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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声色。

凉茶缓缓入喉,味道清爽也苦涩,恍然不觉间,脑海却浮现“清杯祠”雅阁里玉瑾瓛的面容。

他定了定神,可叩玉的语调仿若还在耳畔回旋:

“古语有言茶爽添诗句,天清莹道心。只留鹤一只,此外是空林。所谓品茶,即是品其间苦味,品人生无我,无常之境。六道轮回,达到人我同心,心我同体的臻界。”

想至此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连他自己也不曾知晓。

一旁的步妃尘再次被冷落,心中实在窝火。可知道夜澜一向清冷若冰的脾气也不敢再上前,她缓缓移至他跟前坐下,自己也倒了杯茶,刚一饮入口中,双眉顿时紧蹙。

她开口厉声,“秋暝妳是怎么泡的茶,茶冷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换一盏真是没用的奴才”

她杏目微凛,语调严厉,恨不得把方才在夜澜那里受到的火气顿时都发在秋暝身上。

一旁的秋暝低着头,连忙取过桌上的茶壶,怯怯的道:“奴婢这就去奴婢这就去”

秋暝的手刚触碰及茶壶,一旁的夜澜缓缓开口,“冷茶有何不可本公子饮着甚好。”

他微微挑唇,道出的声音亦若凉茶入喉,冰凉清明。

一旁的秋暝一只手颤颤停在茶壶的壶把儿上,是拎也不是,放也不是。再三思量,怯怯的转头,神情楚楚的看着步妃尘。

步妃尘低下头,微微抿了下唇,想来夜澜的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她心中更是不悦,呼了口气,语调尽量温和,“凉茶对身子多有不好,公子还是饮些热的如何”

夜澜徐徐摇开手中描金镶玉的折扇,凉薄的唇角一挑,“饮鸩尚能止渴,凉茶又有何妨本公子就喜欢这伤身的东西。”

步妃尘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冷冷的对一旁的秋暝说,“放下吧。”原本妩媚的眸子瞬间划过一丝冰冷,“妳也出去。”

立在一侧的秋暝明显松了口气,恭敬的说,“奴婢退下了。”

夜澜瞥着一旁的步妃尘,眼角流转。见她脸色铁青,他仍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丝毫不放在心上,仿若没有看见。

“现在可不是在宫里,万事不可那般刁钻任性。”他白衣曳地,站起身子,步子缓缓踱到窗前。

院外月色皎洁,清辉一片。

他并不看向步妃尘,心中却已然描着她不甘的神情,嘴角一挑,也不回头,“并非我让妳来到月支国。妳最好谨言慎行,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他一头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玉簪轻笼,言简意赅,“玉瑾瓛的事,不是妳该过问的,好自为之。”

言罢,也不转头,月色衬着他如玉的面庞异常冰冷,连同眸子也是以往一片清凉,他徐徐摇着折扇,回身便向门外踱去。

步妃尘看着眼前的人渐渐移出视线,一腔怒火终于喷薄而出。她右臂狠狠一挥,一桌的青花瓷器尽数全摔在地,顿时粉碎不堪。

几乎是咬牙切齿,“夜澜,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妳对我步妃尘千恩万宠。”

月影疏斜,天外杳杳余晖。远处彤霞缭绕琼楼玉宇,沉香焚尽处,灯火渐歇。

夜澜轻步踱在青石板路之上,风姿优雅,胜雪的白衣不染一丝微尘。

听闻耳畔传来一阵青瓷破碎的声响,他缓缓踱在幽深的长廊尽头,一双云靴描着金丝的暗纹绣线,在月色下,异常夺目。

嘴角一挑,划过一丝漫不经心的轻笑,丝毫不把此事放在心头。

“隐香阁”的一侧,幽深静谧,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长廊。沿着长廊的尽头西转,鲜人知晓,眼前的景致别有洞天。

尽管眼下正值寒冬,此处却一片翠绿景象。大片的竹林轻缓而立,漫过整个庭院,除了竹畔一条悠长的青石小路,周遭皆是翠竹,腊月寒冬,却长的繁盛。

夜澜漫过一旁的疏篱围栏,缓缓踏上曲径。月光冷淡,透过竹影射在林荫的小径之上,明灭幽幻,让人看不清脚下青石,他却摇着折扇,走在极为泰然。

月光寂寂,他一袭素雅白衣。明明是寂寥的身姿,他却仿若穿行于天地间的过客,分毫不在意。

悠悠的寒风划面而过,更显他身影清冷单薄。记不得从几时起,便习惯品位这份孤单的味道。

天下炽热,此心独凉。那些所谓的人情温暖,也不过如何。

他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白衣袖袂一挥,眼前的房门已被打开。

紫檀木门在月光下色泽莹莹,上面雕着风流俊逸的行书:“北庭风”。

他身子凌波微转,一身清冷在檀门后掩的了无寻迹。

是谁。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寂寥行于红尘紫陌,半生独孤。

第o9章久不见湘水茫茫

玉瑾瓛辞了玉瑨白慕笙两人后,便从书房出来,往西厢的厨房走。

日暮渐沉,她想着如何做些清淡的东西,免得晚上吃了身体不适。

打开厨房房门,室内一片漆静,她触了一下身侧的灶台,好在还剩余温,笑着挑亮一旁的红莲灯烛,烛光熠熠,便开始忙活起来。

选材、洗菜、操刀、入锅,娴熟连贯,一气呵成。

曾经,在九嶷山的三年,每一日的衣食起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清净简明的生活。

而之于做饭,民以食为天,她极心喜和享受自己妙手珍馐的过程。

瑾瓛嘴角浅笑,轻手把做好的菜肴放入托盘。

三菜一羹,色香俱全,轻轻的呼了口气,如今只差品尝的人心觉味道如何了。

她随即关好厨房的门,也不唤府上的丫鬟前来帮忙,自己轻手托起托盘,便往玉瑨的书房走。

灯火阑珊,一路梅香月影。

待她来到玉瑨书房的时候,玉瑨和白慕笙还在交谈。许是说到什么棘手的事情,玉瑨脸上神色淡淡,白慕笙却一副忧心的样子。

她见两人如此,笑着踏进书房,开口道:“在说什么呢神色如此凝重。”

听她开口,白慕笙转头,看见她手中端着托盘,忙起身从她手中接了过去。

柔声道,“累不累”

瑾瓛轻轻摇摇头,“不累。”把手中的托盘交给白慕笙,仍是对方才两人的交谈一脸探究。

玉瑨看着眼前两人,灯光幻影,才俊伊人。

他儒雅一笑,神色也一缓,“方才我和阿笙谈论一些边国的事,难免心绪沉重。”

他缓缓抬头,一双眸子看向远处,却也不向瑾瓛隐瞒,“顽敌不驯,国之大事。匹夫尚不可夺志,我身为一国之相,更应替皇上效命,为黎民心忧。”

瑾瓛望着眼前一袭青衫的父亲,只觉不知何时,他也华发鬓生,心头不禁一酸。

曾经,她总以为自己年龄尚幼,自己的父亲也还年轻。

总以为他还是可以风雨中给她遮风挡雨,骄阳下为她庇护林荫。

可曾几何时岁月无情,把流年偷换,那个可以一只手便把自己举得老高的人,如今也岁至暮年。

她神色微怔,却也是一瞬,便笑着上前搀起眼前的人,“阿瑾知道您忧国忧民,心怀苍生。可是,民以食为天,我们的丞相大人也要吃饭啊”

她回头示意白慕笙把菜肴摆上隔间的餐桌,顷刻,桌上便色丽飘香。

“是啊,叔伯,阿瑾说的有理,”白慕笙优雅的摆好碗筷,“您心系百姓黎民,可自己的身子也是打紧。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也不枉阿瑾的一片孝心。”

瑾瓛连忙把玉瑨馋到桌前,随手放好一旁的檀木靠椅,“爹爹,妳尝尝阿瑾的厨艺可有提高想着晚上少食为好,便简单的做了三菜一羹,取材都是妳平日爱吃的。”

玉瑨脸上流露一抹满意的笑,“阿笙,妳也坐吧。到这里来,便如同在自己家,大可不必拘谨。”

白慕笙儒雅一笑,“是,叔伯。”

三人随席坐下,瑾瓛一双玉箸用的娴熟,她素手轻挑,为旁边的玉瑨夹了口菜,“爹爹,您尝尝。这道菜名叫清桑低绿枝。”

“哦”玉瑨闻言,眉毛一挑,“还有这么儒雅的名字”

玉瑨看着眼前青瓷盘中的翠绿青丝,眉头一喜,“这青椒细丝,看着倒是青翠。”

他夹在口中轻轻咀嚼,半晌,笑着对一旁的瑾瓛说,“除却青丝,盘中暗红的丝条,也味道缠绵,入口即化,如此新鲜,食材可是牛肉”

瑾瓛笑着点点头。

白慕笙随即也夹起一口,放入口中。堇色长衫随玉箸轻摆,他吃的极为优雅。

“阿瑾这三菜一羹虽是数目不多,但样样静雅细致,其他几道名字如何啊”

瑾瓛起身,一指身侧一盘烧好的三丝,笑着道:“这是燕草如碧丝味道清爽,入口甘甜。”

她素手一指玉瑨身旁的一盘汤羹,“这个名为漠漠水田飞白鹭里面的白鱼肉味鲜美,鱼刺尽除。”

“最后一道,是阴阴夏木啭黄鹂,把扁尖竹笋做底衬,番茄更能入味。”

“阿瑾不仅才貌双伦,琴诗棋画,连厨艺也这么好,不知以后谁人有幸,能得佳人”白慕笙缓缓开口,一双眸子却深深看着玉瑾瓛。

突如其来的赞许让瑾瓛脸色羞赧,“这些,只是自己爱好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玉瑨看着两人妳言我语,不禁低声笑开,“我看阿笙君子端方,温良如玉,妳们二人又从小青梅竹马。”

“爹爹”瑾瓛闻声,微微低头,羞得不敢抬头看对面的白慕笙。

白慕笙倒是唇角一笑,心里念着,“如此,自是甚好。”

玉盘珍馐,食过二巡,三人皆是开怀。

正在三人闲谈时候,玉府的管家从庭院迎了近来,刚进房门,便恭敬的向玉瑨一礼,“老爷宫里的秦公公来了”

还没等玉瑨让管家起身,外面的秦公公的脚已经迈进房门,“月支国丞相玉瑨接旨”

一声嘶哑的嗓音划破房内的宁静,一旁的玉瑨连忙从椅上起身,恭敬的跪在地上。众人见此,更是不敢怠慢,也一并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月支国丞相玉瑨厚德载物,天道酬勤。此番前往边国谈判,荒蛮之地,异常辛劳,可谓劳苦功高。

赫赫功劳,皆以在目,朕念其诚,大义可嘉。明日特举宫宴为爱卿接风洗尘,以表浩荡皇恩。

另,丞相之女玉瑾瓛九嶷山修静,一去三载,朕闻其温柔静正,褒嘉纯良。特邀其随行。钦此。”

“玉瑨谢皇上恩典”玉瑨敬重的接过圣旨,一脸忠诚。

宣读完圣旨,秦公公连忙向玉瑨福了一礼,“奴才参见丞相大人,给白大人请安。”

一旁的白慕笙微微点头,温润的说,“公公有礼了。”

秦公公一眼瞟过一旁的玉瑾瓛,笑着说,“玉丞相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啊”

玉瑨谦虚一笑,示意一旁的瑾瓛给秦公公倒茶,“劳驾秦公公了,快请上座,”

秦公公连忙摆手,“丞相折煞奴才了,不敢当不敢当奴才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打搅了。”

玉瑨收好手中圣旨,也不勉强,“那好。本官亲送秦公公。”

秦公公一番推辞不过,“那便有劳玉丞相。”

待两人走远,瑾瓛缓缓开口,“慕笙,妳说此次宫宴,皇帝深意为何”

白慕笙微微转身,凝神片刻,“圣上的心思,自是我们做臣子的不可随意揣测,我相信叔伯定会了解其中深意。倒是阿瑾妳,涉世未深,在皇帝面前定要谨言慎行。”

“嗯。”瑾瓛点头,“我定然仪庄态媛,不给爹爹平添忧扰。”

话间,夜已是深。

送走了白慕笙,玉瑨歇息后,瑾瓛便也回房。

她沿着长廊,一路芳菲蔓径。刚走到闺房门口,丫鬟素璃便在一旁叫住她,声音急切,“小姐,妳可算回来了。”

她跳跳脚,双颊冻的通红,显然已等了多时,“这是今天白公子派人送来的衣裙,小姐赶快看看,自己喜不喜欢。”

瑾瓛从素璃手中接过长裙,一袭素雅的料子,入手丝滑,上面白芍花点缀生辉,亦幻亦真。正是今天在绣楼选的料子。

“他怎么方才没同我讲”

“这还用说,当然是要给小姐一个惊喜呗。”一旁的素璃言语暧昧,眼角笑开。

“妳这丫头。”瑾瓛一声薄嗔,笑着转身回房。

她关上房门,随手顺势挑灯,刚要到床边就寝,忽然感觉一阵疾风从耳畔划过,“嗖”的一声,不知何物穿过堂前直射床榻横木。

见此,她心头一惊,在原地站了片刻,慌了会儿神,发现并无危险,才仔细瞧着眼前的东西。

一根玉针堪堪射在床榻横木之上,在灯光下,色泽莹莹。一纸雪白纸笺订在上面,分外醒目。

瑾瓛思忖了片刻,才伸手去拿。

待看清上面字迹时,她神色不禁一怔,一双眸子也满是茫然。

纸张通体雪白,上面的行书风流俊逸:

有美一人兮婉如清扬,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

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

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珰,久不见之兮湘水茫茫。

第1o章无意插柳柳成阴

昨晚一夜,因为那不知名的纸笺,瑾瓛辗转反侧,睡得实在不好。

她轻手揉了下太阳岤,本想打个哈欠却被自己生生忍住。这里可是皇宫,不同别处,看着鱼贯而入的人们,她也不敢失礼。

昨日皇上圣旨,欲办宫宴为玉瑨接风,其中还提名要自己也来迎接这个浩荡皇恩,她强忍住急速奔走的念头,端正的在桌前坐好。

一边的素璃拽拽她的衣袖,小声的说,“小姐,眼看着来人越来越多,妳可要打起精神啊。”

她缓缓点头,向素璃摆摆手,可满脑子睡意愣是分毫没减。

瑾瓛觉得身子极倦,她刚要喝口茶缓缓,忽然,耳边响起一阵马蚤动,周围人立刻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狐疑的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怀抱古琴的少年,他缓缓从朱门往宴席的里侧走,步调有条不紊,极为泰然。

少年面容清丽,看上去刚刚加冠。青丝入鬓,梳的极其规整,一枚紫檀的木簪插在发间,仔细一看,形状是一只火狐,眼睛以一双赤红宝石镶嵌,分外醒目。

望眼处,整个皇宫皆是以明黄色装裱,他却着一袭朱色锦袍,行在明亮的宫毯之上,长衣曳地,拖至身后三尺开外,衬得他分外高贵冷艳。

从少年入场后,周遭的人便低声窃语,一旁的瑾瓛也觉得睡意顿时全无,颇感兴趣的打量。

而他却像恍然不觉般,分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一双丹凤的眸子仿若睥睨凡尘,朱色的袍子一甩,手中的古琴已放在身前的檀桌之上。

置琴、敛袖、落座、每一个动作都极为高贵,颇是脱尘。

瑾瓛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不禁心底好奇,她看着一旁坐的端正的玉瑨,也不敢向他开口询问,却是轻轻在桌底碰下白慕笙的袖子,语调放得极低。

“慕笙,”不敢抬手用手去指,却是用眼神示意,“那人是谁啊”

白慕笙看着眼前瑾瓛小心翼翼的样子,极其可爱,他顿时面色笑开,“那人,可是有些来头。”

瑾瓛听他如此说,顿时更是好奇,便微微凑前,“怎么个有些来头”

她刚刚凑到白慕笙跟前,打算一问究竟,却见眼前的人顿时神色庄重,堇袍一旋,便从椅子上恭敬的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险些撞上一旁转头的瑾瓛,白慕笙连忙用手温柔将她身子扶正,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周遭一道齐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宫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之洪亮,几乎响彻云霄。

尔后,众人便一齐跪下。

瑾瓛立马反应过来,也随众人一并下跪。

可因为方才为了方便和白慕笙交谈,她靠他极近,又因为身边的椅子实在碍事,正在她下跪的时候,一不小心便绊了上去。

本来檀木的椅子做工圆润,落入厚厚的地毯也应无声。可此刻宫殿是何等安静,就在椅子倒地的那刻,殿前那个身着明黄君袍的人缓缓瞥向这边。

瑾瓛突然感觉心头一颤,连同呼吸也瞬间变得极其困难。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那人一双探究的眸子,十分精明。世事洞察,仿若能把她看穿。她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袖子,只觉瞬间后背都满是冷汗。

周遭静的诡异,偌大的宫殿里,众人皆跪。可瑾瓛知道,眼前人,他是当今圣上,也是君家开国皇帝君襄,这里唯一一个可以长身而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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