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慵第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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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点头应着,“我和她在潼州便已认识。”那时颜青鸾温婉雅致,待她亦十分热情,不似现在的忽冷忽热。

“当日槐花姑娘不愿供出刺客,想必今日也是如此。”封沐离忽然重提此事,语调是随意的,带着对结果的了然。

冉冉略黯了神色,侧头思索了一会,“请王爷相信槐花与行刺事件绝无关系。”她是颜侯府保着的,不能因为今日沐王救了她便供出一切,却也不能明着欺骗沐王,只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含糊应答。

闻言,封沐离却笑起来,眉宇舒展开,笑声中带了丝张狂,“槐花姑娘的朋友,总会有意或者无意地将姑娘带入险境。”

冉冉细细琢磨他的意思,一时未完全参透,遂笑道:“恕槐花愚钝。”

“本王用人唯贤,用人不疑,门生遍天下,但知交心腹却无一人,便无人能伤得本王。若槐花姑娘也如此,想必会少很多波折。”

冉冉看向封沐离,见他笑容中并无狠厉森然之色,亦无嘲讽之意,似是真心相劝,虽心下不甚赞同,却也未反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更何况是权势倾天的沐王,无需她指指点点。今日不是公堂审讯,冉冉也放松了许多,眼中略带戏弄,“那王爷身边的天官呢,槐花对他印象很深刻。”

一个众人眼中又蠢又笨的人,竟得到沐王最大的器重,着实让人费解。

提到天官封沐离笑意加深,“无他,只是这世上所谓的聪明人多之又多,本王见惯了,腻了,所以偏爱笨点的。本王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论是贴身的侍从还是未来的妻子,都不会是太过聪明之人。”

冉冉莞尔,这位权高位重的皇叔想法似乎十分独特,半开玩笑道:“王爷喜欢笨点的,那万一他们教人欺负了去可怎么办”

封沐离广袖轻扬,眸中一簇烈焰倏然而逝,“如果我的妻子是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试问,还有谁动得了她”

声音未刻意扬起,却掷地有声,昂首挺立之姿顿生睥睨之态。

冉冉错愕,没想到他竟直接说出这番话来,这不是摆明了他要这脚下的江山而以他的心性,怕不只是要羽国这片土地,更是对整个天下的逐鹿。

定了定神,冉冉行了个礼,“王爷的智慧,槐花无法企及。多谢王爷今日搭救,青鸾还在等我,我先告辞了。”

大丈夫当胸怀天下,伺机而起,但绝非她等普通女子可相与。更何况宣羽两国休兵盟约仅余几年,如若到时战事起,不仅百姓遭殃,累得亦是卞修。

封沐离看着冉冉离去的仓促背影,唇角笑意不减,冷静的黑眸终于有了些起伏。待背影消失后重又看向远处的天际。江山江山便如这脚下之地,总有一天会被他踏在足下。

沐王在普前寺对冉冉的举动经颜青鸾一番天花乱坠的夸张描述,在颜侯府上上下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老侯爷亲自找她谈话,喜怒不明;颜绍辞一张总是带笑的脸也似覆上了薄霜。在冉冉几度解释下他们才缓和了神色。

终于得空,冉冉沐浴后爬上床歇息。月光迤逦进雕花小窗内,与摇曳的灯火相映成趣,冉冉便瞧着那光影发呆。

“槐花,你在吗”轻柔的声音在门扉边响起。

冉冉很快跳下床,见屋外立着的人果然是颜淘,携笑在月辉下显得空灵飘渺。两人均没有挪动脚步,只互相看着,杵在门边。

过了好半晌冉冉才笑着邀颜淘进屋,给她倒茶。

颜淘看着她利落的动作,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几次启唇却未有声音。

“颜姑姑你找我有事”

冉冉将热茶奉至颜淘面前,颜淘接过便放下,自怀里掏出一支木簪握在手中。木簪呈暗红色,微弯,前端雕饰成如意形,看着有些年份了。虽不是昂贵的金银玉石,却古朴中自有一番风味。

“这是颜姑姑送你的,不要嫌它简陋。”

颜淘将木簪递给冉冉,冉冉犹豫片刻,还是笑着接过,“谢谢颜姑姑。”细看之下,木簪雕工相当细致,如意簪头的每一个纹路都脉络分明,可见是用心之作。

烛光下冉冉一头墨发柔顺披散在肩,隐隐泛着光泽,颜淘即取来一侧镜边的桃木梳,缓缓地替她梳理。

冉冉由着她动作,朦胧间好似又找回少时皇父替她梳头时暖暖融融的感觉,不禁瞧着那支木簪思绪远游,“我干爹也喜欢用木头刻东西,他手艺很好的,小时候经常雕一些小动物送给我玩。”皇父是她心中永远的一座山。

颜淘竟轻轻笑起来,眸中闪过一道柔光,掬起她一缕黑发挽了个漂亮的小髻,“你干爹看起来对你很好。”

“是啊,这世上就数他对我最好。”冉冉喃喃自语,眼中被雾气所罩,“可惜他已经过世了。”

发间的手瞬时便滞住,久久不见动静,一滴莹露顺着皎美的下巴滑落在地,无声无息。

那个桀骜不驯的狂妄男子,是真的永远离开这个人世了吗

冉冉从回忆中抽离的时候,那支木簪已斜插在发上,颜淘捏了捏冉冉的下巴,笑着,“正合适。”

冉冉亦展颜而笑,未觉得这亲密的动作有何不妥。也许是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的缘故,她见着和娘亲差不多年岁的颜淘有着自然的亲近感。

“你干爹过世以后你就独自一人了吗怎么会想到来羽国”颜淘小心问着,慢慢探寻。

冉冉抬眸,迎上颜淘关切的眼神,微斜了眼睛道:“因为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喜欢的人也讨厌我,所以我只好离他们远远的让他们看不见我。”

语气是轻快调皮的,但听在颜淘耳中却带了分心酸,伸手搂住冉冉,眼中闪过怜爱,“傻孩子,别胡说,大家都喜欢你。”

她的怀抱让冉冉觉得安心舒适,她安慰的话语也让冉冉眼眶泛红,眼泪慢慢渗了出来。颜淘觉察到胸口温热的湿意,只不停抚摸着冉冉的头发,脸上也纵横了泪水。

“乖,不哭了,以前的事过去了,以后一定会好好的。”

冉冉不停点头,仰脸笑着,“颜姑姑,你对我真好。”

颜淘撇开眼,不敢去看冉冉的笑容。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让她弥补这十多年错失的亲情么

自那之后,冉冉便经常出没在雨桐院,颜淘索性让冉冉搬了进去。

颜淘和白忆非对冉冉很好,好得连颜绍辞都忍不住嫉妒,于是在某次嫉妒之下将冉冉绑架了出去。

马车越行越偏僻,黑马燃染也一路随行,冉冉看看窗外,不解地问:“颜绍辞,你带我去哪”

颜绍辞神秘一笑,“谁让姑姑和姑丈现在只疼你不要我,我把你卖了。”

冉冉笑出声,自然知道他在开玩笑,微微好奇地问:“你姑姑和姑丈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吗”

颜绍辞神色略收敛,坐在她身侧,“这事是府里的禁忌,我爹下了命令谁都不许提。”叹了口气又道:“他们原本有一个女儿,很小的时候随姑姑和姑丈去游山,不慎跌落悬崖,就这么没了。”

骨肉分离人之大悲,冉冉心头也觉酸涩,低头不语。

“我那时还小,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记得姑姑和姑丈叫她宝宝,我们其他人都管她叫鼻涕虫,都喜欢欺负她,因为她最爱哭鼻子。”提起儿时旧事,颜绍辞微摇了摇头。

冉冉拧眉,“你好歹是个远房表哥,就这么欺负人家小妹妹,像话吗”

颜绍辞轻轻笑了几声。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行至郊外,马车停了下来。冉冉跳下马车,放眼竟是漫无边际的草原,草原上正有一群蹄如踏浪的骏马在驰骋。天苍苍,云茫茫,映着远处叠起的群山,好像一腔呼吸也变得清新豪爽起来。

“怕你在府里觉着闷,带你出来走走。这里是南玄马场。”从他的角度刚好可见冉冉的半侧面,眸中闪耀的星光便一览无余。

南玄马场处于京城郊外连接绵邑和津州的空旷草原上,是羽用战马的御用马场。原本军用马场闲人不得进入,只是颜绍辞与马场少场主交好,能自由出入马场也是正常。

两人在迎接他们的杜厩长带领下前去马棚挑选马匹。

“少夫人有了身孕今日身体不适,少场主让我向小侯爷打声招呼,他今日陪着少夫人不过来了,小侯爷只管随意。”杜厩长笑语连连,显不是第一次与颜绍辞相见。

颜绍辞笑骂:“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冉冉笑着相驳,“这才是好丈夫,关心妻子难道不应该吗”说完眼神略涣散,她也算嫁过人,却远远比不上那位少夫人幸运。好的归宿真的可遇不可求。

“是是是,槐花姑娘教训得对。”颜绍辞抱拳行了个江湖礼,惹得冉冉和杜厩长都笑了起来。

颜绍辞有自己的黑马,冉冉挑了一匹深棕色的。那马看去十分孔武有力,是以杜厩长一直拽着缰绳不愿松手,怕她驾驭不了。

“我行的。”冉冉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自那次坠马后她就跟着卞哲勤练骑术,卞哲还时常夸她呢。

颜绍辞亦在一旁保证:“她可以。”能自如驾驭他的黑马,这里的马自然也不在话下。若是她柔弱楚楚不禁风雨,他也不会带她来此。

从杜厩长手中接过缰绳,冉冉翻身跃上马背,行云流水般顺畅。

杜厩长瞧她上马姿势如此熟练遂也放了心。骑在马背上的冉冉发丝轻扬,裙角翩飞,柔弱的一面被掩住,取而代之的是意气勃发的朝气和些许自然流露的贵气。

向颜绍辞洒脱地挥挥缰绳,一声清脆的“驾”离口,冉冉骑着棕马破风而出。颜绍辞也跨上马背,追随而去。

广袤草原上两个身影御马奔驰,恁的添了几分暖色和豪气。冉冉虽自幼养在深宫,却是在男孩堆里混大的,此番和颜绍辞并驾齐驱驰骋草原顿感其乐无穷。身体随着行进上下起伏,耳边是呼呼却不尖锐伤人的风声,浑身充斥的都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行出去很远两人才停下,坐在草地上休息,两匹马也在一边啃着嫩草。

额间有些微汗意,冉冉见颜绍辞躺着了,犹豫了一下也在他身边躺下。阳光灼灼,冉冉拿手指捂住眼睛,手指一张一合,乐此不疲地玩着,光影间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冉冉”

“做甚么”

冉冉一时不察随口应了一声,少顷便反应过来,腾地坐了个端正,见颜绍辞笑得深邃,目光亦如阳光般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心下一紧。

颜绍辞慢慢坐起身,终于说出她最不愿听到的那句话:“你是宣国皇帝的惠馨皇后。”

语气是肯定的,并非询问,冉冉心中明白他已知晓,垂了眸看向一侧,心中五味纷杂。

颜绍辞派去查探的人未查到关于槐花的任何情况,却带回一个附加消息:宣国宫中很多人私下议论现在受宠的瑾妃与已故惠馨皇后、曾经宫中最娇贵的冉冉公主生得很像。只这一条他便豁然想通了一切,她的反常和错乱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初时也迷茫了一阵,自己对槐花的心意自己清楚,只是她的身份太让人意外。

一旁的黑马燃染很不合时宜地仰天长啸了几声。

僵持了一会,冉冉放松下来,这秘密原也不是见不得人,一直谨守着只是害怕不必要的麻烦。颜绍辞并非其他人,是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断然不会伤害她。

颜绍辞见她神色缓和,也略略松了口气,转眼却见她狠狠揪起身旁的嫩草,尚未问话一捧青草已扑面而来,生生嫩嫩的味道充盈在鼻尖。

“还说没人会欺负我,你自己就先算计我。”

颜绍辞一窒,听她声音和平时一样并无怒色,旋即明白她没有生气。拂去脸上的嫩草,嘴边荡起开怀的笑意,“皇后娘娘生气了。”

冉冉一指指向他,“下次再耍手段,皇后娘娘赐你死罪。”本是一派盛气凌人的模样睨着他,却因为鬓间的一根嫩草破了所有气势。

颜绍辞胸腹微微颤动,闷着笑,终还是没忍住大笑出声,伸手至她耳边挑去那根草。这就是自己心上的姑娘,不会胡搅蛮缠胡乱嗔怒,亦真诚待他,还能和他一起策马共同驰骋,迎风相逐。从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眼中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变得如此可爱。

冉冉重又躺下,叹了口气。被颜绍辞识破身份,过去的画面又涌了上来,萦绕不去。

“说说你的事情呢,我想知道。”

耳边是颜绍辞温柔的声音,透着些关切,冉冉思量片刻,还是开了口。诗画般的茫茫草原上,两人安静地躺着说故事。

讲述这小半辈子的故事并不需多长时间,真实人生亦如此,韶华白首即在转瞬。一时默默不得语,只有风过的痕迹,偶尔几下马蹄声。

颜绍辞闭上眼,眼睫翕动,内心在轻微地挣扎。那位宣国皇帝对她是有情的,该不该告诉她思量片刻后睁开眼睛问道:“如果他心里有你,又回来找你,你会再接受他吗”

“不会。”冉冉坚定地摇头,她不恨卞修,但是怨他,而卞修也断然不会来找她。

颜绍辞暗暗舒了口气。

怕颜绍辞再追问,冉冉爬起身,“走吧,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将过往的故事说出来已是她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再赤裸裸地剖析这段感情她怕是会崩溃,等到哪一天她能与人笑谈这段感情,那便是真正地放下了。

见颜绍辞还怔着,冉冉眼神一斜,笑道:“看谁先到马场,输的人等下没有饭吃。”一使坏,飞身跃上黑马燃染的背,夺了颜绍辞的马便奔起来。

“槐花你居然使诈。”颜绍辞遭她暗算,片刻后便笑着上了棕马的背。冉冉这个名字是她的过去,现在的她是槐花,其他都不重要。

只是他的燃染腿力强劲非一般战马可比,这下可糟了。

第19章

冉冉在雨桐院内和颜淘一起照顾白姑丈。白忆非温柔儒雅,谈吐优美,在无形中让人产生好感。可能是自己索求真爱无果的原因,冉冉见着他人花开并蒂的模样总是十分羡慕,尤其是颜淘和白忆非。

相应的,颜绍辞也每日流连于雨桐院内,一时之间雨桐院成为颜侯府内最热闹的场所,整日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冉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宁和,这样的生活让她逐渐淡忘了自己在宣国的过往。

白姑丈身体虚弱,每隔一日即需用药。这日药材刚巧耗尽,冉冉携了药方去药铺抓药,和出门替四夫人购置水粉的如心一起。

如心算是府里面和冉冉较为熟悉的,两人办完了正事说笑着回去。如心瞅了瞅冉冉手中的药包,抿嘴一笑,“颜姑姑和白姑丈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呢看得我们好羡慕。”

冉冉满脸的笑意,轻扬的发尾亦缀着欢快,故意学着老夫子晃了一圈脑袋,“唯缘分二字可解释。”

有些人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会有特殊的感觉,或亲近,或嫌恶,或爱恋。

如心被她的样子逗乐,噗嗤笑出声来,对这个行事低调总是带着笑容的槐花她极有好感。想到姐妹们中间盛传的小侯爷对槐花有意一说,挑了眉咬咬嘴唇打探情况:“槐花,老实说,你和小侯爷到底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冉冉抬眸看向前方,又加了一句:“好朋友。”对她来说,能遇上颜绍辞是她的幸运,她也把他当做自己最信赖的人。

迎面一个鼻青脸肿穿着艳丽的姑娘狼狈地一路跑过去,磕磕绊绊撞到了很多人,身后还跟了几名举着棍子的大汉,边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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