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一盘烂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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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笑道:“不过是块衣裳料子,打发个丫头过来知会我一声便是了,怎么还劳动周姐姐亲自来了?进屋来坐坐,陪我说说话儿罢。www.luanhen.com(www.K6Uk.Com)”

周瑞家的忙笑道:“二奶奶这样看重,原不该推辞,只是太太那儿却还等着,这……”

凤姐心下会意,便笑着挥了挥手道:“既是这样,那就不多留周姐姐了,你先回太太那儿去,一会儿我上库里瞧瞧,寻着了再给太太送过去。这是这会儿又不是什么正日子,太太怎么想起来要裁衣裳了?”

周瑞家的道:“这我倒不清楚了,太太的吩咐,我们做下人的哪敢多问呢?那料子我见过一回,上头的花纹很是素雅的,兴许是想做个抹额呢?”

凤姐同周瑞家的又说笑了几句,便让她先回了,待她走后,凤姐便同贾琏道:“你若是要先去回老爷,就过去罢,我先往库里瞧瞧去,也不知是谁收的,一块布都寻不着。”

贾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拉住她道:“不必去了,那布你寻不着了。”

凤姐奇道:“为何这样说?”

贾琏苦笑了一声,拉着凤姐进了里屋,二人坐下后贾琏方道:“昨儿个我不是去瞧了巧姐么,见她穿的衣裳单薄,便让裁缝替她重新裁了一身里衣。”

凤姐道:“这事儿我知道,你又提起来做什么?”

贾琏道:“用的料子,我是让婆子去库里头寻的,结果婆子捧回来的就是块西洋布,我那会儿没有留意去听,现在想想,倒仿佛就是宫中赏下来的。你说说,你现在再去寻,还能寻出个什么结果来?”

凤姐一怔,眸子微微一转,挑眉道:“你前脚刚为巧姐裁了衣裳,怎么后脚太太就要打发人来寻?依我瞧,这事儿透着古怪蹊跷,只怕……哼。”

贾琏见她将嘴巴一撇,面露不屑之色,便接了话道:“你心里头明白就好,论起来,她还是你的姑母,怎么这样处处计较针对?不过,倒也是不好说,万一她就真是忽然想着要用了呢?”

凤姐道:“嗬,你倒来问我,心里头明镜儿一样的,谁不知她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刁难?你得了官职,长了脸面,咱们就算是在这儿管这家,总归是大房的人。偏你这样不走心,用了她姑娘从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如今倒弄得我这儿为难。”

贾琏微一蹙眉,想了一想又道:“这西洋布虽然稀罕,却也不至于全然没有罢?你娘家可有么?寻一匹来给她送去就是了。”

凤姐道:“你这话说得更是糊涂了,就算是西洋布,那上进的料子,和寻常府中得来的,能够相比么?”

贾琏不禁有些烦闷,觉得十分堵心。

自己给女儿裁一身里衣,用了点料子,竟也能引出事端来。

只是如今王夫人正为着薛家的事情周旋,王子腾那儿的做派又是暂且不理,如今再拿不出料子堵上王夫人的嘴,还不知王夫人又要如何作难了。

这一位佛口蛇心的太太,别人不知她的品性如何,贾琏可是一清二楚的。

若论起手段、狠心来,凤姐哪里是她的对手,每日笑的比谁都亲切,可心里头却黑的一塌糊涂。

可真是麻烦啊,那么多块料子,怎么偏用了她女儿赏回来的呢?

这事情其实说大不大,可是贾琏就不愿因这个小事而在王夫人那里又屈了理,一想到她那副假惺惺的姿态,贾琏便一阵头疼。

“罢了,你也别为了这事儿心烦,倘若真是要做抹额,也并不非要那西洋布才成。”凤姐又道,“用都用了,要也是要不回的了,一会儿我去回了太太就是。总不至于真为了一块料子,还要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罢。”

贾琏道:“我也乏了,老爷那儿,等他寻我的时候再过去说罢。你先去太太那儿瞧瞧,我心想着,兴许倒是咱们想的多了也说不准,你就回她那料子寻不着了,又能如何?”

凤姐道:“我现如今过去,她保管又要问起我爹给了怎么样的一番说法,可真真是要将人烦闷死了。罢了,我且过去罢,你既乏了,那便歇歇也好。”

说罢,便一甩帕子,理了理衣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贾琏本想去铺子瞧瞧,后一想今儿个铺子里是要刷新漆的,整个店里估计都是怪味儿,去了看不见什么进展,还要白受一通熏。

这样一想,便也懒的向外头跑了,刚躺在榻上想眯瞪一个回笼觉,便听见屋外头来了人,平儿掀了帘子道:“二爷,宝二爷来了。”

贾琏皱着眉头撑起眼皮子,说了句快请进来,便见着宝玉兴冲冲的进了屋来,仍然是一身大红,衣裳是大红,腰带是大红,还披着个大红猩猩毡,领口围着一圈儿白色绒毛,衬得脸庞都越发明媚了几分。

这……红色是好看,但也不必要这样穿吧。

贾琏心想,真该将那一品红送给宝玉几盆,养在屋里,那才真是交相呼应。

现在的宝玉,若是踩一双绿靴子,活脱就是个圣诞老人嘛。

贾琏这样一想,忍不住笑了两声,冲宝玉招了招手,问道:“可真是稀客了,怎么想起这会儿过来了?”

宝玉笑盈盈的挨着贾琏坐了,边解开斗篷边道:“二哥哥得了晋封,我特意过来道一声贺,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礼数么?昨儿个老爷考我诗文的时候,可是叮嘱了我定要同二哥哥好生学学呢。”

贾琏笑道:“你同我学什么?论起诗文,我才是那最最无用的,你可莫要取笑哥哥我了。再说这晋封之事,也不过是圣上看着咱们家祖上的脸面,格外开恩厚爱罢了,你若是再来赞我,可真是要让我羞愧死喽。”

宝玉笑着又同他说了几句,话头又扯到了薛蟠的案子上,只见宝玉瞧了眼外头,又问贾琏道:“薛大哥哥那案子,可有什么眉目了么?”

贾琏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摊开双手道:“我和你凤姐姐也是心急如焚,着慌的不得了,只是这事儿,却实在不是我们能够料理的。今日面见岳父之时,岳父亦是焦心不已,只是却实在没有法子,只得暂且先等上一等了。”

宝玉听了这话,不禁奇道:“舅舅那样厉害的人物,竟也没有法子么?那日太太不还说起,舅舅同衙门的人很是熟络的,应当能够疏通一二。”

贾琏道:“你不明白这里头的门道,倘若是在金陵,那这脸面关系就好使了。可如今这是天子脚下,蟠兄弟这事情又连累的家中连皇商的差事都丢了,还能是小事情么?”

宝玉年纪尚浅,对着官场中的门道又不很熟悉,如今听贾琏这样一说,也觉得十分有理,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不错了,只是……薛大哥哥往后会如何?可还能放出来不能?”

贾琏微微一笑,替二人倒了两杯烫烫的热茶,道:“应当也不至于就到了那步田地,如今不也只是押在牢里,并没审出什么罪名来么?岳父大人已说了,这两日便让人去牢里疏通打点,免得让他受了活罪。等过阵子,风头松了,自然要想法子去救的。”

宝玉这才放了些心的样子,点头道:“那便好了,那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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