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瞳孔中的下雨天(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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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

脚步的声音。

我转过身,入眼一双熟悉的万年廉价胶底鞋。因为睡眠不足,贝尔平时苍白的脸像水肿一样。

“安娜。刚刚我遇见高特小姐从这边走过来呢,你还好吗。真是的,我昨天刚刚才到学校,就不光要维持秩序,还要联络其他教师。忙得团团转呢。”

“就穿着你这身吗?哈哈。”

“啊啊,不许笑!不管怎么说,你算我妹妹,又不能和你较量……虽然只差一个月。”

贝尔气鼓鼓,又很委屈的说道。他穿着学校各届保留的法兰绒黑金相交制服,虽然这种制服只在一些特定场合会穿,其他时间都被好好的保存着。但因为历经多年的缘故,还是稍显陈旧了。

“其实奉职责办事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全怪那些纳税人养的警察太习惯和伦敦市的政府官员打交道了,受不了我们学校的寒酸。我又不是一次的因为自己仅仅是养子的身份而被同行嘲笑来着。”

时间过的真快,近三四年来,贝尔,那个乱糟糟的头发像拖布一样的小男孩,金黄色的头发已经变得更加发亮,也长出了胡须,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青年。而我却似乎只长了个子,身体消瘦,像个干巴巴的小女孩。

“贝尔,今年是你在学校担任学监的第二年吧,以后还要去要去伊顿的圣玛丽学院真让人意外,一下子变得这么勤奋,你以前还说自己只要种种田,在乡下做一个好牧师呢。”

“这个那是以前我觉得的啦。现在的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行政人员,或许还会效命军队,谁知道呢。当然,如果我们的父亲愿意在席位上助力一把的话安娜,不要嘲笑我。只要有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说服不了的呢,所以我得拼命努力。”

仔细想想,我和贝尔的最大不同点,就在于,我们对自己家人的自信。

实际上,我和贝尔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拥有着同一个倚靠海洋掠夺发家,极其吝啬的父亲。为了跻身上流阶层,他迎娶了‘我’——具有古老姓氏的母亲艾孟达·温莎。艾孟达·温莎生性缄默,由于习惯寡居,随后便迁移到几近与世隔绝的岛屿上,将九岁的‘我’带给继父。就在那时,穿着背带补丁裤,浑身粘着煤炭的贝尔就和远航而来的我相遇了,那年他十岁,因砌房而摔伤左手手腕,而‘我’则因为蒸汽轮船板面失火而面部皮肤烧伤。我们的相遇也同时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此后,我和贝尔便生活在仓库里数不清的执事和账目管理者的指挥中,我们总是有这种感觉,即使远在他方,继父也牢牢将我们生活的每一笔花销放在他的管控之下。

贝尔总是很乐观,所以,他说这或许是他一直结交好运的原因吧。不过,就算再坏也到不了哪去吧,和我不同,他可是个男生。

“这回出门了一趟,我还给你带来了温莎妈妈的消息呢。”

“哦。妈妈她身体还好吗”

“当然!现在可好多了。虽然还在咳嗽、发热,声音已经不那么嘶哑了,医生说能在一两年内痊愈呢。只是父亲他又习惯性的抓住机会,不愿意支付那个医生建议的温泉疗养方案安娜”

“怎么了。”

“你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啊。”

“比起这个。我要的东西你给我拿来了么。”

“唔明明我带来的可都是些好消息,你得讲究下优先顺序啊。”

贝尔递给了我一枚手掌一半大小的古铜色怀表,熏黑的痕迹吞没了大半表面的反复花纹。

我翻开被压挤得有些变形的盖子。三个人,四岁的‘我’——安娜·温莎坐在斜靠在座椅的艾孟达·温莎腿上,最边缘站立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他的脸部缺少了某种狂热,看上去温和、疲惫,精神很差。

(“在换名前曾是本市知名的金融银行家。后隶属于乔纳森集团,抛弃妻子,专注于研究实验的罗夫药剂师。此人是‘我’——安娜·温莎的生父。”)

钟面的玻璃因为高热而融化完全了,时针、分钟,还有残缺了一半的秒针裸露着,我汗湿的双手托着表身,感受秒针轻微的颤动和胸膛激烈的鼓动。

几个月来最想确认的这点,终于水落石出。

只是,稍微迟了。

我并行的两根拇指触碰可以拧发条的钥匙形状的手柄,它从外到内斗镶满了没有杂质的微形金刚钻,从最外面的边缘,逐节向内摸索,感受着排列紧密的微小突起。

“额,是有点糟糕不是机械引擎好像被油污卡住了,虽然我有找人去修理,最后还是不行。”

“是么。还有其他东西吗。”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紧张。这种感觉很讨厌,似乎从三个月前发现可以复仇线索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逐渐转换成自己所憎恶的人,

“贝尔,加上、上上个月你给妈妈留下来的唱片机,梳子乱七八糟的之外,还有其他存留在那个蒸汽轮船舱房的东西么。我记得还有一个装满东西的柜子呢。”

“没有了。那些勉强能抢救出来的东西,很多只能当做废铁扔掉了,你要想它们从被搬到船下,又到那么潮湿阴暗的仓库里待了多少年了。安娜,它们没什么用。”

“不不,非常有用。我是说,这些都是贵重妈妈非常珍贵的纪念。”

“骗人。你又什么都不告诉我。”看着我把手帕拿了出来,怀表放到里面,包起来放好,贝尔露出受伤的表情,

“算了,我不会问你把它们放到了哪里。不管怎么说,我觉得只要你能好好的听从老师们的指导,不再迟到啊,旷课啊。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我可以尽力的。”

“贝尔真可靠。”

“是为了感谢啦。谁叫你的法语,修辞,各科成绩都那么优秀,还帮过我补习。各类奖学金到那些也不缺什唉喂喂喂喂!!!你不要在这边倒水啊!”

我甩甩头,撩起裙角交叉绑在腿上,倒掉的一整桶水整个冲歪斜靠铁门的扫把,这些水非常浑浊成灰白色,漂浮着很多颗粒,那些是我用猪鬃刷擦下来的红铁绣渣和沿墙掉落的粉粒。

“周围没人。”

“我不是在的吗!”

“快午饭了。”

贝尔涨红的脸别到一边,尽量不看我露出的小腿。相比起过来帮忙,他才是避恐不及,那身“昂贵”的旧衣服逼迫他离我更远一些,

“那!如果有合适的家族引荐的话,安娜,或许你也可以去巴黎参加名流的沙龙,比如让校长和妈妈帮忙,写推荐信什么的我说完了!”

贝尔的措辞听起来颠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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