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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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熏香袅袅,宇文璟盘腿坐在塌上,面前是一盘散乱的棋局。

几日间,他的发间平添了几缕白发,在烛火下亮晃晃地扎眼。

从惠妃之死到日耀营事发,从变相禁足太后到下令禁足太子。所有烦心事一触即发。

高皇后昏迷,还能令太医医治。北秦开战,还能调兵遣将增援。宇文璟缓缓睁开眼瞧着眼前这局棋,可若情谊断了,还能修补吗?

殿门缓缓打开,首先躬身进来的是崔暕,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两名御林卫押着的安远茂。

入狱三月,安远茂瘦得脱形。他巍巍颤颤地走向宇文璟,每走一步,额前散乱的发缕便随着动作晃动。

因为要面圣,他被特许梳洗一番,换上了干净的囚衣。若换了在牢中,此刻的他也许正挠头捉虱子。

“陛下。”崔暕来到宇文璟身边轻言道,“安远茂来了。”

宇文璟斜觑了安远茂一眼,挥了挥衣袖:“打开。”

两位御林卫立刻从怀中掏出钥匙,一人按着安远茂,一人麻利地解开他手上的镣铐。

宇文璟清了两下嗓子,崔暕立刻会意,领着两位御林卫退出去。

殿门重新关上,安远茂伏下身:“罪臣见过陛下。”

他的声音哀凄中夹着颤抖,宇文璟按着酒壶分别为自己与对面的位置倒了杯酒:“今日,没有君臣之分。”

“朕还记得当年还是王爷时,你时常伴朕下棋。那个时候啊,朕输多赢少。”宇文璟轻轻放下酒壶,在胡桌上击出一声脆响,“可后来朕做了帝王,你却局局让着朕赢。”

安远茂听宇文璟提起旧事,心头一动。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原来宇文璟心底都明白。

宇文璟拍了拍桌子:“来,今日不许再让着朕!我们公平下一局。”

“陛下……”安远茂抬起头有些发颤,他的目光落在那酒壶上,“这是,罪臣此生最后一盘棋……?”

宇文璟亦不打算瞒着,这酒壶是最粗劣的鸳鸯壶,安远茂能认出也不足为奇:“是,朕来送你最后一程。”

安远茂的心反而因宇文璟的肯定而落下。也好,也好。他再活下去,也只是痛苦。

他小心来到宇文璟对面盘腿坐下,放在他面前的是一盘黑子与清理干净的棋盘。

黑先白后。

安远茂执起一枚黑子,触感温润,是块好玉。他将黑子轻轻落下,那一瞬仿佛真回到年轻时。

宇文璟执起白子落在黑子旁:“朕知道,你不是有心通敌。”

安远茂又落下一子,事到如今,反而生出些底气:“罪臣通敌不是为了北秦,不是为了乌其拉图莫须有的承诺……”

“你就是想给朕找些麻烦。”宇文璟落下一子后轻笑一声,他都知道的,“你是不是太皇太后的人。朕想亲耳听到你的答复!”

安远茂点了点头:“罪臣受恩于太皇太后。”他看着这棋局,黑子落下便将一片白子堵死,“罪臣接近陛下也是受太皇太后所托……可这些年来,罪臣与陛下的情谊,是真的。”

宇文璟的心早不在棋局上:“太皇太后死了那么多年,你到底在为谁做事。”

“陛下,要小心了。”安远茂又落下关键一子,宇文璟布下的局再次被他破解,“罪臣只听命于太皇太后,自然是依照太皇太后遗愿做事。”

宇文璟冷哼一声:“你没有说实话……罢了,不愿说,便不说。”他仰头喝尽面前的酒,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大殿内陷入一瞬的沉默,只剩二人在棋盘上激烈的厮杀。

“安远茂。”宇文璟又落下一子,“你对朕,起过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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