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陈三两和赵先生1（2 / 2）

可是，对这句打趣之言，陈三两却意外的点了点头。

“是哟，我陈三两家死人了……”

“是马上就死人了……”陈三两又小声的呢喃着，声音之小，却是谁都没有听清。

打趣的人倒是被吓了一跳：“是真的？谁死了？”

“老头子我……”陈三两平静的说道。

“你死了？”

“这老头！是真的要死！竟然开这种玩笑！”听到的人，听到陈三两的话，心里嘀咕，知道这老头素来怪异，也就懒得再同他纠缠，借口家里的饭烧好了，来了个饭遁。

陈三两就搬了个长凳，坐在门口，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目光浑浊，有点儿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夕阳完全沉了下去，陈三两又叹息了一声，喃喃说道：“今个，是时候了。”

老人的眼睛竟然莫名湿润了起来，到后来，竟抑制不住的开始老泪纵横起来。老人任由眼泪流下，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喜还是悲。许久之后，方才擦了擦眼睛，自嘲也似的对自己说道：“赵无尘呀赵无尘，你应该高兴才对呀！你虽然由赵无尘变成了陈三两，但也没有必要变得这么没出息呀！要知道，这八十年可是难得的清闲岁月，没有了修道人的勾心斗角，没有了敌我的生死之争，每天不过面对世俗间的油盐酱醋，多清闲呀！你该知足！该知足了呀赵无尘！知足还哭什么呢？哎，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笑话死你才怪。”

渐沉的暮色中，陈三两忽喜忽悲。

终于，陈三两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转了个身，忽然间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喃喃说道：“苏先生，打扰贵地八十载，今日我就要走了。临走之前，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苏先生看在老朽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能够垂怜，不要怪罪陈家的后人。将来，若是陈家的后人能够走出这片小天下，也希望苏先生莫要阻拦，给他们一份机缘。我赵无尘铭感五内！”

老人深深鞠躬，以弓形定格，似乎在等待什么回应。

良久，老人直起身来，擦了擦眼睛，忽然间笑了起来。

“谢圣人垂怜！”陈三两佝偻的身影再度弯了下去，诚心说道。

陈三两站在门口，朝周围看了看，刀把镇已经渐渐和暮色融合在了一起，可是，陈三两目光所到之处，仿佛每一棵树，每一条青石路，屋顶的每一片瓦都在记忆中慢慢显现。

“八十年的凡人岁月，八十年的清闲……”陈三两缓缓点头，马上要告别了这份清闲，回到道中人赵无尘的身份，那本是他的大道追求，然而此时，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唉……

陈三两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佝偻的身躯缓缓跨过门槛，吱呀声中，大门缓缓关闭。他仔细看了看，觉得并没有什么疏漏，这才慢慢回身，慢慢穿过厅堂，朝后面的卧室走去。

院中，一只几乎和陈三两同样衰老的大黑狗本来卧在地上，听到脚步声，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了陈三两的身边。

一人一狗，缓缓走着。

到了屋里，陈三两燃起灯烛，坐了下来，黑犬卧在了他的脚下。

“老伙计，今天我就要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三两从桌子上扔下一块饼，黑犬只是闻了闻，就将头卧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该死的狗东西，还挑食！”陈三两咒骂了一声，随即又摇摇头：“哎，是我老糊涂了，估计你也咬不动了！”

“我今天就要走了，他们说，等我死了就拖我喂狗，可是我想，你连大饼都咬不动了，我这一身老骨头，你就更啃不动了。你这么老，还有谁会收留你呢？不如，你就跟我一起走了吧。”

老人喃喃自语着。

黑犬只是趴在地上，充耳不闻。

烛光中，陈三两静静坐着，万籁俱寂，只有脚下的黑犬，偶尔有几声微弱的哼哼声。

烛光渐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