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第十六章承运之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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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然间想到,后来,仿佛听到,李子涵管那女尸叫了声娘。可是那段记忆实在如梦似幻,他到底叫了没,她也不确定。只觉自己碰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心里面恐惧的狠,不想再去细想。

明月隐隐觉得这事是不能和人说的,于是鬼使神差的绕了过去,没和燕九提。

“月儿,有道是小别胜新婚,你想不想去找你相公?”

明月心头一缩,水眸凝滞,深深地看着燕九的眼睛。

燕九坦然的视,笑的坏坏,凑到她耳边悄声嘀咕。

“傻孩子,我陪你一起去,若是不去找他,我又怎能堂堂正正的跟在你的身边。”

他说着,说着,笑的更加古怪,把自己的盘算说给明月听,饶是明月再大胆,也不由被他匪夷所思的想法吓着,又是笑,又是啐。她口上骂燕九无赖子,荤不吝,心里却觉着这个人真是好玩,全然没个规矩体统,天马行空想做就做,就只问结果,不问手段,这,这,这般肆意而为真是让她羡慕之极。

…………从五柳巷折而向东,便是开阔的水面,大运河到了此处静若处子。往南三五里,白墙粉桓圈起了一个园子,就是五柳园。五柳园的东边,河水打了个弯,刚好凸出一小块地来,竹篱边几株金灿灿的菊花开的热闹,不知怎么移活的楠竹,茂茂葱葱的挡住大半个院子,门匾上写着三个字“隐竹轩”,若非是有人领着,旁人再猜不到这竟然是个古玩铺子。

李子涵坐在上首,案上是各地铺子历年的账簿。

隐竹轩的掌柜叫马立三,是个微胖的中年汉子,笑容憨厚和气,可是小眼睛里面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知道这人是不容易糊弄的。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谁也没想到,当年六族的钱袋子,会放在这么一个地方。可也正是因为谁也想不到,所以,它不显山不漏水的生发起来。乱世黄金盛世古董,不过二十余年,这滚雪球般的巨利,就是李子涵看了都动容,这个马立三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

不算旁的产业,十八家古董铺子,三十四家当铺,光浮银就足足一余万两,快抵得上一个中等省份的岁入了。就算是池生春,执掌平遥票号牛耳,号令两江商会群商,一年的进项也不过如此。

马立三对了印记和暗号无误,二话没说就把产业全都交了出来。光这份果决坦荡就让李子涵高看他几眼,对孟氏当年的识人之明大为折服,也起了收纳他的心思。

“大掌柜的,有件事还需要劳烦您。”

“东家客气了,您尽管吩咐!”

“这笔银子,除了各个铺子周转用的,三天内我都要提走!”

“这不难,原都是存在日昌票号里,见票即兑的银票,三天肯定没问题。”

马立三一丝质疑的神色也没有,他心里长舒了口气。当年受了那小姑娘重恩,这么些年也算酬报了,总算了有人来接手了。

池生春一本本核着账本子,手下算盘珠子噼里啪啦,这事不敢用账房先生,只能自己辛苦。他脑子里飞快的算着帐,心里面一块石头落了地,少真乃神人,这找钱的本事了得,了得。

这半年着实把他愁坏了,年初给伊犁拨去的一万原也不值什么,偏赶上了票号最怕遇到的挤兑风波,动了总号的根本,这笔银子真是及时雨,有了它们,和日昌票号这场仗就好打了。

池生春一心三用,听到马立三的话,笑起来。存在日昌票号好呀,风水轮流转,这坐蜡的换庄家了,真是一箭双雕,太痛快了!

“大掌柜的,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位少公子,乃是两江总督李公的千里驹!”池生春看到李子涵的眼色,便给马立三挑明身份。

李立三神色一凛,商不与官争,这东家来头不小,既然亮了底,怕是看上自己经营的本事了,此番脱身之计怕是难了。

“立三不知少公子身份,慢待之处还请少公子恕罪。”

李子涵摆摆手,直视他的眼睛,不兜圈子直接说到,”李掌柜的这些年着实辛苦,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这数十家的铺子我有意拆出一成的干股,算作李掌柜的酬劳。”

这是要把我绑死呀,李立三心说道,其实以他赛陶朱的本事,一年几万两的银子钱并不放在心上,他怕的是,破门的县令,灭门的府尹。

“五年!五年之后还请少公子放立三归乡梓!”

李子涵看看他,微微颔首,应了。是个聪明人,可惜了!

外面忽的传来喧哗之声,隔着小院子,李子涵他们身处静室。都听到了。

李立三一拱手,说声失陪,先去瞧瞧,外面怕是有什么弹压不住的事发生!

“怎么的?觉得少爷我给不起钱是不?就拿个假的出来糊弄我?我跟你说,少爷我还真不差钱,知道我爹是谁不?说出来吓死你!”

马立三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得意嚣张的声音!

抬头一瞅,差点没乐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袍的胖小子,用手指着自己的伙计一个叫金石的小僮,胖胖的手掌,跟一个大球挂了五个小球似的。扎了一个冲天辫,用红绳缠着,辫稍还系了朵自己院门口的小菊花。猛一看还以为是个大蜡烛,再细细看看,是个傻子,正常人没这幅装扮。

“告诉他,少爷我是谁?”

“我们少爷是大宝!赵大宝!”旁边一个瘦的跟麻杆似的小厮苦着脸接茬,这小厮一身绿,往赵大宝旁边一站,嗯,红配绿,好的狠。

“我爹是谁?”

“你们听好了,咱们老爷是杭州城门吏赵天泽赵大人!”

噗嗤,也不知谁没忍住,偷笑了一声,城门吏,七品芝麻官,好大的官威。

赵天泽出身盐商世家,家里有的是银子,只因为商人门头低,所以捐了这么个城门吏。其实,他人还真的不坏,古道热肠的,别人有个什么事都肯搭把手,因此三教九流也交了许多朋友。他这个傻儿子,被他夫人娇纵的人情世故什么都不通,在杭州也是大大的有名,只不过别人多看着赵天泽,笑一笑,或是哄他,或是让他,都不与他计较。

“怕了吧!赶紧把你们真的画给我拿出来,我爹还要送礼呢,可不能送个假的!”

今天这事说起来,还跟李子涵还有点关系。他母舅杭州知府孟秉忠押解入京,就空出来一个位子,杭州的同知许大人有希望往上升升,正逢他母亲过寿,赵天泽也是要求进步的,想着许大人最爱书画,尤其爱古画,因此和夫人商量寿礼的事。正巧让赵大宝听到了,他就自告奋勇为爹娘分忧,赵天泽也不指望他办的来,不过有件事让傻儿子瞎忙总比闯祸好,因此一头郑重其事的交给他,一头自己还办自己的去。

赵大宝接了差事以后非常得意,觉得自己再不是小孩了,倒认真的忙活起来,他狐朋狗友也不少,虽然大多数都是酒囊饭袋,吹牛呱呱的,尿炕刷刷的。可矬子里拔将军,再不济总还有一星半个有本事的,给他出意,一来二去就找上了隐竹轩。

赵大宝进来就要看前朝字画,金石倒也好说好应,拿了一副《汉宫春晓图》出来,旁边也不知谁,说了句赝品,算是捅了篓子喽。赵大宝不学无术,偏也假装附庸风雅,竟知道赝品就是不是真迹,这才不依不饶的闹起来。

李立三走进人堆里,那幅惹祸的仿画,被一个少年公子拿在手里品鉴。

李立三只看了一眼赵大宝,就被那少年公子吸引住,心里面浮现一个字,“稳”,他往那一站,立的稳,心稳,眼稳,手更稳,好像周遭的嘈杂和他一丝关系也没有,安稳的融在隐竹轩的气场中。

“掌柜的来了!”金石松了口气。

“不知公子如何看这画?”李立三不搭理赵大宝,反倒朝那少年公子请教,让旁人都摸不到头脑。

赵大宝这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再仔细一看,还是认识的,大喜过望,“燕大哥,你是燕大哥,嘿,你来杭州怎么不去我们家,走,我请你喝酒去!”

得,画也不买了,架也不吵了!

燕九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兄,等会我们再去喝酒。我先跟他说两句话!”

“这画虽是仿作,可是笔墨洁净,工丽妍雅,色彩韶秀,也有大家之风,你来看这,这朵朵梨花之上,看似是两只翠鸟喁喁私语,实则乃是两个虫鸟篆字!”

赵大宝凑到那画跟前瞧,瞧了半天,那鸟也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鸟。

旁边一个老先生被提了醒,看出来了,“程枚,这是程吉臣仿的。”

燕九含笑解释给赵大宝听,“并不是说赝品就是假的,不值钱。临摹法帖,仿绘古画,借鉴先朝,这都是常有的。就是燕实浦先生也仿过清明上河图呢!”

李立三冲燕九拱拱手,他考较这公子,原是为了抛砖引玉,用以解围。此刻借着台阶,往下说道。

“公子好眼力,这画虽是仿作,可确实得了五分燕实甫工而不、妍而不甜的神髓!精细生动之处不让燕公,也是难得的佳品!”

“你这掌柜的说话我听不懂,既然我燕大哥说值钱,你只告诉我多少钱就得了!”

李立三伸出右手摊开又朝下,反复了两下,就听得旁边抽气声响起!

两千两银子对赵大宝来说,确实不多,他也不差钱,就是怕买错了人家说他傻,他眨巴眨巴小眼睛,看看燕九。

“千金难买心头好,若是喜欢的,再多一倍也不多。若是不懂装懂的,拦腰砍半截也是有的!”燕九若无其事的给赵大宝出意。

“对,我要买的是真迹,你这要是燕实浦的真迹,两千两银子也值了。仿作嘛,也就一千两!”赵大宝得意的跟风!

李立三心里头好气又好笑,也拿这傻小子没辙,又想着李子涵还在后头,有心早点把这傻子打发走,也不再废话,一千两银子,您拿去。

“燕实甫先生的画,如今莫说真迹,就是赝品,可着锦云朝摸,也不常见。

自从前朝妖言案,燕氏一门屠戮殆尽,藏着他的画儿的人家,秘而不宣,如何去它?再加上战乱中烧了的,丢了的,难说的很。”李立三说着话,亲自把画轴卷起来。

李子涵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后面听着!他也被燕九的双手吸引住视线,嗯,松竹之骨,梅雪之魂,最重要的是,那人右手腕内侧,有个如意状的印记,暗红色,旁人看了或许以为是胎记,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是燕家嫡系子特有的,修炼如意诀的结果。

李子涵心说道,最近运道真是不坏,天命神授,看来老天是要助我成事了!

正想着不知何处去燕家的人,这就自己送上门来!

这些年,李子涵在乔妃陵里几次,也没找出来传说中的那笔惊天宝藏。

后来还是在那封信里找出线,又想法了前朝的宫人,才推测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当年父皇,母妃,燕实浦三个人爱恨纠缠,父皇在母妃死后,将殓葬事宜都交给了燕实浦,据说,燕实浦留下的最后一幅画,叫做《国色天香》。若宝藏,就要先找到这幅画,若想找到这幅画,恐怕还得问问燕家的人。

“在下李子涵,敢问兄尊姓大名!”

燕九闻言心中大喜,他心说,好小子,找的就是你,这媳妇没跑了!

他抬头看去,心中先喝了声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他就是李子涵。

“在下燕修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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