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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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大师是中国榫卯工艺省级非遗传人,他将跟我们一厂合作创新明式家具系列,"夏白转身,不躲不闪、不卑不亢,如同一个寻常职工看着董事长那样:"池大师今天是来签约的,董事长。"

池良易代表着大单子,大单子代表着有钱赚,有钱赚谁还想走?两倍赔偿金是肯定打发不了的,今天谁都不可能主动离职了。

好啊,蓝昼心中冷笑,我宁愿多贴钱、不忍心冲着你去,你倒好,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迎着夏白平和镇定的直视,蓝昼深深吸了一口气。

"讲道理,开源和节流都是为了救活厂子,裁员节省人工成本,新的订单是新的机会,"夏白诚恳地说,"新任董事长既然也很舍不得裁员、对一厂有这么深的感情,我们的立场和出发点都是一样的!"

说得真好,情真意切,威廉都被感动了,夏白这女孩有种特别的说服力,她温柔地看着你、讲道理,威廉这几天里好几次被她洗脑。

但是**他是不可能的!威廉遗憾地看着夏白,蓝昼最擅长和喜欢的是资本操纵,他就是传说中的万恶资本家啊,夏白拿实体企业家的那套来跟他说,怕不是要被他嘲弄得体无完肤再大卸八块扔出去!

真是可惜了夏白那么好的姑娘,威廉垂下头准备默哀。

"创新明式家具系列是吧?"威廉听到他家**声音淡淡的,"行啊,你要做、做呗。"

落日余晖笼罩大地,远处市中心辉煌的高楼大厦、近处陈旧不堪的一厂厂房都沐浴着金光。蓝昼难得这样在户外光线里长久静立,戒备心一弱,威廉什么时候走出来站到他身边的都没察觉。

"谈完了?"他转身看向厂房门。

威廉点头,"嗯,明天是周末,所以决定下周一召开全体股东大会。"

开呗,蓝昼漫不经心。厂房门口始终没动静,蓝昼想了想,突然想到:"他们是不是从后门走了?"

一厂的家属区与厂区之间隔着一片池塘,从厂房后门出去可以绕开池塘直接去家属区,那是只有厂里人才知道的捷径。威廉一愣,"您连那扇后门都知道啊,您真的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

蓝昼神情有些意兴阑珊,"嗯"了一声,"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这儿,"他欣赏着落日最后一刻挣扎的凄艳美景,"小时候每年生日许愿,都有一个愿望是希望一厂赶紧倒闭。"

哦,从小就这么变态反社会的……威廉看看他脸色,小心翼翼地又问:"那刚才您对夏白,是欲擒故纵吗?"

反社会那位的变态神情烟消云散!像是被抓住了写情书的十七岁少年,都结巴了:"我、我哪有?!"

"您假装被她说服,不就是想留着她、杀鸡儆猴?"否则以蓝昼的脾气和手段,谁打乱他的步伐,他一定砍断对方的双腿,怎么可能独独放过一个夏白。

听威廉这么说,蓝昼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重新又放松地眯着眼看落日,嘴里轻飘飘地说:"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余晖金光照得蓝昼眸色发亮,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凤眼啊,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温柔色调。

"强龙不压地头蛇,"眸光温柔亮着的蓝昼缓声说,"我们刚来,太强势了也不好。"

"呃?"威廉仿佛听了个鬼故事。

"他们既然那么想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呗……真的能赚到钱,我们也省了力。"

蓝昼这样说服威廉,也这样说服自己。

否则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承认吧--时隔十年,依然是她一开口说话、他就想对她摇尾巴,想无条件顺从她的话,做好的善良的事情,得到她赞许的温柔的目光。

"呼……"蓝昼压着呼吸吐出一口气,厂房前方的空地上这时驶进来一辆黑色迈巴赫,蓝昼看到了便转头看向厂房大门,果然贺世走了出来。

"学长,"蓝昼高中时与贺世同在学校辩论队,也算有交情,"你这日理万机的,还特地跑来淌这浑水。"

贺世好脾气地笑笑,"蓝昼啊,其实我不是有心要跟你打擂台。"

这话是向蓝昼低头求和了,蓝昼挺满意。

可贺世下一句就令他的笑容冻成了冰:"夏白她是我的前女友,她来求我,我没办法拒绝。"

"哎?你也是?"那位非遗木匠池大师正好也路过,听到贺世的话,停下脚步,清隽儒雅的男人很感兴趣地笑着,"我也是夏白的前男友!"

"你……"贺世皱着眉想了想,"哦--你是不是2014年跟她谈恋爱那位木作大师?"

两位前男友接上了头,兴高采烈讨论着彼此是几几年份,听他们那话音,中间还隔着其他几任呢。

夕阳完全地落到地平线以下去了,不知哪里来的风竟然带着凉意,威廉缩了缩脖子,突然听到他家**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意轻轻笑了一声。

"呵,"蓝昼咬着牙,磨得咯吱有声,"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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