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131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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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小说请大家到***点阅读去掉*星号】发送电子邮件至即可获得度第一既是..【大明天下】作者:hui32926/8/2字数:2466第十三章江湖风波起夜静如水,山林寂寂。

月色朦胧,城外的一片密林中元真道人盘膝在一颗大松树下闭目养神,此番受师兄之命带领青城八子进京,对翡翠娃娃志在必得,没想到还遇上老冤家唐门的探子,追踪出城,最后在密林中结果了他,这一局唐门已失了先手,待练成翡翠娃娃的武功,定要报恩师之仇。

忽然间听闻身后异响,下意识的转头望去,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元真子心头一震,如此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必非等闲之辈。

林中两人似乎没有想到深夜林中还藏有他人,其中一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白森森的吓人,开口道:“阁下将老夫引到这里,所为何故?”

另一人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兜帽将自己脸遮住了大半,看不清形貌,只是淡淡的道:“你是冷一夫?”

“不错,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想必你也不是无名之辈,何必藏头露尾,遮遮掩掩。”

“你自己不是也不敢在人前露出本来面目,何必强求于我呢?”

“只怕由不得你。”

冷一夫不再废话,向前一纵,抬手便向那人脸上抓去。

那人侧头闪避,斗篷扬起,斗篷下双掌齐出,罩向冷一夫胸前要害,冷一夫深吸口气,胸腹内缩,避开掌势,脚下魁星踢斗,那人身如鬼魅,轻飘飘滑开五尺,出掌如刀向冷一夫肋下切去。

轻哼一声,冷一夫腰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过去,转过身来劈出五掌踢出十三腿,那人身形飘忽,围着冷一夫连消带打,将五掌十三腿的攻势完全化解。

冷一夫怒不可遏,两掌前后一错,左右双飞,吐气开声,一掌劈出,这一掌势头凶猛,那人身后有树木阻挡,退无可退,唯有硬接。

那人一声轻笑,侧掌横挥,一股霸道的刀气竟从他掌中发出,将冷一夫掌风劈开,直奔冷一夫而去,冷一夫冲天而起,刀气从他脚下飞过,砍到身后两丈开外的大树上,入木三寸宛如刀砍。

冷一夫那一掌的残余掌风也将那人兜帽打掉,露出一张方面阔口,皱纹如刀刻的苍老面孔。

冷一夫未曾看人,身看着树上印痕惊呼:“天冥斩,你是……”待转过头来看着眼前人容貌时,又迟疑起来,“你……你是……杜问天?”

那人轻抚脸庞,缓缓道:“岁月无情,风霜侵蚀,这张脸连小师都认不出了么?”

“小拜见三师兄。”冷一夫躬身施礼,说罢抬手将脸上人皮面具抹去,露出雪髯皓首。

杜问天看着冷一夫良久,叹道:“你也老了。”

“一晃三十年,已经七十了,能不老么。”冷一夫摇头苦笑。

“三十年了,我魔教的圣手魔医成了闻名遐迩的神医梅退之,又成了轰动武林的魔神冷一夫,还真是物是人非啊。”

“师兄不必见笑,小有自己的苦衷。三十年前黑木崖被毁,日月双使身陨,教中兄姐妹零散,小手抄的翡翠娃娃的武功也失落了……”

“你还是练了翡翠娃娃,你记不记得公将翡翠娃娃交给你时是怎么说的?”

“自然记得,小自幼喜欢学医,公将翡翠娃娃交于我时曾言,其中所载医术大可修习,只是切不可练习上面的武功,其中有莫大隐患,他老人家言翡翠娃娃应该有第十三尊,失落北元,五十年前潜入大漠也有找十三尊娃娃之意,谁料公归途遭人暗算,随后教中与天下武林混战不休,每日见着兄惨死,却因武功低微无力相助是何等滋味,所以我便将八尊娃娃记载的武功抄录在绢帛上,日夜修习,谁料黑木崖突然遇袭,那张绢帛也遗失了,教中神功岂能落入他人之手,吾便带着两个襁褓幼子建立梅家庄,闯出个神医的名号,结交武林人士,另一面化身魔神冷一夫行走江湖,打探消息,直到二十年前长风镖局郭青云、程峰两人护送云家庄人云腾蛟登门求医,他自言病体沉疴,我一搭脉象便知其所言不实,这些年我已受够翡翠娃娃反噬之苦,他的脉象与我相似,分明是走火入魔的迹象,所差的是他不明医理,不知中和调剂,比我严重得多,结原本籍籍无名的云家庄忽然名声鹊起,有好事人竟然冠以”天下第一庄“的名头,便更坐实了几分,怎奈他矢口否认,我便言无能为力,请他另谋他法。待其返程化身冷一夫半途袭击,他果然是练了翡翠娃娃,我将他及护送的郭青云、程峰三人尽数击杀,既得偿所愿,冷一夫也便从此消失……”

“那你如今再入江湖所为何事?”

“这些年来反噬之苦越来越重,若再不觅得救治,命不久矣,想起当年公所为之事,那第十三尊未必不在幸存的宫里那位身上,所以前些年我将娃娃献入宫廷,看能否引出那第十三尊娃娃。”

“这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杜问天喟然长叹。

“杜师兄你这些年呢?”冷一夫问道。

“我么,黑木崖之战后受了伤,跟着秦师姐一段日子,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伤愈后不久把我撵走了,再见她时带着一个女徒……”

冷一夫暧昧的一笑,“那女徒……”

杜问天也跟着笑了,“那女娃娃悟性根骨都是不错,只是幼年家逢大变,性格偏激了些,秦师姐拉着我与她传了几年功夫,又怕她身单力孤闯荡江湖,为她建了个”天幽帮“遮风挡雨……”

“天幽帮,那娃娃是司马潇,难怪江湖传闻司马潇有断袖之癖,呵呵。”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这个饵太大,天幽帮那些小鱼小虾死再多也没关系,要是伤了秦师姐的美人鱼,她可会亲手毙了你。”

“哈哈,知道知道,毕竟是自家师侄,你放心吧,多年不见,你我且共谋一醉。”也不见两人如何作势,身形已隐入山林夜色之中。

元真呼呼的喘着粗气,方觉到身上道袍已被汗水湿透,刚才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鬼灵”杜问天,“魔神”冷一夫这两个魔头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老天,魔教竟然还有如许多的余孽,冷汗涔涔而下,忽然一个惊醒,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个好似生铁铸成的蛋形不倒翁,却触手生温,极其古怪,元真眼中浮现了恩师将此物交给自己时的情景。

“元真,为师此次出门访友,此物留托你照看。”玉灵真人将袖中锦盒递给还是小道童的元真。

“师父,这是何物?”还是小道童的元真恭谨问道。

“莫要小看此物,这是阴山之战时从天魔身上掉下,为师琢磨了许久不解其中奥妙,料想不是凡品,你素来聪慧,不像你师兄般刚愎,许能解开此中关键,也许光大青城门楣就在你身上了……”

结刚才听得谈话,元真眼中露出狂热,这莫非就是他们所言的第十三尊娃娃,看天色已要破晓,城门将开,元真立刻起身城。

至青城诸人休息的客栈,青城八子迎了上来纷纷问候,有的问安,有的捧上洗脸水,有的斟茶,元真老怀大慰,这八个师侄武功不错,谦逊有礼,在巴蜀武林已经有些名气,此番带他们出来增长些阅历,将来青城后继有人啊。

八子中的老五打开一盒点心,“师叔,这是咱们川中的千层酥,没想到京城也有的卖,我等特意为您留了一份,您尝尝。”

元真拿起一块送到嘴里,“嗯,不错,口味正宗,附近哪里有川人开的点心铺?”

“倒是没发现,这糕点是一个妇人到客栈兜售的,听她一口川音,知是同乡,就多买了些,也是帮衬。”

“唉,那妇人也挺可怜的,抱着个还在啼哭的娃娃出来讨生活……”

元真吃到一半的糕点停住了,面如死灰,“你们都吃过这点心了?”

见众人点头,元真心丧若死,怀着一丝侥幸逐一为青城八子把脉,最后跌坐在椅子上,“没想到,我等竟然在京城全军覆没啊。”两行浊泪从干涸的双眼中流出。

青城八子大惊,“师叔,可是子等人做错了什么,要打要罚都随您老,切莫要如此啊。”

“你们啊,中了人家暗算还不自知,那妇人乃是唐门的唐三姑,如今吾等都中了唐门剧毒”滴血穿肠“,内腑已开始溃烂了,吾等死不足惜,只怕青城基业就此断送啊。”

************客栈对面的酒楼上,一身蓝衫的丁寿和白衣如雪的白少川临窗而立,“白兄,青城派的人马就这样断送个干净,这乱子可怎么起啊?”

“青城派有秘药”三蟾草聚命丹“应该可保两日性命无虞,到了绝境这些人才会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这池子死水才有机会翻腾起来。”白少川举杯示意。

丁寿陪饮了一杯,“那元真也真是一把岁数活到狗身上了,唐门用两个死士就把他引出城,扔下一帮愣头青由着人算计。”

“唐门此番若是唐二公子唐松带队,失误没准会比元真还多,也是这些唐门子命大吧。”

“哦,你好像对唐门很熟悉。”丁寿侧头看去,一抹阳光洒在白少川脸上,莹白如玉的脸庞近乎半透明。

也许是被阳光刺了眼睛,白少川低眉把玩了一圈酒杯,“我以前是唐门中人,名叫唐川,现在是唐门叛逆,无处容身,所以投了东厂。”

看丁寿欲言又止,继续说道:“白少川是我的本名,每当灾年唐门就会遣人招收根骨资质还算不错的孩童进入唐门,若能在一道道考核中活下来就会赐予唐姓,成为真正的唐门子,当然,仅是外室子,若是屡立大功有机会成为内室子。”

“山松川水,唐门四杰,我排名第三,除我以外那三人都是唐门嫡传。”

白少川语气中却没有一点自豪的意思。

“为什么要告诉我?”

“第一,既然是同僚,彼此坦诚些是应该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第二,瞒也瞒不住,这些事督公都知道,你若去问,想来他也会告诉你。”

丁寿还要开口再问,却被白少川打断:“丁兄,白某想交你这个朋友,你若愿意,就请永远也不要打听我为何反出唐门,如何?”白少川看着丁寿,眼神清澈。

丁寿郑重的举起酒杯,二人碰杯,一口饮尽,相视一笑。

************雾气缭绕,水气氤氲。

丁寿与白少川全身包裹在热汤池里,头上敷着一条冷水浸过的手巾。

酒后丁寿拉着白少川到一家年老汤的店里沐浴,并说同僚就该“坦裎”

相待,如今二人的肌肤已被热水烫的发红了,丁寿看着头枕着池边养神的白少川,嫉妒的要死,心中味杂陈。

“你盯着我作甚?”白少川缓缓睁开眼道。

“我在想,是不是要拉你去喝花酒,依你这潘安之貌,想必会有很多姐儿倒贴,我应该能省下很大一笔银子。”

白少川闻言不答,只盯着丁寿看,看得丁寿心里发毛,“你盯着我作甚?

“我在想以你这样的驴马大货去喝花酒,我得多花多少银子给你找姐儿。

”白少川一本正经道。

一阵沉默,两人同时大笑,彼此关系仿佛更近了一些。

东厂探马流水般将消息报。

未时,青城派元真至长风镖局,不一刻即出,面带失望。

申时三刻,荣王爷驾车从西山京,参加小财神邓忍寿宴。

申时三刻,长风镖局少局郭旭携神仙居清倌人楚楚道贺。

酉时二刻,有蒙面人夜探小财神府,被郭旭击退,已遣人追踪其来路。

酉时三刻,元真携青城八子于长街乔装设伏,不知目标。

在躺椅上假寐的丁寿睁开了眼睛,“今天这事越发有趣了,月白风清,白兄可有兴致随我赏月。”

白少川微笑道:“丁兄有雅致,川敢不奉陪。”

长街之上,清清冷冷,夜风渐起,两旁店铺都已关门歇业,一名紫袍男子背手踱步缓缓前行,一抹月光洒在身上,宛如镀上了一层银辉,更显得丰姿隽爽,风度翩翩,此人正是刚刚赴宴完毕的京城三少之一的长风镖局人郭旭。

郭旭走到一个纸扎铺子前,铺子早已上,铺外却又几个纸人未曾收,他抬眼看了看天上圆月,轻吟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一首《生查子》吟毕,对着几个纸人道:“风吹纸不动,几位朋友扮的也是辛苦。”

“噗”、“噗”几声,纸人破裂,八名持剑之人破纸而出,长剑如毒蛇吐信,尽取郭旭周身要害,郭旭一声长笑,低头让过两柄长剑,侧身一转,闪过三把长剑,双掌一拍,将另两把长剑拍开,脚尖斜踢,逼退最后一把长剑,八人剑势受阻,略一停顿,随即又绵绵展开,只见繁星点点,寒气逼人,八把长剑组成一片剑向郭旭罩来,郭旭浑不在意,展开身形,每次都在剑将加身时差之毫厘的闪开,转眼已近三十招,郭旭屈指将一柄剑弹开,一手反缠金丝,已将一柄剑夺到手里,反手便将失剑之人制住,随后一剑“迎风掸尘”刺入另一人肩井穴,“乌龙摆尾”逼开身后几人,转身手中长剑展开,如同疾风骤雨,片刻间已将其余六人一一制服,因不知来路,郭旭亦不是嗜杀之人,每人都是被他剑尖刺中穴道,无一死伤。

“啪啪”击掌之声响起,银须白发的元真踱步而出,“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郭大少的”惊风密雨断肠剑“果然名不虚传,贫道青城山第九代子元真,早听掌门师兄夸赞郭大少武功才智不凡,今日心服口服。”

郭旭收剑行礼,“不敢,原来是青城派的高人,这几位想必就是闻名武林的青城八子了,郭某使尽浑身解数才将几位制住,真是得罪了。”

元真叹气道:“郭大少宅心仁厚,今日却白白手下留情了。”

郭旭诧道:“此话怎讲?”

“我和这八位师侄都中了剧毒,内腑已烂,靠本门秘药”三蟾草聚命丹“激发潜能,如今他们已油尽灯枯。”话音未落,被制住的八人俱都倒地而亡。

郭旭大惊,“道长……”

元真摇手阻止郭旭话语,“贫道有一事相托,请将这锦盒中之物交于掌门师兄长春子,贫道死而无怨。”

郭旭有些为难,平日里他不喜打理镖局事物,从不做接镖之事,但看到元真那绝望和希冀交织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元真如释重负,污血已从嘴角渗出,将锦盒交于郭旭,不理郭旭在身后叫喊,跌跌撞撞的到客栈,房中还有从青城带来的一只信鸽,他颤抖着写下了一张纸条,绑在信鸽脚上,推开窗户,抬手将信鸽放出,心事一了,再也支撑不住,滑倒在地……************东厂。子夜。

那只被元真寄托了无限期望的信鸽正在白少川手上,他与丁寿在灯下观看那一指宽的条子上写的内容:第十三尊翡翠娃娃托由长风镖局郭旭带青城。

“第十三尊?翡翠娃娃不是十二尊么,这多出的一个是哪冒出来的?别是这老道士被毒坏了脑子吧。”丁寿吊儿郎当的靠在椅子上问道。

“不会,中毒后的青城派诸人不去仇,不拼死去小财神府抢翡翠娃娃,而是浪费最后的时间托镖,可见这第十三尊娃娃应该是真的。”白少川沉吟道。

“他就这么放心把翡翠娃娃交给长风镖局,不怕人家吃干抹净不认账?”

丁寿以小人之心度人。

“郭旭是君子,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们青城派老的小的以性命相托,郭大少又怎么不会尽心保镖。”

“长风镖局应该混的不怎么样吧,何必交由他们?”丁寿对于当年那几个大块头的镖师胡吃海塞的场景颇有怨念。

“二十年前的长风镖局可是威风赫赫,郭青云、程峰两名局以一剑、一棍打下了长风镖局的基业,自从二十年前被人击杀后镖局生意的确是日落西山,原本二老给镖局留下些老人,如金算盘商六,铁掌侯坤等,可惜这些人忠心有余,功夫么……”,白少川摇了摇头,“郭、程留下三位后人,程峰留有一子一女,子名程铁衣,性如烈火,愤世嫉俗,一心想辅助郭旭光大镖局,却被郭旭的一幅自嘲楹联气的出走,现在京西门头沟挖煤为生,女名程彩玉,自幼玲珑聪慧,博览群书,虽体质所限不会武功,却足智多谋,有”女诸葛“之称,如今的长风镖局就是由她掌控打理,至于郭旭,武功可称得上青出于蓝,却不喜镖局生意,虽挂着局之名,整日里流连风月之地,风流成性,交游广阔,与天潢贵胄荣王爷,富甲天下的邓忍交情莫逆,并称”京城三大少“。”

丁寿歪头道:“如此若是邓忍出了变故,那两人定会出手相助了。”

“荣王为宗室皇亲,逍遥自在,只要不违国法,必会伸以援手,郭旭更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仗义性子。”

丁寿轻道:“那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要么拉他们进水,要么逼他们上岸。”

闻言白少川略一沉思,将手中的纸条撕下一截,剩余的装入竹筒,重新绑在信鸽腿上,打开窗户,将信鸽放飞出去。

丁寿疑惑道:“你这是……”待看清他手中那截纸条只有四个字“第十三尊”,失笑道:“移祸江东,妙计。”

“信鸽是青城的,字迹是元真的,长春子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

丁寿忽想起什么,道:“对了,你说的那个让程铁衣负气出走的楹联到底是什么内容?”

“噢,那个啊,”不能富贵,非因宿命只缘懒;难成大器,既贪诗酒又恋花“。”白少川想了想道。

丁寿愣了一下,抚掌大笑,“妙,妙,郭大少真是妙人。”

第十四章甘堕美人局翌日,京城本司胡同有名的青楼神仙居张灯结彩,往来姐儿尽皆打扮的花枝招展,脂粉飘香,今夜荣王要在楚云馆宴客,京城三少都要前来,王爷的势,邓家的财,郭旭的貌,都是青楼姐儿梦寐以求的,若是有幸被瞧上了眼,那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唯一不爽的是三位大爷只要楚楚一人作陪,其他人只好在门前迎送上花心思了,真没天理,那个故作清高的楚楚才来了十天啊,待得秦妈妈传下话来,除了楚云馆其他馆阁歇业一天,闭门谢客,姐儿们不由哀鸣老天果真没长眼啊。

“昨晚的刺客查出来路了么?”在毗邻楚云馆的潇湘馆内,丁寿嗑着瓜子问身旁的白少川。

“没有,对方很是小心,我们的人追到东直门附近的民居就再也查不见踪影,那里商贩姓聚集,都是杂居院落,单靠东厂的人手不够,若要详细盘问除非锦衣卫或五城兵马司出面,怕就打草惊蛇坏了督公的大事。”白少川自倒了一杯茶缓道。

“你安排的人靠不靠谱?”丁寿抢过那杯茶自饮道。

白少川摇头苦笑又倒了一杯,“放心,楚云馆四周都已悄悄布上听音铜管,坐记听壁可是咱东厂的本行,小财神府锦衣卫把守森严,出了邓府包管他邓忍一言一行都在咱们掌握之中。”

“这个什么楚楚真有问题?”丁寿问道。

“说不好,只是疑点甚多,她十天前自投神仙居,自称卖艺不卖身,接待何等客人也要由其自择,结果只接了郭旭这一位客人,听伺候下人说她言谈中不断提及仰慕京城三少风采,尤其是小财神府富甲天下,渴求进府一长见识,便有了昨夜小财神府一行,随即邓府就进了刺客,这其中可玩味处太多,多留点心总是不错。”白少川蹙眉答道。

“宴席在傍晚,既然时候尚早,陪我出去逛逛京城如何。”丁寿涎着脸道。

“我可没你这么逍遥,督公就要陪着圣驾京,手头很多事情需要整理禀报。”白少川拒道。

“如此小偷闲了。”丁寿起身。

白少川摆手让他快走。

时值正午,京城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沿街小贩叫卖,店铺招揽客人,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丁寿左看右看,好不自在。

忽然眼光一扫,一条人影从旁边楼上跃下,脚尖地上一点,又飞快窜出,轻功底子倒是不赖,随即又是一人从人群中跃出,一脚将旁边鸡公车上的一个麻袋挑起,正好砸在快速逃窜的那人身上,直将那人生生砸到地上。

那人地上一滚,又再跃起,倒是没受什么伤,怒瞪着将他打翻的高大汉子,“快剑辛力,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辛力身材高大,并未完全束发,一缕散发挡住额前,肩扛一柄简陋装饰的长剑,嘻嘻笑道:“崔万山,你犯下三河镇老少妇孺十三口的血案,辛爷今日拿你归案。”

“辛力,你只是赏金猎人,无非求财,对方开价多少我出双倍。”崔万山恨恨道。

“辛爷规矩只跟一人做买卖。”辛力无所谓道。

“十倍。”崔万山斩钉截铁道。

辛力看似意动,崔万山面色一喜,辛力又连连摇手,“算了,你的血腥银子辛爷不要。”

崔万山抽刀在手,“那我只有宰了你。”挥刀向前,挽出片片刀花,向辛力砍去。

辛力用剑鞘拨开刀刃,抢步入内,屈膝顶向崔万山小腹,崔万山侧身避过,刀身横斩,辛力提溜一转,已绕到崔万山身后,崔万山大骇,不管不顾发力前奔,直奔到一处牌楼前,双脚一点,借势倒翻,手向身后砍去,眼前却无辛力人影,腰间一痛,被横踹而出。

这时人声鼎沸,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穿过人群向这边奔来,辛力见状不再耽搁,长剑出鞘,一点一拨,已将崔万山手中刀挑飞出去,崔万山就地十八滚,虽说狼狈不堪,却从辛力剑下逃出,转身向人群中奔去。

辛力一声冷哼,手中剑脱手而出,正是其绝技“脱手穿心剑”,剑势宛如急电,直奔崔万山后心,辛力出剑后便已转身,他对自己的脱手剑有着绝对的信心,可身后却并没有听见预料中崔万山惨叫倒地之声,却有裂帛之音,头再看,崔万山咽喉被一个年轻人一手捏住,动弹不得,年轻人另一只手正握着他那柄脱手飞剑。

丁寿摇头看着这柄简陋长剑,最多值二两,为了接这把破剑,这身上好云锦蓝袍的袖子被剑势绞的破烂不堪,这下算是赔了,一扬手,长剑被掷辛力剑鞘,又快又准。

辛力见状问道:“阁下何人?”

丁寿未曾答话,锦衣卫已冲进来,领头一个户问道:“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

辛力不想和官家打交道,转身欲走,几名锦衣卫成半圆将他围住,那户重复了一句:“什么人光天化日在天子脚下闹事?”

辛力耸肩,头道:“你问我?”

“废话,难不成在问我自己?”那户怒道。

“为何不问问他?”辛力拿下巴指了指丁寿。

那户转头看向丁寿,刚刚走近,丁寿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扔了过去,那人一见腰牌,脸色一变,双手恭恭敬敬的捧,东厂番卫多是从锦衣卫中挑选,两家关系千丝万缕,东厂提督又是天子近宦,历朝锦衣卫都被东厂压着一头,虽说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强势,但这东厂铛头还不是他这个锦衣户招惹起的。

无端由的受了气自然要找别的出气筒,转过身来看着辛力就更加不顺眼了,“小财神府昨夜进了刺客,看你这人来历不明,闹市持械,估计就是那个刺客,来人,把他拿下。”

“且慢,诸位听郭旭一言如何。”人群中郭旭信步而出。

“阁下就是长风镖局的局郭大少?”那户问道。

“正是郭旭,这位朋友乃是在下好友快剑辛力,在下为他作保绝不是夜探小财神府的刺客。”郭旭笑着对那户言道。

“既然是郭大少作保,自是没有问题,吾等告退了。”那户言罢领人散去。

辛力向郭旭点头道:“郭兄辛苦了。”又转向丁寿,“阁下何人可以见告了吧?”

丁寿呵呵一笑,“还真不方便说。”

“那将此淫贼交给辛某可否?”辛力沉声道。

“哟,这小子还是淫贼呢,看不出啊。”丁寿松开崔万山咽喉拍了拍他的脸颊,崔万山大喘口气,身子后仰,就要跃起逃生,还没等起身,咽喉又莫名其妙被丁寿掐住,“交给你不放心,当街行凶,有违国法。”

郭旭插话道:“阁下是公门中人?”

“算是吧。”丁寿揉了揉鼻子,再有一步都快成宫门中人了。

郭旭向辛力道:“既如此,将人犯交由官府中人也就罢了,辛兄放手吧。

“不行,辛力快剑一出,必有进账,端无脱了手的买卖。”

这还是个倔脾气的,丁寿笑问道:“那这位什么万山值多少银子?”

辛力一本正经道:“一两。”

“啪啪”两声清脆耳光,“贱货。”丁寿抽完耳光又顺手掐住了崔万山咽喉,崔万山脸颊红肿,这次没想着逃跑,只是眼神惊恐的看着丁寿,这小子他娘是个疯子吧。

丁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辛力,“五两,不用找了,人我带走。”言毕像牵牲口一样引着崔万山离去。

辛力不理那锭银子,右手已握紧剑柄,青筋暴起,就要出手时被郭旭按住,郭旭冲他摇了摇头,眼看着两人扬长而去,“民不与官斗,何况此人轻易化解你那穿心剑,不可小觑,反正人犯也已归案,就此作罢吧。”

************无人小巷内,丁寿放开了崔万山,眼带笑意,道:“你是独行大盗,还是个什么淫贼?”

崔万山满脸惊恐,眼前人喜怒不定,偏偏武功奇高,跑是跑不掉了,低眉顺眼道:“是,小人做事糊涂,还求大人能给条活路。”虽不知此人是何官职,瞧锦衣卫低眉顺眼的样子,应该来头不小。

“刚才你要以十倍价钱和辛力做买卖,看来做大盗收成不错。”丁寿不着边际的自说自话。

崔万山立时明白了,从身上掏出银票细软,谄媚道:“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丁寿扫了一眼,几张一两的银票,最大的一张也不过千两,还有些散碎金银,也不接过,只是轻哼道:“这是做什么,收起来,将来买副好棺材还够用。”

崔万山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哀求道:“大人,小人身上真的只有这么多了,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行当,身上一般不攒金银的,大人,小人在京城内有三处埋宝地点,计有近十万两,愿意都献给大人,求大人给条活路吧。”

丁寿缓缓蹲下,与崔万山平视道:“那你好歹也行走了这许多年的江湖,身上就没点新奇玩意。”

崔万山若有所悟,又从身上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大人,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各种刀剑外伤,一包止血,两包化瘀,三包生肌,唔……”

丁寿将那几包金疮药都塞到崔万山嘴里,冷冷道:“咽下去接着说,要是再给爷来这套卖大力丸的把式,保证让你后悔刚才没死在辛力剑下。”

崔万山嚼着满嘴的药沫,口称不敢,拿起一瓷瓶道:“此物名叫”节妇吟“,遇水可化,任凭三贞九烈,只要服用,盏茶之内必欲火焚身,急求交。

眼看丁寿眼中有了笑意,崔万山大受鼓励,“若是大人喜好别的调调,此物名叫”天麻散“,预先服下解药,迎风展开,嗅到之人一个时辰内浑身瘫软,提不起丝毫力道,要如何,便如何。”崔万山眼中透出一种你是男人你懂得的意思。

“啧啧,你小子好东西不少么,这些东西还有么,都给爷拿出来。”

“大人,只有这些了,这都是小人花重金从下五门的同行”花蝴蝶“处购得,那小子两年前被六扇门第一高手铁面无私萧子敬击杀,如今这些都是用一次少一次,小人平时都是用些蒙汗药,鸡鸣五鼓返魂香这类货色作案的。”崔万山哭丧着脸道。

“好了,把你埋宝地点说出来,拿着你这点棺材钱滚蛋,今后别让二爷再碰到你。”丁寿不耐烦道。

丁寿很开心,出去一趟就多了十万银子,还平添了许多小玩意,哼着小曲溜溜达达的返神仙居,还未进潇湘馆就遇到了神色匆匆的白少川,未等他开口便被白少川拉着出了神仙居,跳上东厂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车轮滚滚,向东厂胡同驶去。

翡翠娃娃已经易手。

车上白少川说出了这个消息,邓忍提前来见楚楚,楚楚有意无意提及喜欢收藏各类娃娃,为搏美人眷顾邓忍色令智昏,竟将御赐之翡翠娃娃拿来送人,可笑他色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却被人推脱到宴席之后,他还沾沾自喜,以财神府中那位醋坛子怎可会让他在神仙居过夜,真不知翁泰北知道这个宝贝女婿所作所为会作何感想。

如今已经明了,楚楚必是夺宝中人的一支,只不知她是哪一路中人,寿宴将开,荣王府侍卫已接管楚云馆,东厂只留下几人盯梢,速速禀督公为上。

刚京的刘瑾听了二人的禀报,当即下令:“不管那个楚楚是哪一路的,小川盯紧了她,将她一举一动掌握在手里,估计她会很快出京,离得越远越好,远到翁泰北鞭长莫及,咱们才好发力。”

二人领命退下,不多时有人来报,神仙居外有一人行踪可疑,看身形应是昨晚夜探小财神府之人。

“不会看错吧,昨夜雷雨,那人又一身夜行衣,可别出了岔子。”丁寿怀疑道。

报信番子信誓旦旦道:“属下断不会认错,若有差池,属下废了自己这双招子。”

白少川一旁解释道:“卯颗领班计全,绰号”三眼雕“,长于追踪,他认准应是不差。”

二人随即带人隐匿于神仙居外,不多时见一女子怒冲冲闯进神仙居,未几又愤愤而出,只待夜深,小财神府来了一辆马车接邓忍府,这场酒宴才算作罢,看邓忍上车前脸带悻悻之色,估是未能一亲芳泽。

王府侍卫一撤,被盯紧那汉子即潜入神仙居,约莫一刻功夫,便携一名女子携包裹而出,丁寿见那女子虽洗尽铅华,未施粉黛,仍能看出容貌极丽,明艳无俦,开口问道:“那女子是谁?”

旁边计全应道:“此女便是神仙居清倌人楚楚。”

“人如其名,唯其楚楚,方能动人。”丁寿由衷赞叹。

白少川可没那么多功夫跟他磨嘴,点了几个人随他蹑踪其后,却被丁寿千叮万嘱,“那楚楚姑娘丽质天生,且莫要辣手摧花,还望三铛头保全一二。”

瞧着自家这位不务正业的四铛头,白少川无奈点头,“尽力吧。”

一宿无话,一觉睡到近正午的丁二爷才起来洗漱,还没来得及用饭,计全就匆匆来报,昨夜邓忍被人劫持。

“怎么事?”丁寿闻言大惊,若邓忍现在遭人毒手,翁泰北完全可以将翡翠娃娃遗失的罪过推到凶手身上,人都死了,朝廷也不便多加治罪,这和将宝物动送人差别不啻云泥。

“目前还不清楚谁下的手,唐门昨夜尾随神仙居那二人出城,天幽帮未有动向,应不是这两帮人马。”计全一脸惭色,翡翠娃娃已经出了小财神府,对邓忍的监视也就淡了,谁想到偏偏就出了事。

“昨夜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自责,督公怪罪有我一力承当,你且速速查明因由。”丁寿安慰计全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计全拱手告退,这位新来的四铛头年纪轻轻,却深受督公信重,有他这句话,下面也可安心办事了。

东厂的番子认真起来,效率很是不一般,一天时间就将来龙去脉弄明白了八九分,郭旭有红颜知己名胭脂,一直对郭旭芳心所属,怎奈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逐落花,郭旭对她一直欲拒还迎,若即若离,郭旭好友江湖人称霹雳飞刀的封平却对胭脂情根深种,这三人爱恨纠葛本来八竿子也打不到邓忍身上,可那夜神仙居夜饮,胭脂做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惹得席间众人不快,郭旭亲口逐客,而邓忍言谈间说此女泼辣不懂礼仪,在心仪情郎前胭脂被狠落了的面子,胭脂很生气,后果么,邓财神被劫,留书一封只有郭旭前去才肯放人。

丁寿听了这跟一团乱麻似的混乱关系,只是心烦,“也就是说邓忍性命无碍,这只是小儿女间意气之争了?”

计全点头称是,两人刚松了口气,负责监视天幽帮的番子又前来禀报:“邓忍已落入天幽帮之手,传书邓府明日辰时邓府女人翁惜珠只身一人带十二尊翡翠娃娃到城南十里处换人。”

“啪”丁寿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这什么世道,天子脚下,绑票的人一个接一个,还他娘有没有好人的活路。”

计全和众番子面面相觑,好人,天下人谁要敢指着东厂说好人铁定会被人以为是疯了,这根本就是在打东厂的脸。

************城南十里,断桥。

丁寿与计全隐身在一处山岗上,天幽帮众果然在此地设有埋伏,以二人武功倒也不虞被人发现,丁寿斜依着一棵枯树,望向邓府前来赎人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仆役打扮,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具体模样,但见他步履稳健,走路双手挥动有力,想必是个扎手角色,再看那一身贵妇打扮的女子,发髻高盘,一身粉色对襟袄裙,容颜清丽脱俗。

“那女子想必就是前来赎人的翁惜珠了,啧啧,好一个美貌佳人,艳丽虽不如楚楚三分,清秀却更胜一筹,邓忍有娇妻如此,还色胆包天,堕入人家设好的销魂阵,真是咎由自取。”丁寿向身旁的计全赞叹道。

计全功力不及丁寿甚多,待人走的更近才看清,道:“四铛头,情形不对,那女人不是翁惜珠,他身边的下人虽看不清容貌,观其身形应是长风镖局的郭旭。”

“哦,那女子是谁?看她走路下盘轻浮,分明不会武功,不应是那个什么血手胭脂。”丁寿又仔细望了望那二人问道。

“不是,血手胭脂混迹市井,属下与她照过面,此女绝不是她,看她样貌与长风镖局二少局程铁衣有几分相像,莫不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大小姐程采玉。”计全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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