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水下鲤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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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平直起身道:“我这伙计憋坏了,我得带它出去散散心。”

董其昌闻言赶忙制止道:“董老弟万万不可,你这伤还没好,可受不起颠簸。”

“有劳董师爷费心了,等会儿阮沥回来了,还得靠董师爷应付着。”董平耷拉着胳膊,已来至门前。他话音刚落,董其昌便看看不到了他的人影。

董其昌摇头无奈道:“这小子,这么好的汤,你不喝,我喝!”

且说董平骑着骆驼一路在城中狂奔,迎面而来的清凉雨丝噼啪打在他脸上,反倒让他大呼过瘾。

街上行人分分驻足观望,董平这人不稀奇,倒是他坐下的骆驼是个稀罕东西。忽而有个佩剑的男子拦在了董平前方,他抽剑一指董平道:“喂,赶路的!你这骆驼我要了,你开个……”

那人话音未落,便觉得一道黑影从他头上一闪而过。他正欲发火,却见前方早没了董平的影子,而他手中的剑,也断成了两截。

一说起骆驼,便得提一句库尔班几人。却说几人将董平等人一路护送回燕临后,便披星戴月,又连夜赶回了大漠。这中原的情形他们已探了清楚,如今大宋各地发洪水,流民失所,处处是空城。他们绿洲中人此时迁移至中原,倒是个好时机。

董平一路出了城,往半拦沟子而去。如今燕临外客聚集,这半拦沟子为了招揽文人骚客前来,也换了个文雅的名字,抱月潭。尽管如此,当董平一路赶到时,抱月潭边,仍是只有一人。

细小的水珠落在潭水里,泛起一圈儿一圈儿的涟漪,一根鱼线落入水中被涟漪撞的七扭八歪。

董平下了骆驼,大声道:“你这样能掉的上来鱼么?”

“我若掉不上来鱼,那前阵子我掉上来的鱼,莫非进了狗肚子?”

董平闻言一笑,他暗道这张伯熊怎么说话也如此粗鄙了。董平缓步走过去,便听得张伯熊开口道:“这雨天,鱼儿才抢着咬钩呢。你瞧,我这不是已掉上来一条大鱼吗?”张伯熊说罢,还指了指一旁的鱼篓。董平探身看去,鱼篓中空空如也,但借着鱼篓中的粼粼水光,他倒是看到了自己的脸。董平失笑道:“多日不见,张大人倒是学会逗闷子了。”

说完,董平坐下捡起个石子,噗通一声丢入了水里。一群聚在张伯熊钩前的鱼儿,哗的一下便被吓得一哄而散。

张伯熊一捋胡须,也不恼,反而是笑道:“怎么,一练不了武,便闲的没事干了”

董平颦起眉头,佯装无奈道:“你命老董放在我屋里的那几本书我可是还没看完,怎能谈的上闲?”

张伯熊颔首道:“知道读书就不错,《连山》《归藏》《易经》《后汉书》……都不得不读啊。”

董平左右巡视了一圈,问道:“老李呢?”

“走了。”

“送死去了。”董平一声叹息,张伯熊则淡然道:“李匪的路不是他自己选的,但他却不得不去做,他空有一身大修为,却不能决定自己的命数。如此看来,修为这东西也不是万能的。”

董平晓得张伯熊是在宽慰自己,但他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想他在出燕临时,还在与李匪在抱月潭上练刀饮酒,但短短数十日,已是物是人非。

“修为不能,但权势可以。以张大人的身份,怕是随便打个喷嚏,都会有有无数高手前赴后继的来为您擤鼻涕。”

张伯熊闻言赶忙吼吼一笑道:“别捧杀我喽,你再捧杀,今日也休想从我这里打听出半个字。”

董平哑然,他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张伯熊给看穿了心思。这多少令他心里有一些不痛快,不怕糊涂人,就怕明白人装糊涂。

“这倒是,张大人天天躲在这半拦沟子里钓鱼,日子过得多惬意,这江湖上的闲事自然是不愿意多管的。”

张伯熊听罢,微笑道:“府里的监军想夺我军权,通判呢,则想分我政权。至于辽人,更是想把我整个踢出北莽,你说我不在这里钓鱼,还能去哪儿?”

张伯熊树大招风,但董平也没想到他此时处境会如此艰难,他不由得试问道:“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张伯熊略有不屑的朗声笑道:“哈哈,董平,我可不是要保身。而是在与他们争,在与他们斗!”

“要是说钓鱼,你倒是一把好手。”董平揶揄道。

张伯熊也不在意,他缓缓道:“他们想跟我斗,想跟我纠缠,我偏不与他们正面交锋,只要我不想与他们纠缠,那他们便永远只能被迫去与我的手下纠缠。只有抽身而去,才能放心将自己的手脚泡在水里。董平,你虽然聪明,但却还嫩的很。若有一天你到了最为诡诈的庙堂之上,你面对的可是要比我还难缠的对手。到时你切要记住,在面对斗争时,一定要置身事外,但你的眼睛却要死死盯着他们,你的影子要永远在他们身后盘桓。言谈要密,密不透风。行事要混,混水摸鱼。”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董平收起了笑脸,他仔细琢磨着张伯熊的这番话,初尝辛辣,入喉醇厚,回味悠长。

“庙堂?在江湖上混,混的再厉害,也不过是浅塘里的大泥鳅。泥鳅能蹦哒上龙门吗?”

张伯熊像是没听到董平的喃喃自语,突然,他大呼道:“瞧,鱼上钩了。”

在抱月潭又滞留了片刻,董平便往城中赶了。往回走时,骆驼便行的慢了不少,它在大漠野惯了,这一出来,哪里还愿意回去再被圈在马厩里。

董平见它不愿意走,也不难为它。

“咱们再歇片刻,你去溜达半个时辰,但半个时辰后,你必须得跟我回城。”董平下了马,摸着骆驼的脖子,对它好言商量道。

骆驼好似听懂了董平的话,它欢快的叫了一声,便迈开蹄子向远处跑了。

董平笑笑,他瞧不远处有个茶舍,自觉有些口渴,便迈开步子往茶舍而去。

那看点的小二瞧见一身子欣长,面容俊郎的公子哥往这里走来,便知道是来大客了。他一扫眸间慵懒,喜上眉梢,大喊道:“客官您里边请!”

董平见这茶舍收拾的干净,但就是冷清的吓人,半点生气都闻不见。

“小二,给我来一壶君山银针。”

小二听罢,苦笑道:“爷,您难为小的了。现在这年月能有壶干净茶水喝就不容易了,哪儿还能喝上君山银针?”

董平道:“那我便不难为你,你给我上壶水酒吧。”

小二道:“得,今儿早上刚去城里打的一壶酒。君山银针给不了您,这酒总得让您喝上。”

董平心中暗笑,若是他一开始就要酒,这小二怕是不能给的这么痛快。眨眼的功夫,小二便取出了一壶酒。董平一闻酒味儿,便晓得这酒不过是两文钱一大坛的劣酒罢了。但这几日阮沥管的严,可是半点酒都不让他沾,所以这酒勉强也能入口。

董平伸手向小二讨酒壶,小二则是看着董平嘿嘿直笑,也不撒手。

小二笑道:“客官莫怪,这几日小的是被白吃白喝的流民给吓坏了,您这不先付银子,我可真不敢给您酒。”

董平将自己仅有的一块碎银子扔给小二后,夺过酒壶就是一饮而尽。

“呸,赔钱货。”董平眨巴着嘴,一嘴的马尿味儿。

这时,从茶舍外进来个精神烁烁的微胖男子。那男子将一包东西扔给小二道:“把茶叶给这位客官煮了。”

说罢,那男子又坐到董平对面道:“酒醉人,茶清心。”

董平闻言一笑道:“公孙老弟这几日看上去过的不错,红光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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