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第二十二章银丝冰芽(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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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内宦厉声斥道。

明月忙福身歉道,“臣妾李氏明月,见过宁妃娘娘,妾身奉旨觐见太后,误入此地,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无罪!”水琳琅亲自扶起明月,上下打量,心中惊艳,笑道:“好奇怪,本宫一见李夫人就心生欢喜呢!”

又问了几句家常,明月软语话,心道,这位宁妃娘娘好生和气,竟毫无架子!

“你既凑巧遇上了我,到省的白跑了。实话告诉你吧,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怕是不会出来受礼!你既然进了宫,这孝敬的心意就已经到了,狠不必去那头对个木头座磕头。”

明月素来不喜啰嗦规矩,听这话先心意,只是怕误了公公嘱托,有失总督府体统,一时有些踌躇。

水琳琅嫣然一笑,调侃道:“若是你婆婆进来,倒不好不去应酬。若是你呀,并无诰命在身,排班轮座都在最后头,谁又会注意呢?本宫派个人过去告诉一声就罢了!只说本宫留你说话。素闻江南茶道盛行,本宫才得了半斤小龙团,你来帮我品鉴品鉴可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应下,就不识好歹了,明月只能应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妾身叨扰娘娘了!”

……蜜贵嫔在流珠堂外恭谨地磕头请安,太后到底不肯见她,只是差侍女出来嘱咐几句场面话。

“贵别难过,天长日久的,太后早晚知道您的心意。有皇上的爱重,谁也不会小瞧了咱们的!”

趣儿扶着蜜贵嫔,一行人往园子里行去,宫宴设在紫云殿,此时已渐闻笙箫管弦之声。

“太后也不是给我一个人没脸!就是这样才好。要是今个肯见我,可就是被架到火炉上烤了,那才糟糕呢!”蜜贵嫔含笑眺了一眼行宫西首,诸位随驾的妃嫔都住在那边,“早就有人恨我恨得牙痒,要是再得了太后的意,怕不生吃了我!”

趣儿会意,笑的掩口葫芦,“子打的震山响,也不知打给谁听,可怜那丫头白搭了一条性命,反到惹得万岁爷不待见。还是奴婢有福气,伺候娘娘这样温和宽善的子!”

这话儿说的一周遭底下人都笑。

此事阖宫皆知,宁妃前几日闹了笑话,恃宠生娇,使性子打死了自己宫里的人,谁料万岁勃然大怒,骂她残忍恶毒,降了位份,协理六宫的权柄倒给了刚得宠的蜜嫔。

宁妃如何不恨,日日蜜嫔的晦气。

一个小内监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觑空冲趣儿眨眨眼,趣儿凑到蜜贵嫔耳边,小声道,“贵,小安子来了,怕是那人已经进来了!”

蜜贵嫔杏眼一亮,甜甜的唇角一弯,兴道,”那咱们快点,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天香国色,值得人这般弄鬼!““贵,宁妃……宁嫔怕是没安好心,她说的那些话……”趣儿一脸担忧,生怕子上当的模样。

蜜贵嫔白了她一眼,加快脚步!我就那么傻么?让她说几句挥着拳头冲上去?

“蜜贵嫔到!”一声长长的唱诺。

立着的,坐着的,池边的,廊下的,赏花的,看鱼的,说笑的,听曲的命妇们,都肃然雅静,迎声看去。

一个穿着鹅黄宫装的娇媚丽人翩翩而至,云鬓低垂,眉眼如画,天然一段风情藏在唇角,俏丽喜人。

只因冬景凝素,内侍们特特的把园子里用绢花绒草妆点了,色色鲜亮,配上命妇们的珠光宝气,越发的看的人眼花缭乱,蜜贵嫔打量一周,也没看见想要见的人。

她不敢妄自尊大,忙含笑请诸位命妇不必多礼,扭脸看见扬州知府童进的老母姜太夫人,老人家白发如银,蜜贵嫔竟亲自上前挽着老人家坐到椅上。一时间,命妇们赞誉纷纷,都道这位宫妃知礼可亲。

“万岁想着太后娘娘难得南来,有意让各位夫人沾点福缘,谁知道,近日时气不好,娘娘身子不适,也就不见各位了!有懿旨,请夫人们随意行个礼,就算见过了!”

既有懿旨,命妇们自然随班就部的,冲着凤座行礼。

接下来歌舞起,宫宴开,蜜贵嫔劝了几杯酒,冲趣儿使个眼色,趣儿悄无声息的退出紫云殿!

……“子,人已经进行宫了!”金顺故意跑的额头冒汗,心知宇文澈对此事上心,不着痕迹表白自己勤劳王事。

宇文澈忽的站起来,兴奋地来走了几步。自那日徐行查访明白她的身份,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错杂感觉,有惊喜,有失忘,有渴盼,又怕落空。最后,还是想先见见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再决定,再决定,决定怎么样,却没想好。

“现在人在哪呢?紫云殿吗?”

金顺停了瞬,道,“不知怎的遇到宁,这会儿跟宁去了!”

宇文澈顿时皱眉,想到水琳琅心头烦郁,她父亲跟大皇子宇文澄私下暧昧,原想着借故降了她的位份敲打一二,看来还没学会安分二字。

“摆驾!嗯,算了!”宇文澈才要大张旗鼓的上门,旋即想到,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吓到她却不好,沉吟一下,决定悄悄的过去。

“金顺,你随朕过去!别那么多人跟着啦!”

……“茶经有云,烹茶之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又云山水者,乳泉石池漫流者上。珍珠泉正其意,而小龙团茗精香蕴,借其扬发,二者可谓相得益彰。”

明月慢慢的细看水瓮里的泉水,赞道。

自有宫婢用银铫汲水,置于风炉上烹煮。

水琳琅接过侍女手中的锦匣,笑着递给明月,“考考你,这茶好在何处?”

明月打开锦匣,一股芳冷沁神的异香扑面而来,转瞬却又消失,只余幽隽的茗香,再看茶团,略呈椭圆状,大如核桃,莹润可爱,细细的看了,更觉惊喜,惊赞道:“一枪已笑将成叶,草皆羞未敢花。一旗一枪的中芽已是难得,小芽各是罕见,至余水芽更是只见于传说!龙团因色白如雪,故有龙园胜雪之名,此茶光明莹洁,竟然能呈冰色,最稀罕的是冰中隐见紫龙,真是匪夷所思!”

水琳琅笑道,“福建贡上来时,写的名字正是“银丝冰芽”!这茶我也没吃过,听说还有一妙,你想不想瞧瞧?”

明月嫣然应诺,“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汤如蟹眼,二沸方过。瘿木茶船上置着两方碧玉瓯,水琳琅亲自提了银铫,投茶注水。

明月细看她的动作,心中难罕,江南茶道,处处讲求尽善尽美,自有一套行云流水的程序,涤器滤茶,暖杯闻香……繁琐曼妙之极。可是这位宁妃娘娘,所行未免也太简单了,着实称不上道。

可随着沸水漫过龙团,眼前诡异的美景,却让她恍然,那些道,原来真的都用不上。

银芽在水中缓缓舒展,舌连爪绊如冰菊散射,一团团云状薄雾从碧玉瓯里浮起,芳冷异香馥郁沁脾,碧盏银丝中,一条紫色小龙蜿蜒挪闪,上下起伏,忽又不知去处。

异香瞬刹消失,水琳琅浅笑薄让,“好啦,试试味道如何?”

明月执起碧玉瓯,小口轻呷,微烫的茶水微微涩口,润到舌底时,突然炸开团团冷香,不过一瞬,那香消失不见,茶水已然柔和清甜,诱人之极。

水琳琅的睫羽密密,乌扇般的遮住点点算计,瞧见明月喝了茶,心里欢喜,眉眼俱笑,“芍儿,把剩下的银丝冰芽全装好,待李夫人出宫时送与她!”

明月心中一跳,她为何要对我这般示好?

思不出个头绪,也只能暗暗警醒,口中谦辞,“多承娘娘厚爱,妾身实不敢当。君子不夺人所爱……”

水琳琅笑容可掬,声如银铃,打断明月的话头,“深宫寂寥,本宫难得有人佐伴,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如不受可不辜负我待你的心意!”

她说着话,携起明月的手来,“坐久了,倒觉得怪冷的,陪本宫走走,来了行宫这几日,我竟没逛过呢!”

出了屏翠峰,只见曲沼绮交,修廊迤俪,不多时,就有浅碧清池,远望若湖,池水氤氲,玲珑水榭倩依池畔。

“好俊的水仙,冷冬时节,室外竟能如此盛放,着实不易!也不知莳花司是怎么做到的!”水琳琅蓦的眼前一亮。

朱红八角亭修的玲珑可爱,亭外沿着清池满是密挨挨的重瓣水仙,青翠娇黄,白雪含香,端的让人眼前一亮。

明月出自簪缨巨族,奢华旖糜,奇淫技巧,自幼见惯,乜见池水氤氲,略一沉思,便知其中关窍,梨唇含笑,道:“这法子倒也不难,就是建园子时费事些,只消池底、亭柱俱铺设空心铜柱,与亭下火龙暗连,寒冬时,只要炭火不歇,亭池俱春意不止!娘娘不妨进去一试,亭内必是温暖如春。”

水琳琅身后的芍儿脱口讶道,“果真如此哩,娘娘,奴婢曾偷偷进去瞧过,暖和的狠,若不是夫人讲明,奴婢还在纳闷呢!”

水琳琅睨了一眼自己的宠婢,笑骂道:“没规没矩,也不怕李夫人笑话你!”

明月随着水琳琅进了玲珑榭,一众侍从只能候在亭外,碧荷和碧波也要跟着进去,却被芍儿拦住。好在金柱间满是透雕,厅内人行动可见。

幽香隐约,随风暗渡,本来是绝美的意境,可惜亭内香气过于馥郁,失去了清幽的感悟。明月正暗暗细品,忽觉心口一阵烦郁,深吸一口气,又是浓香喷鼻,更觉不好,顿时蓉面泛白,呼吸渐窒,视线所及的景物竟都开始朦胧扭曲。

“哎呀,李夫人,你怎么了!”

明月只看见芍儿惊慌失措的扶住自己,就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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