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庙下人(上)(1 / 2)

加入书签

庙下人(上)

明月悬于头顶,徐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嘴里不知道一直嘟囔着什么。

他是被大皇子叫醒的,这位小侯爷大多数过的是穷苦人的日子,墙角根、草垛里,都是他以前常睡的地方。

轩辕炽看着徐长安,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徐长安睡了一觉,酒也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后站起身来。

他看了一眼大皇子,才想说话,范家院子里的狗再深夜便吠了起来,吓得他急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大半夜的叫什么?”

大皇子听到这声音,身子一抖,范家官职不大,都是言官,皆八品芝麻官。不过历代皇帝都为了体现自己能纳言,善听谏,便一直留着这逐渐成为冗官的左右拾遗。

左右拾遗官位虽小,但所说所言,不管多刺耳难听,历代的帝王都得受着,就算气炸了肺,都没有权利杀了这八品的芝麻官。

不过在圣朝开国这二十多年中,除了前些日子的范言,左右拾遗便形同虚设,这俸禄也被一减再减。范家能维持生计就不错了,也没钱请一些奴婢,特别是范言死之后,虽然有了不少的体恤金,但日子总的来说都要比以前艰难一些。

这大半夜听见吵闹,除了厨房的老妈子睡得远,范直便只能自己出来看看情况了。

他看了下那条正对着门吠的狗,随意的骂了两句,便披着外衣转屋睡觉了。

八品小官范直的屋外,圣朝的大皇子,还有那忠义候听着这八品的小官骂着自家的狗,大气不敢出一声,甚至这位当朝的皇子,脸色都微微一变。

“别叫了,那畜生不会来啦!乖,睡觉,明天给你一片肉罢!”

范直回到了家里,徐长安面色古怪,大皇子则是低着头,月光之下的脸色不太好看。

两人不敢逗留,离开了范府,徐长安终于憋不住笑了。

“除了你爹骂人你不敢还嘴外,这是第二个人了吧?”

大皇子瞥了一眼徐长安,将双手背在了身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两次和徐长安在一起,他都会下意识的收起手。

“有人骂你,证明还有机会;若是他骂都不骂了,那才是没救了。”

徐长安想了想,背着长剑,抱着双手,点了点头道:“有道理,不过你被未来岳父这样骂……”

话没说话,大皇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徐长安“嘿嘿”一笑,便不再说话。

两人走出了崇仁坊,前面便是皇城。

大皇子没有说话,顾自朝着皇城走去,而徐长安则是要绕一段路,随后才能绕到布政坊,回到自己的侯爷府。

之前因为大皇子有所求,他心里挂念着范知墨,和徐长安同行便不会觉得尴尬。

可刚才那几句话之后,两人便再无言语,似乎连月儿都有些尴尬,躲到了薄薄的云中,只露出了小半边脸。

不管怎么说,大皇子针对过徐长安,曾一度要他死;而徐长安愤而一剑,也险些杀了大皇子。

世间的事,便总是说不清。

几年前还喊打喊杀的两人,如今一人居然帮着另外一人去追女孩子,这事儿当真奇妙。

徐长安也觉得世事奇妙,走在了大皇子的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皇子的心里其实也没那么嫉恨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也许是从弟弟哭着问他是不是真要杀了他开始;也许是从自己控制不了自己那时候开始;也许更往前,从看到那副稚嫩的画开始的时候;也许从他看到范知墨,心里放下了莫轻水的时候开始,他对徐长安的憎意便渐渐的淡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那么憎恨徐长安的时候,有些惶恐。

有些伤害终究会随着时间而被原谅,但他知道,其实大多数的时候,那不是原谅,那是算了。

他轩辕炽不是那么容易算了的人。

但他在深夜里看着自己的断指,听到了弟弟在隔壁房间的梦话,便想通了。

他没了指头,甚至失去了争夺圣皇位置的机会,但却得到了情。得到了在这皇室极其难见到的亲情,也因为放弃了权利的追逐,遇到了爱情。

若无放下,哪里能看到另一番风景?

不过,他毕竟是皇子,他绝对不能先开口说出“原谅”二字。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