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滔天仇恨（1 / 1）

汝阴城受到的破坏，远过于归墟集，城墙几不存在，大半房舍被烧为灰烬，只余南北大街旁二三列数百所店铺和民居，仍大致保持完整，亦是门破窗塌，野草蔓生的凄凉惨状。

朱迪从南面瞧进月映下阴森森的长街，颖水在右方里许外流过，心中泛起危机四伏的感觉，不知是因那天一道妖人的阴影，还是基于军人的敏锐直觉。

当机立断下，他决定放弃入城，改为绕过废墟的东南角，沿颖水继续北上，有颖水作方向指引，纵使月黑风高，亦不致迷途。他本有到城内找寻逃出归墟集的汉族流民之行踪，可是瞧到城内这番情景，晓得纵使有流民躲在城内，必须大费一番寻寻觅觅的工夫，加上对天一道妖道的惧意，遂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心，决定过城不入。

既打定主意，再不犹豫，展开身法，沿南垣全速东行，然后折北靠东垣而去，此正为他机智之处，遇事时随时可躲进废墟内，要打要逃，都方便得多。

快要越过汝阴废城的东北角，蓦地前方蹄音大作，朱迪心叫侥幸，忙跃上左旁一处破墙之上，在三丈许高处朝北瞧去。

在淡黄的月色下，里许外宿鸟惊飞，尘土扬起，火把光闪烁。他乃专业的采子，一眼望去，已知来者约数百之众，该是忽必烈先锋部队里的采路尖兵，目的地是淮水，好为忽必烈大军渡淮作准备，亦有廓清沿途障碍的任务。m4xs.com他清楚这样的队伍必不止一队，而是共分多路，夹着颖水推进，笼罩整个颖水河区。自己如不顾一切北上，或可躲过敌人主力，却大有可能被对方侦骑碰上，权衡利害下，只好躲进城内，待敌军过后，方继续北行，加上此时离天明只有两个许时辰，天明后更难潜踪慝迹。

朱迪暗叹一口气，跃往破墙之西，朝东北主街的数列房舍奔去，一边探察屋舍形势，默记于胸，定下进退之路。

当他潜入东北主街旁的一间该是经营食肆的铺子，蹲在一个向西大窗往外窥看，那支数百人的蒙元兵刚好入城，分作两队，沿街朝南开去，并没有入屋搜索。

朱迪胆子极大，伏在窗前细察敌人军容，明白早有探子入城搜索清楚，故这队人马放心入城，不怕遇上伏击。

他甚至可清楚看到在火把光映照中，敌人无不脸挂倦容，显示出马不停蹄，长途跋涉之苦，正看得入神，身后微音传入耳内。

朱迪大吃一惊，别头瞧去，登时看呆了眼睛。

经纬从无人无我、一切皆空的深沉静养调息中，被入城的蹄音惊醒过来，体内大小伤势，已不药而愈。

他的内功心法，是在前世电脑传授的基础上，加上自创苦练而成的。

自两年前来到归墟，为减轻因义母的死亡带来的严重打击，他专志剑道，孤剑只身的遍游天下，四处流浪，寻访高贤，致力于丹道玄学，力拓剑境新局，到在归墟集安顿下来，经过深思潜炼，总在一明月当空的清夜，悟通有无之道，创出日月丽天大法，日月为有，天空为无，以有照无，明还日月，暗还虚空，虚实相辉，自此初窥剑道殿堂之境。

自汉亡以来，玄学冒起，这是一种以老子、庄子和周易的“三公”为骨干，揉合儒家经义代替繁琐的两汉经学的一种思潮，其中心正是本末有无。用诸于武学，则成“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和“自生而必体有”两大主流的心法，而经纬则是融合这两大体系，创出古无先例的独门心法。虽仍只处于起步的阶段，其发展却是无可限量。亦正因此发展的潜力，使他晓得萧胜意绝不肯放过他。

萧胜意的一句话，勾起他满腹的心事，他不是惧怕会惹起契丹族群起而来的追杀，而是被激起对亡母痛苦的思忆。

耶律齐正是害死他义母的元凶之一。

两年前，西夏为蒙元所灭，他与义母随李承祯所属的部落投靠从西夏分裂出来的羌人杰商措部，虽是寄人篱下，总有点安乐日子过，可惜好景不长，在忽必烈的命令下，蒙古契丹降将耶律齐突袭杰商措部，施以残暴的灭族手段。杰商措当场战死，身为西夏公主的义母李晚，因保护他和李承祯，身中多剑，到他们投奔吐蕃部落后，李晚苦撑了个多月，终告不治。他和李承祯变成矢志复仇的一对野狼。李承祯比他好一点，因为至少知道父母是谁，他却是在人工智能培育室长大，连他的前世的父母是何方神圣也一无所知。

一年前，他潜入蒙元首都大都，在长街刺杀耶律齐，然后全身而退。

此事震动北方，亦激起契丹的滔天仇恨，当时耶律齐之弟耶律秀和耶律讯曾发动全力追捕他，幸好他精通潜踪慝隐之术，最后逃入归墟，到归墟集安顿下来，结束多年流浪复仇的生涯。

萧胜意是从他的剑和剑法把他认出来，纸包不住火，今次他若能不死，以后还须应付北方最大势力之一的契丹族的报复。

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自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再不把生死介怀于心。在这生无可恋，完全没有希望的乱世，死亡只是苦难的结束。一切随心之所指去做，直至终结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