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初入靖州 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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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花一行五人在客栈大堂吃饱喝足,抬脚上楼迈入东厢列房。而忘川、幽若与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稍作寒暄片刻,随后相继回到客房中休息。

深夜时分,靖州城依旧灯火通明,最为热闹的大街上依然喧闹不止。而这家客栈地处靖州城内,却独享着片刻安宁,仿若一处大隐隐于市的桃花源。打坐修行数个时辰,忘川睁开双眼,幽暗静谧的深夜内,窗外飘进来一片月辉,清冷异常。

他下了床榻,走到窗前,凝望着广阔的夜空。寥寥晨星藏身于黑暗深处,悄悄地眨动双眼,仿若在示意忘川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那沉睡中的巨兽。

远看那轮悬于霄汉的明月,状若圆盘,幽冷的光辉挥洒向大地,令人不禁心生遐想,那位住在蟾宫中的仙子,此刻是否依身于窗前,想起那一晚巴山夜雨呢?否则,每每在深夜中凝望她的时候,为何内心却总是常怀伤感?

此刻抬首望月,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怔怔出神,低声呢喃:是啊,仲秋将至,远方的游子早已归家了吧。阿耶、阿娘、雪至,我真的很想你们,此生一别,不知来世可还有机缘相遇。

阿耶,沙海中的风仍在咆哮,可孩儿再也看见您的背影;阿娘,您总说人要带着希望活着,孩儿找到了希望,却永远失去了您;雪至,在那白雪纷飞的地方,我多想再攀折一枝梅花带在身旁,只可惜……哎……

阿耶、阿娘,这两年恍如一梦,孩儿走出了漠烟镇,外面的世界真如先生说得那般精彩。承蒙师尊教诲,孩儿不再任人欺凌,也结识了很多朋友,赛姐姐、宫羽姑娘……对了,还有师姐。师姐虽然面冷,可我知道她的心很炙热。

雪至,你应该还想再看看漫天的大雪中,粉红色的梅花盛开的样子吧?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梅花在那片土地上重新盛开。

忘川凝望着夜空,默默地吐露着心声,他是在向昨日的自己告别。他并不在意阿耶、阿娘和雪至是否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他只知道阿耶、阿娘和雪至这一世疾苦,应该让他们走出自己的内心,走出那段最为痛苦的岁月记忆。他相信阿耶、阿娘和雪至如此善良的人,来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不再受人欺辱,丰衣足食。

窗外,一道劲风袭来,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侧身避让,手上出现一枚金钱镖。回头扫向窗外,寂静深夜,浮光掠影。忘川翻身飞入窗外,迎着那道身影追去。

靖州城内,有两道人影在黑夜中你追我赶,跃过一片片大厦屋顶,穿过喧闹的市集乐坊。追击的过程中,忘川心中甚为惊讶。双方始终保持数丈之距,一旦距离拉远,那人便放慢身法,相反若是距离过近,那人又再次催快身法,这人似乎有意带着忘川兜圈子,飞至城东门又立马转身飞至城北,旋即又向西门飞去,如此反复逗转,忘川额头不禁渗出一丝细汗。

这人似乎对忘川并无恶意,只是想将他引出客栈外,难道是有意与忘川比比脚力身法?忘川实在难以猜测这人到底是何种用心,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这人究竟意欲何为。他扪心自问,自己所学的这一套功法乃是道家至高无上的修炼法门,纵使与那些修行大派中的功法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拼尽全力追赶,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始终无法如愿,只能说明两点,此人的修为远甚于忘川,或者便是此人的身法更甚纯阳真诀的身法。

正当忘川欲放弃追赶返回客栈时,那人却停了下来,似乎是有意等待忘川。被戏耍近一个时辰,忘川心中也生出些许怒意,他将身法催至极限,心中腹诽,有胆量就别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渐渐近身,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忘川顿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只见那人朝他抛来一物,随后飞向西城门楼之巅。忘川接过飞来之物,定睛细瞧竟是一个尺余长的紫金葫芦。

忘川晃了晃紫金葫芦,更是不解那人的用意,抬头望向西城门楼,那人并未离开,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城楼之巅。他将紫金葫芦抛给那人,问道:“你是谁?”

“小子,一日不见便不认识我秦某人了?”说话者正是秦刀无疑,浑厚爽朗的声音在霁月深夜中宛似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忘川一听,仔细瞧了两眼,果真是秦刀。他暗自狐疑道,这么晚,秦刀来找我作甚?

“白日为那些小娘皮出头,说话不是挺横的么,现在怎么像个蔫了的倭瓜。见到故人,不请喝杯水酒也就罢了,竟然还让秦某人颜面扫地,你小子当真是不地道。”秦刀搓了搓下颚浓密的胡须。

“我当是谁,原来是刀断西岭的秦大侠。深夜搅人清梦,莫非是秦大侠一贯所为?”忘川冷哼一声,原先在漠烟镇对秦刀的那点好感,此时当然无存。

“你也不必出言讥讽,我秦某何曾在乎过那旁人的闲言碎语。倒是你,听了秦某人的小曲,不打赏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真不知道是你那师尊没教好呢,还是你小子自视学了几天拳脚,就将这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秦刀眉角开花,眼神中尽是玩味作弄之意。

秦刀的眼身落在忘川身上,令其十分不舒服。面对秦刀言语间的奚落,忘川很是不快,但他毕竟不是莽撞之人。只是稍稍回味秦刀所说的话,忘川不由后背发凉,这秦刀似乎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竟连自己拜师学艺的事都不甚清楚,他为何对我如此关注,莫非是有不轨之心?

转念一想,他与秦刀在漠烟镇相识,那时自己还不入方寸之门,如今自己修为已至洞玄境,换作任何人都能猜出这两年我定然是受到了高人指点,我也从何隐瞒过身份,若是想要了解我的过往,也不是难事。更何况秦刀若是对我有不轨之心,恐怕我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那么他究竟有何目的呢?还有当初在漠烟镇他不是被杀了嘛,怎么会好端端在出现在靖州城内呢?

“依在下看来,所谓待客之道,于朋友以心相交、以诚相待。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朋友不言礼而论诚心,唯有小人才会计较功利得失。”忘川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与你往日素无交往,既非朋友,又何谈待客之道。反倒是阁下,先是对在下的朋友出言不恭,又是戏弄在下、搅人清梦。秦刀,深夜引我于此,难道就是论一论待客之道?”

秦刀面色一冷,盯着忘川看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他说着,将那紫金葫芦抛给忘川,随后不知从某件须弥芥子法器中取出一探老酒,揭开布封后,饮上一口说道:“什么世俗礼数,我老秦才没那闲心与你在此说教,不过是缺一酒友,这才将你叫来罢了。”

忘川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大深夜搅人清梦,只为饮酒?他本因思念亲人,而内心惆怅,亲人亡故好似一块巨石压得他难以喘过气来,如今执念已消,巨石落地,他心中已然畅快。解释在这静谧地城楼上,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丝丝凉意袭来,应是良辰美景、岁月静好,然而他始终是凡夫俗子,亲人虽去,但音容犹在,不禁触景生情,他甚至想起云霄子前辈此时会在何处,或许正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饮着酒吧。

有道是一醉解千愁,就让这万千思绪化作朗月清风吧,他长舒了一口郁结之气,说道:“霁月当空,秋风送爽,良辰美景,当大醉一场。”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瞥了一眼身旁的孤自饮酒的秦刀,此酒定是绝佳补品,秦刀自己不用,却反送于我,如是我在扭捏,反倒让他轻看了我,于是乎,猛灌了一口。

酒入腹中,辛辣的酒劲倏然冲到嗓子眼,呛得他直咳嗽,眼角挂上一串泪珠。而腹中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微凉的身子倏然热了起来,识海中那三枚识丹不停地旋转着,吸收着热流中的药力,他从未有如此舒爽清明的感觉。

忘川呼出一口酒气,畅快地说:“好酒!”

“没想到,你也是懂酒之人。”秦刀瞥了一眼忘川,又饮了一口酒,躺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皎月。

“我哪是什么懂酒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壶酒竟有温养识丹的功效。”忘川躺在秦刀身旁,又饮了一口,扭头看向秦刀,他觉得秦刀有些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秦刀的性格就像他那草莽粗犷的外表,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可他就静静地躺着,眼睛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那轮明月,他此时倒像是位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惆怅与沉重。这或许就是铁汉柔情吧,再粗犷的汉子,内心终有一份柔弱。他到底是因何事而伤感呢?莫非也在思念着远方的亲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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