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6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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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妹妹,老店已经收回来了,还并了周边的几处铺子,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将妹妹放在花轿内,李龙喜不自胜,“丁家仗义得很,花轿从正门进,还要拜天地,一切都按正妻的规矩来”。

大好女儿清白被他毁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还要感恩戴德么,轿子抬起,李凤凄凉一笑,转到轿窗前想再对哥哥说句话,却是眼波流转,幽幽一叹,无话可说。

宣府城内敲锣打鼓时,却有一队人马悄悄进了城,守门兵卒验看来人印信后,乖乖撤到一边行礼避道。

“老元戎,你久在此地,这宣府中人人喧嚷奔向一处,可是有何民俗不成?”马上一位儒雅的青袍老人询问身旁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疑惑道:“老朽不知。”随即向身后一个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点头示意。

年轻人策马向前,拦住一个行人问了几句,回马而来,“禀父亲,刘都堂,据百姓讲是本地有人纳妾,摆下了十天流水席,不拘何人但有过去道喜者每人还有五十文喜钱”。

青袍老人哦了一声,哂笑道:“纳个小妾便如此铺张,这宣府还真是块宝地啊”。

白发老人不答,微微抬了抬眼皮,“纳妾者何人?”。

“姓丁名寿”。

青袍老人面色一变,随即云淡风轻道:“老元戎,我等一路辛苦,便去做次恶客如何?”。

白发老人神情淡淡,“悉听都堂安排”。

前院宾客喧闹,楚楚与杜云娘的房间倒是清净,二人闲坐对弈,悠闲自在。

房门轻叩,美莲端了个食盒进来。

“二位姑娘,太太接待道贺的女眷,不能一起用饭,嘱咐您二人自用”。

美莲摆放好菜肴,低眉顺眼道。

“劳烦姐姐了。”楚楚展颜一笑。

“婢子当不得姑娘如此称呼。”美莲欠身,随即忿忿,“咱们爷也真是的,放着二位姑娘天仙般的人物不纳,却从外面找一个酒家女过来做姨太太,还弄这么大阵仗,也没个先来后到,婢子真为二位姑娘叫屈”。

二女相视一笑,楚楚淡淡道:“楚楚风尘飘零,幸承君怜,寿郎喜欢何人,想娶什么人,我不关心,也不想操心”。

人老成精的杜云娘却笑靥如花,“奴家可不比妹子服侍爷的时间早,不敢说这样编排爷的话,不过言之有理,要不然回头奴家把这话给爷传传”。

美莲面色苍白,连连说不,收拾食盒急忙退了出去。

“咱们这位外管家,做梦都惦记着自己女儿能成爷屋里人呢。”杜云娘轻笑道。

楚楚拈着棋子,漫不经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新人迎入,在引礼唱和下,拜了天地祖宗,夫妻对拜,虽是小妾,好在没有大妇在前,李凤倒少了奉茶的环节。

丁寿牵着凤姐步入洞房,按照规矩饮了合卺酒,李凤只是木然走着过场,不发一言。

半跪着身子,丁寿仰望坐在喜床上的如花娇颜,柔声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偶然,二次却是意外,为夫知道当时苦了你,你却不知那时救了我”。

凤姐不言,眼神懵懂。

自失一笑,丁寿摇了摇头,“往事不可追,今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佳人不语,眼中却泛起了神采。

“二爷,苗公公过来贺喜。”美莲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知道了。”丁寿起身,“饿了就自己吃些,不用等我。”出门吩咐道:“好生照顾着”。

美莲应声,进屋问候,“太太有什么吩咐?”。

凤姐摇了摇头,“你是……?”。

“婢子美莲,原是张罗丁家酒坊生意的”。

凤姐哦了一声,当垆卖酒这么久,当然也知道丁家“刘伶醉”是位女掌柜,却没有见过。

“说起来太太真是好福气呢。”美莲恭维道。

“怎地人人都说我是好福气,难道做妾就这般好么。”李凤姐苦笑。

“当然啦,宅子里面上上下下哪个女人二爷没睡过,可他独独把您用花轿娶进了门,可见是真心喜欢”。

“你说什么?他……他和别的女人都……”凤姐激动站起,浑身颤抖,面色惨白。

美莲连忙捂嘴,“婢子胡说八道,您别当真,婢子告退”。

凤姐瘫坐在婚床上,忍了一天的两行珠泪终于滚滚而下。

“小子这点事情,还劳烦公公大驾光临,罪过罪过。”丁寿到了外面,与道贺的江彬等人打了招呼,将苗逵引进内堂。

“你老弟的喜事,咱家怎能不来。”苗逵亲热地挽着丁寿,待了四下无人,低声道:“老弟,你这纳妾的排场可有点大了,听说你这新人还是穿着大红嫁衣进的门,不怕朝中那些大头巾找你的麻烦”。

“小子顽劣成性,不知礼仪,就算告到万岁那里能怎么样,是罚俸还是斥责,挨顿骂哄媳妇高兴,划算。”丁寿满不在乎。

苗逵击掌赞道:“好,老弟还是性情中人,冲这话,一会多喝几杯”。

“朝中事怎么样了?”二人入席,丁寿问道。

“车震卿进了诏狱,暂时没人搭理他,刘大夏那老家伙倒是有了些麻烦。”苗逵幸灾乐祸道。

朝廷养了那么多言官,一个个吃饱没事整天就琢磨怎么参人,勾结外番这么大的案子足够给这些爷们打上针鸡血了,车霆打不打已经是只落水狗,参他显不出本事,所以这些人把目光盯上了举荐车霆的刘大夏。

说刘东山几朝老臣,识人不明,尸位素餐还是客气的;那车震卿勾结鞑靼,背后难道无人主使,莫非有人想引贼入寇,效五代石敬瑭故事等等扯淡的奏本都能见到,反正风闻言事,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丁寿听了也觉好笑,“这奏本有人信么?”。

苗逵不以为然,“写的人怕是都不信,只不过想出名想疯了,回头刘大夏摆个请辞的样子,他手下那帮摇旗呐喊的喽啰再歌功颂德一番,皇上出言慰留,这事也就过去了”。

“背后没有大佬推波助澜吧?”丁寿忧心问道。

苗逵摇头,“心照不宣,宣府的人事定下来了,刘公公和内阁不会有人再蹚这浑水”。

“定下的是谁?”丁寿对自家父母官人选还是关心的。

苗逵刚想说,钱宁突然来报:“大人,宣府新任巡抚刘璟,总兵神英前来道贺”。

红烛滴泪,秀美绝伦的苍白面庞上已无泪可流。

轻轻绞着胸前衣结,李凤喃喃自语道:“说什么今后待我好,还不是会仗着权势一房一房地纳妾,我是小女子,你是大官人,拦不住你对别的女子动心,可却能让你此生再也忘不了我”。

合欢节散开,让众人羡煞的大红嫁衣滚落尘埃,翘头弓鞋踩上乌漆圆凳,一条红绫由房梁垂下。

“女人命苦,只作男子玩物,但愿来生不再女儿身……”美目轻阖,秀颈探入索套,凤姐狠心踢翻了脚下圆凳……。

“刘某等冒昧登门,叨扰一杯喜酒,还望丁大人不要怪罪。”新任宣府巡抚刘璟春风满面,未语先笑。

丁寿纳闷怎么宣府巡抚都这副笑面佛的调调,还是客气道:“大人言重了,能得二位大人赏面,下官幸何如之,里面请”。

刘璟点头,笑呵呵随着丁寿进了厅堂,白发苍苍的神英有意落后半身,拱手示谢,并未开口,可来府道贺的宣府军将却有大半离席行礼,态度恭谨。

“老元戎久镇边陲,威名赫赫,刘某自愧弗如,朝廷请您老坐镇宣府,真是慧眼识人啊。”刘璟恭维道。

“刘都堂客气了,老朽沙场多年,自然识得这些厮杀汉多些,怎比得都堂内地为官,事事干系民生。”神英谦恭道。

“老神,别在那叽叽歪歪,这菜都凉了,过来坐。”主席上的苗逵起身张罗道。

“原来苗公公也在,去岁一别,今日才得一见,您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神英上前施礼。

“你老儿也是依旧风采,老当益壮,可贺可喜。”苗逵调侃道,随后看了看神英身后的年轻人,“这是令郎?”。

“犬子神周,捐了个指挥佥事的差事,在老朽身边历练。”神英转身对儿子道:“还不过来给苗公公、丁大人问安”。

“标下神周,见过苗公公,丁大人。”神周上前,利落地行了个军礼。

“世兄请起,呵呵,果然将门虎子,老将军后继有人啦。”苗逵拉起神周,转向丁寿道:“神老将军久在边镇,曾总兵宣府,在延绥时咱家便与他是老相识了,去岁随着保国公援兵宣府,之后怕是一年未见了”。

“原来老元戎尚有援手之德,卑职谢过。”丁寿施了个半礼,神英连道不敢,侧身避过。

刘璟一直笑吟吟的立在一旁,丝毫不觉受到冷落,直到这边寒暄完毕,才凑上前来,从袖口掏出一份礼单,“区区薄礼,以贺新禧,还望丁大人笑纳”。

“劳烦都堂破费。”丁寿纳闷,这位刚进宣府,怎地连礼单都备下了。

刘璟倒没让丁寿费劲多猜,“听说老夫迁右副都御使巡抚宣府,山东镇守毕公公请我转赠,恰逢其会,不过借花献佛而已,改日老夫自有心意送上”。

不待丁寿推辞,刘璟又笑道:“前番老夫任职山东布政时,本想借机在登州与大人把酒言欢,奈何缘悭一面”。

山东镇守毕真出身尚膳监罗祥门下,这刘璟既然和他打得火热,想必也是刘瑾夹袋中的人物,丁寿不再客套,“常言说好饭不怕晚,前番孟浪,累得大人空等,今日相会也是再续前缘,吾等不醉不归”。

众人称善,纷纷入座,苗逵笑道:“丁老弟,这么大阵仗娶来的新娘子,可否请出来让我等见见”。

统领宣府的三驾马车在座,丁寿也不推辞,吩咐倩娘去请李姨娘出来,笑对众人道:“乡野村妇,庸脂俗粉,怕是教几位失望”。

“行啦老弟,别口不应心,你脸上那副显摆的样子瞒过谁来。”苗逵取笑道。

丁寿难得脸上一红,连说“吃酒吃酒”,扯开话题。

酒未过一巡,便听得后宅慌乱扑倒之声,丁寿皱眉,暗道谁这么不给长脸,扭过头去,只见倩娘、美莲等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二爷,不好了,新……新娘子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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