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5.波澜之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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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波澜之间

克里斯过去十年中曾在数以百计的战事间闯荡;虽然没有经历过海战,却也搭过不少次船。www.kmwx.net他从没吃过晕船的苦头,当然也不知道抒解这种痛苦的方法。

「嗯?解决晕船的办法?喝酒啰醉了之后就不知道到底是晕船还是酒醉了。」

队上的军医尼可罗指着一旁的酒桶说。克里斯很后悔找他帮忙,因此离开了医务室,回到甲板上。

耀眼的阳光洒在深色的帆柱上,他站在帆柱的阴影下稍微透个气其实他自己不会晕船。但船上却有好几个身经百战的勇士晕得脸色发青。

「克里斯,你看来也太事不关己了吧」其中一名百人队的队长忍不住嘟哝了一声。

船才不过稍微在运河上开了一下,就已经是这副德行了。发兵往普林齐诺坡里的行程只剩下没几天,甲板上却只看得见零星几名银卵骑士团团员坐在船上,武器的搬运作业也没什么进展。这是为了防范国内藏有圣王**的间谍,避免这次的作战计划走漏消息所做的安排。

于是队上只派出尼可罗、克里斯,还有其它几名团员参与试乘,大致看看若有士兵晕船到底会是什么情况。

尼可罗从医务室出来,看着船上尸横遍野的晕船团员说:「克里斯,你听好,人的耳朵里面住着蜗牛呢!」

「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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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是我们这些医生才知道的事,所以你也听听就好。不过因为住在耳朵里的蜗牛身上有水,所以就算我们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翻滚也知道哪边是天、哪边是地。这都是因为我们耳朵里的蜗牛帮忙。」

「啥?」

「不过蜗牛身上的水若是哗啦哗啦地摇晃起来,就会出现晕船之类的情况。」

这种说法克里斯可是头一次听到。不过因为他过去从没看过尼可罗像个医生的模样,因此现在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我们把你拉上这艘船,其实是为了让那些说什么『会喝酒的人就不怕晕船的家伙』知道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多蠢。」尼可罗说。

「嗯我、我们知道了啦,尼可罗」

其中一名瘫软在船舷边的士兵哀声说道。

「没想到我在船上竟然不如一个滴酒不沾的克里斯」「恶、恶恶恶恶~~~~」「喂!你朝那边吐啦!」「嗯、嗯你害我也想吐了啦!」

船上的惨剧正不断扩大。克里斯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竟然只是一次实验。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慌张地戳了戳军医的背。

「喂,尼可罗,米娜娃呢?她不是也被带到这艘船上来了吗?」

「当然啦。因为她比你更不爱碰酒,就连红酒她都不喝呢。」

「不过她没搭过船吧?怎么也派她上来做实验」

尼可罗举起手,指着船头方向,克里斯看到整个人愣住了船头的长杆上,米娜娃的一头红发正在海风中翻飞着。他赶忙往船头冲过去,「米娜娃!危险啦!」

米娜娃站在船首细长的长杆上俯瞰着脚下的运河水面。她听到了克里斯的呼唤,转身轻盈地一跃回到甲板上,「既然搭船出征,就有可能在船上战斗吧。那我当然要先确认哪些地方可以活动啰。」

「不会在船上打啦,至少驻守在普林齐诺坡里的圣王**根本就没有船呀!」

米娜娃听了不太高兴地嘟起一张脸,转头环顾着周围平静的海面,「为什么我们非得打下大教堂不可。既然有船,顺着河川朝上游的塔雷米雅湖北进,直接杀进圣都就好啦!」

尽管米娜娃嘴里这么说,但想必她也知道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埋怨吧。毕竟帆船不可能溯行;再说,就算可以,他们所乘的船肯定会在中途被击沉而全军覆没。现在也只能跟着整个部队的战略行动了。

「可是就在我们绕远路的时候,希尔维雅她」

米娜娃远眺着西北方圣都方向的天空,紧咬着下唇。

米娜娃的妹妹-托宣女王希尔维雅,若说有什么方法可以拯救她,就只有推翻圣王国的体制一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关于这点,不说弗兰契丝嘉,就连米娜娃自己也曾这么说过。

因此尽管米娜娃现在表现得焦急,但其实她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应该很清楚这点,却不知为何会有现在这种反应。

那天晚上梦见的预言,她是不是另外还看到了什么克里斯猜想着。

米娜娃很少会梦见和自己妹妹.希尔维雅同样的托宣预言。因此,这是不是危险即将降临的征兆呢克里斯提出了这个疑问,但米娜娃却瞪大眼睛赶忙摇头,然后别过头去,「不是不对,也是啦,可是」她支支吾吾地没能把话说清楚。

她,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吗克里斯心想。

「是希尔维雅的事吗?」

他畏畏缩缩地开口。米娜娃暧昧地点点头,「嗯也许是吧。」

女王现在到底怎样了柯尼勒斯,这个并非出于她意愿所挑选的夫婿死了,因此让她暂时得以解脱。但想必不要多久就会有新的托宣降临,为她找来新的未婚夫了吧。米娜娃焦急地想在此之前把妹妹救出来。这点克里斯知道。

「希尔维雅跟我不同,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信赖;所有人脑子里想的永远都只有如何利用女王这条血脉。」米娜娃环抱着双臂,肩膀发出颤抖

「而我却而我却自己一个人逃到安全的地方,我实在太可恨了」

「我觉得妳不应该为了这件事责备自己。」克里斯说。

「这我知道。可是她从小就是个什么话都闷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的家伙。我讨厌听内宫总司上课,所以都会一个人逃走,要希尔维雅帮我随便编个借口。」

「上课?」

「就是无聊的历史课、神学课,还有愚蠢至极的仪式规矩之类的」

克里斯怎么也无法想象米娜娃专心坐在桌前、努力向学的模样。这时他也才想起来,自己曾经也有这么一段经历。

「你也有过?」米娜娃一脸讶异对着克里斯开口问道。

「我曾经受雇于一个望族,担任他的护卫,因此接受过各种说话方式还有仪态等等方面的训练。那时我还小,所以他似乎想让我伪装成他的男仆留在他身边保护他。」

克里斯边说边笑着回忆当年那段往事。当时他深受雇主喜爱,因此家里的管家费尽心思想把克里斯教养成一个乖巧的男仆,为主人服务。那是个和平的封地,跟在主人身边的护卫工作不过就是陪他打猎,但克里斯却也因为主人的厚爱,每天都必须专注地学习直到深夜。读书写字也是那时候学会的。

「喔,所以你的言行举止才会跟一般佣兵不一样啊。」米娜娃靠在船舷上说。

「咦这、这真的看得出来吗?」

「当然啦。大家都说,你看起来就好像哪个没落贵族的么子呢。」

米娜娃边说边伸手指向船尾那群晕船想吐而不断哀嚎的战士们。

原来大家是这么看我的克里斯觉得有些害臊,忍不住也回了一句:「妳还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妳时,也觉得妳身为战士、言行举止却像个贵族呀。结果知道妳其实是王族的人之后,反而觉得妳的神经实在太大条了。」说完他马上觉得后悔。毕竟米娜娃对于自己身上的女王血统极为厌恶,从这个角度来看,说出这些话真是有欠考虑。

但米娜娃却只是嘟起一张脸:「有什么办法嘛。我才不想去管宫廷里教的礼仪什么的咧。倒是你,你又不是生下来就被迫要去学习那一套,坐在书桌前面竟然还坐得住呢。」

「咦啊、嗯、嗯」克里斯安了心,一股喜悦也涌上心头。因为他感觉到米娜娃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

克里斯走到米娜娃身边,将手靠在船舷上,「毕竟我没这么讨厌这些东西嘛。而且那时候,除了挥剑,我真的什么也不懂呢。」想想,这搞不好是他第一次这么自然地跟米娜娃对话。随着船身在水流中摇晃,周围的景色也随着律动舒服地摇曳着。

这样下去,也许米娜娃真有一天也会对我敞开心房吧他想。

「你这么喜欢学习,那你干脆一开始就跟我交换,换你生在王宫里算了。」

米娜娃说完吐出了舌头,克里斯也笑了。

「王宫里的规矩这么严吗?」

「这说呢,我不想学躲到后院里去,结果内宫竟然出动了所有神婢把我抓回去耶!」

「那不是当然的吗?」克里斯耸耸肩说比起米娜娃专心向学的模样,克里斯更能想象米娜娃躲在茂密的树丛中,想办法压抑着自己的气息的模样。

「你笑什么笑呀!她们很过分耶!说什么要教我维内拉利亚节的仪式跟流程,全都凑上来」话说到一半,米娜娃整个人忽然僵住。接着只见她连头也垂下去了。

「怎么了吗?」

「没有,不说这个了。」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沉,把克里斯吓到了。因为他光从米娜娃的侧脸就可以看出来,她此时心思正紧紧纠结着她挂在嘴边想说却又吞回去的,是维内拉利亚节,即女王圣婚的话题。

我是不是,让她想起了什么不愿触碰的回忆呀

「那个对不起,是不是我让妳」

「我就说没事了!」

她激动地喊了一声,接着起身离开船舷,飞快地朝着船尾方向跑开,让克里斯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扔进了茫茫大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吗克里斯这么告诉自己他告诉自己说,自己不是米娜娃的谈话对象,纯粹只是为了当她的奴隶而存在的。他像是一张纸,为了将沾染在她身上的死兆如同吸水一样吸干而存在这种想法让他觉得非常难过,目光忍不住追着红发身影望去。

米娜娃跑到船尾之后,左一脚右一脚猛踹瘫在甲板上的士兵们,要他们赶紧从地上站起来,「快点起来,我们要回去了!」

「蜜娜,拜托妳温柔点嘛」

「猪头,不过就是船身微微摇晃一下而已,自己起来啦,你们打算用这么难看的样子,出席待会儿的献刀仪式吗!」

「喔、对、对呀,我马上起来!」「我分不清楚哪边是天,哪边是地了啦」「啊,我知道,那个红色的太阳那边是天!」「猪头!那是我的裙子啦!不准碰!」

米娜娃跟一群士兵们不正经的对话声中,尼可罗忽然进来插嘴:「喂,你们再玩下去天就要黑啰。真要去献刀的话就赶快去吧!」

在他的催促声中,米娜娃和一群走路颠颠倒倒的同袍一同朝着甲板下走去。克里斯茫然地站在甲板上呆望着他们的身影。

献刀仪式是献给战场上阵亡的同伴们的

他将一双手摊开来摆在自己的面前,确认手上没有血迹,也没有烙印焕发的光芒。

所谓献刀仪式,即是为了那些在战场上阵亡的、没有留下遗体的同袍们举办的丧礼。

这时候正要走下船的同伴们望着他,脸上带着不解的表情。但克里斯仍没办法迈开脚步跟上去。

我我可以去吗

杀死他们的人是我呀

那是一段浸润在血海中的记忆。是他怎么也不愿回想的记忆当时他们杀人圣卡立昂城内,柯尼勒斯使出妖剑将成群的同袍变成傀儡,是克里斯杀死他们的。银卵骑士团在那场战役之中没几个人阵亡,就只有那些人殉职而已。

我没有资格去祭吊他们

「克里斯!」

忽然间,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让他赶忙惊讶地拾起头来。一双黑色的眼眸之中,出声唤他的人已经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领。

「米娜娃我我不能去」

他无法别开自己的视线,也不能保持缄默。克里斯勉强挤出了这些话:「拜托你告诉弗兰契丝嘉,说我不能为他们送行」

「胡说什么,你来就对了!」米娜娃回话时狠狠拉住克里斯的衣领,硬将他拖下船。

这座山崖可以眺望札卡立耶斯戈热闹的街景。山崖上立了一支绣着银母鸡图腾的大旗,在傍晚的海风中飘扬着。

「来太晚了吧?搭船这么好玩吗?太阳都要下山了呢。」弗兰契丝嘉对着克里斯等人面带微笑地说。而她身后,穿戴整齐战士礼服的银卵骑士团团员们也全都集合列队。

「好了,我们来为同伴们送行吧宝拉,把剑发下去。」

宝拉随即摊开系在一个包裹上的队旗,将里头收的剑发下去给百人队队长,还有弗兰契丝嘉的亲卫队队员。这些剑的剑柄全都刻了战死者的名字,几乎都是新铸的。

在战场上阵亡的将士们很少有机会找回他们的遗体;虽然战役结束后,敌我双方有时会交换士兵遗骸,但能被寻获的阵亡者毕竟是少数。多半情况下,这些将士们的遗体都会在染血的尘土中埋没,连遗物都找不回来。

但部队仍必须为这些阵亡将士们安葬。

宝拉走到克里斯面前,将最后一把剑交给他。然而克里斯却无法举起自己的手,甚至还把目光别开,让宝拉脸上也蒙上阴霾。

「喂,克里斯!」

米娜娃站在他身边严厉地唤了他一声,但他垂在身旁的手却仍不听使唤。

为什么是我献剑的仪式,根本不需要特地交到我的手上呀

周围有好几个同伴纷纷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但这样的体谅却让他觉得更加难受。

我果然还是不应该来的

「那个克里斯」

就在宝拉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手中的剑却被人接走,然后抢站到她的面前。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黑色的人影。这人将剑柄抵住了克里斯的胸膛,要他接下。克里斯在哽咽的情绪中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如钢铁般硬质的双眼,和一头灰色短发。

在许许多多不安的眼神中,吉尔伯特带着冷冷的表情开口,「卡拉老师曾经说过」

卡拉老师?是米娜娃和吉尔伯特的剑术师父

他说,「战场上的死亡,那份沉重的责任应该由身处同一战场的所有人共同承担。在死亡之前,没有敌我之分。不管谁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在战场上,在兵器交锋的声音停息,与玷污了夜色的火花消散之后,所有人都该为了死者哀悼。」

吉尔伯特抵在克里斯胸前的剑柄,此时更加上了一股强劲的力道。他觉得疼痛,但这股疼痛不是在剑柄抵住的胸口,而是在更深邃的地方他单手接下了剑柄

「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背负伙伴们死亡的责任,也不允许你一个人从这个责任中逃脱。」

所以把剑拿过去。

克里斯仍表现出些许犹豫。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将手从剑柄移到剑鞘上,接过了吉尔伯特手中的剑。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到米娜娃站在自己的身边,看到吉尔伯特和宝拉身后的弗兰契丝嘉,也看到背对着夕阳站在一旁的银卵骑士团同袍。这些人脸上明明没有一丝笑容,周围的天空亦逐渐染上了漆黑的夜色,但克里斯的身边却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他将手中的剑连刀带鞘紧紧地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献刀仪式该做些什么我需要你们教我。」

过去他从没有为死者悼念过;他驰骋在战场上,永远都只是放纵自己身上的野兽扑杀猎物,贪婪地吮噬所有人的幸运。因此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祭吊死者。

「把剑拔出来。」

一旁的米娜娃喃喃提示。她手中也同样握着剑。出鞘之后,剑刀上映照着夕阳,反射出鲜血般浓艳的绋红色。

弗兰契丝嘉和其它负责献刀的人也同样将剑刀出鞘。克里斯也跟着做了。

山崖上立着二十多把刻着名字的长剑作为墓碑,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千余人的口中唱着古老的挽歌。

此时克里斯忽然忆起了柯尼勒斯。

我是不是也该为他哀悼呢

那是他亲手杀掉的敌人;是个利用了克里斯,折磨着米娜娃和希尔维雅的家伙。很不可思议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克里斯的心中已经没有丝毫对此人的憎恶。

我是不是也有可能变得跟他一样呢?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就连克里斯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在这个晨昏交接的时刻,耳边回荡着哀歌,让克里斯的内心也忍不住涌出了想为这人祈福的想法。

所有人都必须一同承担死者生命的重量,即便这人是个敌人

「那我们开始吧。」

当众人口中的挽歌随着残阳一同西沉、没入远方的海平面下,弗兰契丝嘉淡淡地开始唱书:

「希望我们有一天可以不用再记住这首歌的歌词。也希望这天早日来临。但我们绝不能忘记刚才的这一刻。现在,让我们再次起身回到战场上吧。」

于是,宝拉揭起了队旗,跟着数名百人队队长领头带着部队一同走下了红褐色的山丘。

尼可罗和米娜娃走在部队后方。就在克里斯正打算追着那身曳着红发的背影离开的这一刻,一阵像是气泡浮出水面般的声音忽然震荡着他的耳根:

(吾主)

他赶忙回头,暮色中只有二十余支剑影并排着。

(吾主乃是)

但这声音却确实地传人了他耳中。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瞬间,他的额头忽然窜起了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接着,视线的顶端也实时染上了淡蓝色的光芒。

为什么野兽的烙印会在这时候?

(吾主乃是所有已死之人,和将死之人的王者。)

这声音不只一个,而是层层重叠的说话声吐出同样的话语,萦绕在克里斯的耳边。一支支作为墓碑的长剑中,忽然冒出了幢幢人影朝着克里斯逼近。他们身着铠甲,苍白的脸庞缠绕着黑布蒙住双眼这是东方公王国之间埋葬死者的习俗这些人全是克里斯手刀的同袍们。

这、这些是死人吗?

为什么我看得见这些东西为什么我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在变得强劲的风势中,克里斯紧紧环抱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他身上的颤抖甚至传到了双脚

(请吾主呼唤吾等之名。)

(请吾主以您的尊名,呼唤吾等。)

(呼唤吾等死者之名。)

住口!

我不能听!不能听!

克里斯捂住耳朵屈膝蹲到地上。然而,这些死者的声音却像是冰冷的油液一般渗入了他的指缝,将刺骨的寒意带进他的心髓、带进他身上的每个角落。

(请呼唤吾等)

(将吾等自冥府唤回这个世界)

住口!住口!

「克里斯!」

一阵凛然的声音将克里斯从黑暗中拉回来。

「你怎么了?」

海风吹乱的一头红发撩拨着克里斯的脸颊。不知不觉中,米娜娃已经蹲在他的面前了。浑浊的夕阳和墓碑拉出来的黑影,还有成群的死者全都从克里斯的眼中消失,只留下米娜娃一张带着些许不安和愤怒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你身体不舒服吗?是、是不是因为我硬把你拉来的关系?」

克里斯注视着米娜娃,一会儿之后才摇摇头。

「不,我没事。」

「你这样子哪里像没事」

克里斯的反应让米娜娃吓了一跳。就在她打算伸手去摸克里斯额头的时候,克里斯竟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手给拨开了。

「你的烙印」

「我说过没事了!」

「这怎么叫做没事!现在还不是新月,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克里斯推开米娜娃的肩膀站起来。站在远处的同僚们已经走远了。其中只有尼可罗发觉克里斯的模样不对劲,赶忙跑回来。克里斯直觉他现在一定得假装没事,因此即使拖着脚步也硬是缓缓地走了出去。

「克里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告诉我!你身上的野兽会」米娜娃说。

「妳自己不也一样!」克里斯意图遮住米娜娃的声音,说话的方式不禁变得大声:「妳不也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吗!」

话一出口,耳边彷佛响起一阵冰块摔碎的声音我、我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现在埋怨她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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