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疼你分节阅读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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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感觉腰包里的钱在呼叫呐喊着要回到沈澜的手中。对此她很沮丧,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她这么久都没有进展实在太不专业了。

也因此,她见到沈澜时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可偏偏自从她说主人要与小马培养感情后,不管多咱她出现在马厩,沈澜必守在那儿。两个人几乎天天碰面,躲也躲不开的。

沈澜悉心调教小马,倒没问过她松风园的事。其实方初晴很想对他说,要从大奶奶的用药上查起,需要他的帮助。但转念一想,如果沈澜可以自己动手,就犯不着找她了。他必有不能亲自调查的原因,就算是景鸾,也没敢直接去给大奶奶诊脉,因为那明显是怀疑人家的妇德。如果真有什么事,也是打草惊蛇。

大宅院里就是这样,你猜猜我,我猜猜你,可是非绝对必要或者有确凿证据,谁也不会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撕破所谓的脸面。

“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如果我没猜错,桃桃和萌萌的母亲是在怀着它们时被你抓到的,不过还没等你驯服,就因生下这对马宝宝而死。所以桃桃和萌萌继承了母亲的野性,不认你为主。而又因为它们是百年难遇的神驹,所以灵性更盛,也更不好驾驭。其实它们之所以不许人接近,不过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缺乏母爱罢了。

你的属下们呢?怕这对小马,因为怕养不好它们被你杀掉,只好天天好像供着它们一样,不是真心的爱护,所以它们不配合,脾气也越养越大。其实养马很简单,与养其他有灵性的动物是同样道理,真心爱它们,它们就会感觉得到。当然了,也确实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但这个就是秘密了,不能告诉你。”

今天在马厩又和沈澜碰了面,因为紧张,所以方初晴话特别多,还时不时瞄对方一眼,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唉,都是钱闹的,不然气势怎么会如此之低?可这死男人为什么对马这么温柔,看他刷马时那神情专注的样子,简直都能入画了。

而一边的沈澜对方初晴的话基本上不做任何回应,完全当她是空气。偶尔她说得太放肆了,就眼神威胁一下,通常是比较管用的。

这个姓方的小奶娘确实养马养得好,才不过几天光景,桃桃和萌萌已经长了膘,个头儿也猛长,几乎一天一个样,那神骏之气愈发外露,看来过冬不成问题,喜欢得他什么似的。也正因为如此,这女人如此聒噪,他才能容忍。

可他们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情形在外人看来很诡异,其实应该说是极其和谐,只因为沈澜为人是暴戾和傲慢的代名词,这才显得古怪罢了。

甲:“二爷不会对小方姐姐动了真情吧?”

乙:“怎么可能?二爷是什么人,王候贵女都看不上眼,何况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丙:“可是你们不觉得二爷对小方姐姐特别和气吗?就算是睛翠小姐那样的美人,也没得到二爷这样的眷顾吧?”

丁:“那二爷为什么不把小方姐姐收到屋里?对小方姐姐好,肯定是为着她是最好的马把式。不过小方姐姐也是个美人,长得漂亮,那身段……啧啧,阖府的丫头和媳妇子们找不出第二个。”

贱人:对哦对哦。二爷就算不把小方姐姐收到屋里,结一场露水姻缘只怕也是有的,听说小方姐姐曾勾得皇上都五迷三道的。唉,我们哪,只能远远看着流口水罢了。

不知道是谁:“快别废话了,回头让二爷看到,少不了一顿鞭子抽!主子们的事,在一边看看热闹就算了,还能拿来混说吗?若传了出去,哼哼,一个个等着被揭了皮吧!”

谁说男人不八卦?男人八卦起来,不比女人差!而他们这番窃窃私语,方初晴和沈澜没有听到,但晴翠却躲到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第六十二章女人的较量

更新时间2010-2-2320:06:字数:2215

她早发现了有女人出入于广武院,也听到过不少流言蜚语,虽然明知道方初晴是负责养马,可这马倌身段风流,相貌明艳,女人的直觉令她感觉到了威胁。虽说目前右师王对她也没有太用情的样子,但毕竟她是唯一,倘若有其他的女人搅进来,王爷移情别恋,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人非草木,相处久了自然会产生感情,何况她直值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只要有时间相处,说不定她就可以留在右师王的身边。她不贪心,只求占住王爷心里的一个最小的角落就行了,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想到这儿,她摒退两个贴身丫鬟,先绕了个弯儿,然后“无意”中溜达到马厩去。她打算先探探那女人的口风再说,至于二爷……她是不敢试探的。她爱慕他,却也怕他,因为他眼里从不揉沙子。

她这边心里算计着,那边的方初晴却还傻乎乎的不知情,只滔滔不绝地讲着马经。她今天说的东西很有意思,沈澜倒也听得津津有味,没有厌烦。

说到兴奋处,方初晴无意中向前走了两步。

沈澜不禁后退,因为他不习惯与别人太接近。无意间一抬眼,正好看到方初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蹭了一块黑,搭配着她活灵活现的表情,显得很是滑稽。于是,也不知怎么的就抬手给她擦去了,动作纯属自然,居然想也没想,然后手掌又停留在她的面颊上。

四目相对,方初晴瞬间僵住了,心像踩了油门一样一路狂飙到底,又好像沈澜眼里有黑火,一下就把她烧傻了。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碰了碰她的额头而已,而且看他那平静、甚至是茫然的样子,可能是无意中的举动吧?她这是什么反应?很奇怪呀?不应该呀?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更对沈澜没有想法,至于这样吗?

她瞪着沈澜,心里很混乱,毛毛的像小马的鬃毛在刷,而且发觉脸在持续加热中。在这种情况下,她本能地想掩饰、想逃避,所以转身就逃。

“哎呀”一声,她没跑成,反而撞在了一堵单薄的人肉矮墙上。“矮墙”被她撞倒了,而她则后退了好几步,跌在了沈澜怀里。

沈澜伸臂挽住方初晴的腰,提起她,之后重重往地上一顿,皱眉道,“你来干什么?”语带恼意。

话,明显不是对方初晴说的。于是她定晴细看,发现那个跌坐在地上的人竟然是晴翠。此时这位美人钗环凌乱,衣衫不整,在地上趴了半天才坐起来,看来摔得够呛,可却还要面对如此无情的诘问。

“晴儿在园中散步,正好路过这里,想看看王爷的小马,这才进来的。”晴翠委委屈屈地说,那小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方初晴却感觉有五雷轰顶。

天哪,又一个晴儿,太可怕了!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差点把毛孔全塞住了,几乎心脏麻痹而死。她决定下回见到江无忧,死命也要劝他改个称呼,哪怕叫小方子也行。

“这两匹马不是宠物,不是玩具!而是战马,是战士!不容旁人观赏,下回不要来了。”沈澜生硬冷漠地说,结果也没过去扶起美人,据说这美人还是给他暖床的,也太没同情心了。

方初晴看不过眼,上前把晴翠拉了起来。

此时,她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刚才那突然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消失了,好像只是意外被火苗燎到了似的。于是她恭敬地报告说回松风园的时间到了,晚上会来给小马加料,请二爷放心什么的。

沈澜点了点头,放她离开,晴翠也乖巧地施礼,然后跟上方初晴。

两人才出了院门,晴翠就忽然问,“你喜欢二爷?”

方初晴吓了一跳,还以为刚才心动过速时给人监测到了,但她马上冷静下来,明白了晴翠的意思,略带嘲讽地道,“在这府里过活的,未必都惦记着爷,晴翠姑娘多虑了。”

“方姑娘果然是个聪明的,知道二爷傲气得很,从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晴翠站定,上下打量着方初晴,不得不承认,这个贱婢的容貌不比她差,只是不太打扮罢了。

而她这话令方初晴自尊受辱,心头恼火,不客气地道,“二爷对主动送上门的来者不拒,似乎倒不介意是新是旧!”

“伶牙俐齿,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晴翠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话一出口,方初晴就后悔了。她从不想惹麻烦,麻烦来惹她,她也尽量以怀柔手段解决掉,可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挑衅呢。

“我只是个养马的。晴翠姑娘是名动和政城的美人,何必介意我呢?”她叹了口气,态度软下来,不想做无谓的交锋。

她不明白,沈澜除了又有钱、又靓仔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爱的?找老公,自然要找温柔忠诚的,就像景鸾那样,为什么这些女人这么自虐,非要找个不甩她们的男人呢?至少,也得找像江无忧那样的,因为他到底还肯哄哄女人。

而这个晴翠,从小时候就接受训练,学的全是如何去对付男人,至于女人之间的争斗,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无聊又无理。

“我并不介意,就怕有人歪了心思,凭白增加我的麻烦罢了。”晴翠冷哼了一声。

“那晴翠姑娘可以放心了。”方初晴干脆直言不讳,“拢不拢得住二爷的心,全靠姑娘自己的本事,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防,也该防着那些千金小姐,我不过是个赚工钱的小人物。”

晴翠看着方初晴,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一张小脸上笼罩着寒霜,损了她平日那种清纯可爱的才女气质,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般世故,“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从不想争大位,但也容不得人挡我的路。”

原来,她知道争不过豪门贵女,只想牢牢占据宠爱,将来能做个姨娘什么的就好。也所以,她才来欺侮她,因为在她眼里,一个奶娘,或者马倌的地位更低下。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方初晴突然想起这首歌,冷笑道,“晴翠姑娘大可放心,您前途一片光明,根本没有阻挡。我先告辞了,还有事情要做。”说着,转身就走,避开了这才两三回合的较量。

第六十三章全病下了

更新时间2010-2-249:59:20字数:2388

晴翠望着她的背影,心头不知为何惴惴。

或者,这女人对二爷无心,可二爷对她真好,刚才居然伸手扶她。就算是看在她会养马的份儿上吧,可二爷是什么人?他是那种有人死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一眼的呀。再者,这女人刚才和二爷说了什么?为什么脸红红的跑开?这不正说明有问题吗?

不行,得找机会除掉这个女人!

而晴翠这边生了歹毒心思,那边的沈澜却仍然感到莫名其妙,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他满脑子想着马,看到方初晴的额头脏了,下意识地伸手为她擦去。可没想到他的手掌也很脏,于是又蹭了她一脸的灰,这才又帮她擦脸,为什么她那个反应?似乎被调戏了似的。

可她是奶娘呀,也就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为什么羞涩如少女?而且行为举止那么自然,半点没有装假的模样,简直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丝毫头绪,于是干脆不想了,拉着两匹马驹小溜了一圈就回了书房,很快就把这段粉色插曲丢到了脖子后面。

他的心波澜了片刻便平静了,可方初晴却走一路、想一路,也对自己的怪异反应纳闷不已。难道是长期待在松风园里不出来,身边阴气太盛,以致偶尔和极阳的气息触碰时才会被“烫”到?不过还是不要想了吧!想,证明介意,但她并不介意。

吸气……呼气……放轻松……她梳理着自己的心绪,没提防脚下乱走,居然绕到了望秋湖边,正撞见才从琴阁中出来的粱竹月一行人。

虽说已入深秋,天气渐冷吧,但此时阳光正好,可粱竹月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红润的血色,由依依和阑珊两个人搀扶着,缓缓地往前走,似乎连喘口气都困难。王妈妈则一脸焦急地跟在后面东张西望,一眼就看到方初晴站在不远处。

方初晴想躲没躲开,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大奶奶身子不舒服吗?要不我回去松风园去叫竹轿过来接?”粱竹月三天两头的病,院子里专门有两名健妇负责抬轿的,但平时并不用。

“你怎么在这儿?”奇怪的是,王妈妈没先顾着粱竹月,而是厉声问道。

“我从广武院出来,二爷叫我送点东西给景爷,我绕到流心院那边,顺道走到这儿的。”方初晴连忙编了个谎,生怕被王妈妈说成偷懒,那样她可能受罚的。

唉,若不是舍不得无思和无我,她真想离开松风园,再不受这等气。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王妈妈最近多么无理取闹,她也只能忍了。

“侍候完二爷那边的事,就该立即回松风园,一个月八两月例银子可不是白拿的!”王妈妈冷哼着,然后立即换了温柔的神色,凑到粱竹月身边道,“大奶奶,要是走不动……就叫了竹轿子来吧?”

“也好。”粱竹月略点了点头,看样子是撑不住了。

王妈妈转身对方初晴道,“大奶奶心口疼了好一会儿,现下走不动了,你快跑去找人来抬。”

方初晴领命而去,手脚麻利,心头却疑惑重重。

心口疼是太太的毛病,没听说粱竹月也这样过。刚才无意中一瞄,见她的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垂在小腹附近,倒像是肚子疼。

最近粱竹月的衣服都是王妈妈亲手洗,说是大奶奶多病多灾,要有些年纪的人帮着料理,才能压压秽气。现在看来,也可能是这主仆二人为了掩饰什么才这样做。毕竟如果怀孕的话,月经就没有,松风园女人多,嘴巴杂,万一被好事的人知道就坏了。

而大奶奶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才流过产的模样。难道说她已经解决了自身的“麻烦”?那还要怎么查她呀,没想到她手脚这么快。除非……在短时间内能探探松风园,或者还可以找到类似药渣子一类的蛛丝马迹。

方初晴毕竟是业余兼职奸细,在这种情况下真不知如何是好了。更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无思和无我也出了状况,发起高烧来,还伴有惊厥。

这两个小东西身体一向健康得很,长得又快又壮实,如果真是粱竹月那种多病之人生的,那算是坏竹出好笋了。而从他们出生至今已经五个月了,除了偶尔吐奶或者拉肚子外,一点小病小灾也没有过。怎么突然就病了起来?

因他们的病势来得凶,整个松风园都慌了神,差了人急请孙大夫诊治,满院的丫鬟和媳妇子们也如走马灯似的四处走动,方初晴更是心疼得不知所已。

小孩子嘛,哪有不生病的。但以她的经验来看,越是平常身体强壮的人,突然生起病来越危险,无思和无我就属于这一种。可是,她没被允许进大奶奶的屋,根本看不到宝宝们的情况,只能站在廊下枯等消息,急得团团乱转。

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时,她才打听到两个小家伙已经没事了。据说只是上火,而且积了食、受了风寒,所以病势来得急、去得快,发高烧时虽然挺吓人的,但却没有大碍。

她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到大奶奶的屋门外等着,想亲眼看看宝宝们怎么样了,可王妈妈却说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大奶奶的屋子,免得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屋里除了我、依依和阑珊,谁也不能进,都要避讳两天。”她威严地满院的下人们说,“孙大夫有言,目前小世子和小公子身子骨处于最弱的情况,要格外小心。大奶奶有吩咐时,你们就在门外侍候着。”

一院子的下人答应着,可方初晴却焦急地问,“他们不要吃奶吗?饿了可怎么办?”

王妈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方初晴一眼,轻缓地道,“本来就积了食,此时又睡得沉,暂时不要惊动他们。你如果上午有空,就到二爷那边就料理事情,下晌哪儿也别去,等着听招呼。放心吧,有病时,病养人,饿不到的。”

方初晴看不到无思无我的情况,也只能把那份说不清的心痛压在心里。只听王妈妈又吩咐小麦和小紫两个二等丫头把大奶奶平常用的药炉子从琴阁那边抬回来,说大奶奶还病着,却衣不解带的守了无思和无我一夜,现在仍然放心不下,这两天哪儿也不去,就看着两个小祖宗,直到他们彻底好了为止。所以,大人孩子的药今后都从这边煎。

这么说,琴阁那边暂时不会有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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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裱锦

更新时间2010-2-259:14:25字数:2205

这是探琴阁最好的机会!方初晴脑海中闪出这个念头。

就算粱竹月已经抛掉了“包袱”,就算再找不到什么直接的证据吧,但哪怕找到间接的也好,总算对得起沈澜付的银子了,毕竟她卖了最大的力气,尽了最大的努力。万一粱竹月不是好人,沈澜还能提防点。

想来,还是她动作慢了,让粱竹月有机会“毁尸灭迹”。只但愿大家全是小人之心,其实根本没什么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的事才好,没有人比她更渴望沈府的日子平静了。

于是早饭过后,方初晴就照例先到广武院去,但她并没有进大门,而是绕到景鸾的流心院,再从小路绕到望秋湖边。她很谨慎,提防着有人注意她,这才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过当她真正从那条把湖水一分为二的栈桥上,溜到琴阁的地界儿,心还是一直提到嗓子眼儿。

没做过贼,就没不知道贼的辛苦,原来这是项对心理素质要求极高的工作。刚才在栈桥上,她感觉自己特别突兀,四周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就连画庐那边也有人监视她似的,恨不得一头扎水里才舒服。而现在琴阁就在她眼前,她却忽然不敢再进一步。

琴阁平时有一个婆子在看守,可这时候大门却虚掩着。她曾听说有些婆子们闲来无事喜欢聚在一起喝酒赌钱,瘾头大的,不论白天晚上,只要主人不在附近就行。

难道看门婆子此时出去玩了?偏她想探琴阁,那婆子就不在,是不是太巧了点?但回头再想想,有谁能预料到她要来这里呢?是她太小心了,结果自己吓唬了自己吧。

其实琴阁的外墙虽高,但墙外有数棵大树,完全可以借势爬过墙,墙内又有修竹数丛,跳下去也不会跌得太痛。而琴阁是一幢二层小楼,琴室设在底层,空间不大却很空旷,这是为了防止琴音不散却又不发闷而特意做成如此布局。琴室前有山石和小小一弯泉水,门边挂着一对木版对联:香销琴室松风冷,灯灭书窗竹月凉。

粱竹月,竹月凉……看来,死去的沈沅果然很爱大奶奶呀,所有的情谊都融在这建筑之中,细细体会,就能感觉一草一木都爱意浓浓。粱竹月真幸运,倘若她能被一个男人如此深沉地爱着,这一生也够了吧。他死,她就跟着心死,再不让其他人靠近半点。可倘若粱竹月真的在沈沅尸骨未寒之际就攀附上了别人,也真是薄义寡情到一定程度了。

偷偷从大门进入,方初晴发现整个琴阁就只她一人,忽然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就像那种只身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由不安生出的慌张,又像是深入禁地的那种即紧张又兴奋的感觉,很想掉头就走。

只是事到如今,好歹也得检查一下,哪怕只看看琴室四角种的萱草下面有没有倒掉的药渣也行。其实琴阁临湖,为了谨慎起见,换了方初晴自己,药渣便会倒进湖水里。但大江国有习俗,认为药渣子埋进土里就能绝了病根。万一粱竹月迷信呢?那她就有机会找到证据了。

上回在花园中无意听江无忧说过,萱草又名忘忧,粱竹月在琴阁遍种此草,是为了要沈沅忘情。当时她还钦佩粱竹月来着,认为这种爱最无私,让深爱的人忘掉自己,重新开始,现在却有古怪的感觉。

琴阁占地不大,她很快就把院子中所有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她犹豫了下,决定到琴室内部看看,毕竟来都来了,不全部搜索一遍也不甘心。

琴室没锁,里面非常干净,简直算得上是纤尘不染,她脱掉了鞋子才敢进入。就见琴室正中两尺八寸高的小几上放着一张古琴。此琴因历年经久而漆光退尽、琴身斑驳、木色暗沉。调音钮不是象牙,而是犀牛角的,音位上镶嵌着珍珠标识,非金非玉,雅致得很。琴弦是白色的拓丝,轻轻抚之,弦音虽算不上清越,但胜在天然美妙,一点也不低沉。

这琴即名贵又难得,是有名的海月清辉琴。照理说,此琴只宜早晚弹奏。真正的爱琴之人,是不会这么不知爱惜,整天抚弄的。那么,此处的琴声又怎么能整日不断呢?难道还有其他名琴?

方初晴纳闷,随即吓了自己一大跳。

她为什么知道这些知识?难道是这身体的残存意识?为什么之前没有一点感觉,偏偏到了琴阁才有反应?她绝对是一点古琴知识也没有的,现在为何不知不觉地坐在了古琴边,还轻轻拔动了琴弦?这太可怕了,万一琴间传出,招了人来,她偷入琴阁之事就暴露了。倘若人家要算计她,她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可是,她既然是图国养马的牧民出身,为什么懂得这么高雅的乐器?大惊之下,她蓦然起身,却正好看到一幅裱锦……翻鸿锦!

为什么她会认识这名锦?为什么还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似乎她曾拿在手上,细细摩挲,还曾把它赠给某人。那个人……那个人……为什么一想他,就感觉心被幽蓝的火焰全部吞没了似的,极度的痛楚,却又涨满着,说不出口,只深埋在心底。那么压抑、那么甜蜜、两种极端的感觉纠缠在一起,仿佛孤独的光在黑暗中绝望的闪亮,让她觉得就算即刻死了,也不枉了这一生。

人生短暂,可不就是为了那刹那的光辉而有意义吗?

可那个人是谁?她到底又是谁?

心扭曲着,脑子搅乱着,她忽然全身脱力,踉踉跄跄地想退出琴室。可就在这时,门却“嘭”的被人推开了,有好几个人同时闯了进来。

方初晴只感觉眼前一花,什么也看不清楚,身子已经给人按倒在地,双手倒剪,疼痛令她蓦然清醒了过来,大叫出口。

“放开我!我是松风园的方初晴!”她觉得胳膊快被拧断了,不敢挣扎,只大声报上家门。

“我道是谁?原来是内贼!”一个声音冷冷传来,似乎要显得威严,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与得意。

是王妈妈!而她,落入了人家提前就设计好的陷阱!人家是要整死她的。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第六十五章大救星

更新时间2010-2-2519:32:17字数:2216

“家丑不可外扬,别在这儿嚷嚷!松风园的事就在松风园内解决。来人哪,把这贱人给我押回去,堵上她的嘴,免得惊动旁人。”王妈妈命令道,半点也不慌乱,衣衫头发整齐利落,似乎早就预料到会在琴阁抓到“内贼”。

立即,有两三名健妇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把方初晴五花大绑,嘴巴也用粗布紧紧勒上,然后塞到门外的青呢小轿中。

完了,她今天在劫难逃!方初晴心下冰凉一片。

昨夜无思和无我突然“生病”令她获得了轻松离开松风园的机会;刚才她没费吹灰之力便进入了没人看管却大门虚掩的琴阁;现在抓捕她的仆妇、捆绑她的绳索、还有那顶密不透风的青呢小轿……这一切都是提前预备好的,专为她方初晴备下的。

原因嘛,十之八九是粱竹月感觉她知道了什么,所以要杀人灭口。那么说来,贞洁而柔弱的大奶奶在丧夫后怀孕的事是事实的可能性极大,不然又急于掩盖什么呢?

最近她常在广武院中走动,粱竹月倘若心虚,自然就会起疑。人家倒不是怕她,而是怕那个深沉内敛的沈二爷。也许,她自以为没人注意的刺探行为也早就入了有心人的眼。倒霉的是,她昨天下午在望秋湖边正撞到了粱竹月貌似流产的样子……

打听不该打听的、看了不该看的、查了不该查的,身为下人的她不必犯下什么真正的错误,也不必真正知道点什么,就足以招来杀身之祸了。对于行事谨慎的粱竹月来说,要保住目前的地位,要维护自己“体面”的生活,就不能容许任何一点可能破坏的东西存在!

错在她!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呢?明知道深宅大院是个吃人的所在,为什么不再小心一些?居然这么傻傻地落到人家的陷阱里。现在怎么办?她不能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死。

其实她在沈府是长工的性质,算不得卖身为奴,但在这样的豪门之中,她哪有资格争取自己的生存权利?沈家的大奶奶打死个把奴婢,那是连小过错也算不上的行为,她就算死一万遍也没地方说理去。前景大概还是被丢到乱葬岗吧?

而在沈府中,她并没有真正的朋友,虽然沈澜可以做为靠山,但现在又怎么去通知他呢?维维和顺子嫂平时与她说得来,小麦、小紫和她关系也不错,可这些人只是丫头和厨娘,到时候大奶奶命令一下,有谁敢闯出去为她求援吗?

就算她们肯,也不知道去求谁,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和沈澜的秘密关系。

现在什么也来不及了,她连话语权也被剥夺了。唯一的指望就是,粱竹月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假意公正,在打死她之前先审两句。而且她好奇的是,粱竹月要按给她一个什么名正言顺的罪名?尽管她是偷入琴阁的,可之前从没有人说过,未经传报进入琴阁就是死罪。

“大姐姐这是要往哪儿去?”方初晴正急切地思索着求生之道时,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轿外响起。是三奶奶田玉清!天哪,大救星啊!

“不去哪。”王妈妈连忙应道,“最近天气冷了,我们大奶奶胃里不大舒服,这不连急着回园子吗?今儿有风,就不出来招呼三奶奶了。”

“那可得赶紧着,受了凉就麻烦了。”田玉清语气关切地道,“我听孙大夫说大姐姐是寒凉体质,成亲后五年无所出就是因为身子不易受胎,还好后来一口气儿就有了无思无我。那什么……快走吧,我这就回采葛院拿点上好的桂圆来,平时当个零嘴儿吃也好。嘴壮点儿,身子也壮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算是讨好的话,田玉清也要揭出一点不受听的来。

轿内的方初晴一听这话,立即奋力滚动身体,一下从轿子中摔了出去。喉咙中还拼命发出“呜呜”的声响,虽然摔得头昏眼花,还是求救似的望着田玉清。这可是她唯一获救的机会,错过了就麻烦了。只希望她手指艰难的比划能够让这位貌似缺心眼、大嘴巴,但实则心机深沉的的三奶奶明白。

“哟,这是什么呀,吓了我一跳!”田玉清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脸色微变地望着地上的方初晴,“这不是方奶娘吗?她犯了什么错,要这样处置?”

王妈妈显然没料到这意外,一时之间有点无措。不过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使了个眼色,叫抬轿的健妇把方初晴又塞回去,自己则对田玉清道,“说来丢人,我们松风园篱笆不紧,出了贼了。只是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人多眼杂的,回头让太太知道又是一场生气。我先回去了,三奶奶有空过来,大奶奶自会和三奶奶念叨,说出来,心里才不憋闷。”说着,挥手要走。

田玉清连忙跟上,一边走一边道,“现在我就跟你去。上回我嘴欠,得罪了大姐姐,这次正好让我出点子力气,哪怕陪大姐姐说说话儿,散散火也好。”

“三奶奶,这不是个光彩事,何苦打一个饶一个,凭白的生气。”王妈妈为难地拦道,“到时料理了这贱人,三奶奶再过来可多好?现在去,可连侍候茶水的人都没有。”

“茶到哪里不能喝?帮大姐姐的忙是要紧。”田玉清紧紧跟在轿子旁,“再说了,松风园一向律下有道,我们三爷常让我学着,可巧我是个笨的,现在正好有机会学聪明点,王妈妈,你老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跟进去看看的。”

她还厚着脸皮赖上了,逼得王妈妈再找不出话来搪塞,心中只是焦急,怕到底坏了事。忐忑不安地快速回到松风园,立即把田玉清搅局的事一说,粱竹月冷笑道,“没什么,只要把大门紧闭,暂不许人外出就行。哼,中途没人搬救兵,到时候死无对证,又怕得谁来?咱们要的,也不过是让那贱人彻底消失而已。”

王妈妈一听,也有了主心骨儿,遂点头道,“是呀,证据确凿,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就算是打死也不多的。”说完就叫人把松风园的大门紧闭,着人守着,再把所有的下人全集中在了主屋前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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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请君入瓮

更新时间2010-2-269:40:02字数:2442

做这种诬陷的事自然不能有很多参与者,所以下人们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园内的气氛空前紧张凝重,自然而然地感觉惊恐,不安地站在一起,也不敢交头接耳。

就见大奶奶由依依和阑珊搀扶着,坐在屋前的靠背椅上,膝上还盖着棉毯,面色惨白。三奶奶就坐在不远处的回廊栏杆处,满眼的好奇。而王妈妈则在台阶上走来走去,平时和蔼可亲的脸格外严肃。

“咱们松风园在府里的名声一向极好。”王妈妈踱步半晌后终于开口,“那是因为下人们规矩,大奶奶也仁厚,上上下下和睦守礼。就我而言,自然是希望大家好生过日子,平平安安的,不想撕破这张脸,但凡有人犯了错,也是得过且过,从不严苛对不对?”

底下人哪敢反驳,此起彼伏地称是。

王妈妈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是有人做下那不可轻饶之事,倘纵了她不严办,只怕下回就有人有样学样,天长日久,这园子还怎么得了?到时候大家没好日子过。所以不管你是谁,只要犯的事被坐实了,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来人,把那‘内贼’给我带上来。”

两名健妇大声应着,把方初晴从轿子内揪了出来,用力很大,几乎是把她掼在地上,让她的脸部先着地,若不是因为摔在草地上,她那妍丽的容貌就算不毁,也得受损。

方初晴扑伏在地,只感觉天旋地转,眼神好半天才能聚焦。她紧张地环顾,发现满院子的人都惊讶地望着她,显然没料到她犯了事。其中平日与她合得来的少数几人一脸同情和不解,但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

原来她没伤害过任何人,却依然被怨恨。对于整个沈府而言,她永远是外来者呀。

“我犯了什么错?”当一名健妇解开勒在她嘴上的粗布条,提起她,让她当院跪好后,她立即不管不顾地问,真气坏了。

“为什么偷入琴阁?”高尚纯洁的大奶奶是不屑于审人的,所以由她的喉舌王妈妈代劳。

“只是好奇罢了。”她本想姿态低些,免得受皮肉之苦。可她却受不了粱竹月天使一般的态度,于是抬起下巴,傲气地道,“琴阁虽然是大奶奶修身养性的地方,可并没说过不许人进去对不对?我早上到广武院干完活,顺路走到了望秋湖,因为爱琴阁的美景,这才进去看看的。倘若这也错了,我认就是,用不着说我是贼吧?”

“哼,还要狡辩!”王妈妈轻喝了一声,“这园子里谁都知道,闲杂人等是不能乱入琴阁的。就算你是为了赏景,犯得着鬼鬼祟祟吗?我看你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还不从速招来!”

她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在这个场合能讲吗?毕竟她没有证据。在这种情况下乱说,本来还有的生望也会消失殆尽的。

“她一个奶娘有什么能为,肯定是好奇心盛,这才坏了规矩。”田玉清忽然插嘴道,“要我说,掌嘴五下,革了一个月的月例钱得了。大姐姐身子弱,犯得着为个下人生气吗?”

方初晴递给田玉清一个眼神,感谢她出口求情。虽然方初晴知道欠了田玉清的人情债不好还,但事情紧急,和麻烦比起来,保住生命更为重要。不过她感觉得出粱竹月恨不得她死,不然也会紧闭院门,这摆明是要运用私刑,真打死她的时候,就把责任推到行刑者下手没轻没重上就行了。

只是粱竹月主仆是伪君子,不是真小人,不然直接偷偷弄死她了事,犯不着做这出戏以保着自己的名声。www.83kxs.com但这样一来,她就有机会了。刚才她从轿中滚出时,被反剪的双手努力比划“二”字,田玉清如果够聪明就会立即到沈澜那里求救。她和沈澜事先有协议,她遇到危险时,他必须救她。

刚才她瞄了一眼田玉清的身后,看到只有她的贴身丫头秋月站在那儿。而在还没进松风园时,本来春花也在的。这就是说田玉清理解了她的意思,已经派春花去找沈澜了,只不知她是何时动的手脚。而正因为如此,方初晴才有一线希望,但愿沈澜快点来吧!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事。”粱竹月缓缓开口,“小事倒也罢了,但大事……三妹妹,你也知道,不是我心狠,实在是规矩体统不能废。”

“她到底做了什么呀,平时看来倒是个省事的。”田玉清问道。

粱竹月摇了摇头,一脸无辜,“要问过才知道,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想错怪好人。”说着还悲悯地叹了口气,演技超一流。

王妈妈立即接过话来,“大家都知道,自打沅大爷身故之后,大奶奶时常流连于琴阁,所以有些园内的事情也拿到那边去办,其中自然也有银钱来往。说句不敬的,大奶奶糊涂,觉着身边的都是自己人,钱匣子就放在明面上,银子也是随意取用,并无特别谨慎。可几天前,琴阁中开始丢东西了,先是碎银子,不怎么起眼,后来更是丢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话音未落,惊呼声四起。

也许对于富豪来说,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银子也不在话下,但在普通人、尤其没权势的下人们眼里,一千两就是一笔很大很大的数目了。

王妈妈顿了一顿,等着这波惊讶过去才继续道,“咱们松风园的帐目,向来是由二爷院里的赵管事兼管着,平时并不对帐,按说丢了银子的事发现不了这么及时,是我那天多事,无意中查到的。事后,大奶奶并没让我声张,顾着咱们松风园的体面,也打算给那贼一条自新之路。只派了人日夜埋伏在附近,觉得此举必为内贼所做,她不来就罢了,若再来,就是自作孽。”王妈妈冷笑着望向方初晴,“没想到,她贪心不足,吃到甜头又熟悉内情,到头来也只能自食其果!”

听到这儿,方初晴几乎要为粱竹月喝彩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计划多么合情合理呀!王妈妈又是多么好的口才呀。编得天衣无缝不说,还利用了人类的贪婪之心,使这个陷阱更加完美,令人信服。粱竹月真的只是为了杀她灭口吗?为什么感觉这女人对她充满仇恨似的,不然何必枉费这样的力气?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们丢的不多不少正是一千两?这和沈澜给她的一千两有什么关系?难道是那张她藏得好好的银票被发现了?如果是这样,她肯定说不清楚了。她一个小小的奶娘,怎么能握有鼎鼎大名的晋辉票号的、通存通兑的大额存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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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搜查

更新时间2010-2-2712:35:17字数:2654

“那也不能证明是初晴干的呀?”田玉清支支吾吾地道,“不是我要惹大姐姐生气,实在不想冤枉了好人,害大姐姐的名声也受损。我是想,既然说证据,就得逮到她的手才算,现如今只是看到她偷偷潜入琴阁,能说明得了什么?”

“玉清说得对。”粱竹月似乎很疲倦似地抚了抚额头,“倘若真是她拿了这些钱,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花不出去,就在她身上和屋里搜搜好了。”

搜查?这么说,她藏钱的地方已经让人掏了!方初晴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傻瓜,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居然一点不自知。穿越人士又如何?自以为聪明,但她的职场斗争经验到了宅门里,根本就是入门级的水准。

“没错,拿了贼脏,看她还有什么话说。”王妈妈一挥手,立即有几个婆子上来搜方初晴的身,七、八只手在她身上乱摸,就算都是女人,她也尴尬万分,不禁火大透顶。

“你看她这是什么眼神,还不服怎么着?”一个婆子煽风点火地说。

方初晴一眼瞪去,发现这婆子是认识的,就是当初在集市上遇到,却不肯帮她的那个麻婆。想想当初被拒绝的人现在混得不错,这势利且又爱摆谱的麻婆能不厌恶她吗?

“她身上有东西没?”王妈妈冷然问。

“这么多的钱怎么会带在身上,八成就在她屋里藏着!”麻婆回话。

王妈妈转身对粱竹月道,“大奶奶,您身上不得劲儿,干脆就把这事交给我办吧。所幸三奶奶也在,刚好做个见证,免得有人喊冤。”

粱竹月虚弱地挥了挥手道,“我乏得很,也实在不愿意亲眼看到这种事,你就酌情办吧。玉清,你随王妈妈去,到时候太太问起话来,也好给我作个证。”

田玉清应了一声,率先站起身,表面上一脸茫然,但心里却明镜似的。

设计别人时,漏洞百出固然不好,但太完美了本身就是问题,要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做贼做得完美。不知为什么,粱竹月非要除掉这个姓方的女人,但她是尽了力了,就看广武院那边的人能不能及时赶来。她刚才偷瞄了眼,发现这位菩萨心肠、为人公正的“大姐姐”连行刑的婆子备好了,四个膀大腰圆的,壮得普通男人都比不上,这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治。

方初晴呀,你自求多福吧!

田玉清沉默着跟在王妈妈和众仆役的身后,见她们气势汹汹地来到方初晴的住处,期间有人又堵住了方初晴的嘴,令她一句反抗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重生后第一个安枕之地被翻得乱七八糟。那麻婆甚至钻到了床下,结果“无意中”发现挨床的墙根下有一块砖松动了,扒开一看,直接搜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

“原来这屋里还有这样的机关!”王妈妈冷笑着,眼睛里的光不知道是兴奋、是得意、还是残忍。她走向田玉清,双手捧着木盒道,“三奶奶请看,这锁可是完好的,事先没人打开吧。您可看仔细,免得有人红口白牙地说我栽脏!”

你这老货若想动手脚,事先做好准备即可,如今假模假式地检查锁头又能证明什么呢?田玉清垂下眼睛,心里骂道。这盒子既然是放在秘密之地,存着细软之物,必然不能经常取出来。现在盒盖上一点灰尘也没有,很明显不久前有人动过。

可是她不能说出这疑问,因为不能与粱竹月公开为敌。再者,人家会说,之前是方初晴动的盒子,到那时又要如何辩解呢?

“确实是锁得好好的。”她说,一脸认真,心里却冷笑。

王妈妈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把那木盒掼在了地上。箱锁这种东西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所以并不太结实,一摔之下就断开了,盒子里的银锞子、大块碎银、那只明晃晃的大金钗全部滚落了出来。

当然,传说的罪证……也就是那张银票也飘落了出来。

“妈呀,这浪蹄子果然心黑手狠,真真是晋辉票号的一千两银票!”光那几十两银子和金钗就足以让人眼红了,麻婆捡起银票后更是惊呼。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枉费平日大奶奶如此宽待于你!”王妈妈痛心疾首地道,“事实俱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堵着嘴呢,哪能说得了话。”田玉清不会为了方初晴得罪粱竹月,但敲敲边鼓是她的拿手好戏。

王妈妈暗骂了一句多事,一挥手,让麻婆把勒在方初晴嘴上的布条再度解了下来,“有什么可辩驳的话儿就说,免得你不服气。你若老老实实认了,我还考虑放你一马,大奶奶不是心狠的人。但若是你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说得极为大方明理。

田玉清接口道,“是呀,认罪态度好,自然会网开一面的,松风园律下从来宽容。你倒说说,你一个奶娘,哪来的这么大额的银票。那金钗……好家伙,还没有几两重吗?你哪里来的钱去打这么个东西?”

方初晴被按着跪在地上,刚才往她嘴上勒布条的人下手很重,她嘴角都裂开了,鲜血直流。而对方这番折辱激起了她性子中的凶悍之气,所以平时一贯老实圆滑的她强行强起头,昂然道,“那金钗是皇上的赏赐,你们居然敢随便丢在地上,如此大不敬!至于那银票,是二爷赏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我方初晴虽然穷,却是光明正大的人,眼皮子也不浅,还不屑做那偷鸡摸狗的事!”说完,鄙视地看了王妈妈一眼,暗讽她和大奶奶行事卑鄙。

而此话一出,满院皆惊,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方初晴在沈府中名声不太好,早就有风传说她跟皇上有一腿,后来又听说她暗中恋慕着二爷。如今她这样说,倒有几分令人相信。

王妈妈看情势不对,连忙向麻婆一使眼色,后者立即啐道,“呸,你是什么东西,摆出那个浪荡样也没人瞧得上眼。还皇上?还二爷?你倒是真敢说。大奶奶和王妈妈本想饶你,可你居然这么不老实,还攀附起皇上和二爷来!这会儿不打死你都不成了,不然这话传到外面,不是连皇上和二爷也编排上了吗?”

她这样一说,众人又怀疑起来。毕竟,虽然府内暗传方初晴和皇上、和二爷、甚至和景爷的谣言,但一千两不是小数目,一段露水姻缘,一个暖床的残花败柳,怎么值这么多钱?不可能!

王妈妈望着众人的神色,虽知因为田玉清的搅局,这件事办得有些勉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高压手段行事,假的也变成真的了。何况这些下人们本就对方初晴充满怀疑,只要她做出死不相信皇上和二爷会赏赐方初晴的样子,到时候打死了这贱人,只能怪她没问清楚,怎么也牵连不到大奶奶身上。

今天,她一定要为大奶奶清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第六十八章宝宝要救她

更新时间2010-2-288:59:31字数:2552

“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妈妈问方初晴,但实际上已经不给她机会多说,挥手叫来四名行刑的壮妇。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方初晴冷笑。

“牙尖嘴利!”一瞬间,王妈妈突然有些心虚,于是她再不犹豫,厉声道,“家法侍候吧,先打她二十板子,看她还敢不敢满嘴胡沁!若再不服,再给我掌五十下嘴!”

底下参与抓贼事件的人轰然应下,有人取出条凳,有人架起方初晴,有人举好了板子,配合默契,行动迅速。

“就不必掀裙子、扒裤子了吧?”田玉清似乎不忍再看,拿出帕子遮了半边脸道,“就算满院子全是女人,也得给她留点面子,这也是松风园的体面呀。”

王妈妈一咬牙道,“就听三奶奶的吩咐。”

底下人再应,之后一五一十打了起来。

不管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方初晴哪挨过这种打,而对方下手特别黑,第一板下来就疼得她几乎昏过去。不过她倔强了起来,死死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倘若身子弱,二十板子能打死人的,可她不能死!先不论是否珍惜这重生的机会,只冲着粱竹月也不能死!她不能随随便便就遂了那女人的意,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委委屈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死去。她要证明这世界有是公理的,粱竹月要她死,她就偏不遂了这贱人的意,好好活一场人生给她看,早晚有一天还要揭穿她的阴谋!

好疼呀!那一板又一板,身体后部似乎有无数根钢针被拍进了肉里,然后沿着血管和经脉流到了身体各部,最后连指尖和脚尖都疼了起来。不过她忍,她不哭、也不叫、不然她就输了!

方初晴命令着自己,嘴唇咬破了,双手因握拳太紧,似乎粘合在了一起,再张不开似的,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往下淌。疼痛是好事,这证明她没有死!可是……该死的沈澜,为什么还不来救她?春花离开的时间很久了,田玉清东拉西扯的一直拖延时间,可他为什么还不来?难道他不肯来了?不肯为了她一个奶娘、一个马倌而得罪了心爱的大嫂?

“回王妈妈,行刑已毕。”一个婆子粗声粗气地道。

“死了没有?”王妈妈的声音轻飘飘的。

“没有,精神着呢。”麻婆走上前,揪着方初晴的头发,看了看她的脸色道,“居然一声也不叫疼,看来心里恨着大奶奶和王妈妈呢。”

“那就再打三十板子,凑足五十。”王妈妈的声音冷得像从地狱里传出,“她恨我不打紧,可是不能怪罪一向恩厚的大奶奶,如此忘恩负义的人,不让她疼几天,她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仁义廉耻!”

一边的田玉清暗中摇头,怪方初晴不省事。这事搁谁身上谁都生气,可现在倔强得不是时候呀。倘若方初晴低个头,大声求饶,她就好递个话。现在可好,不是断了自己的生路吗?

旁边围观的众人看着一幕,心情都很复杂,有的感觉痛快,恨不得亲自上场打方初晴的板子,也有的人心中生出同情之意来。自打大爷娶了大奶奶,松风园还没出现过打下人板子的事呢。现在见方初晴裙子上已经沾满血迹,毕竟不忍,有年纪小的、心软的,已经看不下去了。

不过行刑的婆子们可没有恻隐之心,再说事先得了麻婆的好处和嘱咐,自然好好办事。不过这板子才一落到方初晴的身上,就有童稚的哭声突然传来,令她们茫然地停下了手。

那哭声是如此急切、如此撕心裂肺、如此愤怒、如此嘹亮,似乎要吵醒这天下所有沉睡的东西,看看这朗朗乾坤下的罪恶。

方初晴疼得半死时都没落一颗眼泪,此时的热泪却夺眶而出。

宝宝要救她!宝宝要救她!无思无我是被吵醒了?还是知道他们的奶娘受了冤枉,此刻正在挨打?他们这么小一点,也知道心疼吗?好小子们,没白喂他们吃了奶。原来这院子里有人真心待她的!倘若她这次不死,以后一定好好爱他们,再不顾忌那姓粱的贱人!

“无思无我不是在太太那儿吗?”王妈妈皱着眉头,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总有人出来搅局,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护着方初晴一样。

话音才落,延庆大娘就匆匆跑来道,“原是在太太那儿,可是四爷也在。太太说四爷没正经,逗起孩子来没忌讳,怕伤了无思无我,就让我们回来了。”

“可是这边的吵闹声惊了他们?”田玉清忙道。

延庆大娘摇摇头道,“天冷了,关着门,帘子也挂得严,这边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根本吵不到人。想是做了什么噩梦,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个人都这样。我怕是有什么病症,特来示下王妈妈,赶紧请孙大夫来看看。”

正说着,青苹嫂子也跑了出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小世子和小少爷哭得脸都青了,不知是不是嗓子眼儿里卡了东西。来不及请大夫了,我先帮着顺着气儿,快叫景爷来一趟吧!”

方初晴一听,急得跳了起来。可她哪动得了,只从条凳下重重滚落到了地上,翻了几翻,压到伤口时疼得几欲昏去。

王妈妈也吓了一跳,但她一心要除掉方初晴,知道叫了景鸾来必定行不得事了,于是假意焦急地道,“请景爷过来哪来得及?快快,你们几个,帮着延庆大娘和青苹嫂子把无思和无我送到流心院去。包裹得严实点,今儿有风!”说完,一指趴在地上的方初晴,对行刑的婆子道,“你们几个,继续给我打,这府里何曾坏了规矩,该怎样就怎样。”

到这时,方初晴忽然不介意自己的冤枉和皮肉之苦了,生怕无思无我出什么问题,一颗心全吊在两个娃身上。但想来,他们两个毕竟是松风园的命根子,下人们不敢怠慢,只要赶到景鸾那儿,一定会没事的。

她泄了这口气,板子再上身时就坚持不住了,意识渐渐模糊,身上那锥心的疼也遥远了。而另一边的人正七手八脚的护着无思和无我从后院跑到外院,但还没到院门,就听到敲门声,咚咚咚的,急切得很。

“快开门!”延庆大娘喊。

守门的婆子提前被支会了,这时当然不能开门,但外面的敲门声敲的心慌,门里的人又一脸焦急,她们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犹豫着道,“王妈妈吩咐过,今天园子里惩治内贼,这种丑事可不能传扬出去,门是万万不能开的。”

“世子和少爷病了,倘若耽误了诊治的时机,你担待得起吗?”青苹嫂子一边哄着还在大哭的无思骂道,“外面的人要是主子奶奶呢?你还不开门?大奶奶知道也断饶不了你!”

两个守门的婆子对视一眼,还是没动。

第六十九章二魔头驾到

更新时间2010-2-289:01:49字数:2965

延庆大娘指了指一个婆子道,“要不,你问问门外是谁?”然后又指了指另一个婆子接着道,“你快去回了大奶奶。做事灵活变通点儿,听我的没亏吃。”

两个婆子一听,其中一个飞似地跑去报信,另一个大声问门外是谁。

“流心院景鸾。”一个温润的声音答着,令簇拥着无思无我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景爷来了,这俩小祖宗就有救了。

“还不快开门!”跟来的顺子嫂催促道。

那婆子虽有些害怕,但因为之前得到的命令是:就算太太来了,也不得随意开门。所以她双手搓着衣襟,为难地道,“好不好等大奶奶回了话再开门?违了王妈妈的命,大家谁也担不起不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青苹嫂子看着怀里哭闹不止的无思,急得直跺脚,但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旁边墙上嗖的窜下一条人影,正是二爷沈澜。

沈澜沉着一张脸,也看不出喜怒,只问道,“人在哪儿?”

他这一问,所有人都立即明白了他问的是谁,齐齐地指向后院。沈澜二话没说,几步就走过去,打开大门,然后向后院疾奔。此时粱竹月正从堂屋出来,一掀帘子叫了声,“二弟。”

可沈澜貌似没听到似的,身影一掠,片刻到了后院,正见到行刑的婆子执板的手势改变,匆忙中扯下腰间的玉佩,暗中捏碎,伸指一弹,即刻把那四名婆子全打翻在地。

此起彼伏的哎哟声中,他已飞掠上前,掌心按在方初晴的百汇穴上,一股暖柔的真气激得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方初晴略清醒了下。

她茫然抬头,只觉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人影晃动,园景模糊,只有一个人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清晰无比,直入到内心深处。

“不怕,有我。”那人说,声音还是傲慢的,但眼神却让人定下心来。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才来?”方初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中的酸苦一下子涌了上来,也顾不得主仆礼仪,“我不是贼!是你……是二爷你赏我的千两纹银……还要作证,那金钗是皇上……是皇上赐的。作证……作证……我不是贼!她们冤枉我……她们冤枉我!”她断断续续地说,喘气儿都不规则了。

沈澜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方初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怒气来。

对于挨板子,他太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儿了,板子平平的拍上去是什么伤,如果斜着拍又是什么伤,侧过板子又是什么伤,他全明白。刚才他看得清楚,那行刑之人改了正常的挥板手势,而且是狠狠对着方初晴的腰来的。若这下子真打实了,受刑之人的腰必断,再加上之前的外伤,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抗得住,那是必死之局。

他不知道方初晴为什么挨打,之前春花送消息时被人为的耽误了,但愿他来得不算晚。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暗中行动,他对自己的属下从来不会辜负。虽然之于家国大事,他要方初晴查的只是小节,可他一样不能辜负她。为他办事的人,他都会保护,容不得他人凌虐!

而听了方初晴的话,看到地上散落的银子和银票,他什么都明白了。方初晴这样爱钱,断不可能随便让人搜出私藏的,想来是她调查大嫂时被发现了,有人要借刀杀人。

“本王近年来很少过问府里的事,倒不知道何时妈妈们也能草菅人命了!”他冷冷地问,气势自然与旁人不同,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没半个人敢出一口大气。

王妈妈见事败,明白这魔头即来,方初晴就暂时动不了了,只得硬着头皮道,“二爷教训得是,但是为恶不可姑息,我为大奶奶管着这个园子,不得不有点雷霆手段。若做得过了,随二爷罚我,但这贱婢也不能纵容,否则府里的规矩何在?”

她故意说得义正言辞,沈澜又怎么会看不透呢?但一来粱竹月的情况没摸清楚,二来他还有其他怀疑,三来关乎着大哥的面子,所以现在不适宜撒破脸。于是他先是略搭了下方初晴的脉,确定她的气脉没有受损,即安下了心,背负着手踱了两步,问道,“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非要把命搭上不可?”

“偷窃!撒谎!死不认罪!”王妈妈明知道计划再站不住脚,却不得不硬抗下去。

沈澜哼一声道,“钱,是我赏她的。金钗,是皇上赐的。人,本王现在要带走。”说着一指那四个行刑的婆子,“把她抬到广武院去,若再伤,你们拿命来抵吧!”

王妈妈上前一步,有点豁出去的道,“二爷,她毕竟还是我松风园的人,您这么带走她,不合适吧?”

沈澜理也不理,根本不屑解释,抬步就走,那四个婆子不敢得罪他甚于不敢得罪大奶奶和王妈妈,忙不迭地抬着方初晴跟上,动作轻柔,生怕惹恼了二魔头,自己的老命不保。

二爷既然被称为二魔头,说出的话就一定做得到。他真发起威来,老爷太太也说不上话的。

而院子里剩下的人看着这一切,都想:方初晴肯定上了二爷的床,不然二爷怎么会这么护着她?一千两呀,老天,小小一个奶娘还真有本事,把男人迷到这个地步。

“王妈妈,摊在初晴头上的指控已经澄清了,我想您也不会凭白地冤枉好人。”景鸾不知何时来到了后院,“至于初晴去广武院的事……因为我院里有上好的棒疮药,在那边方便我诊治,毕竟这里全是女眷,我不能长来长往。其实,倘若二爷张口跟大奶奶要人,初晴一个奴婢,身为大嫂的,还能不送给小叔吗?说起您没审清楚就动了大刑,大奶奶后头只怕还要问话,依我说大事化了为好,免得惊动了太太。”

王妈妈被他挤兑得无语,转移话题道,“无思无我怎么样了?”

景鸾微微一笑,“大概是园时有凶气,他们被魇住了,无碍。不过现在倒有个事要求王妈妈,请您找人把初晴的东西全搬到广武院去,那伤不是一天半天能养好的。再拨个小丫头,广武院里全是男人,只怕不方便。”说完告了个别,也离开了。

他走不快,但沈澜顾及着初晴的伤,走得更慢,所以他很快就追了上去。

“这事,二爷要怎么办?”他瞄了一眼条凳上的伤员,“她虽是皮肉伤,但伤得很重。还有……那个人是故意耽误了消息吗?”

“回头再审,先救活了她。”沈澜指了指毫无声息的方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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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章

方初晴醒来的时候并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屁屁上又麻又凉,伴随着浑身脱胎换骨似的。恍惚间,她甚至以为挨了几十大板的事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直到,她发现她趴的不是自己的床,而且从房间的风格上来看,一下就断定这里是广武院的地盘。

然后,她很惊悚。

谁都知道广武院除了二爷屋里的,没有其他女人,那是谁给她上的药?绝不可能是晴翠,那如果是沈澜或景鸾亲手“帮助”她,那她的尊臀不是给人看去了?天哪,若真如此,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还好,她正胡思乱想,有个人推门进来了,却是维维。

“姐姐,你醒啦!”维维又惊又喜,“阿弥陀佛,你足足发了两天高烧,人事不知,我还以为……还以为……”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我这样的人且死不了呢。”方初晴安慰道,随即又有些紧张,“你怎么也在这儿,不会是大奶奶因为平时我们关系好,连你也撵了吧?”维维是家生怒才,一人倒霉,全家跟着受牵连,倘若因为她而连累牟家,那怎么是好。

没有。”维维小脸一红,明显是兴奋的,“景爷说姐姐得有人侍候,二爷就把我要了来,姐姐的东西也全数搬到了这边。往后,姐姐和我就是广武院的人了!”

什么?方初晴心里一惊,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不过,她和松风园签的是一年的卖身合同,那个可以随便转移给别人吗?她不熟悉大江律,因此很迷惑。但想想,跟着沈澜虽然不太自在,好歹生命安全还能保障吧?

“谁给我上的药,换的衣服?”她还是问一下才能安心。

维维捂嘴笑,”自然是我啦,难道还是二爷?”说着,脸上又飞上两朵红霞。

方初晴不禁叹气。这娃,就这娃,将来可怎么办?维维本来就暗恋沈澜,天天逮机会往广武院跑,现在可以明正言顶的待在这儿,如果芳心深陷可怎么得了?那会误了一生的。

“你说我昏迷了两天?”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维维点点头,“景爷说姐姐是急火攻心,外加棒疮之毒才病得人事不知的,等拨了火毒,再施针行气就会好。当时二爷还说:这女人气性这么大,可了不得了。”说到这儿,嘻嘻笑了起来,“二爷皱着眉又无柰的样子可好看了,姐姐是没瞧见。”

没瞧见最好,否则她会因为沈澜迟到,现在还说风凉话而失去理智。不过……

“我昏迷了两天,无思无我怎么办?有没有饿到?找了奶娘没有?他们肯不肯吃别人的奶?”她一连串地问,心都揪了起来。

维维一听这话,叹了口气道“这事本想瞒过太太,但三奶奶说漏了嘴,太太很生气。说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姐姐是不是犯了错,也不管皇上是否说过与姐姐没有瓜葛的话,毕竟得给皇上一点儿面子,怎么说打就打,说罚就罚。再说,也不问问清楚,现在冤枉了好人,传扬出去,于深府的名声有损。为了这事,太太要撵王妈妈出府,永不再用,若不是大奶奶跪求时吐了血,肯定不会轻饶的,现在罚了王妈妈禁足三个月,革了一年的月例银子。不过二爷也挨了训,太太骂二爷的赏赐没有规例,这么大的数目随便扔给下人,结果凭白惹出祸事。”

这算是还她一点公正吗?肯定是王妈妈把所有责任全揽上自己的身上,梁竹月这才没事吧?吐血?吐得好呀!什么时候梁竹月的真面目才让人全看透呢?

70章,不知所措

“小世子和小少爷……”维维支支吾吾地道,“两天来就吃点菜泥和蛋黄类的畏食,真是奇怪了,他们就是不肯吃别人的奶,这两天明显瘦下去了,哭得都有气无力的。王婆子现在马不停蹄地找新奶娘,也不管出身身份了,只要小世子和小少爷肯认就成。太太……也急得头疼。”她说的王婆子不是王妈妈,而是松风园里的另一个姓王的,也就是麻婆。

方初晴一听无思和无和饿着,哪里党政军躺得住,挣扎着就要爬起,可别看她一动不动时身子不疼,也不知景鸾给她用了什么神药,但这么一折腾,却疼得她轻叫了起来。

“把无思和无我给我抱来,我侧躺着也能喂。”她额头冒汗。

“唉,姐姐别管那些了,先喝了这碗药,在药炉子一直温着呢。”维维劝道。

“把药拿走,大人吃了药,奶就不能给宝宝喝了!”方初晴心疼无思和无我,又想起两匹小马不知道有没有人喂,如果现在不长膘,有可能过不了冬。

她见维维犹豫着不动,立即急了,顾不得身上钻心的疼,努力爬起来,维维自然上来阴拦,正在二争执的时候,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

“是二爷。”维维又惊又喜,轻轻把方初晴按回床上就跑去开门。

顾门开外,沈澜负着手走进来,他想关怀一下某伤员,又感觉有些别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结果,只是自行坐桌边一言不发,看也没看卧在床上的某人一眼。

方初晴简直无语了。

她这好歹也算工伤好当了?再者,还因为他救援晚了,才导致她伤成这样。现在他是什么态度?一瞬间,委屈、生气、不甘、穿越以后被强行抑制的惊恐不安、谨慎小心活着的窝囊、被伤害的自尊、最重要的是心疼无思无我、担心萌萌和桃桃,使她不禁悲从心中,忽然放声大哭。

这一下可以把沈澜惊到了。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事实上很多女人对他落过泪。但每个女人都在他面前试图哭得动人美丽,顶多是温柔的低泣,哪有像方初晴这样的。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何况是女人,方初晴这一突然的举动令他不知所措,在占场上处于绝对劣势时都没客以慌过。他站起身,徒然伸手在半空中,却不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要说些什么。最后灵机不动,干脆跑出了房间,片刻后又转了回来,手里抓着一大把银票,放到方初晴的枕头上。

“你这是干什么?”方初晴情绪暴发过了,心里敞亮许多,抽抽噎噎地又问,很是纳闷。

“你不是喜欢银子吗?”沈澜居高临下的望着泪迹未干的方初晴,“我想你看到这些会高兴。

71章暗中的恨意

方初晴哭笑不得,不明白他这算是哄人高兴招数吗?

据目测,这些银票全是大额,这么一把估计有十几万两之多,真是有钱人呀,想用钱咂死人吗?不过她想了想,伸手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道,“我从不占人便宜,可也从不吃专职,咱们一切按约定办事。”

当初他们有言在先,她为他办事出了差错,他必须救她。虽然这回是救了,但来得这么晚,让她一条小命去了半条,应该算违约,罚双倍银子是应该当。不过因为维维在场,她不好明说,好在沈澜完全明白。

他望着眼前的女人,心里有奇怪的感觉。

被人用重手法、耍着花样打板子,男人都受不了,却听说她竟然一声没吭,那么倔强、那么硬气。可前一刻,却又哭得那么无助,令人忍不住心软。现在,马上露出了市侩气,可又不贪图他的巨额赏赐,只拿自己应得的一份,大方爽朗、不卑不亢。其实她随便拿着最大额的一张,他也不会介意,但她身上这种气质却令他有些佩服了。

“你还要什么?本王自会依你。”他不喜欢内心忽然变得柔软的状态,于是又摆起了架子。

方初晴望着深沈澜,见他的眼睛根本没看向他,一脸眼高于顶的傲慢劲儿,不禁有气。不过她现在有求于人,只得放低姿态道,“求你让我继续当无思无我的奶娘,还有我想听听桃桃、萌萌的情况。”

这女人有良心。

沈澜想,但表面上却皱眉道,“你想回松风园?”

“不,只求二爷和太太说一声,每天派人把无思无我抱过来一会儿就行。这也是为他们好,倘若他们不认别人,难道要饿死吗?他们才半岁,断奶还太早了点,会影响将来的身体发育的。”这样一来,以后和无思无我相处,就不会避讳梁竹月了吧,有了独处的空间自然更好。

无思无我是沈澜的侄儿,他自然也是心爱的,因此才一听这话就非常同意。其实他耳力好,刚才在屋外已经听到了方初晴和维维的对话,但他故意沉吟了一下才道,“明天我去回了太太,再做定论。至于你,可要想清楚,这药只外敷、不内服的话,好的自然慢,你也要多受些苦楚。”

“我不怕痛的”方初晴急切地想说服沈澜,“桃桃和萌萌怎么样呢?”

“每天暴躁难安,好在这些日子它们与我也建立了联系,倒还吃东西。”沈澜淡淡地道,“若你在意它们,就快些好转,亲自去看看好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和来时一样突然,半句贴心的话也没说。

而方初晴发了两天高烧,如今折腾了一阵,身子累极了,喝了点维维一直煨的粥就又睡了过去,并不知道有三个女人一直站在走廊的奶影处,死死盯着她的房间。

“小姐,二爷让那女人住在书房的隔壁呢,居然还亲自探病去了。她有什么好?长得连小姐的一根手头也比不上。”一个丫头愤愤不平地说,“我从松风园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听说是她偷了一千两银子,二爷却给她作证,说是赏她的,这话谁信!”

“哼,反正我是不信。谁知道那浪蹄子使了什么狐媚的招数!”另一个丫头道,“上回小姐病了小半个月,二爷也没露上一面,也不许小姐住在后院,只能住在偏院,可见爷们儿的心要是偏了,就是天底下最不公平的。小姐……小姐……您去哪儿?”那被称为小姐的人也不回话,慢慢步出后院,向院外走去,正是晴翠。

当她看到沈澜进入方初晴的房间那一刻,心里妒忌的火都快把她的全身烧着了,再看到沈澜慌慌张张跑进书房,手里拿着一大叠类似银票的东西又回到那女人那里去,她绝望得直想站进去杀人。

那个男人,在女色上名声极为不好,还风传他对女人恶劣。但实际上,他只是不动情,对身边的女人却很是慷慨大方、甚至在某方面算是尊重的。还有他的英伟、他的功业、他的坚强,哪一样能不让女人动心呢?尤其是她这种生于腌脏之地,看惯华丽的虚情假意的软弱的醉生梦死,怎么会不为这样的看似生硬、实则高贵的男人着迷?

他每一个女人必事先说清楚,不会长久、没有结果。倘若走,必赠送大笔金银,好好安置。很多风尘女子愿意跟他,因为他有钱、有貌、够男人、就算分手也断得干净利落,没有牵挂,而且身体强壮,能带给女人无尽欢乐。就算没人能融动他一点内心,至少还可以借机跳出火坑。毕竟,右师王要的女人,全大江国的色栏院,有哪个妈妈敢拦?

可她是真爱上他了啊!自从他跨马从画屏门前经过就爱上了他。就算她是低下的女子,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梦想?所以她大胆地在他出征前拦马,她觉得这番不顾一切、这番独特的勇敢,会令她显得与众不同,会让他哪怕有一点点动心。

但是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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