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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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仙长可是还记恨着我兄弟几人?我们、我们给仙长磕头!”

“欸——”白决抬手直接拦住了那名大汉眼看着就要磕下去的头,撇撇嘴,一字一句道:“你们给我记好了,我救你们,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仙长……”

白决微微抬起头遥遥地仰望着天空,继续道:“我救你们,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功德道。”

“功德道救人,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他叹了一口气,颇有些高深莫测道:“如果我不想让你们把我的衣服扒下来,就凭我的身手,你们就算是一起上也碰不了我一根毫毛。所以——”

“知道知道!仙长就是为了赶来救我们才让我们冒犯了,好借着这个机缘来搭救我们一回!仙长宅心仁厚!是何等宽阔的胸怀啊!怕是青霞观的观主也就是这样的了!”说着,他又要给白决磕头。

白决:“……”

实不相瞒,其实诸位找上白决附身的“柏自在”这个破落户的时候,他才刚刚附身,神魂还没有稳定。自然难以控制这具身体,这才会被他们给扒了衣裳,绝对没有他们现在想得这么多事儿。

见实在是拦不住,白决也就由着两名大汉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从他们手中接过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目送着他们手忙脚乱地奔逃着离去。

白决盯着自己手里的这件衣裳好好打量了一会儿,翻开领子一看,竟然是一件魔灵衣!

“柏自在”的来头不啊。

他没有多想,回过头走了两步,干脆俯身抱起那个邪物。

“啧,你是不是认得我?”

邪物这一被抱了起来,就停止了嚎啕大哭,尖尖的牙齿咬着手指,咿咿呀呀,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欸,那我送你去个好地方,你去不去?”

“嗷呜???”

“那就是说去了?”

“嗷呜唔???”

白决的眼睛里淡淡的,瞧不出喜怒,他把这个邪物放在地上,叮嘱它不要乱动。果断地掏出剔骨刀凑合着在自己的手心里划了一刀,淡金色的血液涌了出来。

白决:“……”

这血,有点儿像是仙血啊。

他没有愣神多久,抬起流血滴落的手指,就在邪物的周围涂涂画画了起来。

待到灵阵大成,他绘上了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阵中灵光大盛。邪物身上的黑色死气渐渐散去,它看起来一点一点地变成了正常婴孩的模样。

“啊……”它试图爬出阵来,伸着手要白决抱抱,“白……哥哥……”

白决没有笑,更没有上前,他唇色惨白手指滴血的静静地站在灵阵之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邪物一点一点的被超度,魂归冥府。

直到月上柳梢,他才回到随时都可能倒塌的破茅屋坐地修仙。

没过多久,他忽然痛苦地站了起来,差点头抢墙、薅秃了这一头相当潇洒不羁的长发,以示其悲愤不可抒发之情。

他本以为柏自在其人的穷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的可怕了,谁成想,这个人还能更超越想象一些。

周天奇经八脉,柏自在有多少筋脉就断了多少筋脉。

还不是一般的断,而是那种碎成齑粉、几不可察的断法。

本来还有些死里逃生庆幸的白决这会儿真是哑口无言,这还要怎么修仙?这能怎么修仙?这修个哪门子鬼仙?不如早点回家种田!

想他白决初入仙途蒙弃,再修凌天剑心道。其所修剑心,灵力周天在心在手在身。后来再度蒙难,迫不得已改道重修。虽说功德道不求人天赋如何,但——总要有个储运灵之地。

白决苦中作乐地想了想,他大概或许可能可以用这具身体的屁股来作为周天中心。因为柏自在这全身上下,也只有屁股的筋脉还算能看出个人样来。但,也仅仅是勉勉强强能认出是个经脉罢了,想要有所进益,那更是难上加难。

再走凌天剑心道自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剑心,早就给剜得彻彻底底。于是白决十分惆怅地摸了摸瘪得贴住后背的肚皮,心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几百年不知道饿是个什么滋味儿了,今日就这么骤不及防地又尝了一回,居然还有点莫名地怀念,唉。

夜色深沉,皓月已落,朔风阵阵,黎明不远。

白决披挂着棉被,鬼鬼祟祟地摸进了村落。

村落里安静的可怕。

他皱了皱眉,事出有妖。

沿着房前屋后的道走了一段,始终没有半点儿烟火气。

于是,白决拢起被角露出双臂,挑了一间看着宽阔些的房舍就翻了进去。

进去的落脚点也是正好,居然是个人家的露天灶膛祭台。

红红的烛火光照应着黑糊糊的神龛,暖暖的热气引人靠近。

天生地养是为神灵,修道逆命是为仙家。

却不知这尊稀奇古怪的孩童木像,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白决上前一顿,嗅到斥鼻的塞了辣萝卜杂菜馅馒头的香味,作为一名修士还是那种成过仙的修士,能知道米饭是个什么滋味就已是离奇。

他之所以会记得这种味道,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离奇的功德道师尊。那人刚好喜爱凡间美食,尤其是这种极为粗野的馒头,简直是嗜如性命。

台前一碟五个馒头,馒头上还插着许多木筷,把馒头扎得像个刺猬。内里雪白的丰满在卷曲的黄皮映衬下显得愈发可爱,即使冷透了,也阻挡不住它的巨大诱惑力。

饿得两眼冒金星神思恍惚的白决默念一句“道友得罪,仙日后再还”接着抬手就要抓向顶上的那个馒头。

正在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凉凉的冷笑,不辨男女,难分老幼,虚无缥缈不知究竟从何而来。

一道烈红甩过眼角阴翳,接着就陷入了极端的死寂。

没有任何声响的死寂。

卖惨卖身都混不出前途,逃跑又撞见千载难逢的天煞,好不容易还了个魂,结果还是个烫手的三无渣滓。

自白决逃开了凌天门的那一场大劫,他压根就没碰上过什么好事!

白决的内心对此平静如死水——习惯就好——而就在他的背后,一片深沉的阴影中,那尊红衣神像微微露出了诡秘的笑容,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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