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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兵们神色古怪的盯着弄弄。www.kmwx.net

“怎么回事?”

兵们面面相觑,还小心的问着。

陈可还在哭,哭的一嗝一嗝的:“孙弄弄,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为什么……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就那么恨不得我去死!你漂亮,聪明,人缘好,为什么要与我为敌……除了你没有爸爸,我有爸爸,我这点比你好,其余我哪样都不如你,你为什么还要投毒害我……你不就想看我从云端摔下来吗?好!我死!我这就死给你看!”

一口气没哭上来。

陈可以头抢地。

光洁的额头撞在墙上,“砰砰砰”,那力道大的,没两下就磕出了殷红的鲜血。

“冷静点!谁害你了,慢慢说!”

好几个士兵一起抓着,都没抓住,反而被她咬了好几口,痛的兵们的火气也上来了。

“这娘们疯了吧!”

可不就是疯了!

一些稍微知道点事儿的兵,都愣的合不拢嘴了。

没爸爸的不是陈可吗?

为什么陈可说孙弄弄没有爸爸?

人孙弄弄的老爸,可是第x集团军的孙军长!

连弄弄,都不由奇怪的看着她。

只有文锦,眼底掠过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淡淡笑意,竟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在这个时候,闹出这么一件事儿一样。

不惊讶。

他真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弄弄不由奇怪的看了文锦一眼。

那些兵们,本来想找文锦了解一下情况。可目光一触碰到文锦,冷不丁一个寒战。脚步一晃,立马换人。可惜,还不等他们找上弄弄,文锦笑眯眯的,手肘一拐,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兵们的神色立马僵了僵。

再看弄弄,明显多了几分同情。

被人投毒。

应该是蛮值得同情的一件事吧。

听说,还是铊。

这种毒,一般还发现不了。

难怪这些人都觉得自己蛮可怜的。按说,一般人身上发生这事,不说吓到,至少会吃惊一下。弄弄也挺想和普通人一样,体验一下心惊跳的感觉,可这两天,让人吃惊的事太多了,她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了。

毕竟……

陈可只是不相干的人。

那么亲近的人,都可能伤你,何况这样一个本来就对她心怀怨念的主儿。

文锦看上去平易近人,可解决事情的速度当真雷厉风行,效率极快。没多大会工夫,兵们架着疯癫的陈可,就消失在病房里。

墙上,还有陈可磕出的血迹。

一块红。

看得人心中一刺。

空荡荡的走廊,白炽灯冷白的光芒打在打着石膏的右腿上。

冰冷冷的。

空寂。

落寞。

闹这么一出,弄弄心情有点儿差,直接折返回去。

重新躺在床上。

她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正爬起来,茫然的看着自己脱臼接上的手腕,打着石膏的右腿,大门被人推开了。

刚才明明走开的文锦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这么冷的夜里。

他额上竟冒出了细细的热汗,轻轻的拧开灯,看见弄弄睁着乌溜溜的眼眸儿看着自己,他立马松了口气。

原本略微绷紧的眉心,水波一般舒展开来。

那清淡的微笑,就像清晨叶尖上的露珠,不可言说的温暖。

——“都伤成这样了,你不去休息,还在这晃悠什么?”

——“我饿了。”

她当时,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没想到文锦竟奉若金玉,立马在这样的夜里,帮自己下了一碗面条过来。

心口像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分明憋着难受。

却像是有大多大多的百合,悄无声息的在心口热烈绽放,那纯粹圣洁的雪白,刺的她眼眸儿都微微发红。滚沸的面汤中捞出面,不粘不乱,青头鲜嫩,撒着些许葱花。

其实,弄弄嗜辣。

基本吃什么,都喜欢撒点辣椒,剪开的红辣椒,撒在劲道的手擀面里,连汤汁儿都透着一股子鲜美可口。

文锦端来的就是清汤面。

别说辣椒了,就连蒜末都没有放,只放了几片菜叶,上面躺着一个煎蛋。

看起来,蛮清爽的。

弄弄拧着眉头,其实不大喜欢吃清汤面。

可弄弄吧。

有个习惯,看着吃的,不得浪费。

文锦温和的笑笑,帮她把细碎的刘海往边上拨开,眼睛亮晶晶,“尝尝。不是说饿了吗?你现在受伤,不能吃辣。”

说着,筷子塞了过来。

弄弄挺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打伤自己。

不过,还没等问出来,手指已经被一双大手包住了。

“你手这么这么凉?”

文锦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找到空调,开到28°,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下面,你试试,好不好吃。如果好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弄弄捏着筷子。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一筷子下去。

当劲道的面条喂入口中,鲜美的滋味倏的在味蕾绽开——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以下咽。

弄弄眼前一亮。

柔而带钢,爽口弹牙。

这是面。

汤汁儿鲜美,口颊留香。

弄弄尝了一口,还真上瘾了,一口接一口的吃,吃的很慢,却很享受,吃着吃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要隔阂?为什么要压抑?为什么要难过?

虽然伤了自己……

可他还是那个文锦。

那个会宠着她、无理由无条件的宠着她的文锦。

眼泪落得更凶了。

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弄弄别哭。怎么哭了?不好吃吗?不好吃咱们不吃了!”

文锦慌了,连忙抓着碗,想要拿开。

被弄弄压住了碗沿。

弄弄没说话,一双水洗的眼睛看着他,所有的隔阂,宛如阳光下的坚冰,不知不觉中融化,温淡,清软。

他愿意宠她。

那么她就相信他。

相信他不只是为了军演,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相信他从来都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有原则、不轻易改变,有魄力、不为任何困难而退缩的文锦。

既然文锦不愿说。

那她就等,一直等到文锦愿意说的时候。

笨拙的擦着弄弄的眼泪,文锦还在逗她啊,“弄弄,你说那个陈可多可笑。早就看见她取了铊。她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我们队里有一专攻心理催眠的专家,早就给她设了个套儿。她现在,恐怕还真以为角色对换,不青白呢!”

“心理催眠?”

“对啊。要不你以为她怎么就恰好在人那么多的时候,忽然发那么一个疯,把自己做的坏事全爆了出来。”

文锦说的满从容的。

然而,眼底的冷意却宛如针尖——不怪陈可毒,只怪她坏主意打到了文锦心尖尖的一块上面。

文锦要能放过她,那才有鬼。

“那她……”

骇然的想起陈可癫狂的模样。

弄弄本来想不明白,如今全明白了。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蟋蟀”的叫声。

文锦面色骤然一凛,掌心温热,轻轻的按着弄弄的肩,笑容中透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弄弄,你吃完了,就早点休息吧。”

“嗯。”

安静的点头,还不等弄弄反应,文锦立马像来时那样飞快的离开了。

室内空荡荡的,窗帘拂动。

病房内,赫然间清冷如昔。

要不是手中的面,还冒着热气,荷包蛋咬了一半,没有吃完,弄弄一定会认为刚才一切的一切,只是自己太过于想念文锦,而生出的错觉。

微微扣紧手里的筷子,心中百感交集。

——文锦隐瞒的事情,只是军演吗?

——未必。

——要仅仅只是军演,他不会这样处心积虑,希望自己退出这次演习。

——他必定还有别的什么任务。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信着他,这就够了。这一个月里,弄弄还就安安心心的养伤了。安静的看着自己的骨头,一天天愈合,闲的时候,也看着时艳浇浇花,种种草。

有时候,弄弄也挺羡慕时艳的。

所有人,都说时艳喜欢文锦,可弄弄看的出来,时艳只是对救死扶伤,有着至死不渝的理念。时艳也许的确做过文锦的剪报本,细心收录着和文锦相关的一切事儿——可那又怎样?

一个对医术有着狂热挚爱的人,会仰慕前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弄弄当兵到今天,都快三个月了。7k7k001.com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目标很明确——

做一个好兵。

她以为,自己在军人世家中出生,从小受到家庭环境的熏陶,天生就应该是一个兵。

她虽然体力比不上新军阀们,但胜在意志力坚强。

就算是秦骁,都不得不赞她的信念坚韧。

无论兵、坦克、冷兵器战争到如今信息化战争的那些军事知识,还是枪支组装、拆卸、击、越野、攀岩……

她都努力做了。

并且拼尽权利,务必要做到最好。

所有人都看得见她的汗水。

是。

她仰慕崇敬着军人,并且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军人——

可这真的是她的意志和想法吗?

谎话说一百遍,每天入夜前自我催眠,连自己都相信了吧。

静静的扶着手中的杯子,弄弄眼中浮现一抹苦笑。

时艳正帮她换药,以为她疼了,安慰的笑笑:“骨头已经在合拢了,弄弄,你别怕,伤会好的,保证连个疤都看不见。”

“谢谢。”

轻轻的翻开纱布,小腿上的淤青,黑的触目惊心。

弄弄静静的看着。

思绪就跑远了。

直到这次演习,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兵。

战场上,既然知道对方是敌人,就不该留任何的情面。就像曾经秦骁说过的那样,妇人之仁,隐瞒军情,罪不可赦。这就是赶着往战场送灰——自己当灰了还不够,还拖着战友一起赴死。这要真搁战场上,她这就是叛国。

以她对文锦的了解,她却很清楚的知道,文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阻止自己参加演练。

“哥,如果在演习中,我是红军,你是蓝军,你遇见我,会怎样?”

“那得看我是以军人的身份呢,还是你哥哥的身份。”

“如果是军人呢?”

“直接把你送导演部喝茶。”

电话那边,传来孙允瓷清越的笑声。

“可你是我哥啊……”

捏着话筒,弄弄的声音中,透出了些许清淡。

“对啊,都说杀敌亲兄弟,可那得是一个阵营的。倘若我是军人,那么肯定是祖国排先,个人感情排后。”

第二个电话,打给孙允晋,笑声依旧,得到的却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所以……”

“所以虽然老爷子挖空心思想把我们往军营里送,可是我没去,允瓷也没去,只有允晋上了军校,因为我和允瓷知道,我们的心没有到达任何感情,都不放在眼里的那个地步。老爷子也明白,他才不逼我们。”

挂了电话。

弄弄坐在病床上,心底深处,有一个飒沓明亮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弄弄……你代我活着……”

是谁?

在弥留之际,随意的抹掉嘴角喷涌的鲜血,毫不在意的微笑。

心口闪过的那个画面,让她忽然间忘记了呼吸。

猛的闭上了眼,咬紧了下唇,弄弄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越了那年夏天的暖风,在心底一遍遍的回荡。“小田,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代你活着,为你完成你未了的心愿……”

是。

当兵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切切实实的来到了军营,不怕苦、不怕累的完成了教员交代的一切训练。

连老爷子都奇怪,她为什么要来当兵。

她自己才知道,她只是在完成小田的心愿——那个与她一起长大,在她孤独的学生时代,陪着她一起欢笑,一起悲伤的女孩——那个为了救她,把她一把推开,却死在卡车下的女孩子。

那年高三,小田已经被武装部看中,要不是为了救自己,小田现在已经是一个兵了。

那年高三,自己收到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可因为那次车祸。

小田再也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

而自己,休学一年。

第二年,义无反顾的来到武装部,申请参军——因为她说过,她要代小田活着。如今想想,自己真是代替小田活着的吗?

当时在自己说出“我代你活着,为你完成你未了的心愿”时,小田分明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眼神中流露出十分的抗拒。

“不……你不要……你要”

后面的话,小田没有说出来,她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却颤巍巍的抹掉自己的眼泪,依然笑着,怕自己难过。

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弄弄不想哭。

可以想到小田最后那个唇语,却仿佛有什么狠狠贯穿了生命和灵魂,让她忽然间茫然不知所措。

那两个字。

那两个让她仓皇逃避,让她不敢直视的两个字。

是……

牙尖微闭。

然后,上齿咬住了下唇。

无论她多少次想要忽视,想要无视,却闭着眼睛,依然能临摹出那两个字的唇语。

“幸……福……”

幸福。

小田用生命,去说那两个字,只希望她幸福。希望自己代替她,连着她那一份一起活着,无病无灾的活到生命的尽头——绝不是希望她做另外一个小田!

闺蜜。

朋友。

死党。

这几个字在网络上,被越来越多的“绿茶婊”、“两面三刀”、“没义气”给毁了,可她孙弄弄有生之年,却真正遇见了一个以生命相托付的知己!

真有那样的友谊……

会交付以生命。

真有那样的挚交……

纯粹的没有丁点儿人的自私,没有利用、虚伪、冷漠。

真有那样的知己……

为你生、为你死!

小田曾经说过,每个人命定的轨道,各不相同,正是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愿,有着不同的目标,迥异的执着,才会组构成一个完美的世界。小田也说,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这么喜欢的孙弄弄。

所有人都以为她孙弄弄是一个聪明善良的女孩子。

那是因为被小田影响的啊……

那看似张扬肆意的女孩,心底却一直淡淡的,薄凉如水,弄弄的成长中,看似她一直扮演着那个温和婉约的角色。

可弄弄知道,看上去是小田照顾她,却是小田教会她成长!

淡时,全天下都与我无干。

浓时,我可以做最张扬的女汉子。

是那样聪明、善良的小田,才会在生死的抉择中,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推开,从容的代替自己赴死。

“弄弄,别哭,我从不后悔认识你。更不后悔救你。”

耳畔,似有一个声音,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温和的在耳畔响起。

眼泪轰然砸落脚面。虽然明白自己的方向,可弄弄既然当兵,自然不会中途退缩,当一个逃兵。她只是打了个电话,和老爷子说了自己的志向。并且和老爷子说好了,两年后,服兵役退伍以后,要做自己想干的事情。

老爷子虽然惊讶弄弄的爱好,竟然是书画美术,却依然没有多说什么。

这场演习,比想象中的更漫长。

弄弄没有再关注演习后续的情况。

直到,半个月后。

红一军发生了一件轰动四九城的事情——军营中竟然有毒枭潜入,并混到了副营的级别,借着身份的掩饰,走私了大量的毒品。

破掉这件案子的,却是参加演习的蓝军特种兵大队。

原来……

那日文锦在作战室中,去取秦骁的资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

可谁都没想到弄弄会在那儿。

文锦真当弄弄没力气去管演习了,无奈之下,只能打伤弄弄。

而这场与毒枭的战争,发展到后面,完全是斗智斗勇。

对方狡诈险,参加演习的红方,牺牲了12人,蓝军特种兵大队也牺牲了2名战士,文锦右腿中弹,才成功破掉这个案子。

那毒枭到最后,已彻底癫狂。

文锦爆掉了他的头。

他疯狂扫中,流弹中了文锦的右腿。

子弹从侧面贯穿而去,伤到筋骨,在大腿炸开。

血模糊,是一个碗口大小的伤。

伤太重,文锦送到急救室后,就一直高烧不退。抢救室的灯,一直亮了足足四个小时……好容易退烧,医生却说,保住了命,这条腿恐怕也保不住了。从文锦醒来以后,知道自己的腿保不住了,就拒绝所有人的探望。

事情已经结束了。

然而,提到当日围剿的惨烈,所有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煞白,心中犹有余悸。

孙允瓷说过的话,果然应验了。——“你心太狠,会伤到弄弄。”

那句话,犹在耳畔。

大雨倾盆,陆军总医院的高干病房,第一号房内住着文锦。这边的护士都是口风严实,且明得很。给文锦换药、上药,一个个态度温柔的挑不出丁点儿问题。然而,在没人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小声的议论。

护士们不知道这是第几天看见孙弄弄了。

一开始,看着了,还觉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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