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第十九章莲踪香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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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自然最好,可是,这个人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带着他一起呀!”

“那当然不行,姑爷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咱们从水里把他带到这,也算救了他,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

“这是什么人啊?哎,醒醒!你死了没呀?”碧荷用足尖把那一直趴着的人踢正,惊讶的发现,这人左臂上竟然插着一只小小的袖箭。

“小姐,你看他脸色?好像木头一样!”

竟然是他!宇文澈的容颜和数年前相比,变化不大,虽然威仪日盛,狂肆日隆,可眼下闭着眼睛虚弱无力的样子,倒也和当年的老实孩子对的上卯,于是明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当年那个挂记好久的小伙伴。

“咱们不能把他丢在这了,这个人我认识!”

没有江水的冲刷,宇文澈受伤的地方血迹洇晕,被阳光一照,暗红里隐隐泛着碧色,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妥,这是中毒了!

“小姐,这离城里二十来里地呢,我看他这样,怕是等不到找着大夫了!再说,这会子到处都是人,方才的事早就传遍了,咱们也不好城呢!”

“我瞧着他这毒,倒有点想师太说的『碧落』,也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这么阴损的毒,是要他变成木僵呢!若是毒气攻心,就再没法子了,眼下倒是还有办法,只是有一桩为难事!”

“小姐,是什么为难的事体?”

“师太说过,碧落乃是迷榖瘿木所聚邪气,天性怕寒。若是先把他挪到冰窖里面,再行逼毒也就是了。咱们家倒有冰窖,可这会子又不好家!”

冰,冰……碧荷隐隐想到了什么,可是抓不住。

“是了,小姐,你还记得那天黄小毛说什么来着!”

明月眼睛一亮,同时想到一个去处。

宇文澈梦到自己走在迷雾里,雾里影影绰绰的,似有恶兽,耽耽欲扑,让人心惊。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看不清楚前途,更不知道尽头。

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下起雨来。雨不大,落在脸上,身上,说不出来的清爽,雨里隐隐约约袭来一丝飘渺的清香,宇文澈嗅到以后,更觉轻快,便不由自的往那方向加快脚步。

暗影里的鬼魅似是不忿他的逃离,纠缠上来,一团挤着一团,裹挟着他往后拖,宇文澈只觉四肢都僵住,然后慢慢的失去五感六觉。

宇文澈也不知沉沦了多久,再恢复意识,是被一波接一波的嘈杂吵醒的。他想说,金顺,给朕去看看怎么事!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细细分辨到底是怎么了?

一群穿着号衣的兵勇,推搡着往里拥的姓,不时有人拿出长鞭沾着墨往人群抽去,一阵惊呼后,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往前推搡,就有哭叫声传出来。

扬州同知江城脑袋嗡嗡的,心里头骂,丧家的婆娘,带累老子走霉运!从督军到知府,两江一溜大小官员都去南京接驾,剩下自己坐纛扬州府,原以为挺轻松的差事,谁知道这样糟心。

先是大佛寺的和尚使人来告,说是宫里采选宫人的太监,欺负了寺里三个小和尚。一口茶水差点没呛死自己,太监欺负和尚,这都是哪跟哪呀?偏说的有眉有眼的,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出还没撕捋明白,就有个自称禁卫统领的上门,扔出一面明黄黄的牌子和兵部堪,也不容他细细查验,就要他带兵封锁进出灵岩山各处要道。再问一句,就说涉及军机要案,不许打听。

虽然一肚皮的牢骚,江城还是吩咐人守住了各处要道,连个耗子都不许乱跑!

谁知和尚们见寺庙被围,以为府衙袒护太监,在姓中散播太监作恶之事。

这下更不得了,激起了民愤,口口声声,太监淫乱僧人,亵渎菩萨,才惹来菩萨现身怪罪,定要冲进寺里,法办来宣旨的太监。

江城也知道来采选的钦差不得人心,却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眼下民怨沸腾,冲突演变成械斗,情形眼看就要失控,自己这官怕是做到头了,小命恐怕也要交代。

徐行见他不晓事,手握令牌,飞纵到观音阁前一个极大的石碑上,运声大喝,“下面的人都肃静,听我说,本官乃是鸾仪卫统领,徐行!乃是当今圣上驾前一品带刀侍卫。眼下陛下就在南京,不日幸临扬州。大佛寺一事,本官就在此审问明白,定然持公道,尔等良善之民退出阁外,让出大殿。若有不从者,枷号示众!”

姓们纷纷往后退,连阁前也让了出来。太阳刚过正午,明晃晃照在驼碑的赑屃头上,泛着贼光。

“带大佛寺的和尚和金顺公公进来!”

宇文澈听到徐行的声音,精神一震,张口欲呼之时,忽觉掌心一软。一个柔软滑腻的小手抓着自己,指头压在尺关处,似在把脉。

“不应该呀,我将碧落都逼在左臂上,按理来说,他也该醒了!”

声音清冽冽的,让宇文澈想起幼时用冰做的风铃,心里期盼她多说几句话。

噗嗤一声娇笑,让宇文澈察觉,自己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女孩。

“公子,你来看,大狗咬小狗,果然咬起来了!”

宇文澈暗忖,怎的救了自己的是个公子么?

明月也凑过去看。

那三个和尚早得了方丈的话,如此如此行事。

无心跪在那,哀哀切切的禀诉,那太监怎么绑着自己的,自己又是怎么求肯的,他听了以后又是拿出什么物事的,怎么抽的,怎的打的,说到羞急的地方,就呜呜的哭起来。

外面的民众听得一片喧哗,无欲还嫌不够,撕拉一声,把无心的僧袍扯破,遍体的鞭痕一直向小腹绵延,犹带着斑斑血渍。

金顺气的跳脚,咆哮,“无稽之谈,荒谬,我根本没见过你们,你们栽赃陷害咱家!”

两个小和尚却不理他,嚎哭的更厉害,引得外头一些上年岁的村妇跟着抹眼泪。

这热闹真心好看,明月看的美滋滋的,悄声和她说道,“你这鞭子抽的不赖呀!这么腌臜的臭肉,难为你了,去我再赏你个新的!”

宇文澈躺在那里,细细想,慢慢也猜出原委。心里生气,骂金顺,笨东西,这点子事都做不好!

徐行在上首站着,见金顺来来去去就只知道咒骂,口口声声没见过几个和尚,不由心里也骂他笨蛋,说人家算计你,你倒拿出证据来呀?转念一想,毕竟都是伺候圣差事的,还是得照顾这个笨蛋!

江城在一旁,觑着他脸色不好,扯了一下他的袖子!悄声跟他说话。

“徐统领,两边各执一词,一时半会辨不出真假,可下边民怨沸腾的,咱们得赶紧拿出个意!”

“怎么着?难不成江大人就只看到民怨沸腾,而忘了天心莫测?”

徐行冷峭的看着江城,江城打个冷颤,讨好的笑笑,“岂敢,岂敢,金公公奉旨采选,乃是为皇上办事,代表的天子颜面!”

“你知道就好,要是圣上在你这扬州府被扫了的脸,哼!怕是你们府尊都吃罪不起!”

江城嘴里发苦,左右为难,他其实也明白,眼前这事虽然没弄清楚原委,但是老姓不约而同倒向和尚,向金顺公公发难,根子还在采选上。可是,不得民心这四个字,万万不能说出口。

“我看你们这和尚庙就是贼窟,迷倒了外头的侍卫,我出去追了个贼,来就多了这三个王八蛋,依我说,就是你们三个鸟和尚自己跑进来的!”

那个黑瘦的和尚云空,听他这一句,立时扬声反驳,“阿弥陀佛,众位施,我师兄和师侄们,素行稳妥,又怎会自己跑到他的房间去?又怎会自己绑了自己?

又怎会自己抽打自己?又怎么把那般下流无耻的行经用到自己身上?……”

外头的老姓纷纷点头,有道理,谁会自己这么害自己,那不是傻子嘛,既然不是和尚干的,那是这太监干的!

金顺气的乱颤,指着云空骂道:“不是他们,就是你,我一来就是你这兔崽子守在门口,定是你们趁机栽赃,然后来个贼喊捉贼,江大人,徐统领,你们替咱家审他!这帮子和尚有古怪,说不定就是冲着子爷来的!”

徐行心里一颤,眼皮微跳,心忖道,圣上到了扬州就不太平,没准真让他说中了,都是冲着子来的!

徐行不着痕迹的乜了一眼云空,又看了看江城!

江城立刻会意,大声喝道,“既然此事涉及圣驾南巡,相关人等一体关起来,来人,把这云空几个也带府衙去!”

慈济方丈沉着脸站在另一头,本来扬州府的大人们都去接驾,今日裹挟民意,逼着官府处置了这个太监,正是好机会!谁知道不知从哪钻出来个程咬金,还是小皇帝的侍卫统领,竟然让谋算落了空,若真让他们把人带走,更不好处置了!

他垂着眼皮,往外头看了看,人群里面的暗桩就叫起来。

“大家快看呀,菩萨又出汗了!”

“那是什么?”

“是血,菩萨眼里流血了!”

“菩萨生气了!这狗官向着太监,欺负佛门,菩萨生气了!”

徐行猛地首,果然,身后的铜铸菩萨,周身渗出水珠,慢慢流淌,形如汗浆,菩萨的双眸,两行鲜红色的液体淌了下来。

像是炸药桶轰的被点燃,外面的人群又喧哗躁动起来,奋勇的向里面挤!几十个兵勇围成人墙,完全挡不住愤怒的姓。

江城心头发毛,嗓子都喊哑了,“退后,退后,把刀拔出来,让他们退后,谁不退后,直接砍了!”

泛着寒光的大刀,森森林立,也不过威慑了片刻。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一两个红了眼的汉子死命的冲,被大刀砍在头皮上,顿时血流满面,鲜血更刺激了愤怒的人群,不要命的人越来越多!

“打死狗太监!打死狗官!”

“为我佛门护法,除恶护法!”

人群里还有添油加火的人在撩拨,眨眼的功夫,这些愤怒的信徒就要冲进大殿。

徐行一咬牙,抽出腰刀,就要向人群砍去,忽的听到一缕声音在耳内响起。

这声音细若蚊吟,可是听在他耳内却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正是天子宇文澈的声音。

“拿下金顺,当众鞭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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