实话,那么漂亮的花篮被我在瞬间毁了,心里挺不舍的,可看见花四郎心疼的那样,心里便有些看不起他了,“没见过一个堂堂的王府少爷会是这付模样,哼,我看不起你!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破花篮吗?”

花四郎被我激得咬起牙,瞪大眼睛看着我。

“花涓溪”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了那个遭我千百遍诅咒过的窄脸管家,身后还随着一个挎着药箱的人。

“哦,是四少爷和雨俏姑娘啊?老奴刚陪郎中给樱桃姨奶奶瞧病来着。”窄脸管家愣了一下,随后便绽开了一脸诌媚的笑容。

我感到恶心,所以看也不看地擦身走进了院子。

听得花四郎在身后说:“花管家辛苦了。樱桃怎样了?好多了吧?”

“唉,本来见好了,谁知今早上不知哪个歹毒的在姨奶奶的药里下了毒,姨奶奶服了又不好了。这不,今儿大少爷连传了几拨郎中了。”

花四郎的声音随即大了起来:“谁干的?查出来了吗?这帮奴才真是反了,查出来,全撵出去!”

我好纳闷,樱桃这个坏女人遭人暗算,花四郎着什么急啊?

窄脸管家低哝了一句:“樱桃姨奶奶说今儿大早上的,只有新封的月霓姨奶奶到过她的房呢,这会子大少爷正在审呢。”

我一听,大事不好,樱桃这个死女人将魔爪又伸向月霓了。

月霓处境危险!忍受孤独的能力亲亲及各位亲们,此章节是今天更的第二章,望不要错过哦。

亲们好好过周未哈,明天大家不是上班就得上课,祝亲们有个好心情迎接明天的新太阳!

第一百一十二章苦肉计

我也顾不上与花四郎斗嘴了,急急忙忙地往院里边跑。沿路遇着几个丫头、婆子,她们一个个换了一付嘴脸,争着与我打招呼:

“雨俏姑娘回来逛逛啊?”

“现如今住到王爷的院里,回‘花涓溪’是客喽。”

“雨俏姐姐上我们屋里坐坐罢?”

我嗯嗯啊啊地胡乱答应着,两手抓起长裙,飞也似地跑上了台阶。

那窄脸管家不是说大少爷在审月霓吗?那大少爷肯定在自已的屋里吧。

到大少爷与丑小姐的新房要经过樱桃的西厢房,抬头无意地望一眼她的屋子。只见一个老婆子正端着一个药罐出来倒药渣,我心里一动,忙走过去。

将还冒着热气的药渣倒在砖地上,拨下发簪细细地拨弄着。在老婆子疑惑的眼神里,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交待老婆子:“将药渣装好,药渣少一星半点的,你也不用在这儿吃饭了。”

王府内谁都知道我现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老婆子不敢不从,忙点头称是。

上房屋外的长廊与厅堂里寂静无声。窗外,几个小丫头正趴在门缝上偷听。回头见到了我,脸上挂着惧色,小声叽喳着,一窝蜂地跑了……“怕什么呀?本小姐又不是你们的正经主子,偶才不管你们的闲事呢。”我边轻声地说着,边快步朝房门走去。

刚想举手掀帘,里边的一阵低语让我住了手:“回大少爷、小姐,月霓今儿早上确是到过樱桃姨奶奶的屋里,是去看看她身子好了一些没有。至于说月霓给樱桃姨奶奶下毒,这是天打五雷轰的事情,月霓既便被打死也不能承认的。月霓凭什么要给她下毒?我们之间是有恩怨,但月霓不会做这下作之事!”

“啪”地一声巨响,丑小姐河东狮吼的声音:“花大郎!你竟然听信樱桃那个贱人的胡乱攀扯而对老娘的人疑东疑西的。今天咱们要论个清楚,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大少爷依旧是小声细语:“我只是问问,事情总要弄个清楚不是?樱桃确是服了药后才满地乱滚的,一定是有人在药里边做了手脚了,樱桃总不至于自已药自已吧?”

“啊,她个贱人中了毒,那就一定是月霓下了毒了?她亲眼所见还是亲耳听见?来人,把那个贱人拖起来,大家辩个清楚!”

丑小姐口口声声为月霓说话,并不是她全为月霓的缘故,而是觉得月霓是她娘家带过来的人,欺负月霓就是欺负她本人。丑小姐的那个火爆脾气当然不能容忍,尤其她又深恨着樱桃。

大少爷站起来阻止:“少奶奶先别急,看在我的份上就别让樱桃起来了,她真的病的不轻呢。”

真是个傻少爷啊,假如他知道樱桃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恶行径,说不定他也会跳起来!

总是处处替人着想的月霓也劝丑小姐:“小姐莫生气了,樱桃也只是说早上只有月霓到过她的房,她又没说是月霓下的毒。”

丑小姐肯定是咬着牙了,我听声音就听出来了,“你个傻丫头啊,她那样说就是说你下的毒啦,怎么这种话的意思你也听不出来?你真真是要气死我了!”

月霓这才急了,语速有些急促:“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早上我想着她好不容易怀上了又掉了,心里一定难受,就过去看看她的身子骨好了一些没有。到了房里,我还没开口呢,樱桃她便笑着道:‘昨晚辛苦了吧?大少爷还没起吧?这大早就过来了?’我也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但看她的脸色好象有些怒意,便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月霓连椅子都没坐,一直都是站在她的床前,月霓有没有下毒她应该看得见的呀,这是怎么说的。”

我一下便全明白了,一甩帘便走了进去,冷笑道:“月霓真是个大白痴!樱桃的话你听不懂吗?”

月霓迎了上来,笑得有些勉强,拉着我的手,道:“雨俏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少爷笑着与我点了点头,但一脸的沉重。

丑小姐站起来,将我细细地打量一番,戴着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却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愉悦:“好丫头,你真给老娘长脸!瞧你这一身十成新的衣裳,就知道王爷待你不薄。听说王爷在给你说亲了?男家是做什么的?小伙长得可好?”

我很少听到丑小姐论家长里短,一时还真不能适应。说什么小伙男家的又有些不自然,便随意地应了一句:“雨俏才不嫁人呢。”

马上掉回头对月霓说:“月霓,你怎么听不明白樱桃的那几句话呢?你细想想,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是以为大少爷昨夜在你的屋里而借题发挥,不是吗?大少爷昨晚不在她屋里,樱桃便猜想在你的屋里。她不知道,大少爷昨晚根本不在‘花涓溪’。”

丑小姐瞪起眼,声音尖而高:“你昨晚上哪了?”

大少爷有些难以启齿,我赶紧接过话题:“大少爷昨夜在‘清风冷月’,王爷跟大少爷说事呢。迟了,王爷就留大少爷在‘清风冷月’住一宿了。”

反正丑小姐她们又不敢找王爷对质求证,尽可以事情推到王爷的身上。大少爷昨晚呆在我的房里候九夫人的消息,这件事可不能说出来。除了我以外,府里不管是谁,都不希望大少爷与九夫人在一起,他们看作是,鹿聚之乱!

丑少爷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点着头:“确是如此。”

我看着被下毒之事吓得不轻的月霓。对樱桃的那个恨啊,恨不能狠狠地甩她两个大嘴巴!

“其实我已全盘了解了所谓下毒的内幕。”我一屁股坐在了椅上,环视着众人。

“你说说看。”丑少爷似乎很焦急。

“樱桃是个妒嫉心极强的人。大少爷别怪雨俏实话实说哦。”我停顿了下来,凝神看着大少爷。

大少爷摇着头,无语。

丑小姐却恼了,她狠击了一下桌子,骂道:“怪什么怪?那个贱人不仅是个妒妇,而且是条毒蛇。”

丑小姐的话说得很俗气,却很直观,一语击中了樱桃的软肋。我忍住笑又道:“樱桃以为大少爷昨夜宿在月霓那儿,恨月霓抢了她的位置夺了她的宠爱。心里的那个妒火啊,无处可发作,她被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便诬月霓给她投了毒了。”

大少爷不信:“哪有自已给自已下毒的?我看她的样子也不是装的,又吐又拉的,整个人都跟死过一回一般。”

我觉得大少爷是到认清樱桃真实面目的时候了,站了起来,对大家说:“大家一块随雨俏去看看樱桃?雨俏给你们变个戏法看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这是什么,巴豆?

我领着大少爷他们三个往樱桃的西厢房走去。转过大大的廊柱,我看到那个老婆子捧着药罐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盯着手中的药罐,好象药罐里会长出黄金白银来。

月霓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道:“雨俏要弄什么呀?你要变什么戏法?”

月霓自从成了大少爷的侍妾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

月白色的绣花立领窄腰上衣,湖绿色宽幅长裙。乌黑的云鬓上,横插着两只点翠银簪,耳后发间缀着一朵绿绢裁成的纱花。淡扫蛾眉,轻染脂粉,抿唇带着一丝娴静,闪眸透出水样温柔……月霓的举止妆扮,娴柔淡雅,一如她的为人……这样的人会藏着歹毒心肠给他人下毒?说死了也没人相信!

我伸手拉过月霓的长耳坠琏,附在耳边道:“别急啊,戏法马上开场。这樱桃太不是个东西了,雨俏今天要新帐老帐一起算。”

“你可别胡来,说清楚就算了。樱桃还是个病人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听这话,我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冲上了头顶,我猛地甩开月霓的珠琏,像看陌生人一样瞪着月霓,骂道:“你忘了晴娇是怎么死的?刚还诬陷你下毒呢,这会儿又替人说上话了?还得饶人处且饶人呢,真是个活该遭蛇咬的农夫!”

大少爷与丑小姐跟在身后,睁着迷茫的眼看着我。

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几步就冲过去,一把夺过药罐,往地上一扣,冒着香气的药渣亮着迷离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我蹲在药渣前,将药渣逐一分类,边拨弄着,边一一注解:“这是黄芪……这黑黑的是熟地……这黄须须的是党参,比较白的须是人参……这一片片香香的是当归,还有这个是桑椹子……这些都是治疗血亏体虚的好药材。”

大少爷也蹲了下来,他一会儿看看药渣,一会儿看看我,“药渣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丑小姐伸出大脚便要踩药渣,口里骂道:“贱人借着怀胎,一会吃人参,一会儿又吃什么龟(丑小姐理解错了,不是龟,而是当归,嘻嘻),好东西吃遍了,却屁也没放一个。”

我忍住笑,一边挡住丑小姐的脚,一边从药渣里捡出几粒椭圆形的豆子,灰棕色,光滑却没有色泽,托在掌心里,伸到大少爷与丑小姐的面前:“认识这个吗?”

大少爷与丑小姐同时摇了摇头。难为这对丑夫妻,今日终于有件事达成了共识。

月霓惊讶地张着嘴,一直都没合拢,杏眼溜圆地紧盯着我:“雨俏,你啥时候会认药了?好奇怪哦。”

我得意地耸了耸鼻子,将药渣里的豆子全拣了出来,环顾眼前的这几位,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叫巴豆。”

“巴豆也是药么?”月霓从我的手里拿起一粒,左看右看,“有点象相思豆,就是颜色不同。”

大少爷愣住了。他痴痴地看着我手心里的巴豆,脸色先是有些暗沉,随后便一脸的怒容,“这补血益气的药里怎会有泻药巴豆?”

月霓也傻了,她站了起来,却站不稳,身子摇晃,脸色一下变的苍白,连声音也颤抖起来:“这巴豆不是我下的,真的不是我下的。”

我站直身子搂住月霓瘦削的肩膀,安慰道:“当然不是你下的。你别急,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丑小姐似乎很希望在药渣里看到巴豆,所以她笑嘻嘻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大少爷很着急,他让那个不知所措的老婆子近前来,异常严厉地斥问:“谁去府内药房抓的药?”

“回大少爷,是奴婢。”

“谁煎的药?”

“回大少爷,也是老奴。二夫人以前交待过,樱桃姨奶奶的药汤茶水全由奴婢一个人经手,奴婢不敢怠慢。”

“你抓药、煎药的过程中有外人接触过吗?”

“没有没有,奴婢眼错不见地看着呢,生怕有个闪失。”

大少爷还想问下去,我将巴豆用手帕包起来,递给月霓,拍了拍手,道:“大少爷也不必再追问这个老婆子了,我知道这巴豆是哪来的,谁放在药里的。”

“谁?”三个人的眼睛齐齐地朝我瞪圆喽。

“这还能有谁啊?你们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答案来呀。”对眼前这三人的低智商,我无话可说。

“难道是樱桃自已给自已下毒?她这是为什么啊?”月霓一付不可信的样子,嘟哝着嘴,微摇着头。

丑小姐伸长脖子,不靠近一些好像会漏掉重要新闻。

“来,大家随雨俏去找樱桃姨大奶奶,她会告诉大家什么叫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丑小姐来了精神,撂衣挽袖的,笑道:“这个贱货还真会玩花样,咱们好好瞧瞧她去?”

月霓一脸的担忧。我明白她担心什么,“雨俏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月大奶奶就等着看好戏吧。”

月霓羞答答地打了我一下,浅笑骂道:“胡诌什么呢,什么月大奶奶,小心让别人笑话。”

大少爷一直冷眼看着我,眼里的那抹寒冷让我感到莫名的生疏。

我明白大少爷此刻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既想知道是谁下的毒,又怕事实的真相果如我所说的那样……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不再顾忌大少爷的感受了。把恶如毒蝎的樱桃揪出来大白于天下,也算替大少爷堵住了身边罪恶的源头。大少爷明白过来了,他会感谢我的!

“走吧,咱们别让樱桃等太久了。”说完,我领头朝屋里走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拙劣的垂死挣扎

樱桃房间的面积比丑小姐的新房小不了多少,都是那种二进的套间格式。

可看房间的布置,就会发现截然是两个天地。樱桃的房里少了高大的箱柜和描金雕花的桌椅,现存的家俱显得很单薄,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花瓶里虽然也插着花卉,却是在王府里随处可见的石榴花。可能采来多日了,蔫蔫的叶间,花芯已落,只剩下秃秃的花蒂。红漆的花架子床上悬着粗质的纱帐,软棉棉的,毫无生气……看样子樱桃虽为大少爷所喜爱,她的生活供给还是受制于丑小姐的。

见一伙人不请自进,纱帐里影绰绰地晃动着一个身影,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也接踵而至:“不是说让你们全出去吗?成天进进出出的,让我如何休养?”

嗬,樱桃还摆起姨奶奶的架子来了。

我正想开口戏弄她几句,以泄我心头之气。谁知大少爷忙不迭地近前,“你躺下罢,是我和少奶奶进来看看。”

丑小姐一把拽住大少爷,哼声连连:“贱货有啥好看的?老娘来看你?想死!”

樱桃苍白的脸从纱帐里伸了出来,她仗着大少爷的宠爱,也不示弱,声音不大,却刚硬十足:“樱桃屋里又小又乱,请少奶奶回屋歇着去吧。”

丑小姐自来就没把樱桃放眼里,对她是又恨又气,此刻哪受得了这个?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巴豆,冲上去,“嘶拉”一声便扯下了帐子,狠手一扬,将巴豆甩在樱桃的脸上。整套动作,连续,快捷,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完成了。

“死贱货!你以为老娘想来你这个猪窝啊?你睁开狗眼看看,那是什么?”丑小姐叉着腰骂着,又嫌不过瘾,一掌横扫,花瓶“当啷”落地。

樱桃先是坐在床中间咬着唇冷眼地看着丑小姐,一绺青丝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一缕寒光从发间透了出来。可能是恼着大少爷任由着丑小姐恣意凌辱自已吧?樱桃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丑小姐与大少爷都想不到樱桃会来这一手,一时愣住了。

我自进门来便一直站在后边看他们表演。他们表演够了,就该是本小姐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拉着月霓走上前,爬上床去。

樱桃不哭了,瞪着没泪的眼,身子边往后靠,边沉着脸道:“你要干吗?”

我不回答,仔仔细细从床上拣起被丑小姐乱扔的巴豆,将一粒含在嘴里,笑道:“这巴豆好吃吗?雨俏也尝尝。”

月霓急的来抠我的嘴:“要死啊,这东西也能乱尝?有毒的啊,快吐出来。”

我随口吐在手帕里,托着,细细地看着,又递给樱桃:“这巴豆有毒的啊?雨俏还真不知道呢。前几天我看到樱桃姨奶奶的屋里用碗盛着,还以为能吃的呢。”

说完,我依旧是一付笑模样,两眼死死地看着樱桃。

樱桃的脸色先是雪青,然后泛上红晕,随后便变成了铅灰色。她劈手打掉我手里的巴豆,鄙夷地说:“疯子!我不想和一个疯子过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不说疯子还好,提起疯子两字,我觉得自已快要爆炸了!

“疯子?对,我们都是疯子!九夫人在你的巧妙的设计陷害下成了真正的疯子!晴娇在你恶意密告下永远葬身于冰冷的水底!如今你又把魔爪伸向月霓。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看着昔日的姐妹疯的疯死的死一点都没有怜悯之心吗?你的心被狗吃了吗?”说到后面,我看到月霓的泪水已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但浇不灭我心头的那股越燃越旺的怒火!

我以为樱桃听到这些话会像上次在九夫人面前那样铁嘴钢牙呢,谁知她嚎啕大哭起来,下床扑向发蒙的大少爷:“爷……。爷,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这般欺负樱桃呢……我,我不想活了!”捶首顿足。

这樱桃还真有表演天赋,看她冤屈的样子!

我在梳妆台前的凳上坐了下来,双手环膝,冷眼看着,冷笑道:“樱桃,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大少爷此刻还蒙在鼓里,一旦知道事情的全部,大少爷想必不会那么是非不分吧?”

这话,我也是对大少爷说的,我看他扶着哭哭啼啼的樱桃的样子就来气。

“现在,我有话要对樱桃姨奶奶说。请大少爷和小姐先坐下,月霓也别站着了,过来,”我将一条方凳递给月霓,接着往下说:“几天前,我无意中在这个屋里发现了半碗巴豆,当时也没往坏处想,谁知是派上这个用场的啊。至于樱桃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嘛,现在应该很清楚吧?少量的巴豆是毒不死人的,了不起来个上吐下泻。这次是针对月霓的,别人再怀疑也不会怀疑樱桃自已给自已下毒啊……晴娇为什么死了?你们都不清楚吧?我来告诉你们,这也是樱桃的杰作……晴娇活着的时候,有个心上人,在蓝府的时候就相爱了,后来是雨俏求了三少爷让那个人到王府来当书童的。王爷决定给大少爷纳妾的第二天一大早,晴娇将雨俏拉到堆放杂物的小屋,告诉雨俏说她怀孕了。这事仅限我和晴娇、大少爷三人知道而已,连云霄与月霓都不知情。那时大少爷已决定帮晴娇了,晴娇没有必死的理由。可晴娇最后为什么又自尽了呢?我很痛苦,也纳闷。回‘清风冷月’时偶然间听到了一次对话,我这才全明白了,竟是樱桃跟二夫人说了晴娇的情况。当时二夫人气怒异常,将晴娇叫去一通训,准备打发晴娇回蓝府去。晴娇觉得无脸见人,便在回‘花涓溪’的路上投湖自尽了,连带着那个有情有义的书童也一同去了……我大悟了,顿时回想起晴娇与我在小屋说话的时候,恍然中好像看到樱桃的背影,樱桃定是偷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好听好听,这故事编得真精彩!”樱桃冷笑着,拍着手,散发的头发随着身子的节拍而晃悠。

真是想不到,樱桃在这样确凿证据面前会如此冷静,如此无赖。

我只得搬出重磅炸弹了:“要不请王爷过来说说?王爷知道来龙去脉的全过程。”

我以为樱桃这下哑口了,谁知樱桃铁板一块,“行啊,樱桃不信王爷是会替你圆谎的人。别以为仗着王爷另眼相看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樱桃这不知羞耻的样子,真把我气坏了!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行,撇开晴娇的事暂且不论。我想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讯,”

不仅是樱桃,大伙的眼睛全盯牢了我。

“九夫人,就是你口里的疯子……她,她好了,她把以前的往事全记起来了。”说完,我死死地看着樱桃,看她接下去如何表演。

谁知这时候,大少爷三下二下便将我推揉出房门,丢下三个表情各异的女人在屋内。

第一百一十五章怎知枕畔之人毒心肠?

别看大少爷外表文文弱弱的,可他的力气还真大,转眼便被他抓到了他的书房。

我心里很窝火。大少爷一定是在帮樱桃解围,他知道我接下来所说的会对樱桃不利。

大少爷的手依旧揪住我的肩膀。我呼痛,忍不住用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去掰他的手指,嚷道:“放开你的爪子,抓疼我了!”

大少爷好像是刚惊醒一般,忙松开了手,有些羞涩地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