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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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大的媳妇,她奉丈夫之命,先来探听虚实的。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或者是几个手里拿着盒子炮的男人。

“我是张老三,来找你们的掌柜的喝酒,去把牛文老弟叫出来。”

妇人看看来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半信半疑的开了门,又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时候,从里边走过来牛文牛武和老四牛禄,弟兄三个来到门口,牛文何老三见过,他意思也一下突然认出了来人,急忙陪着笑脸说:

“哎呀,原来是三哥来了,你看你来也不说一声,让兄弟去接一下。你看你还拿着东西,你这是笑话兄弟,你来我家是看得起我牛家,难道我们牛家牛管不起你饭?三哥,赶快进来,赶快进来。”说着,朝身后的两个兄弟介绍说,“这就是我常给你们说起的西乡张三哥,黄河两岸没有不知道他的威名的。赶快给三哥准备晌午饭,咱们家来了贵客,赶紧赶紧。”说着接过老三手中的纸包。

“兄弟家的院子盖得挺结实,这房子都是这几年建成的吧?你们弟兄干的不赖,前几年咱们见面时,我记得你还是跟着那个谁?哦,对,你们村的牛大壮干对不对?现在另立山头了,这样对,跟着谁都不如自己有个山头。好,好,好。”

一连说了叫了三个好。这话中有话,也等于揭了牛家弟兄的老底。那意思非常明显,你们在我的面前按说就是个小辈儿,我当年带领弟兄们在开封嫖窑子下馆子的时候,你还给牛大壮当马仔,别在我面前太张狂了。

牛家老大接上说:“那是啊,现在也不行,我怎能和三哥你比呀。你是人强马壮的,带着队伍,走南闯北的,谁敢小瞧了大哥你呀。”

几个人说着来到牛家老大家的那三间正房,正当门有个八仙桌子,这种桌子几乎家家都要,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这种桌子也很普遍,只是后来的就简单化了。那时候八仙桌太师椅,是户家,就是财主以及有身份的人家必备的。就像现在的沙发一样普遍。正当们靠着北山墙有一个一丈多长的条几,上面放着祖宗的牌位,以及一些比较贵重的茶壶匾额等。牛家老二和牛家老四牛禄把桌子拉出来,摆放到屋当门,把两把太师椅放在显耀的位置。这是用来长辈和客人坐的。

“来三哥,你上座。”老二牛武把张老三让到正中间的位置上。

这时,老大想起来一件事,他扭头吩咐老四一件事说:“老四,你去把三哥的马饮饮水,再添点草料,跑了几十里的路了,得垫补垫补。弄点好料,喂饱了。一会儿还得走路呢。招呼好,老四,别大意了,一会儿回来陪三哥喝酒。尝尝三哥的好酒。”显得有些啰嗦,老四听得出来,这是让他出去安排下面的事,不能让出了什么意外。

张老三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中间那把太师椅上。

还没有坐定的牛老大问:“三哥,就你一个人?”

张老三把手一挥,很是不以为然的说:“你看,我到兄弟家走个亲戚,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来打仗的。”

老二借机上前伸出一个大拇指称赞着:“我佩服三哥的胆量,现在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三哥孤胆英雄。”

正在说着话,牛家大嫂把那些牛肉驴肉花生米用盘子碗端上桌子,摆放整齐,然后又默默的出去了。

牛老二把酒碗摆上,打开酒坛,酒香扑鼻而出。几个人几乎同时说了一声“好酒”。老二摆放了四个碗,挨着倒满,然后坐下来,看着张老三说道:

“三哥,大哥,咱先干一碗?”

老三问:“不等老四了?”

老大说:“不用,他喂过马就来。咱先喝,一会儿他回来再补上。”说着,端起酒碗向着张老三说,“大哥,你来我家是看得起我,你可是请不来的贵客。来,我敬你一碗。”说着,先干了一碗。然后,把碗倾了一下,放在桌子上。嘴角还滴着酒液。

下面都干了一碗。放下碗,用手拿起碗里的大块牛肉驴肉,放在嘴里大嚼了一阵。牛家老二很注意张老三的表情,察言观色,只是捏起几颗花生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等待着这个造访者的来意。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很快脚步就来到门前,老四走进屋里。他看着大哥说:“大哥,都安排好了,那马还真是渴了,喝了一盆水。”

张老三说:“多谢兄弟!你也喝一碗吧,我们刚喝完一碗。”

老四稍一停顿,附在就碗上用鼻子闻了一下说:“这酒真香。好,我喝一碗。”说着,端起来,一饮而尽。

张老三劝着吃肉,并说:“这家的驴肉不赖,我常吃。这酒平时他们家是不公开卖的。我这是特意点的。”

牛家老大牛文问:“三哥,你今天不会是喝酒来了吧?”

张老三把身子正了正,看着这弟兄三个说道:“不错,我今天来他还真是有点事儿。是这么回事,你们昨晚上到刘家寨去了对不对?王庄是不是你们干的这个我不清楚,我就是来说刘家寨这事儿的。你们弄来的那两个女人里,有一个是王庄王家的闺女,叫小荣。我和王家王顺昌是磕头的把兄弟,今天他去找我了,让我出面给你们说和说和,他就是这么回事儿。”说到这里,主动把碗端起来说,“边说边喝,一会儿酒就跑味儿了。”说着,又干了一碗。

连干两碗,按现在的算法,至少也有七八两了。又是度数较高的窖酒,已经有一些醉意了。牛家老大接上问道:

“三哥,你说说是个啥意思吧。”

“好,我就说说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如果不合三个兄弟的口味,咱再商量。我的意思是,把人放了,你们从我这里拿到大洋,只是你们原来开的价钱太高,你就是把这三个票撕了,他也给你弄不来。你们干这个无非就是图几个钱,图钱也要看看对方的家底。他刘家就那几顷地,卖光了也弄不来一麻袋不扎口的现大洋。你们也不容易,弄钱是目的,杀人是下策。几位兄弟给我个面子,咱商量商量,再开个价吧。”

这话说得态度有些强硬,好像有点不容分辩的意思。说得弟兄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的,一时没有想起来怎样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由于酒上了头,老四先开了口。他说:“三哥,我说吧,这一票我们也亏大了。我三哥挨了一枪,现在去开封找洋医生看伤了。听郎中说,腿要残疾,这治伤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元呢。万一不会走路了,这以后还要吃饭,都是事儿。把人放了,这不可能。”

张老三把脸一拉说:“说吧,谁当家,要多少大洋,说吧。既然连我的老脸也不看了,那咱就公事公办。我也知道这里的规矩。说吧。”

牛家老大听完这硬邦邦的话,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他皱着眉头说:“三哥,不是不给你面子,老四说的也是实情,这治枪伤下来也不知道要花多少现大洋。人是不能放的。就是这现大洋的事情,我看咱这么着吧”

张老三的脾气是从来就不将就的,他是个土匪头子,玩儿枪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用枪来讲理,哪有今天这样的事啊。他酒劲涌上来,把上衣扣子拉开,发出啪啪啪的声响,腰里露出盒子炮,他索性把枪拽出来,往桌子上一拍说:“好,这酒有劲,我得松松腰带,这家伙太碍事。往下说吧。”

如在平时,或者换了其他的人,可能就不说了。可是,今天是在牛头庄,在牛家院子里说话,他把枪拽出来放在桌子上,这分明是威胁。牛家兄弟也不是吓大的,也不吃他张老三这一套。

弟兄三个当时变了脸色,忽地站了起来,六只眼睛一起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张老三,这个不知死活的张家狂徒。

张老三把衣袖捋上去,露出那粗壮的胳膊,用衣襟扇扇风,一动不动,翻翻眼皮看着这怒目金刚们,长着黄黄的牙笑笑说:“站着干啥,坐下来说,坐下。别激动,说说下面咋办。我听听。”

牛家老大看了看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活阎王张老三,马上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坐下来说:“我是怕三哥的枪走火了。我看看,三哥的枪不赖,我看看。”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被张老三按住说:“我这把枪有个毛病,别人摸了老走火,我使着顺手,从来也不走火。”说着拿起来,对着梁上瞄着。然后又放在他的右手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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