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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骑马行了十天后,他们终于踏上虎人族众居的地带。远远看去,一道由灰色巨岩砌成的围墙,屹立在茫茫白雪中,分外瞩目。

骑马走过建在护城河上的石桥,踏入围墙之内,堡中人已闻讯,远远迎出,将两人迎进堡内。当夏玉言被拓跋虎魂抱着走进岩堡时,心中少不得为堡内的宏大而惊。也不理出来迎接的人,拓跋虎魂抱着夏玉言,笔直地走到大厅尽处的紫金匾下。匾下安着乌木太师椅,背搭青底银花软椅搭。拓跋虎魂将夏玉言抱到椅上,从一个丫环的手里拿过热茶,放在唇边,轻轻吹凉了才端到夏玉言唇边。

夏玉言张唇,细细喝着,拓跋虎魂这才往下方看去,见到出来迎接的人之中,竟然不见孟太平与步子棠两人,眉头一皱,便问。

三弟与四弟呢

他们唔站在前面的人面面相觑,支吾以对。拓跋虎魂的声音陡然一沉,再问:他们到底在哪里

目光所指,正是站在最前的杜南,杜南暗暗在心中叫苦之际,后方响起一个仿如天籁的声音。

在这里我和三哥都迟了,请大哥恕罪。穿着云纹白袍,同色坎肩的步子棠从厅外走进来,背后跟着孟太平,两人脸上皆有难掩的惶惶之色。

为什么会迟拓跋虎魂一观他俩的神色,就知道必有要事发生,三弟,有事吗

绿光如箭,却是向步子棠身后的孟太平直直指去,孟太平的肩头瑟缩一下。正要回答,步子棠已抢先向着夏玉言说:玉言,很久不见了看来你和大哥的感情似乎好多了呢

正在专心喝茶的夏玉言听见话题竟然拉到他身上来了,微微茫然地抬起头来。

见他终于抬起头来,步子棠俊美的脸上牵起一抹如花笑靥。

玉言,看你和大哥的姿态就知道你们的感情已经一日千里,实在可喜可贺。

不解地眨眨眼,夏玉言顺着他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去。

拓跋虎魂的右手捧着茶喂他,左手轻轻地扶在他的腰肢上,他的头则靠在拓跋虎魂怀中,夏玉言才察觉到自己与拓跋虎魂的姿态是何等亲密、何等暖昧。

双颊倏然薰红,夏玉言慌慌张张地伸手,将拓跋虎魂推开。

拓跋虎魂哪里肯放开他,反而把他搂紧了,调笑着说:这些天来我们都是这样过的,怕他们看

他说的都是实话,夏玉言身子不灵活,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侍候着,更亲密的都做过了,何况倒茶喂水这些小事。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令厅中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看着步子棠他们脸上挂着的暖昧笑意,夏玉言更加害羞。

很多人呢,不要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垂着头,压着声音嚷着。拓跋虎魂知道他脸皮薄,受不得别人注目,便放开他的身子,将茶杯放到旁边的木几上。

夏玉言松一口气,抬头,又察觉众人还是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极不自在,手不安地拉着衣角。

他本来不是如此胆小羞怕之人,只不过,这些日子来,与拓跋虎魂之间的关系的确就如步于棠刚才所言一日千里,这时候,经步子棠一说,只觉众人都看穿了他与拓跋虎魂间的私密情事,在暗暗笑话,他心中自然万般不自在。

拓跋虎魂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勾唇笑一笑,对他说:玉言,路上颠沛,我想你也累了,我叫小杜先送你去休息,我和三弟他们交代两句就进来陪你。

夏玉言登时松一口气,立刻点头同意,拓跋虎魂把他抱起来,叫杜南上前交待两句,便着杜南把他抱进内堂去。

看着杜南把着夏玉言走进内堂,同时打发其他人离开,拓跋虎魂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一沉,虎目如炬地瞪着底下的步子棠与孟太平,说:你们到底闯了什么祸,说吧

孟太平浑身一震,登时跪了下去,步子棠早知道瞒不过去,轻轻叹一口气,便把事情说出来了,三哥想弓虽.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保清白,竟然自尽了。

哪个女人拓跋虎魂不解地挑起眉头。

翠姬。

死了吗拓跋虎魂大为震惊,忙不迭追问。

不是他好心得关心翠姬的生死,只怕因她之死,令夏玉言恨他一生。

死不了,不过,我替她把过脉,发现她步子棠顿一顿,察看拓跋虎魂的脸色后,才小心翼翼地接下去,有了三个月身孕。

穿过几条长廊与厅堂,杜南把夏玉言抱进内室,放到椅上,便退下去了。

夏玉言扬眸打量,只见四周尽是乌木梁柱,地上铺着长长的羊毛地毯,左边是乌木雕虎长条案,案上置着一把金刀,房间尽头安着一张胡床,床上铺着浅蓝撒银锦垫,还有纯白的毛裘衾子。

室内陈设简约大度,夏玉言越坐却越觉得不安,双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放在小几上的茶杯。心事满满堆积,就像杯子里盛满了水,快要溢满出来。

自那天在山谷中情不自禁地亲吻之后,他与拓跋虎魂的关系是明显不同了,陌生的情意在心底滋生,难以自制,不过这样是不对的。

一路上,他没有多加细想,这时仔细思量,顿感不安。

轻轻叹一口气,正好被走进来的拓跋虎魂听见。他不动声色,蹑手蹑脚地走到椅后,双臂同展,一把将夏玉言从后抱住。

啊夏玉言吓了一跳,定下神来后,用拳头在拓跋虎魂右臂上轻轻槌打一下,骂道:你要吓死我了。

我怎么舍得拓跋虎魂笑着,环着他的肩膀转一个圈,走到他身前。那双青绿的虎眼,亮得像抹上一层油,定定地看着夏玉言,眼神情深款款,闪烁生光。

夏玉言既觉甜蜜,又感忐忑,心中滋味交错,垂下头,没有应他。

我已经叫人骑快马去那个山洞,应该很快就可以将轮椅带回来了,到时叫工匠修好,就可以用。拓跋虎魂知道他心中有事,也不急着追问。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嗯夏玉言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拓跋虎魂用手心轻轻扫过他的柔软的发顶,若无其事地说:你好像不高兴,不喜欢这里的摆设吗若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坦白说出来,我立刻叫人换过。

不是。夏玉言摇摇头,扬起眸子,左右张盼,说,这里应该是你的寝室吧布置得很好,很舒服。

你喜欢就好了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寝室了。拓跋虎魂边说,边弯身向他的脖子亲去。

不要这样。夏玉言扭头避开,柳叶似的眉头轻蹙起来。

不要这样拓跋虎魂错愕地重复一遍,动作随之僵硬下来。

我们这样于礼不合是不行的。夏玉言敛下眼帘,眸珠不安地左右转动。

不行一路上,我们也不知道亲了多少次了,你现在才觉得于礼不合玉言,别和我开玩笑。拓跋虎魂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一脸不以为然。

我回想起一路上的亲密举止,夏玉言无言以对,半晌后,才勉强说出一句:那是在路上。

意思是安定下来后,就不可以夏玉言,难道一路上,你在耍弄我拓跋虎魂挑高剑眉,虎目中暴射出野兽般的凶光,炯炯如箭地射向夏玉言。

我我们夏玉言心跳如雷,不安地垂下头,避过那两道青绿凶光,踌躇多时后,抖着嗓子说,你还是放我走吧我们不可以这样的,我们若这样,那那翠姬她怎么办

原来,你心里还惦记着她拓跋虎魂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夏玉言默然,眉心蹙着,鼻梁间的皱痕深得像是用刀尖划上去一样,半响后,才缓缓地说:我不可以对不起她。

一路上,只有两人独处,他在不知不觉中将所有束缚、伦理,都抛诸脑后,但当再次回到人群之中,他不得不清醒过来,才察觉自己做的一切是如此胆大妄为。

而即使不论伦常,不谈礼法,他也绝不能背弃翠姬,虽然不是出于自愿,虽然未有名分,但是翠姬与他已有了夫妻之实,他绝不能背弃翠姬,不能

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拓跋虎魂震怒的反应,谁知拓跋虎魂铁青着脸孔一会儿后,竟没有发脾气,只是冷着声音说。

你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你的翠姬说不定已经变心了

不可能夏玉言想也不想,断然否定。

为什么不可能拓跋虎魂的脸色倏忽难看三分。

什么变不变心的话,本来是他气恼下随口胡扯,这时见到夏玉言对翠姬信任不移的样子,心中有气,当下把心一横,说。

本来我不想的,但是,现在不得不说了,刚刚我三弟的样子你也看见了吧我留下来时,他就亲口对我说,他已经与那个翠姬私订终生,要我允许他们的亲事

不不会。夏玉言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接着,想起刚才在大厅上,孟太平与步子棠闪烁其词的样子,又感到疑惑,想一想后,还是缓缓地摇着头,你别骗我

他不急着追问翠姬的事,反而先要拓跋虎魂别骗他,其实已在不自觉间,将拓跋虎魂凌驾在其他事物之上。

拓跋虎魂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迎着夏玉言那双温和明亮的凤眼,他不由得心虚起来,垂下眉眼,暗暗在心中挣扎不已,他真心爱着夏玉言,自然不想骗他,但是,若不骗他,他怕好不容易初萌的情芽,经不得风吹雨打,无论如何,他都要竭力保护。

拓跋虎魂在心中细细思量后,已立定主意,咬一咬牙,我当然不会骗你

翠姬,她真的爱上孟太平虽然得到拓跋虎魂的保证,夏玉言多少还是将信将疑。

知道他心中犹存疑虑,拓跋虎魂刻意轻描淡写地说:若你不介意,他们的亲事在这几天内就会办好,到时你可以亲自向新娘子求证。

听他这样说,夏玉言没有理由继续怀疑下去,垂下眸子,不再说话,观其神色,动态,拓跋虎魂伸手,用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你很介意心里还记挂着她

默然半晌,夏玉言缓缓摇头,心里的感觉很奇怪。的确是有点不是味儿,但更多的竟然是解脱。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经将翠姬视为相伴一生的理想对象,但现在

在心中想着,夏玉言抬起眼角,悄悄地看向眼前的拓跋虎魂,在没有遇到拓跋虎魂之前,他从未想过,人心,原来如此善变,而翠姬比他更先变心这件事,竟然令他心头一松,感觉解脱。

暗叹自己的自私,夏玉言清秀的眉目徽微现出羞愧之色,咬着唇半晌,对拓跋虎魂说:我累了,暂时不想再说下去。

本来他想叫拓跋虎魂带他去看看翠姬过得如何,但回心一想,她既然与孟太平相恋,日子是自然过得好的,又觉得自己与拓跋虎魂害她流留异地,实在没有面目见她,便作罢了。

他不再追究,正好如了拓跋虎魂的心意,他立刻顺水推舟,那就不说吧等他们的婚事办好,我再告诉你。

夏玉言疲惫地用指头轻揉着眉心,拓跋虎魂见此,脸上流露出爱怜之色,你累了,我抱你到床上休息。

说罢,便用双手把夏玉言抱起来,往胡床走去。他把夏玉言放到床上,掖起雪白的毛裘衾子,抱着夏玉言便钻了进去。在温暖的被窝中,夏玉言被他搂得紧紧,只觉有些又硬又热的东西顶在自己胯下,登时脸红耳赤,用手拍一拍他的手臂。

快放开,别用那下流的东西顶着我。

语带轻嗔,脸泛羞红,拓跋虎魂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笑着把唇贴上他的耳朵,呵一口气:玉言,我们做吧边说,还边弓起腰,用发硬的地方,在夏玉言下身要害处用力蹭了几下。

不要夏玉言立刻把他推开,只是胯下已有所反应,微微地热了起来。

你总是不要。拓跋虎魂立刻便再次把身子贴上去,把他拥着,玉言,反正我们已经亲过很多次了,让我做吧我会温柔一点。

不行。夏玉言还是拒绝,用手撑着床,试图将身子翻过另一边去,拓跋虎魂立刻把他拥得更紧,脸色沉了下去。

你为什么总要拒绝我一定是还想着那个女人我不准

几句话语调极是凶狠,夏玉言倏忽受惊,浑身一颤。

你你就只想要我的身体夏玉言心中又气又恼,连声音也颤颤抖抖。

细细的颤抖从他身上传来,拓跋虎魂登时醒悟,忙不迭把用力抓着他的手放松一点,不是当然不是了

夏玉言气得鼓起腮帮子,抿着唇,不肯理他,拓跋虎魂抱着他柔声说:是我不应该对你粗声粗气,我是个粗人,你别与我一般见识,

拓跋虎魂赔尽不是,夏玉言的气总算下了,把咬着唇的牙齿松开,轻声说:你是个色鬼,只想着下半身。

是是拓跋虎魂连连点头,拍一拍他的背,同时,还是不肯死心地问。

当真不可以做我憋得很辛苦

他说得直白,夏玉言听见,连耳朵尖也红透了,垂着头,低声说:你你就不会自己发泄一下吗

玉言,你太残忍了吧。拓跋虎魂苦笑。

自己发泄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主意,他曾几何时变得如此窝囊了

夏玉言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很糟糕。带着歉意地笑一笑,把头埋进拓跋虎魂怀中,迟疑片刻后说,至少,也要等我和翠姬之间的事交代清楚,之后才才

他越说下去,声音越小,拓跋虎魂半晌后,才明白过来。心中的不悦登时化为舒畅,兴高采烈地拥着夏玉言亲个不停。

夏玉言满脸羞红,象征性地推拒几下后,便软着身子放任他抱着亲吻。

新房总是布置得华丽喜气,大红的双禧剪纸贴在窗上,彩球高悬,两支儿臂粗的龙凤烛燃亮一室,但纵然布置再美,也不及坐在梳妆台前,穿着绣金霞帔的新娘子。

青丝未梳,流泻如水,唇点朱砂,双颊抹着胭脂桃红,在红烛映照下,更见玉脸如花,美艳无双。

与那双明媚杏眼相对良久,坐在轮椅上的夏玉言紧张地抓着用金线绣着桂花的衣摆,深深吸一口气后,才问:翠姬,你过得好吗

翠姬只是点点头,简单地回答一个字:好。

看着那张装点得完美无瑕的脸孔,夏玉言总觉得心中有所不安,想一想后,又问:你真的要嫁给孟太平,你知道他是虎人吗你爱他

如果,我说我不是自愿的。玉言,你会怎样做翠姬缓缓说着,乌亮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夏玉言,眼神中暗藏期待,垂在身侧的手,也悄悄地紧张地攥成拳头。

我夏玉言下意识地张开唇瓣,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若非自愿,今天的喜宴当然要取消。但之后呢夏玉言发现,他竟然无法断然道出答案。在他迟疑之间,翠姬已经失望透顶,朱唇抖了抖,双颊虽涂有胭脂,依然难掩苍白。

见到她的神色,夏玉言亦自感羞愧,咬一咬唇,下定决心,若你是被逼,那我们就一起逃走,若逃不了,大不了死在一起。

不必了翠姬摇摇头,转身,看着铜镜,拿起象牙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长发。说,我是真心要嫁给孟郎,他对我很好,根本没有必要逃走。

夏玉言看着她充满拒绝意味的背影,沉默半晌后,问:翠姬,你恨我吗恨他连累她,恨他令她流落异地。

你为什么觉得我恨你

十多天来,你都将我拒于门外,到今天才肯见我。事实上,在到达岩堡的第二天,他就告诉拓跋虎魂,他想见翠姬了,不过,传话的人总回复说,翠姬不想见他。

为什么你觉得是我不想见你,你不认为可能是那个男人,不准我见你吗

翠姬,我

夏玉言还未说话,翠姬已抢先说下去:玉言,你比之前丰腴了,脸色也很红润。听说你正沉醉爱河之中,一定很快活吧

她的话像长着刺一样,刺得夏玉言心中发痛,羞愧地垂下头去。

你竟然真的和他他与拓跋虎魂间的事,翠姬虽然听说,但本来只是将信将疑,这时见到他的神色,才真正相信了,震惊得连手中的梳子也拿不稳,咚的一声掉到地上。象牙在青砖上碎开,迸裂,看着那细细的白色碎片,夏玉言觉得有点儿难过。他是个老实人,立时便觉得自己错了。

对不起,翠姬轻声道歉,温文清秀的眉眼带着羞愧,低垂下去,半晌后,又抬起来,用带着决心的语气说,他是很坏,但也对我很好,翠姬,难得你另有如意郎君,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随便你

翠姬,我夏玉言正想再说什么,本守在门外的两个丫环突然走了进来。

夏少爷,吉时快到了,我们要为三夫人梳头,带上凤冠,否则就会误了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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