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一颗红苹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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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剩余的检查,孙元明被诊断为胃癌第3期,而且已经有了淋巴的转移。www.luanhen.com(手机阅读请访问m.k6uk.com)

“癌症”,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字眼。

可能人真的是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够真正的长大,在那一瞬间,孙元明的儿子觉得自己长大了。

不管结果如何,他觉得他都能够从容应对。

医生告诉孙元明的儿子,为了更加精确,或者为商定最后的治疗方案,还应该再做一个组织检查。

但是他们县里医院能力有限,得转到市里医院去,而且用时估计也在一周左右。

医生给他耐心的讲述了,孙元明此时疾病的所有进展,怎么治疗,或是药物维持以及会出现的所有后果。

身体状况本就极差的孙元明根本经受不住长时间的放疗、化疗。

再加上资金问题,眼下父亲的转院更成了难上加难。

孙元明的儿子甚至有在医院卫生间贴满小广告的墙壁上拨打了“互助献血”“卖肾车间”的电话号码。

只是在最后,孙元明还是走了。

带着悔恨,带着满腔遗憾的走了。

他悔恨,悔恨自己的无知,悔恨自己的懦弱与胆小。

他遗憾,遗憾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儿子终究长大成人,也遗憾自己没能赶上新时代。

其实,大家谁都知道,孙元明是渴望活着的,他比任何人都渴望。

没有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能够体谅他,在无数个他想要拼命活着的夜晚,他只能清醒着,真实的清醒着。

实际上,将孙元明一步步的送上了无情的法场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别人,而正是他自己。

孙元明走的那一天,村长说县里的医院响着长长的警报声。

好像大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痛的悲哀之中。

后来,那个随行来接他们回村的领导人说,那是政府拉的9·18全国防空警报,并不是因为孙元明的去世而响起来的。

办理完最后的手续,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孙元明的儿子突然跳出了汽车,在路边一个推着水果车的老奶奶那里,买来了一袋子的苹果。

这一次,再也不是俩个,也再也不是那颗红苹果了,也不用再放在热锅上蒸熟了。

孙元明的儿子说,上一次回家给父亲买的俩颗苹果,另一颗他不舍得吃。

等到他再回家的时候,那个放在布袋子里的红苹果早已变得腐朽不堪。

那一天,孙元明的家里举行着最简单的葬礼仪式。

没有送行的队伍,也没有敲锣打鼓、哭哭啼啼送上天堂的白事主持。

只有一群跟跟在身后的村民一个个露出来一幅幅悲伤的面容。

顾辰和赵找走在最中间,村长跟在旁边。

顾辰能看的出来,除了孙元明的儿子之外,大概最悲伤的人也就只有村长一个人了吧。

孙元明在身上穿了一件稍微比平时体面的衣服,新买的帆布鞋里垫了一双纳有牡丹花纹的鞋底垫。

只在身上草草的搭了一块长白布,众人抬着他,把孙元明放在了一条沟壑的最深处。

孙元明的儿子把孙元明生前一直在用的轮椅,放在了孙元明的旁边。

因为他觉得那条轮椅就好比是父亲的一双腿。

那条沟壑是孙元明的儿子亲自选好的。

之前他经常在那里放牛,他觉得那里挺好的。

一到夏天的时候,水草丰美不说,景色还比较秀丽。

若是到了冬天,气温也是刚刚好,倒是个适合生活的好地方。

孙元明的儿子说,自己的父亲生前还没有来得及打理这些后事,更别说是将来埋在哪里了。

现在就先让他替父亲做了这个决定了吧。

此刻的他只希望远在天边的父亲能够喜欢这片土地,就像喜欢或者深爱着他一样。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孙元明结束了他那悲惨的一生。

后来,顾辰听村长说,在孙元明死的时候,他紧紧的拽着儿子的手,只说了一句: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也为我活着。”

后来,孙元明的儿子还是要决定离开。

临走的时候,他来找到了顾辰和赵找。

他说,其实他特别感谢顾辰能够教会了他一些知识,也不至于自己走出去这座大山的时候,俩眼一摸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也感谢顾辰让他有幸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在过着另外的一种生活。

那是一个美妙的世界,那里没有饥寒交迫,也没有冰冷刺骨的人心。

他希望凭借着自己仅有的一点点文化水平,能够让自己走出大山,甚至走的更远。

至于后来孙元明的儿子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有的人说,他去当了生意人,做着专门倒卖苹果的买卖。

还有的人说,他离家之后,就去城里找了他那有钱的妈,自此,生活用度再也不需要犯愁了。

也有的人说他又跑到了公路上跟人家修路去了,也有的人说在一次旅游的途中遇到过他,他穿着一身黑色小礼服,颈下还打着一个小领结。

恍惚间,顾辰似乎又看到了他。

那个坐在小木桌前,用一根细长柳条蘸着雨水写下一个个孙字的小男孩儿。

那个用采药换来的零钱为父亲换来一双纳着牡丹鞋垫的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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