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14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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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开,两匹马飞窜了出去,直取道向北。

冉冉一路沉默,思绪亦混乱不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眼中茫然一片。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虚幻得不真实,似是梦中才会有。

还有那一声坚决的“无价之宝”,亦飘忽游离在尘世之外。只是一旦想到卞修说要把她送给其他男人,冉冉便觉得他所有的反常都有了合理解释。

马队行出数十里便在一处六角亭边停了下来。冉冉正欲下马,卞修已先她一步将她抱下了马背。脚一落地冉冉即重重拍掉了卞修的手,丝毫不顾及他的皇帝身份。他对她用强,她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左右她逃不开他的掌心,但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有侍卫窃笑着低下头假装未看到,卞修神色自若地笑了笑,转而走向一旁的马车。冉冉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大道上正停靠着一辆极大的马车,车旁还候着数十名侍卫。

未过多久卞修即下了马车,且已换了身干净衣裳。冉冉想起自己在树下肆意对卞修拳打脚踢,估摸着他的衣裳和靴子都被自己的绣鞋鞋底踩脏了。脑子里现过卞修口中的“悍妇”之辞,冉冉不由自主地踮了下脚尖,觉着自己弗一看到卞修确实有些失控。只是他们之间也只可能这般刀剑相向。

在亭中用过午餐,停留片刻稍作休整。亭边一株不知名的花开得正好,一簇簇白色花球纷纭而上,漫向亭中,伴随着阵阵淡香。冉冉伸手摘下一簇,辣手摧花般一小片一小片扯着。香味入鼻,思绪亦飘远。小时候在书中看到有人每日都服食花瓣,她于是不顾旁人劝阻乐颠颠盲目效仿之,最后吃坏肚子闹了个大大的笑话。皇父第一抹深深的皱纹便是那时笑出来的;而其他皇子明着虽不说,心里也都笑坏了。

那无忧无虑的年代将永远停留在她的记忆里。

卞修倚靠在亭柱边,面如浅玉玉泽扬,微微眯起的眼眸迷蒙如丝。自己有多久不曾这样好好看过她了悠晃没有着落的心终于有了寄托,满心满眼像是都充实饱满起来,这种感觉真好。见她默默鼓弄花瓣,卞修不由扬起笑,“路旁的野花吃不得。”

带笑的声音传入耳际,冉冉怔了怔,不知卞修是无意还是仍记得她这段糗事。转身,将手中花瓣拍落,冉冉冷冷哂他一句:“不关你的事。”

纤细的身形立在一簇簇白花间,粉唇似染了胭脂。花的纯、唇的艳,一派清然景致中的极致诱惑。

修长的指似不经意间抚过眉心,卞修将目光从冉冉唇上移开,树下情不自禁的拥吻画面却涌了上来。这原本即是他对她不该有的情愫,却牢牢地生了根发了芽,现今又该怎样消除

缓缓走至冉冉身旁,卞修伸手摘了些花瓣,“不知什么味道”转眼间已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入口有点香,好像还有点苦味。”如同他们之间的感情,既涩又甜。

冉冉有些意外,未料到卞修会有此举。三年未曾直面交流过,彼此间却仍是熟稔无比,他们之间终究有很多东西是旁人无法取代的,时间隔得再久也一样。

心中微微酸涩,冉冉看着卞修崭新洁净的靴子愤恨顿起,瞬间踩了上去。她不是这般无理取闹之人,只是一看到卞修就不知为何委屈、怨念、痛恨一股脑涌了上来,只想拿他撒气。

卞修单手轻轻托住冉冉的细腰稳住她的身体,克制住自己不去抱她,笑意似是从心底弥散开来,“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凶悍看来得让他们多备些鞋,这一路还不知要踩掉多少。”

冉冉抬头,卞修蕴笑的脸就这么出现在面前,似乎与从前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复又踩了卞修两下冉冉才跑至一边整好自己的衣裙。反正在他眼中她什么都不是,不在乎悍妇这一条名目。

林清沿着石阶踏进亭子,笑道:“公子,夫人,可以上路了,再晚怕是赶不到下一个落脚点。”此次他们低调简装进入羽国,以经商之名往返于两国间,出入均小心从简。

“夫人”二字的余音似是绵绵回荡在耳际,冉冉懵懵转身,却见卞修和林清并未在意,随意说了几句便准备上路。轻轻甩头,冉冉遂也未放在心上,出门在外转换身份实属平常,她断不会就此存了其他念想。

终于踏上了回宣的路途。这不是禁锢,但她也逃不开,或许她的生活就是一直随着命运的安排而随波流淌。而这一次是和那个她认为此生再无交集的男人一起。

一行人在羽国境内行得极快,而一旦进入宣国境内车程即缓了下来,且未按着邺渊的方向行进,似是率性游行观光一般。香儿已被先行带回邺渊,等冉冉安顿好之后便会接她过来,冉冉不知卞修为何如此安排。

冬日的风送来绵绵不绝的寒意,许多地方已开始6续飘雪。卞修取来珍贵的貂裘大氅为冉冉御寒,亦每日令人熬制汤品为冉冉滋补。这时候的卞修依旧高傲冷然,默默中却对冉冉呵护不已,只又不愿让她知晓。

暖炉中的木炭静静燃着,将屋里烘得暖意融融。冉冉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桌子发呆。羽国的日子似乎已很遥远,不知颜姑姑、白姑丈还有颜绍辞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京中已传来方太后几次召唤,卞修均置之不理,安然将朝中事务交予四大臣处理,却宁可远离京城陪着她静静看雪,陪着她闲逛,或者由着她发泄情绪。

这样的卞修她看不透摸不准,如那雾中花水中月一般。可是即便她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此时的卞修对她是关怀和爱护着的。这种感觉让她沉沦,又让她不安。她对他是有些旧情复燃,还是从未曾忘记过宣国刺骨的冬日她竟丝毫不觉寒冷,这段时间她也从未失眠过。一切都是因为身边有他吗

她还真是世间最没出息的一人

屋内袅袅热气氤氲熏人,屋外响起脚步声,冉冉心下烦躁,便一溜烟跑进长长的厚缎桌布下藏匿起来,抱着膝盖遁在这窄窄的黑色空间内。

卞修轻敲了几下门,推门而入,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微讶异,随即若有若无的一缕笑跟着凝起,轻悠如月。床底不可藏人,那便只有另一个地儿了。

缓缓踱至桌案边,卞修凝视着厚重的桌布。这景致不觉让他想起不久前雨桐院的黑暗小木门,一丝脉脉温情即从心上牵缠开来,低低唤了声“槐花。”

冉冉蓦地抬头,黑暗中眸子里似有夜星闪过。她早该想到的,卞修能在绵邑找到她,必定也知道了她即是槐花。如此,有些事便尽在不言中,彼此心中明了如镜。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抓住了一般,冉冉垂眸连呼吸也不敢张扬。

桌布被撩起,冉冉低头抱着膝盖灰溜溜的模样尽数落入卞修眼内。卞修笑起来,提小鸡一般将她从桌下拉出,接着直接把她抱上了桌案。“还是这么调皮。”

那日之后卞修再也没抱过她,似是刻意回避。感觉到卞修拥抱的力量和撩人的气息,冉冉脸上有了熏熏的热意,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不是不准你来我房间吗”

卞修抬手,以指梳理着冉冉的长发,冉冉偏头一个避让,长发便毫无纠结地自卞修指缝间绸缎般滑至发尾。

“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可以在那里安家。”一旦等她安顿下来,也就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颜绍辞比他体贴比他温柔,定会好好照顾她,是以他的初衷只是想远远地看看她,并不想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只是后来牵扯到封沐离,事情便复杂了多,他也不能再置她不顾。羽国的天迟早要变,如若封沐离功败,万事无碍;如若封沐离成功,其属意的女人断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候她必定会有一场不小的灾劫,一并牵扯到颜绍辞和远离政务的颜侯府,避无可避。

他已错失她一年,让她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如今即便她有一丝展望的危险,他也要将之扼杀在摇篮中。除了他的身份,再无人能压得住羽国权势倾天的沐王,将她带离风雨飘摇的绵邑。或许他这样做太过于执著,一厢情愿地决定了她现时的生活方向。只是除了颜淘,他和父皇即是她最亲的人,潜意识里他总是想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安家很好啊,你已经替我找好男人了”双脚在桌边轻轻晃着,冉冉一派无所谓的姿态,怒意却从心底蒸蒸而上。

“冉冉”

“不许叫我的名字”

冉冉抬头瞬间打断了卞修的话语,伸手欲将卞修从自己身边重重推开,右手却被他怀中一硬物硌着了,略有些疼痛。冉冉讶异,顺手便将那物带出,翻转过来。

木质边框已有些陈旧,居中的镜面也有些模糊不清,唯角落里那个“修”字仍似一笔一划烙在心上。冉冉眼前浮过她跟随皇父学木雕手工时的画面,这是她第一个成功的作品,也是唯一的一个。那时的她还很青涩,于是一大早偷偷跑去卞修寝宫趁着卞修熟睡之际将小镜放于他枕边,然后火烧屁股般逃窜回自己寝宫。

卞修竟会随身携带这面简陋的镜子冉冉脑海里乱成一片,恍神的当口手中木框小镜又被夺了去。冉冉懵然抬眸,见卞修已移开视线,浅玉般的脸面对着暖炉看不清神情,却在须臾间广袖轻拂步向屋外。

冉冉心念一动,握住右手中指,低低哀嚎着,“啊,流血了。”

闻声颀长身姿停下。卞修以为是方才自己夺回木框小镜时太过用力擦伤了冉冉的指甲,遂立时转身回到桌案边。举起冉冉的右手,葱指如凝一指未伤;再举起左手,指尖莹润亦毫发无损。方知冉冉使了诡计。

四目相对,霎那间眸光流转交汇,一个烂漫带了些困惑,一个清浅幽深无意间带了些静谧的蛊惑。

卞修伸手蒙住冉冉的眼睛,不再让她那般直直看向他眼眸深处。

暖炉中轻微的噗嗤燃烧声弥漫满屋,冉冉思绪亦在翻滚。眼睛上暖意离去,冉冉待听到关门声后方敢睁开眼。跳下桌案冉冉一溜烟又躲进桌布下,抚着烧红的脸心跳不知所措。

这一切肯定是幻境

第37章

夕阳下的宣国京城邺渊,人来车往热闹非凡,尽情宣泄着繁华,昌盛到极致。

一间茶楼的雅间里,茶香四溢环境清幽,其中的人却焦躁不安地在门前走来走去。此人即是颜淘。

今日上午他们一到达邺渊,颜绍辞立时托人去打探情况,却直至此时仍没有回音。如若天黑前仍无消息,颜淘便打算晚上自行潜入宣国皇宫。

夕阳的最后一抹光晕隐去的时候,颜绍辞步履匆匆地赶至雅间。门一推开,颜淘已急急问道:“怎么样”

一丝困惑闪过那对晶晶灿眸,“姑姑,卞修还没回宫,所有朝务均由几位大臣处理。”

“什么”颜淘瞪大了双眸。难怪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却还是追不上卞修,如此想来卞修和冉冉的目的地并不是邺渊,所以他们才会追岔了路。“我们马上再去找。”

“姑姑。”颜绍辞伸手拦住颜淘,“别急,这样去找他们岂不是又要错过了卞修他是皇帝迟早要回宫,不可能在外面耗多久,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此话十分在理,只是颜淘心急如火撩,“小辞你在这里等,我出去找,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让她干坐着每日着急,不如出外奔波碰碰运气。

颜绍辞眸子缓缓转动了几下,“姑姑,她和卞修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你为什么对槐花这么关心”颜淘对槐花的关心已经超乎常人,让他也不觉有些疑窦丛生。

他们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危险,颜淘轻轻摇了摇头,举步向外。似犹豫了下,颜淘复又回转身,“小辞你还记得姑姑那多年前坠落悬崖的宝宝吗”

颜绍辞顿住,脑中忽划过一道电闪,立时飞快追了出去,只是茶楼附近已无颜淘的踪影。

槐花即是当初的那个婴孩颜绍辞混沌起来,乱绪似蛛网,似棋局,得不到破解。槐花说她四岁即入宣国皇宫,那当初她坠崖究竟是意外被救还是作为幌子

一个人坐在雅间慢慢品着茶,颜绍辞轻轻一笑,心中百折千回起来。她竟是他少时最爱欺负的小表妹

当夜下了一场大雪。第二日一早窗外已是银装覆地,素淡如入画境,引人遐思。此地是卞修在民间的一处秘密行馆,该地府尹在将卞修和冉冉一行迎入行馆后即封锁了消息,是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有婢女敲门将热乎乎的早餐送入屋内,冉冉随口问了句:“小陌,今儿初几了”

“姑娘,初九了。”

“初九”冉冉轻声念着,眼眸一抬。去年的今日即是她在宣国皇宫里遇到刺客大叔的日子,也是她命运的转折点。忽忽光转一年,她竟又回到了相似的原点。人生,就是一程又一程的轮回么

打开窗,屋外冷香盈溢,寒冽之气夹杂着梅花傲雪的清香扑面而来直沁入心脾。想到昨日之事,冉冉有片刻的恍神。卞修此时仍随身携带着那个她记忆中已然淡化的木质小镜,可见十分珍视;她假意手指受伤,他便也中计了,想来还是关心她的。

只是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卞修这段时日的关心和昨日的镜子事件都是他的刻意安排,事实上他又欲借助她达成什么目的昨日她下意识有些意乱情迷,今日清醒过来即想到卞修从前如何待她,以及卞修和唐绯语、瑾妃之间的情事,她那颗马蚤乱的心复又平静下来。

他利用她登上皇位,在她失踪后迅疾宣布她的死讯,且美人在怀暖床缱绻,过去之事不可能一如风般在她心头毫无痕迹留下。退一步来说,即便他心里有她,她也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们终归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就像这雪,雪霁天晴后立时消失于无形。

冉冉披上貂裘大氅走至外面。轻如柳絮的微雪弥散在四周,脚下是厚厚的积雪,人便如悬浮一般有了些轻飘飘的感觉。大多数人都喜爱雪景,也许是觉得这满目纯雪像是将这混沌尘世涤荡过,让人觉得舒心纯净。

看到林清从不远处走来,冉冉绕至一旁的小路,行了几步又折了回去。她被刺客大叔挟持之时林清也在场,今日她忽然想和他说说话。

林清见着冉冉即和从前一样行了个周正的礼,“参见皇后娘娘。”

冉冉闻言笑起来,有些像那枝头初绽的梅花为皑皑白雪做着红缀,“我这皇后娘娘也算史无前例了,竟能死而复生。”

林清敦厚的面容划过笑意,“那天晚上微臣同样吓坏了,好在娘娘有惊无险。”

提及那晚两人便闲闲聊了几句,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冉冉早先即从香儿口中得知她已成为宫里失贞的皇后,遂也未加询问,却不料林清主动详尽地将柳花之事说了出来。

微雪拂风而落,缀在冉冉发间衣侧,倏地又调皮钻进去。林清看她裘衣红襟灵秀而立,说不尽的雅致,直如墨客笔下的丹青画卷,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一个明丽如朝阳,一个幽悠如夜月,曾经宫里人眼中最艳羡的一对金童玉女,何以之后形同陌路所幸如今有了些进展,他也稍稍宽了心。

“皇上当时察觉有异,一边派人追查娘娘的下落,一边派人追查那名叫柳花的女子。柳花一切如常并无异举,一时间也无甚破绽。直至几个月后此事被众人淡忘,她和叔婶回乡安家时在途中遭遇山贼,三人均遭横祸。柳花被救下后才被迫将实情透露,说她是受朝中人指使,但不知那人是谁。”

冉冉收拢了下大氅,向手心呵了口气,搓着手嘿嘿一笑。能指使柳花颠倒是非对皇后加以污蔑,心思缜密又不立时将之灭口,待事情过去后才毁灭证据,可见此人极其不乐见于她,且权力很大,她隐约已能猜出此人是谁。

“皇上先后派了好几批人暗中寻找娘娘,娘娘失踪前几日皇上都是整夜整夜得睡不着,这一年皇上念着娘娘,日子真的不好过。”

眼珠子像眼角一滚,冉冉脚尖踩着地上的积雪,似是有意忽略林清的话语。她与林清亦相识多年,知道以他耿直的品性必不会妄语。只是卞修既然关心她,为何又要对她这般冷漠

林清立在一棵树下,周正的脸面对着冉冉,心中酝酿着该如何向冉冉多透露一些卞修对她的心意。卞修虽叮嘱他不可在冉冉面前多言,只是他不愿看到他们越走越远。行馆内千树万树梨花开,一些枝桠被厚厚的积雪压弯了腰身,沉甸甸的。只听“咔嚓”一声,林清上方的枝桠猛然断裂,厚厚的积雪瞬时掉落在林清脑袋上,让林清一脸茫然地呆住。

冉冉看着林清的样子一顿,实在忍不住,一波笑便明快地荡开了,取了怀里的帕子递给林清,“快擦擦吧。”

跟在冉冉身侧的两名婢女亦偏过头窃笑开,林清略尴尬地接过帕子连声道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此时两名护卫一路寻了来,见到林清即把一份文书交予他。林清略有难色,向冉冉施礼,“太后又来急报,微臣先拿给皇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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