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泼水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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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无忧无虑中,时间过得是很快的,和大哥一起打猎的这些日子,是白水生在老坛寨唯一提得起兴趣的消遣方式,他似乎忘掉了老家的所有烦恼,也短暂放下了脑海里的琴妹仔,每天奔波在那些老山林里,男人嘛,天生自带一种征服,狩猎是最能直接体现和发泄这种的方式之一。()

不知不觉,那个和玉帕约定的日子到了,泼水节是傣族人民一年一度之中最为浓重的节日,一般要过三天,有的甚至是七天,那天,玉帕早早的起了床,去了磨子河边淘沙,又去摘了茶树枝,还去山上刨了半盆五颜六色的黄土,前一天,她还做了泼水粑粑,牛撒撇。

寨子里人全都聚集在村口的长席宴上,这是老坛寨延续多年的风俗,老人孩子欢天喜地,有几个去了外地的年轻人也回来了,脱下汉服,穿上傣装,饭间,桌上摆满了各家自凑的菜品,其中最多的就是牛撒撇、泼水粑粑和糯米糍甜米花,还有磨子河特有食材双孔鱼大鳍鱼,竹筒鸡,野生菌烧制的菜品等,白水生和大哥轮起圈子,端着竹酒杯,一一给这些父老乡亲敬酒以表达感谢,感谢这个寨子收留他们哥俩,张鸣年岁比较大,说话得体,又很能喝,深得族里老一辈的喜爱,而白水生话不多,但很真诚,有几次,他都看到有几个妇女在有说有笑的望着他,还拉着玉帕在那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玉帕则害羞的红着脸,白水生虽听不懂,但一看她这表情,傻子也明白了。

傣族过泼水节的方式大同小异,时间有长有短,老坛寨这边要持续三天,第一天整个寨子一起庆祝,一起吃长席宴,一起为家人祈福,一起敬老坛神灵,第二天则去乡里礼佛,为家人祈祷,保佑平安,之后就是泼水了,泼水一般都是年轻人最为疯狂。那天完事之后,白水生回到家里,收拾好行李,其实他没有行李,所有的行李都是玉帕给他准备的食物,那些昨天做的糯米糍和泼水粑粑。他真的要走了,但这次,却有些念念不舍,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对这个家已经有了感情,如果没有琴妹仔,他或许真的可以试着接受玉帕,带她走出这坐大山,去看看外边繁华的世界。

那晚,夜空晴朗,本不该这个季节出现的月亮居然抬起头来,点亮了一丝白光,白水生坐在屋外的坝子上,抚摸着这些天一直陪伴他征战沙场的水娃,又回忆起从昆明离开后的点点滴滴,从黑矿井的悲惨遭遇到老坛寨的深情厚意,从十恶不赦的黑脸团伙到善良纯朴的傣族乡亲,从玉帕的开朗活波到琴妹仔的娇羞伶爱,从唐小芬对家庭的冷漠态度到和情人的忠贞不渝,这经历仿佛还真是一趟过山车,饱经风霜大起大落,让白水生在短短

几个月的时间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洁白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更倒出一丝凄凉。

张鸣静静的坐到白水生身边,点了两支烟,一支自己叼着,另一支递给了他:“中午的长席宴还真是热闹,可惜啊,只吃了一顿。”

“大哥,你想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是吧。”白水生顿悟。

“兄弟,各自珍重。”张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到矿井那会还细皮嫩肉,愣头愣脑,没想到几个月就长大了,经历过磨难,才懂得珍惜,这也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白水生抓了抓脑壳:“对了,大哥,有句话形容生死兄弟的感情叫一起同过窗,还有一起一起什么的??”

“一起同过窗,一起抗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对,我俩才一起抗过枪,还有三样。”

望着茫茫夜空,张鸣惆怅:“人生一辈子还漫长得很呢,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实现呢。”

“大哥,你从没提起过你的家庭,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也就不问了,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张鸣皱着眉头,叭得烟头火星子直冒,已经猜到白水生的问题了:“我的岁数比玉帕大一半,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孩子,你想说的我做不到。”

“那你还要呆多久?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岩老头的儿子死了,他一直把我当他儿子看,虽嘴里没说,但我心里头晓得,你先走吧,要是我俩同时走,这个家又没了生机。”

白水生没想到大哥想的这么周全,是啊,这个家待他们如同家人,如果他俩同时走了,岩老头和玉帕一定会更加难过。

“我爸给我汇了一千,我留点路费,剩的你来安排吧。”

张鸣用手指戳了戳身后的大门:“自己去”。

第二天,白水生天不亮就起了床,怕错过中午的班车,叠好被子后,他数了数身上的钱,只有七百多了,于是拿了五百块压在床头,今天,事还很多,还要陪玉帕去礼佛,还想去玩玩泼水,既然都已经拖到这一天了,就陪玉帕好好的疯一把吧。而玉帕也早早的起来沐浴更衣,换上新装,穿着毛哆哩为她买的新鞋,那天,是白水生自从来到老坛寨以后见过玉帕最美的一天,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插着鲜花,脑袋上戴满光亮的银饰,穿了一身粉红的长筒裙。

离别前,白水生趴在地上,真诚的对岩老头磕了几个响头,眼里饱含着泪水,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哭,父亲从小就训过,男人流血不流泪,只有懦弱的男人才会掉眼泪,但这段时间他哭几次了,早已在心里推翻了父亲的观念,这些眼泪不是外力引起的,而是从心里流出来的,是发自肺腑的,岩老头也是瞥着老嘴抽搐,一遍遍把流出鼻孔的鼻涕吸了回去,缓缓扶起地上的

白水生,摸着他的脑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鸣在旁边看到这情形,也忍不住红了双眼。

之后,他又去了磨子河边呆了一会,想多看一眼这个地方,这里满山遍野都印着他的足迹,不晓得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傣族人热情好客,心地善良纯朴,这些人性最好的品质都已深深的打动了他。

出门前,玉帕用茶树枝蘸着山里取来的清泉,在她的毛哆哩后背点了点,很严肃,很真诚,嘴里还不停的叨念,白水生在长席宴上看过那些妇女对自己的家人也用着同样的方式,明白这是玉帕在为他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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