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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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如果是.那真是谢天谢地。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跟她道歉,我当时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了。”

一定是。毫无疑问,当时的中河是有某根筋不对劲。不过,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大概是有人在他身上施加了状态回复系的咒文吧。

后来我和中河又东拉西扯了一堆.直到电话卡的余额快没了时才互道再见。这样也好,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拨打另一支电话号码。

“现在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我一边和电话中的对象指定碰头的地点和时间,一边捞起围巾和大衣.本来在大衣上躺得平平的三味线滚落到地毯上.对我投以责难的目光。

昨天诸事不宜,而到处奔波忙碌不已的今天,也即将结束。

我踩着脚踏车,奔向我再熟悉不过的怪胎圣地、长门的豪华公寓附近的站前公园。五月初长门约我出来就是约在这,跟着朝比奈学姊去到三年前的七夕时,我也是在这地点醒来。还有,前阵子我第二次回到过去时,也是和大人版朝比奈一起坐在这里。昔日的回忆一幕幕浮上心头。

骑到入口附近,我停好脚踏车,走进公园内。

坐在那张充满回忆的长椅上等着我的,是全身裹着连帽粗呢外套犹如砂人(注:sandpeople,电影‘星际大战’里的外星种族之一)的人影.在路灯的照射下,活像是从黑暗中钻出来似的.

“长门。”

我朝直视着我的娇小伙伴喊出声.

“抱歉,突然把你找出来。就像我刚才在电话里头跟你说的,中河改变心意了。”

长门举止自然的站了起来,略微点了点头,说道:

“是吗。”

我攫住长门漆黑的星眸.

“真相差不多可以揭晓了吧。”

我以飞快的速度踩着脚踏车赶来,因此身子相当暖和。在寒冬的夜空下挺一阵子没问题。

“中河对你一见钟情,这我还可以理解。人各有所好嘛。可是.今天他突然就变心,实在太不自然了。加上今天比赛时……中河受了伤被送到医院后,对你的恋爱感觉就突然消失殆尽,我想他会受伤绝对不是偶然。

“…………”

“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我知道你在比赛时做了某件事。是你让中河意外受伤的,对不对?”

“对。”

爽快的回答之后,长门抬起脸来直视我。接着又说:

“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并不是我。”

语调平稳得像是在念论文。

“他看到的我并不是我,而是资讯统合思念体。”

我静静聆听。长门又以同样的语调继续说明。

“他拥有透过我这个终端机,进入资讯统合思念体的超感应能力。”

吹来的寒风,刺痛了我的耳朵。

“只是他不晓得他看到的是什么。毕竟人类只是有机生命体,在意识层面上和资讯统合思念体是天差地远。”

……看到了她背后的光圈。就像是天国照射到大地的光芒那般圣洁──当时中河是这么说的。

长门不带一丝感情,继续述说解决篇。

“恐怕他看到的是那超越时空的智慧与日积月累的知识吧。尽管他透过终端机读取到的资讯仅有九牛一毛,但那资讯压已足以令他为之倾倒。”

所以他才会会错意……吗?我看着长门参差不齐的浏海,叹了一口气。中河感受到的长门内在.事实上只是资讯统合思念体的某一端.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长门的头头确实拥有人类无法比拟的庞大历史、知识量等奇妙的力量。一不小心误闯进去的中河,为何会茫然自失一点也不足为奇了。这就像是误开了内含恶意程式的档案,你的电脑就会被绑架、动弹不得一样。

“因此中河才会误以为,那是坠入爱河的感觉?”

“对。”

“所以……你在美式足球赛中修正了那家伙的那份情感。”

披头散发的河童头以点头代替回答。

“我解析他拥有的能力,并消除。”

长门回答:

“要接上资讯统合思念体,个人的脑容量实在太少了。因此我早就预见弊端迟早会显现的这个结果了。”

这我了解。姑且不论中河看到长门的一瞬间进入忘我状态的反应,光是从他经过半年之久才来跟我高谈闾论十年计划,就足以证明他脑筋有点短路。放着不管的话,真不知道他将来会抓狂到什么地步.我光想就害怕。

可是,我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中河有那种力量?透过你看到资讯统合思念体的那种特异功能,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吗?”

“他会得到那个能力,恐怕是在三年前。一

又是三年前?长门、朝比奈学姊和古泉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起因于三年前发生的某件事。不,应该说是春日引起的某件事……

此时,我察觉到一件事。

长门说那个叫超感应能力。既然是这样……我明白了。搞不好,中河是类似古泉这样的超能力少年后补者也说不定。三年前的春天,春日确实做了某件事。使得时空产生厂断裂,资讯奔流。超能力者也因而诞生的某件不可考的事。假如真是这样,就算中河取代今日的古泉成为春日身边的超能力者也不奇怪。古泉那意有所指的态度也解释得通了.不管他早就知道或是经过昨、今两天调查之后才晓得,那小于一定已察觉到中河所拥有的半吊子超能力了。所以才会暗指我的朋友多是“奇人异士”。

“有可能。”长门说。

或者是……我感到一股并非**感觉的寒气。并不是任何事都非得和三年前的某个时期扯上关系。说不定春日至今也仍以超自然的影响力影响他人。就像是让樱花到秋天仍持续盛开,神社的家鸽变成旅鸽那样的奇迹。她还在对周围的人持续散布她的影响力。

“…………”

伫立不动的长门并没有回应我。或者是她该说的都说完了,就走了出去。掠过同样杵着不动的我身旁,像是一缕决心要成佛的游魂.溶入暗夜中!!

“等一下,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长门的背影,让我有种难言喻的感觉,我不禁出声喊住她。

声称对长门一见钟情,请我代为转达丢脸到家的示爱宣言的中河,就我所知,是对长门直接吐露爱意的第一人。昨天听了我在社团教室念给她听的求婚文.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有人向你热切告白:我爱你,请许我一个未来,搞半天却是那个人会错意,你的感想又是如何?

我满心的疑问,终于化为词句,从口中说出:

“你遗不遗憾?”

自最初的相遇至今这半年多来,我和长门有过许多共同的回忆。虽然和春日、朝比奈学姊、古泉都有,但是我和长门有关的事件特别多。对我而言几乎每件事都有她。顺便一提,让我内心的钟摆摆动得最大的也可以说是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春日自己都有办法应付。朝比奈学姊只要保持原样就好.古泉怎样则管他去死.可是──

“当你得知他的告白是会错意了,你有没有感到有一点遗憾?”

“…………”

长门停下脚步,以勉强可说是朝向我的程度,侧头转向。冷不防吹来的风。将长门散乱的头发吹得更加凌乱,遮住了她的侧睑。

夜风冷冽得像是能把我的耳朵割掉。等了好一阵子,静谧小声的言语乘着夜风吹送到了我耳边。

“……是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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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猫记

朝年末的最终时间点逐渐逼近的寒假中期,我们本来应该是很期待古泉和那一行人协助之下编出的推理游戏,可是抵达鹤屋学姊家别墅的那一天,我们就迷失在犹如白日梦一场的谜样怪屋里,甚至还引发了长门昏倒在滑雪场,春日大呼小叫的紧急事态.

幸好,再度回到正常空间的长门,立刻就恢复了健康。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相当混乱的一天。日历上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日,除夕前一天。

到了隔天——也就是除夕当天。

既定已久的计划仍然照预定进行。所谓的计划就是在暑假孤岛行时。多事的古泉举办了不办也无所谓的惊喜活动,结果却一场胡涂的推理游戏冬季版。只是和上回不同的是,这回我们一开始就知道是推理游戏,事实上这次合宿的重点就是这个:至于在雪山遇难、虚幻的洋馆、冒牌的全都露朝比奈、尤拉先生的五四三定理、还有发高烧昏倒的长门,都是不在任何人的预定之列.也没人希望发生的小插曲:事实上那也不像是春口的作风。真想对那个叫不出名号的始作俩者比中指破口大骂。虽然长门挂了,幸好有我和古泉——朝比奈学姊(小)有没有帮到忙很难说──在才勉强渡过难关。而且我们目前置身的别墅里,有着不太像是普通人的鹤屋学姊,以及古泉的组织同僚.忽视这样的组合,反而更不自然。

于是──

好不容易,很SoS团的,不,应该说是很春日式的例行活动终于可以照着事前准备开始进行了。

这一年以这种方式结束到底好不好,这疑问始终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但是在场人士似乎只有我有那样的疑问,身为少数派,只得认命乖乖闭嘴。

确认一下这次的登场人物好了。这次有我、春日、长门、朝比奈学姊、古泉、鹤屋学姊、我妹、花猫三味线、森小姐、新川先生,以及今天才会抵达的多丸圭一与阿裕先生兄弟。

春日提案,古泉主办的悬疑之旅第二弹就此揭幕。

除夕当天一早,我们用完森小姐和新川先生准备的早餐后,就在鹤屋家别墅的一楼,挑高设计的公共空间集合。那个开放性空间足足铺了二十帖榻榻米大(注:约十坪大)的木质地板,简直就像是为了表演能剧或狂言而搭建的桧木舞台.上面设置了坐八个人也不觉拥挤的大地炉(注:和暖被桌原理相同,不过桌下挖了个地洞,脚可以放在洞里舒适的坐着,不必跪坐)是相当适合住客自由玩乐的空间。当然,地板也有铺设暖气,墙壁一角具有优异静音功能的电暖炉也吐出了暖风,坐在公共空间和通道中间的人.自然是全身暖烘烘。

从窗户看出去,滑雪场的上空晴朗得像是有人用喷枪在臣克力版喷上蓝墨水那样的湛蓝,可是,本日禁止所有的滑雪活动。

“我还是有点担心有希,今天就在室内活动吧。”

就这样,春日宣布了滑雪禁令。人家长门早就面无表情的对想硬拉她去看病的春日说“我没事”了,但是我家团长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动摇。

“你听好了!最起码今天不准外出!在我认定你完全康复前,激烈的运动和会让精神亢奋的事情都不许你做。明白了没有?”

长门目不转睛凝视着春日的铜铃大眼,接着将视线转向旁边排排站的我们。仿佛在询问:我是无所谓,你们呢?而有这种观感的人似乎不只我一个。

“我很赞成,毕竟留下长门同学你一人出去玩,我们也不放心。为了救一个人,全体站在同一条命运线上……未尝不是一段佳话呢。”

古泉爽快的回答.逦不是正式团员的鹤屋学姊和我妹也欣然接受。我妹双手抱着的.二味线看法为何我不清楚,但是它连喵都没瞄一声,应该就是没意见;

“不如将预定的流程提前吧。”古泉的视线游走到窗外,“本来预定晚上开始,凌晨o时结束的推理游戏,提早开始也可以.”

能不能现在就开始?在春日跃跃欲试的目光灼伤我的视神经细胞之前,求求你陕开始吧.

“不好意思,最好是等到飘雪之后再开始比较好。气象预报说中午过后就会开始下雪,请耐心等到那时候.”

是你说需要猫咪,我才带那只重得要命的三味线过来的,现在又说没下雪就不行,是怎样?要雪的话,外面不是积了一大堆?

“我需要的是雪下个不停的状况。啊不,我不能再说了。因为这和诡计有关。”

说完.古泉朝妹妹怀里乖巧的花猫笑了笑,拿起放在电暖炉旁边的登山背包.

“为了因应这种状况.我事先准备了各种游戏。在室内玩一整天也不成问题。”

这我听了倒有点小期待,却只见他一一拿出类比式桌上游戏。古泉该不会是讨厌电子机器吧?

我们几个是可以大玩特玩没错,但是森小姐和新川先生怎么办?昨天起便以管家兼主厨的身分接管别墅大小事务的新川先生,和勤快侍奉我们的女侍森园生小姐.真实身分是古泉隶属的谜样组织——监视春日的“机关”人员。

昨晚,这两位表现得实在太过谦卑,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想去帮他们弄料理和整理房务时──

“不用了。谢谢先生您的好意。”

谦恭二人组礼貌的婉拒了。

“这是我们份内的工作,理应由我们负责。”

咦?难道这两人私底下是真正的管家和女侍?他们不是古泉请组织同僚过来帮忙仿做样子的吗?

或许是发觉了我的疑惑,新川先生,卸下了营业用的面具,脸上堆满笑容。

“这全是拜职业训练所赐.”

对我如此说明。因此,在这公共空间并未看到那两人的身影。现在大概在厨房忙吧。

另外两位尚未露面的登场人物。一位是在生化科技领域占有一席之地,钱多到足以买下一隆孤岛当避暑胜地的多丸圭一先生,另一位是其弟阿裕先生。这对兄弟的登场是在春日登上桌上游戏人生的高峰、成为亿万富翁,而我们债台高筑之后,也就是以惩罚游戏为赌注,作为饭后消化运动的神经衰弱大会的午后两点左右。

邪两位贵客由出去迎接的新川先生带别我们置身的公共空间,和我们打了一下照面。

“要不是因为下雪,列车误点,我们早上就该到了。”

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大叔的多丸圭一先生,笑脸依然和夏天时一样和煦。

“呀。各位,好久不见了。”

跟我们打招呼的是看起来就是好青年的多丸裕先生,对着古泉展现夸张的愉快笑容,挥手致意,接着又对鹤屋学姊说:

“你好,敝姓多丸,请多指教.谢谢你的招待.能被邀请到鹤屋家的别墅渡假,是我莫大的荣幸。”

“哪里哪里,别客气!”

鹤屋学姊开心的说道:

“你们是古泉学弟的朋友,而且还准备了娱兴节目,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我这个人最爱看表演了!”

不管对象是谁,鹤屋学姐都有办法在初次会面的十五秒内和对方成为好友。恐怕她在朝比奈学姊班上也是如此吧。好羡慕她们那一班的男同学啊。

森小姐和新川先生再度不约而同向多丸兄弟行礼。

“欢迎两位贵宾莅临。”

“没想到冬天也要麻烦二位。”圭一先生苦笑。请多多关照,新川。”

“请问两位用过午膳了吗?”

森小姐微笑询问,阿裕先生同答:

“我们在电车上吃过了。先带我们到房间放行李吧。”

“好的。行李请交由我来拿。”

新川先生深深的一鞠躬,忽然看了古泉一眼。

“那么.各位。”

古泉站起身来,口气活像是婚礼上的司仪——

“趁着大家玩兴正浓,现在就开始进行游戏吧。只是对刚到的多丸先生他们有点不好意思。”

笑容显得有点僵硬。是不是古泉对游戏的安排本身没自信.还是又有什么乌龙状况在等着我们?

“在此事先声明,被杀害的人只有圭一先生.不会发展成连续杀人.此外,凶手也是只有一人。请大家推理时排除凶手有多人的可能性。动机的话……可以不用考虑。因为那一点意义也没有。还有一点.从现在起──”他指着墙亡的挂钟,“──也就是从午后两点到三点之间,除了新川先生和森小姐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离开这个公共空间。阿裕先生也请留在这里。有任何急事,请趁现在快点完成:各位都愿意配合吗,.”

大家一致点头.

“离两点整还有七分钟.不过没关系。好.可以开始了.”

古泉朝多丸圭一先生点了点头.

“那么──”

继夏日那次的死者角色,再度成为大家注目焦点的圭一先生,难为情的搔搔头,站了起来,以像是在诱导我们的语气说道:.

“我的房间.是在主屋外面的小屋是吧.”

“是的,请随我来。”森小姐说。

“我想小睡一下。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有点睡眠不足。大概也有点感冒吧,鼻子不太舒服。”

“对了.圭一先生对猫过敏嘛。会不会是因为过敏的缘故?”

就算是演戏,也实在演得太做作了。

“搞不好.啊,请不用放在心上.我对猫过敏没有那么严重。假如是在狭窄的房间共处一宗就会很痛苦,在这么宽广的空间就没有问题.”

接着又嘱咐了一次:

“对了,你大约四点半左右叫我起床好吗?可以吗?四点半。”

“好的。”

森小姐弯腰一鞠躬,接着又优雅的挺直,走了出去.

“请跟我来,这边走。”

为了追上森小姐.圭一先生囫囵吞枣说完一堆又臭又长的台词之后,就消失在走廊深处。

公共空间顿时弥漫着一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气氛。

“我也就此告退了。阿裕先生,我帮你提行李。”

新川管家行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礼,将皮包和上衣接手过去。便迅速离开。

目送三人离开后,古泉假装清了清喉咙。

“所以,第一幕到此结束。请大家尽情地在这宽广的地板空间享乐。”

“等一下。”

提出异议的是春日。

“刚才说的小屋是什么?这里有那种地方吗?”

“有啊。”鹤屋学姊回答,“它没有和这栋主屋盖在一起,是规模很小的别馆。咦?你们过来时没看到吗?”

“没看到。古泉,隐藏线索是犯规的喔。这点没告诉我们的话不公平。现在大家一起去看吧。”

“我是想待会再带你们去……”

预定的流程走样得如此之快,让古泉的微笑显得有点牵强。可是他看看时钟之后.似乎还有补救的空间。

“我明白了。过去看看当然没有问题。”

“这边这边!”

鹤屋学姊带头走出去。大家自然也一个个跟上去.连抱着三味线的我妹都跟来了。虽然我不认为这一人一只对推理会有什么帮叻。

从公共空间出来,就是面对中庭的通道。外侧的墙壁镶嵌了透明玻璃,庭园的景观一览无遗。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雪.

积雪的深度差不多到达膝盖.庭园的造景看得出来是偏日式风格,只是拜积雪之赐.到处都是白茫茫。在这样的白色风景中,有座看似茅舍的小小建筑物孤零零的伫立着.

差不多走了一分钟,鹤屋学姊打开通往庭园的门,指着它说:

“那就是别馆的小屋。是我爷爷以前用来冥想打坐用的。我爷爷怕吵,为了逃避主屋的喧嚣,每次来渡假就会关在里面。既然怕吵就别来嘛!可是不邀他来又说不过去,真是难伺候的老人家。”

鹤屋学姊埋怨归埋怨,语气中却充满了怀念。

我一个细节都没漏过.仔细地观察。自主屋的这道门一路延伸到庭园小屋的回廊通道,四周并没有墙面,只有屋顶可以避雪。因此,唯有主屋到小屋的那段铺石步道没有受到雪片侵袭。那是幸好今天是这种静静的飘雪日,遇到风雪天可就没这么好运。

从洞开的门户吹进来的冰点以下的冷空气让没穿外套的我们冷得要命。尤其是三味线:心情特不好,拚命扭动、想钻回温暖的被窝.我妹觉得那样的三味线很好玩,还来不及阻止她,她就直接穿着拖鞋跑出回廊,将怀里的三味线凑近积雪。

“喏,三味,这是雪喔。要吃吗?”

三味线扭动得像是拚命想挣脱钓线的鲤鱼,一逃出我妹的臂弯,就“呜喵~”主张心中的不满,接着就冲进主屋,不见猫影。大概是溜回去地板继续睡它的大头觉吧。

“哎呀。”

结束圭一先生带房任务的森小姐,正以轻盈得宛如没有体重的步伐,踏过铺石步道而来。

这位年龄不详的美女嫣然一笑。

“各位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要找圭一先生,他人在那楝小屋里,”

“你确定?”春日问,睑上已露出狐疑的表情。

“我确定。”古泉代答。“因为剧本就是这样安排的。”

“请容我再叮咛一次。请各位在三点之前都不要离开现场.假如非离开不可,还请由我陪同。”

古泉走近放在角落的背包,又从里面取出东西来。还有什么要拿的,干脆现在一次全拿出来吧。

“嗯?”

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三味线不见了。古泉放东西的角落就在电暖炉附近,而放置在出风口前方的座垫已成为新近的猫咪指定席,我以为它早就在那躺得四平八稳了。不过这个疑惑──

“这段期间,就来玩这个吧。凉宫同学。可以吗?”

转眼就被古泉这段话搅得烟消雾散。

“也好。”春日不知为何看来相当得意,“现在玩可能有点早,不过反正早晚都要玩,不玩白不玩.给我,古泉。”

春日从古泉手中接过纸袋,拿出了怪怪的东西.几张看起来像是画的纸,还有同样数目的信封袋。看到信封袋里的东西和摊开在地炉上的纸张全貌,我心小不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乡愁。

“这是福笑.”春日道。“小时候大家都玩过吧?这是预定明天玩的游戏,可是现在不玩的话很浪费时间。况且,这可不是普通的福笑游戏喔。”(注:福笑是日本新年期间玩的传统游戏。游戏者蒙上眼睛,在阿多福(男)和阿龟(女)的传统面具上,排列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瞎子摸象排出来的滑稽脸谱往往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看了也知道。不管是睑型或是发型,怎么看都像是照我们的脸画的Q版肖像画。而且画得相当传神,即使缺了眼睛鼻子等零件.还是很好认。春日会如此得意就是这个缘故吧。

“这是我做的。亲手制作的喔!而且是纯手工制作。连鹤屋学姊的都有。知道你妹也来了,我就连你妹的份也一起做了。啊,阿裕先生,对不起~我对你的脸没什么印象……”

“没关系。没关系。”阿裕先生的语气相当自然,“对我的长相没有印象是好事。”

“或许吧.”

春日笑嘻嘻的环视我们这些团员。

“不错吧?可以用自己的睑玩幅笑。不过我先说好,下手无回喔。完成的脸蛋会用胶水黏好,挂在社团教室墙上展示,所以要给我认真地玩.否则挂在社团教室永世流传下去的将会是一些怪模怪样的脸。”

那颗脑袋瓜成天就只会想些有的没的。春日的绘画功力确实高竿,福笑的肖像画将我们各门的特征部抓得很好。将五官正常排列上去的话,很容易就看得出是我们的变形画。光是这一点.就不能辜负春日的苦心、

“谁要先开始?”

对于春日的问题.鹤屋学姊勇气十足地举起了手。

不像是普通人物的鹤屋学姊并没有透视能力。用毛巾蒙眼的她,漂亮排出了一张好笑的自画像,惹得哄堂大笑,她自己看到成品也笑得半死,在地上打滚.就算是笑袋(注:昭和年代盛行一时的畅销玩具)也不可能笑成这样子.

第二位是古泉。面面俱到的俊脸也毁于一旦。取下蒙眼毛巾的古泉见到自己的作品时,表情无比哀怨,但是想到下一个就是我。我也无法笑得很开怀。

真是充满紧张感的福笑游戏啊。当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失陪一下。”古泉小声地对我说。“我还得跟新川先生他们商讨明天之后的流程安排,请容我离席。”

他就直接走出公共空间。我不晓得他是要商讨什么,但那个现在不重要。装饰在社团教室的本人肖像画会如何呈现,一切端赖我接下来的空间感掌握能力决定。

我的福笑自画像最终以大爆笑收场。算了。总比做出平淡无奇的脸,让全场气氛降到冰点来得好。不过鹤屋学姊,你也笑得太超过了吧。

当我拿下蒙眼毛巾,怅然的听到鹤屋学姊的惊声尖笑时,就看到古泉回来了。我反射性的看了一下时钟。

时间是午后两点半过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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