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爱倾城第6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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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我来约时间。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李澈的手指在桌上敲打了几下,“一个萝卜一个坑,那是指婚姻。对你哥哥这样的男人,还有那个女同学那种女人,一个萝卜会有无数个坑。严重的话,连婚姻都是。”

叶蓁蓁已经在医院的蓝色塑料椅上呆坐整整两个钟头了。墙上电子挂钟的时针越来越往下倾斜,已近黄昏。她很需要有人给她一些建议,然而却不得不把这个秘密闷在心里。

选择的时间有限。应该怎样做这孩子已经四十天了,她居然怎么也判断不出孩子的父亲是子辰还是brian。她甚至懊恼的想,brian要是个东方人多好,即使生出来也不至于穿帮,这简直糟透了。brian从未提过要和蓁蓁结婚,而且蓁蓁也知道brian根本就是个独身主义者。何况拿孩子要挟美国人那是很可笑的。子辰吗蓁蓁太希望这孩子是子辰的了,可万一不是呢

问题有些严重。蓁蓁决定不给自己找麻烦。孩子比较小,她选择了药流。服药过程共三天,最后一天结束后,蓁蓁松了口气。她想这个罪肯定不能白受,怎么也得卖个人情才合适。她给子辰打电话,让他到医院来。

子辰看完蓁蓁的病历,一句话也不说。拿着病历的手指像被人拉住使劲摇晃那样,抖个不停,他有些呼吸困难,头抵住墙,嘴唇微微张开,好久才喘过一口气。

蓁蓁说:“我们都在上学,所以,我不想拖累你。但是请你记住这件事不要忘记。”

子辰想说话,但是完全发不出声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微弱的说:“谁给你权力不要他的”看样子他很想说些什么,但吐字十分艰难,断断续续,“你凭什么不要他凭什么把他像垃圾一样丢掉凭什么处置他像处置一只路边的蚂蚁你把他扔到哪里去了垃圾桶吗”子辰攥住蓁蓁,他的手心冰凉,“垃圾桶还是卫生间扔到哪里去了去找回来”

蓁蓁双手捧住他的脸,开始担心了,急切的说:“子辰你不要这样,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不要这样。”

子辰沿着医院的走廊乱转,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时不时撞到墙角或是行人,嘴里自言自语:“我没有不要你,我没有要扔掉你,你来到这个世界我很高兴,我没有觉得你是我的麻烦,我会让你快乐的长大的”

蓁蓁搂着他,心疼极了,她受不了他脸色苍白视线涣散,受不了他断断续续的呼吸,她的心像被塞在磨盘里碾,鲜血淋漓碎如齑粉。要怎样才能停止他的痛苦,这个她最爱最爱的男人,如果可以让他回复到刚进来的样子,蓁蓁什么都愿意。

“子辰,”蓁蓁的眼中积满泪水,却没有抽泣,“这不一定是你的孩子。我还有个美国男朋友,叫brian。也许是他的。”

子辰似乎有些晕眩,闭上眼睛静静站着不动,然后他伸出手,把蓁蓁攀住自己肩膀的双手拂落,就如同他的衣服上沾了灰尘,没有一句话,转身离去。

蓁蓁意识到了什么,不要命的抓住他的胳膊,恐惧如巨浪,此起彼伏,纷涌而至,无法组织语言,也没有了思维,她尖叫起来:“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子辰没有回头,蓁蓁怎么也拉不住他。

子辰走出医院,抬头看着天空。云彩是多变的,它似乎没有自己的形状。当阳光普照大地之时,云簇拥在太阳旁边,像臣僚侍候君王似的。可当风儿从任何方向一招手,云就乖巧地追逐风儿去,天空变得万里无云。

子辰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我怎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女人啊。”

口袋里手机铃响,来电的是郑学敏。

郑学敏说:“舜茵大出血,要做手术,她先生出差,婆婆带孙子回老家串门去了。你来签个字。”

舜茵是自己支撑着走到医院的。郑学敏检查后确诊是胎盘前置引发的晚期妊娠大出血,要保住大人和孩子只能剖腹产,她和郑学敏说自己在手术单上签字,可不到一分钟她就昏迷了。

子辰签完字,筋疲力尽坐在产房外的凳子上。他来得很急,上楼时撞到拐角的金属栏杆,脚踝非常痛。低头看看,血从袜子上端冒出来,把牛仔裤的裤脚染得一片斑驳,子辰没有处理伤口,肘弯支着膝盖,垂着头,再没有动的力气。

其实没有思维是很幸福的事。没有思维的时候,时间也失去了概念,人间是宇宙间的黑洞,失去思维和时间才能浮游出去。子辰仿佛听到有个甜美的女声在对自己说话,疲倦的抬起头,白衣白帽的妙龄小护士恍若仙子。

小护士手中抱着个蜡烛包:“恭喜,生了个千金。”

襁褓中的孩子呜哇呜哇哭,子辰接过来,满脸皱皮,卷头大的小脸蛋像酒鬼那么红,没有眉毛,倒是一头黑压压的头发,双目紧闭,嘹亮的哭声中并无悲切,更像是庆祝什么似的理直气壮。

子辰不觉露出一丝笑意,他说话仍然费力,声音低哑:“妈妈呢她平安吗”

护士点头,白白的兔牙平添几分可爱:“手术很顺利。趁着她没醒,快去熬点汤给你太太喝。她最近一段时间都只能吃流食的。”

有事做是好的。子辰现在也需要找些事来做。他的宿舍没有做饭的设备,四合院也不想去。于是找到郑学敏,要求借她家厨房用。

郑学敏把家里钥匙递给他,叹了口气:“舜茵的先生和婆婆都打来电话,我还以为是问舜茵平安了没有,谁知道第一句就问是男是女。我说是女孩。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我担心他们不会来医院了。”

子辰说:“没关系的。我照顾她。不过我什么都不懂。郑阿姨,麻烦您多教教我。”

郑学敏说:“剖腹产一天都离不开人的,加上月子,事情太多了。我托朋友在找月嫂呢,好的大概三四千吧,便宜的也要两千。”

子辰说:“郑阿姨,我没带那么多钱,你们这哪儿有提款机”

郑学敏指给他看,又叮嘱说:“别乱做东西给她吃啊,手术后六小时才能进流食。藕粉、红枣水、米汤都行。现在不能吃油腻的。”

常理之外的幸福

一般说来,剖腹手术后二十四小时不能下床,郑学敏认为舜茵的情况最好三天内都不要下床。推荐的月嫂一周后才能来上班,郑学敏吩咐子辰去给舜茵买夜用卫生巾。子辰在超市卖卫生巾的货架前站了半天,脑袋都大了。琳琅满目的卫生巾密密麻麻,像图书馆高深莫测的书籍陈列在那里,满目皆是却无从下手。售货小姐上前询问他想买什么类型的,子辰仓惶逃开。在超市里乱转了十来分钟,发现卖婴儿纸尿裤的地方有卖成人尿片的。想来一样可以用吧拿了两大包到款台结完账,拎到医院。

舜茵住的是普通病房。幸亏郑学敏的关系,一来就有了床位,而且还是靠窗的。三人一间,床位费很便宜。舜茵给赵振涛打了很多电话,赵振涛不接。给婆婆打,倒是接了,让舜茵找个月嫂。她在老家事多,一时半会来不了,等事忙完了就赶回来。舜茵看见同屋的产妇全家出动,川流不息,心里难受极了。她倒没有奢望赵振涛拿自己当宝贝,但起码该来医院看看孩子,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吧婆婆也是,忙什么事能比媳妇生孩子更重要何必找借口呢,直接说不来多干脆。子辰知道她伤心,买了些新生宝宝的护理杂志给她看。

舜茵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小便了。子辰把纸尿裤拆开,然后去找护士,护士都在忙碌,腾不开身。子辰只得转身回来。舜茵嘴唇苍白,头发凌乱,眼睛里雾气氤氲,随时像要滴出泪来,艰难的伸手抓住纸尿裤,努力想抬起身体,伤口显然很痛,眉头皱的紧紧的,齿缝里倒吸气,却没有呻吟出来。子辰俯身将她小心的抱起,靠在自己怀里:“抱住我的脖子。”

舜茵迟疑,子辰看着她:“听话。”舜茵伸出双手,搭在子辰的肩头,子辰左手揽住她,右手伸进被子,摸到她的裤腰,闭上眼往下一拉,舜茵脸颊赤红,将脸藏在子辰胸前不敢抬头。子辰轻手轻脚给她穿好,说:“不舒服了就告诉我,我给你换,知道吗”

傍晚时候赵振涛来了条短信,问要不要过来帮忙

老婆孤苦伶仃生孩子,孩子爸不出现,而且过几天还短信问是否需要帮忙,这行为已经超出了舜茵的理解范畴,赵振涛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她越来越不明白,于是回复:谢谢,不用了。我有月嫂。赵振涛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舜茵只有看到女儿才感觉有了依靠,她还没办法抱女儿,就把女儿放在枕边看,指尖轻划孩子娇嫩的手背,泪水掉在孩子的小脸上。

子辰说:“别这样,我会帮你的。”

舜茵摇摇头:“她没有疼爱她的爸爸,我对不起她。”

子辰说:“不要紧,我喜欢她啊。”

舜茵擦了擦眼泪,视线停在子辰的脸上:“你是不是病了好像很虚弱的样子。”

子辰说:“哪有,我好好的。”

舜茵说:“蓁蓁能不能来帮我几天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再说也不方便。”

子辰笑了。笑容很淡,似雾笼寒江,寂寂微波。他说:“不喜欢我照顾你是吗”

舜茵有些羞涩,只顾把玩孩子的小手。

子辰想了想:“要不给你姑姑打个电话吧”

舜茵说:“她自己都得别人伺候呢,怎么照顾我。”

子辰笑起来,说:“要是将来赵振涛对孩子不好,千万不要把她送走。如果一定要送走的话,就送给我吧。”

舜茵的脸上忽降寒霜,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送走”

夜里的时候,子辰就坐在舜茵床边的凳子上,枕着床沿打瞌睡,舜茵稍微动一动,或是拉一下被子,子辰便睡意朦胧的抬头,问她需要什么。按郑学敏的嘱咐,子辰准时给舜茵喝水、喂饭,擦洗身体。嫌舜茵头发太乱,用梳子一点一点的通了半天,将头发梳理整齐。

子辰手机不停的响,舜茵怕有什么急事要找他,催子辰接,他掏出电话,看也不看就把电池拆出来丢在一边。

同房的几个新妈妈七嘴八舌对舜茵说:“你福气真好啊,老公真年轻啊,还是学生吧”

子辰帮宝宝想个了名字。

“就叫如颜吧。”他说,“长大以后和你一样漂亮一样善良。”

舜茵有些担心:“都说女儿像爸爸,要是像赵振涛,就麻烦了。”说到这里,目光不觉移到子辰脸上,“将来你要是生女儿就好了,多好看。”

十天后舜茵出院,赵振涛母子又是短信,问是否需要来接舜茵依然回复:谢谢,不用。这次赵振涛礼貌比较周全,又回了一条,说和他妈妈在家给舜茵做月子饭,让她路上小心。子辰背她进电梯,舜茵的脸儿碰到他的耳畔,心中酸楚:“你发烧了。早就看出你病了,怎么不说啊”

子辰在电梯口稍稍歇几秒,继续背着往前走,把舜茵放在门口,按响门铃,下楼去抱宝宝,郑学敏见他眼神有些虚脱的样子,没递孩子给他,下巴指指地上一堆洗漱用具之类。

开门的是赵振涛,舜茵请郑大夫进门,又对赵振涛介绍。子辰把东西放在门口的鞋柜旁边,他的呼吸很烫,眼前的景物时不时飞旋,勉强找到方向,扶住墙换了口气。

赵振涛一眼认出这个年轻男孩就是舜茵手机屏幕上的少年。一直以来,赵振涛都认为那张手机墙纸是舜茵在网上下载的,压根没猜测过那是个生活中的人。男孩子看上去有些疲倦,但眼眸仍然明亮,惊人的俊朗。赵振涛早上才从深圳飞回,原本倒有三两分负疚,亲手刮了条鱼,剔剖干净放在砂锅里炖。此刻忽然觉得被人戏弄了。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居然让个男人照顾了这么多天,这里头的文章只怕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他见小伙子准备下楼,上前一把攥住:“怎么是你送我老婆回来的你是谁”扭头瞪着舜茵:“你住院这么多天都是他在照顾你如今小白脸也当月嫂去了”

子辰有些厌烦的拨开他的手,赵振涛的拳头猛的飞过去,已有些恍惚的子辰闪了一下,拳头落在脑侧,耳中轰鸣,倒退几步撞在墙上,舜茵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喊,对着赵振涛劈头盖脸就抓:“你敢打他你再碰他一下我和你拼命”

赵老太太扑上来攥住舜茵的头发,抬脚在舜茵身上乱踢:“难怪生孩子那么多天都不吭声我就说再老实的女人也没这么好说话,闹了半天自己有鬼怎么着你还有理了偷了人还欺负我儿子,真不要脸”

子辰大吼一声:“你给我住手”

郑学敏拉住子辰:“走吧走吧,你这孩子,人家的家务事别管了。”

子辰看着舜茵。在乡下的时候他见过屠宰羊羔,温顺的小羊被绳索紧紧系住脖子捆在一边,屠夫往大的塑料盆里倒滚烫的开水,意识到死亡的小羊常常眼含着泪,但目光仍然温顺,温顺得几乎绝望,刀子扎进小羊颈脖动脉的时候,小羊痉挛着发出哀鸣,血泡沫咕嘟涌出,吃透了泥土,凄厉的蔓延。子辰总是想解开绳索,放那些小羊回到山坡上去,阳光照耀绿草,小羊安全的漫步,小羊拥有家,拥有羊爸爸羊妈妈,很多兄弟姐妹,热热闹闹的渡过它的一生。但他没有这样的能力,确切说,是没有那种权力。舜茵的目光让他想起那些刀口下的小羊,他依然无能为力,子辰的心抽痛,因发烧变得火热的喉咙像被什么塞住,密不透气。泪意奔涌上来,郑学敏感觉子辰的身体发软,有些站立不稳,双手穿过他的外套搂紧腰,半抱着弄到楼下。

郑学敏试了试他的额头,命令的口气说:“跟我到医院打退烧针去再烧下去会得急性肺炎的”

子辰说:“不用了。我得回学校去,老师找我有事。”

说着,伸手招来一辆出租,打开车门钻进去。郑学敏无奈的提高了声音:“那你放学以后一定过来打针啊”

学校小礼堂只开了台侧一排灯,四周的丝绒落地窗帘拉得紧紧的,空旷的舞台显得神秘莫测。背景幕布和两侧的台口围出一个立体的巨大空间,像挤压在人工建筑内的天空,也像巨兽吞噬的口。子辰坐在舞台靠近乐池的边缘,两腿垂挂在空中,冯余正在阐述专业课的理论:“所谓身韵,顾名思义,身即身法,指中国古典舞的外部表现技法;韵即韵律,指中国古典舞的内在气韵。身韵元素化动作中以拧、倾、圆、曲突出人体的曲线美,以及表演者刚健挺拔、含蓄柔韧的气质美。”

冯余发现子辰心不在焉,卷起手中的讲义在前排椅背上用力敲:“站起来听”

子辰撑着舞台,吃力的站了起来,冯余发现他有些摇晃,屏住呼吸注视,子辰似乎很快稳住了身体,冯余继续说下去:“身韵要求表演者的动作必须遵循三圆运作轨迹和动、静,点、线互含的审美原则,这一点集中体现了古典舞民族性形神统一的艺术特征。”

冯余把讲义上画红线的部分念完,准备进一步解释,抬起头,舞台上的子辰不见了。冯余愣了片刻,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到舞台前,伸头往乐池一看,子辰无声无息的伏在地上。

认真规划的人生在意外面前常常很可笑。按常规推断,身体健康、有能养活自己的收入,婚姻稳定,多数人在年轻的时候都认为起码能具备这样的一生,这仅仅是生活的底线。然而事实上,没有多少人能达到这样的底线。

子辰是脊椎骨折中较轻的一种。医学上定义较轻,因为他并不会瘫痪,也不用截肢,在动辄把人体像冻肉一般切割还誉为治疗成功的医院来说,已经是差不多可以忽略的创伤了。然而,作为一名舞蹈学院的学生,他永远不能跳舞了。

安安差点掐断了蓁蓁的脖子。自从蓁蓁对她说明了事情的诱因之后,安安就屡次对她使用暴力。蓁蓁对安安说明原因并不是她有多么勇敢,而是她认为这无法隐瞒。对子辰的未来蓁蓁感到茫然,她心痛、自责、担忧,可又暗自燃起微薄的希望。她希望这是个回到子辰身边的机会,她和这个男孩已经认识了十年,爱他爱了十年,他和她的青春一起生长,血肉相连,如果从生命中剥离,那就等于撕断她的青春,他在她身边已是习惯,她习惯在翻身的时候拥到他的身体,习惯朦胧睡意中嗅到他好闻的体味,习惯他舒适的拥抱,习惯他的声音在耳边低语。brian像是衣服上的装饰,以为能够增添华丽,其实多此一举。brian不会因为有了蓁蓁就自动不和别的女人来往,brian从没有在半夜起身为她买过点心,brian不会在她生理周期的时候为她洗衣服,brian不会因为要结婚就认真储蓄舍不得花钱,brian不会把她带到自己的家人面前介绍说这是我的未婚妻。

蓁蓁没有找到适当的途径表达懊悔,她被安安锁在病房门外,不允许进入。蓁蓁不大明白安安歇斯底里的反应,不过安安把歇斯底里的原因说得清清楚楚:“他是为舞蹈而生的天使,你毁了一个天使”

做完手术的子辰趴在床上,由于麻药尚未失效,他还在昏睡。侧在枕畔的面容柔和得让人忍不住想触摸。的皮肤紧绷,br&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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