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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微巧精美的匕首,缓缓割向信封的粘角,动作轻柔而翼翼。

待最后一丝金线被匕首分割开来,他险些松了口气,才缓缓拿出信封中的纸笺。

信封里面是一张不到一掌大小的白纸,入手轻柔,通体雪白,却毫无一字。白慕笙微微一笑,庄肃的神色也稍显缓和。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雅致的青瓷净瓶,将里面无色的液体缓缓涂在纸笺之上,只一瞬,上面寥寥几字,清晰可见。

待读完上面的内容后,他将手中青瓷净瓶微微倒置,眼前忽而明灭,手中的纸笺已幻化成灰。

他轻轻抖抖衣袖,似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前一秒还缓和的神色再次微敛。

自玉瑾瓛与白慕笙分开之后,她和素璃便沿着仙来街一路向北漫无目的的闲逛,起先素璃还是搀着玉瑾瓛和她一同并肩而行,尔后看见的新奇玩意儿越多,便越耐不住好奇的性子,努着

嘴,可怜兮兮的看着玉瑾瓛。

玉瑾瓛无奈的摇摇头:“想看什么便去吧。有什么想要的买了便是。”

“谢谢小姐”素璃忙跑着到一边路旁,从怀里掏出银两买了一个糖葫芦,边吃边回头张望被她甩到身后的玉瑾瓛。

见玉瑾瓛朝她微微一笑,她满脸幸福,待她要跑回去找玉瑾瓛时,忽然看见旁边的阁楼中聚了好些的人,不禁歪着脑袋向里面瞧。

只一瞧,她便连忙转头喊身后的玉瑾瓛:“小姐,快来这里这里有一家戏楼”

在她还在戏楼门口张望的时候,玉瑾瓛已经走了过来,她看着眼前冻得小脸儿通红的素璃,笑着说:

“天这么冷,素璃妳可别着凉,吃东西到戏楼里面去吃。”

“总是让小姐照顾我这个丫鬟。”素璃伸伸舌头,忙上前扶过玉瑾瓛。

玉瑾瓛看着眼前庄美韵浓的戏楼,心头也觉得一喜,待看见戏楼两侧朱红圆柱上书的楹联时,不禁喃喃读出声来:

“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她玉扣清音,接着低喃下联:“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初雪微明,用玉壶烫半斤世俗酿就的醴酒。细水长汀,有风中随雪低歌舞落的二两红尘。

玉瑾瓛微微垂眸,难免有些黯然伤神。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那人世的离合悲欢,到最后,都赋给了说戏之人。

她抿抿唇,对一旁的素璃说,“素璃,咱们进去,听听也无妨。”

二人眼前的戏楼,是久倾城最大的戏楼,名曰:“清杯祠”,不仅在帝都备受追捧,即便是在整个月支国,也是遐迩闻名。

多少看戏的痴人不远千里万里行至此处,只为吃一盏茶,酌一樽酒,品一段戏子口中别辞堪旧的悲欢前尘。

待玉瑾瓛和素璃二人进入戏楼,楼中已是高朋满座,正在二人寻不到合适的位子时,戏楼的伙计见来人衣裳华贵,忙跑至跟前,笑着道:

“这位小姐,里边请”说着便将玉瑾瓛引至一个靠窗的位子上,随手给擦好桌子,倒好茶,“小的去忙,您有事吩咐”

玉瑾瓛一笑,微微点头。桌上摆设精雅,有茗茶清淡撩香。她随手抽出另一把椅子,对身旁的素璃说,“素璃,妳也坐吧。”

“小姐,这不太好吧”素璃面露为难之色,“奴婢”

“让妳坐妳便坐,哪里来的那些说法。”

她拉过身侧低头的素璃,一双眸子已飘过众人望向戏台,“我们来此,本就是一个痴儿,为了一段悲欢离合而入戏,又怎会有高低上下之分。”

她口语喃喃,本属无意,望着咿呀唱开的戏台面色出神,却不知身后檀桌的白衣公子素指微动,堪堪将言语入耳。

听楼中胡琴咿呀的拉起,台下原本嘈杂的看客们忽而安静,各个屏气凝神的望着台面。幕后的戏子随着乐声翩跹而至,青衣水袖,盛妆一曲。

暮光寂寂,伴着悠扬的曲调,只见她素指轻拈,踮足凝气,一曲“临江忆”如痴如醉。

清歌越户,风姿拂愁。阁上一段才子佳人的旧戏,清唱开来。

戏文唱:他翩跹摇扇,青衣瘦马,途经时她在云暮中浣着薄纱。青丝未绾发,为他添一盏新茶,他笑言不负此生不负她。

尔后,金榜前程,似锦如画,他执着她的手,说日暮寒鸦亦等他回家。

后来,他高鞍倚马,娶了世间繁华。独留她在巷口等白了云发,三十年前尘转眼沙,苍老一段年华。

台下玉瑾瓛凝泪掩面饮了口茶,“真是不知,是看戏泪真还是戏文说假”一旁的素璃拉起她的手,轻轻的唤了声:“小姐”

“没事。”她抬头笑笑,刚才红过的眼角还未褪去,“倒是我入戏了。”

正在台下看客都在为一段佳话掩面伤怀时,突然一个身穿麻衣腰圆体阔的大汉站起来,一脚踢翻眼前的桌子,口中秽语不堪:

“老子是来这里消遣听曲儿的都他妈咿咿呀呀唱些什么玩意儿”

他这大声一喊顿时让台上没了音儿,台下大家也都纷纷转头看向这个造事的人,戏楼的伙计连忙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快去叫老板,自己则一副笑脸的迎了过来,和气道:

“这位爷,勿躁勿燥”

他一边不停的点头讨好眼前造事的人坐下,一边说。

“这出戏可是咱们戏楼经典的曲目,台上的步妃尘可是清杯祠的名角儿,今儿伺候不好,小子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您消消气,喝杯茶,再让她给您唱几首拿手的,包您满意”

戏楼的伙计一脸客气,打算息事宁人。可眼前的大汉忽然站起,一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老子他妈今天就是不高兴了说什么废话”

大汉一巴掌下去,那戏楼伙计瞬间倒地不起,满嘴口吐血沫儿,尔后,手里颤颤的捧着两颗被打掉的牙。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一惊。

素璃连忙吓得握住一旁玉瑾瓛的手,低声颤颤道了句:“小姐”

玉瑾瓛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莫出声。而自己也不看热闹,轻瞥了一眼,便气定神闲的喝起茶来。

正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只听座上一道清凉入耳,宛若珠扣玉盘:“怎么不唱了”

声音不大,却宛若丝竹绕梁,生生震慑人心。原本嘈杂的戏楼瞬间一丝声音也无。

众人皆齐刷刷看向窗前檀桌旁的白衣男子,连同之前造事的大汉也不再谩骂,转头狐疑的看着此人。

玉瑾瓛本是正喝着茶,闻声后,只觉一道清凉入喉,宛若琼浆甘露沁人心脾,她悠悠的放下手中的杯盏,也回身淡淡的望向身后的男子。

此男子一身白衣,拂尘胜雪,娴雅的坐在窗前的檀木桌旁。

即便整个戏楼的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也一副闲情自若的样子。仿若身侧无人,他只是一个于青竹细水的天地间品茗的风流过客。

只见他足着云靴,云裳素裹,一头如瀑青丝随意以一枚莹白玉簪松散的挽着,慵懒而不失风韵。

他纤纤素手如玉,白皙的左手正执着一枚青杯玉盏,里面流觞清淡飘香,分不清是茶是酒。

四侧无声,只听“刷”的一道裂帛声响,他右手镶玉描金的折扇已徐徐摇开,堪堪荡人心弦。

口中道破清音:“本公子说,怎么不唱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皆深深的倒抽一口凉气。座中的大汉也似是反应过来,顿时又满脸震怒,一甩右臂横肉,开口道:“老子”

还未待大汉脏话开口骂完,白衣公子左手微旋,袖间白衣流云拂风,转眼间,手中的杯盏已飞至大汉左腿膝盖,只听大汉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左腿的裤脚已有殷殷血迹流出。

而从白衣男子手中飞出的杯盏却丝毫未损,在空中轻旋三周后,稳稳的落在地上,更奇的是,盏中清露一滴未洒。

众人又皆深深抽了口凉气。

在众人还未在震惊中反应过来,眼前的大汉已被戏楼老板派人拖了出去,地面留下一道殷虹的血迹,从阁楼中央一直蜿蜒到门口。

看客望着被打断腿的大汉已气息奄奄,幸灾乐祸又胆战心惊。

玉瑾瓛也被眼前的情境微震,可也只是一瞬,便抿了口茶,复又垂眸,对这场热闹不再上心。

这在她垂眸凝神的时候,身后檀桌的白衣男子已步调风雅的踱到她的桌前,镶玉描金的折扇在胸前徐徐摇开。

他幽幽开口,声音宛若美玉坠入青湖碧潭。

一泽秋水,两点柔媚,自带笑意三分。

“小姐,在下的檀桌不幸被浊物所污。着实冒昧,可否同小姐一桌听戏,共品悲欢”

第o5章相见将谱赋流光

玉瑾瓛闻言,微微一怔,也只是一瞬,她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幽然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眼前的人。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秀,玉簪横斜。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尚未加冠。

他瑾玉翰笔为丝,长描一头如瀑墨发。天山冰雪作裳,轻裁一身仙阕白衣。

唇若三月桃花,点画春水。眉如远山之黛,一引朱砂。

右手的镶玉描金折扇在身前徐徐摇开,扇底轻风,天命风流。

玉瑾瓛见眼前来人这般,微微垂眸,不禁在心头暗忖:从前无知何为风华,如今才晓此间绝色。

她轻轻抿唇,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来人一双眸子暗含秋水,清凉冰澈宛若九天星辉,见眼前的女子不答话,也丝毫未感到不自在。

眉眼微挑,一把折扇摇的慢条斯理,轻薄的唇微微笑开,不等玉瑾瓛开口,他白衣随空轻旋,便在她的桌旁优雅坐下。

素手一提玉壶,为自己斟了杯清茶,动作娴味优雅,丝毫不掩一身高贵风华。不过转瞬,便有反客为主之姿。

轻眉一挑,已是悠悠开口:“在下见姑娘好生面熟,前世可曾见过”言罢,他凉薄的唇浅啜了一口茶,一双眸子缓缓瞥向玉瑾瓛。

还未待玉瑾瓛说话,一旁的素璃已面露不悦。她见来人虚礼,直接了当的坐下不说,还出语唐突自家小姐,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快。

她性子急,也不掩饰,直接从瑾瓛身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瞪了来人一眼,尔后,长立在玉瑾瓛身侧。

瑾瓛倒是知书达理,见素璃失礼,她歉歉向来人一笑,唇角微启道:“公子玩笑了。小女子未曾与公子谋面。”

“前生的事,自然谁人也说不清楚。”来人眸色星辉,悠悠摇着折扇,“但这一世,山长水阔,也算是一场相逢。”

他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玉瑾瓛见他如此言说,倒是既不赞同也不反对,轻手撩了一下额前青丝,香腮若雪一笑,再不言语。

两人忽而不说话,身侧的空气也仿若一瞬静了下来。可周遭却低声窃窃,眼神交错。

众人见那白衣公子直接坐到了一位如玉小姐的桌旁,都耐不住性子想听听两人究竟会说些什么,可方才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所以只能偏着头,做出一副听戏的模样,眼睛却不时的往

两人这边瞟。

淡雅楼阁,两人均是一袭白衣,闲情自若。宛若画卷中的人儿,风华秀丽,眉眼清风。虽是素昧平生,倒却是公子红妆,写尽风流。

连同一旁站着的素璃,见此光景,也是心头一怔。但许是户主心切,她微微皱眉,心中的不快不免又增添几分。

闹事的大汉被拖出戏楼后,戏楼的伙计也被老板送去了医馆,尽管周遭人声嘈杂,台上的戏曲还是又咿咿呀呀的唱开。玉瑾瓛目光越过眼前的景,缓缓瞥向台上的戏子。

来人见瑾瓛并没有长聊的意向也不觉拘谨,轻轻一笑,又开口道:“在下夜澜,还未知晓姑娘芳名”

“姑娘的芳名也是妳问的”一旁的素璃实在耐不住心头怒气,抢先开口。

夜澜听此唇角轻扯,微微一笑,清冷的眸子缓缓瞥向一旁站立的素璃,明明不含愠味,却让一边的素璃讪讪低了头,闭了口。

“素璃,不得无礼。”玉瑾瓛言语微肃,“素璃无礼,还请公子莫怪。”

夜澜闻言,并不答话,他一味的笑着,尽管素璃冒犯,他却仿若丝毫未放在心头。

瑾瓛见他气度非常,并未介意,才素唇微抿,开口道,“玉瑾瓛。”

“玉瑾瓛呵呵,玉瑾遗别期,九瓛眷君意。嗯。如此说来,情意绵长,倒是个难得的好名字。”

夜澜白衣一拂,也不顾一旁瑾瓛微诧的神色,“公子便免了,听着未免生分。萍水相逢,缘分至此,叫我夜澜便好。”

言罢,他微微眯眼,眸间一片清凉,恍然间,嘴角荡过一抹笑意,右手徐徐荡着折扇,亦瞥向台上唱戏的戏子,静静看起戏来。

因为方才出了事端,戏楼的老板可是一阵忙活,总算打理好一切之后,他儒衫荡荡,趋步走了过来,“公子在下梅玖如,是清杯祠的管事,特在此感谢公子仗义相助”

夜澜悠悠摇着折扇,眸子缓缓瞥向戏楼的老板,“客气。”尔后,便不温不热的转眸看戏。

梅玖如长立在一旁,见夜澜清冷,自己站在一旁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忽而不知如何答话。

他顿了顿,还是言语温和,“这里人多嘈杂,不如公子和小姐到二楼的雅阁就坐如何”

他本是随口客套的一说,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原以为夜澜会拒绝,哪知待他说完,眼前的夜澜已风雅的站起身子,却是面向身侧的玉瑾瓛。

“梅老板说的也对,此处是甚为扰乱,不如到雅阁就坐,品茗听戏,也别是一般,阿瑾,妳说可好”

一句阿瑾叫的玉瑾瓛神色一怔,可也只是转瞬,她面色便恢复如常。

闻言,身旁的素璃却是大大吃了一惊,口中不可思议的道:“阿阿瑾”可她被夜澜瞥了一眼之后便心有余悸,只在心里默默嘀咕,有那么熟吗

夜澜见眼前的玉瑾瓛不答话,他也不急不忙,闲闲的看着眼前的她,嘴角微微上挑,温润的一笑,不同于以往的清凉,他却是眸子也荡了三分笑意。

瑾瓛见他如此,也不骄矜,芙蓉面色氤氲笑开,点点头,“好。”

一旁的素璃见自家小姐竟然出口答应,微微的拽了一把瑾瓛的袖子,轻呼,“小姐”

“无妨。”玉瑾瓛起身,对身旁的素璃说,“君子相交,为人坦荡。”素璃不情愿地点点头,却也上前搀着瑾瓛往前走。

梅玖如欠欠身子,一身青衫落拓,“小姐好风采。”然后,笑着将几人向二楼的雅阁引。

一旁的夜澜眉毛一挑,闻言也不语,嘴角微微上扬。

第o6章无非公子与红妆

引路的梅玖如在前,瑾瓛和素璃随身其后,途径一楼的红木扶梯时,木板倥侗,踩在上面留下一串叮咚的回响,宛若空谷留音,与戏楼咿呀的胡琴相和。

瑾瓛笑着客气的说,“这清杯祠当真别具一格,梅老板真是性情中人。”

“若说性情中人,还当属小姐,果真是素骨凝冰。”梅玖如一脸真诚,不似恭维。

夜澜走在最后,右手徐徐的摇着扇子,素袖清风。听闻前面两人对话,他唇角微挑,也不插言,步子闲闲的踱在红木楼梯上,不留余音。

走在二楼的转角处,瑾瓛与梅玖如等人已向雅阁走去,他也不急不缓,似是对周围的环境甚为熟悉。

听闻一折戏曲唱罢,台上青衣幕后换妆,他回眸,满目风流,冲着台上戏子微微一笑,折扇一摇,转身向二楼雅阁走去。

他这一笑,尽管眸子一片清明,唇角却柔情似水,宛若沐浴春风。使台上原本面色微嗔的戏子步妃尘娇羞一笑,拂着水袖青衣退到了幕后。

秋暝见步妃尘退到幕后,连忙拿着换装的衣服跟了进去,看步妃尘面露悦色,她言语也带着几分讨好:

“小姐,今儿的戏已经唱完,您要穿哪件衣服奴婢给您拿来了。”

步妃尘素手卸下鬓间的云珠,眉目一挑,“说过多少次不要拿这些艳俗的料子”

她仔细褪去眸间浓妆,一双眸子仍难掩稚气,想起方才夜澜那风流一笑,不禁又喜上眉梢。

秋暝在一旁欠着身子,连连点头,拿过珠匣里一把桃木梳子,轻柔的给步妃尘理着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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