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此心安 处即吾乡—苏冶(上)二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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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江野,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我从小生长在边境的一个小县城里。

那里落后,荒蛮,到处充斥着野史和传说。

既没有悠久的历史文化,也没有出过什么名垂青史的伟人。

小时候听老师感叹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们这里,在古代那叫荒蛮之地,比大清朝的宁古塔还远,是流放的边疆阿。

于是流放这个词语第一次在我心里有了印象。

但无疑,我是热爱这里的。

我爱这里的大山,大河,爱这里绵延至国境外的白桦林,爱这里的山水,这里是我的家乡。

我从跟着妈妈身边长大,父亲对我的印象,已经模糊到只剩下一个高高的背影。

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委屈过,因为她给我的精神上的东西,远远多于物质。

我小的时候,家里还可以,但是听妈妈说,在我出生之前,家里是很穷的。

后来不知道过了几年,来了一队人,拿着各种器械,和丈量工具,开始钻孔打眼。

没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这片养育我们的土地上下面,有丰富矿产资源。

这些资源足够开采十年。

这个足以让人兴奋的消息,出现在了小城家每家每户的餐桌上。

大家的兴奋无经言表。

因为有了资源,就有了就业机会,就有了发展的可能。

果不其然,因为矿产资源的开采,一些企业的投资商开始看中了这片土地,纷纷投资建厂。

那时候机会来的快,很多人抓住了,一夜暴富,搬离了这座小镇,到了他们所向往大都市,文明的发源地。

将这片养育他们的地方,忘的一干二净。

而我的父亲,可能就在那个时候离开的。

但是我并不恨他,因为老师教我们要感恩,老师常说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家里没有父亲,我就挑起了责任,利用自己所学的物理知识,修电路,通马桶,换灯泡,甚至偶尔还会自己做一个磁感应的发电机……没错,我就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我都想好了,将来我上大学了,一定要考到京都去,带着我妈妈,去见识见识那些文明传承过的山海关以内,看看那些,名胜古迹……

我长到十五岁的时候,家里的条件逐渐变好,妈妈一直在化工场里上班,最后凭借自己勤勤恳恳,和当时为数不多的高中学历,升到了副厂长的位置。

她很负责,每天下班回家后,给我做完饭,都会再回到厂里,重新检查一遍生产线路。

然后再回家。

有的时候,人生真的是特别的讽刺。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那天,我月考完,拿到了级部第一名的成绩,我们班主任很激动,给我买了双肩背包。

在我们那个年代,很多人的书包,都是妈妈缝制的,我很开心。

回到家后,想等着她回来之后看。

我等到八点多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化工厂离我们家不算太远,骑车子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

那天,我有点心绪不宁,总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

我必须要马上见到她。

我找邻居借了自行车,到了她的工厂里。

还没进工厂的大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妈妈被好几多人围住,争吵着什么,我隐约间听到了关于赔偿,和怎么分钱的事。

原来,就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因为有人操作失误,致使化工厂里面的氯气泄漏,里面操作的工人,死了好几个。

因为这个工厂是合资的,所以赔偿的问题,当天就已经开始去落实了。

这些我也是今天早上听人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又闹到这里来了。

我妈妈她很瘦,有点纤弱,站在人群里很显眼。

她平时是个很少动怒的人,但是那天我却看见她很愤怒的斥责着那些人。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些人也是命,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不同意,你们想都别想!”

其中有两个女人,叫嚣的最厉害,一个叫刘虹,一个叫黄淑芬。

她们两人都是这个厂里的工人,而很不巧的是,这两个女人的丈夫,就在昨天那场意外里去世了。

刘虹说,“有什么不可以的,那几个相当于半个傻子,咱们厂子里养他们那么多年,白吃白喝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净!”

黄淑芬说“是阿,是阿,小野的妈妈,你看,咱们这里,死一个人赔二十万,你心好,收养这些人,他们平时除了会扫一下地,什么都不会干,也没有家人,如今有这个机会,钱到手了,咱们平分怎么样?你我,老黄,老刘,还有阿,其中一个人,还是老刘的亲戚呢,人家他都没说什么?是不是阿,老刘!”

刘桂斛当时是个光棍,穷的只剩下一间破屋,除了赌博就是喝酒,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我几乎就听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了。

怪不得我妈妈会这样生气。

这几个人在看到化工厂里,死一个人可以赔偿二十万之后,就开始动了歪脑筋,想办法把工厂里资助的那几个智障者送进去毒死……

我当时真的是惊住了,原来,人的心一旦被利益撑满,竟然可以黑到这种程度。

我妈妈说,“你们再这样,我就去报警了,想都不要想,那是人命!!”

然后我就看到刘虹那女人,给黄淑芬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粗壮的女人,拉着我妈妈就往厂里的操作室里走去。

“你们干什么?”

我当时急了,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一把扯开刘虹和黄淑芬。

“你们再这样,我就去报警,你们这是故意杀人,要坐牢的!!”

其实当时我还是太年轻了。

并不知道人心可以黑到这种地步。

我后来再想,如果当时我不说这句话,会不会结果就不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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