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01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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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swisen.com

第一章泪洒相思地。

【一】。

当我按照临汾地委来信的吩咐,与梁盼来信的请求,从遥远的省城赶到姑射山下的乐昌镇,来到亡妻的坟前,已是2003年清明的第二天。那天,真应了古人的那句话:“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天低云暗,春寒料崤。

芒芒的雨雾,遮住了远处的塔儿中条,凛冽的寒风,撕拽着近前的绿柳翠杨。

梁欣柩在乐昌村西县道的东埝下,【按照俺晋南的风俗,男活女亡,女的不能入穴安葬,只能在村外崖下,掏窑搁棺,砖垒泥抹。名曰:柩】墓窑前两侧的土堆上,横七竖八的插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连日的风蚀雨刷,纸花均已打烂,一个个希奇古怪的大骨架,孤伶伶的迎风而站。倒是那些白缎作的挽联,仍然一清二楚,乐昌镇的,高家河的,甚至还有县里的,地区的……。

当时,我站在齐脚髁深的麦田里,扬首苍穹,闭目沉思。任凭时大时小的雨点,杂乱无章的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十年了,牵肠挂肚的三千六百天,我梦牵魂绕,暮想朝思。为寻她,我踏遍了姑射山麓的家家户户,查询了汾水之畔的寨寨村村。谁料,泥牛入海,音信全无。而今,噩耗传来,音容难见。夫妻相隔,人世阴间。眼下,任我哭泣,由我叫喊,可她安祥长眠,不语不言。回首往事,浮想连翩。

年阴历7月,我在省路桥公司当工程师,进行大运公路的桥涵施工。那天深夜,我下班后,急匆匆的从工地返回住扎在乐昌村的项目部。还末到村口,梁家辉院内的哭叫吵闹,使我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骚屄片子,你再敢骂老子一句不要脸,老子敢把你衣服扒了,看看谁不要脸……”一个男子的声音。

“不要脸,不要脸……”随之,是一位妙龄少女的叫骂。

“弟兄们,上,上,脱衣服……”这回是一个尖尖的男高音。

“救命啊……救命啊……”很快,女子一声声撕心揪肺的哭喊,震耳欲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毫不犹豫,返身掉向,大步前往。北房屋内,乐昌村的二赖子,青皮,臭蛋三个地痞,七手八脚的压胳膊按腿,把梁家辉家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仰面朝天摁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脱她的衣服。“流氓……畜牲……”

梁欣连喊带骂,毫不畏惧。此时,这几个地痞心里可乐了,梁家辉的俊闺女,乐昌镇的大美人,他几个朝思暮想,日盼夜梦。多少次目奸意淫,瞧看望瞅。多少回南柯相会,摸搂上操,其乐无穷。

眼下,她爸欠钱不还,以身抵债,父债女还,天经地义。操他闺女,日了白日,如今梁欣,外衣已破,背心裸露,雪白的前胸,小小的肚脐,得见天日,维妙维肖。若再能将她裤子一脱,大鸡巴往妮子的嫩屄里一插,真能美死他二大爷。

瞬间,香喷喷的大奶子,白花花的俊身子,垂手可得,如愿以偿。那料,我进门一声“住手”的怒吼,打碎了这几个混混的黄梁美梦,到底是作贼心虚,他几个手一松,躺在地下的梁欣“霍”的站了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打,“嗤”的跳到我的背后,如逢救星的搂住了我。

“啊……啊……咋了?”我厉声问道。

这几个人再赖再孬,也知道干的不是光彩事。本来,他们几个就胆怯,刚才那是他们来这之前,在乐昌饭店喝了俩瓶“金家汾”壮的胆,被我这一吓一吼,他们几个全醒了。一个个呆若木鸡。不过,二赖子比他俩强。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拢了拢垂在前额的金发:“她爸欠我们的钱,每次来都躲着不见,他女子不还钱也罢,还破口骂人……”他喃喃的说。

梁欣从我背后站了过来,她首先扯了扯弄皱的衣襟,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头一扬,嘴一撇:“刘工叔,你问问他们,我爸咋欠他们的钱……”我摆了摆手,“赖子,你说说,她爸咋欠你的钱?”这几个人作梦也没想到梁欣来这么一手,赌博,赌债,这事谁敢让人知道?“这……这……,”二赖子他们几个,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吭声。

梁欣轻蔑的一笑说道:“你们几个说说,我爸咋欠你们的钱?好,你们不说,我说,你们几个,年轻轻的不务正业,整天斗地主,轧金花。自己学坏不算,还把我爸引到斜路,前一段派出所罚款,我借的债,还没换清哩!今天,又说欠你们一千七,现在我是真没钱还你们,就是有,我也不给。”二赖子发起了他那股子二杆子气:“你爸好,赢了钱,就大吃二喝,输了钱,就躲着不见面,躲债赖账,整天不见影。今晚,我豁出去了,不给钱,我就不走,啥时给钱啥时走……。

梁欣正要答腔,连忙摆手制止了她说道:“桥归桥,路归路,欠钱是欠钱,你们几个为啥欺负人家女子?”二赖子回答:“刘工叔,这妮子不分径,戴着礼帽日狗哩!说理不走理,欠钱赖账,恶语伤人……。

“我站在他们中间,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说:”这么着吧!梁欣,这一千七,我借给你,现在就给他们。不过,二赖子,你们也听着,往后再也不能找欣欣爸打牌赌博。“冷不防,梁欣跳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掏钱的手,说道:”

不,不,刘工叔,我今天已叫杨爷爷给我转借去了,你家也困难,我婶婶有病,萍萍要上学。别,别……。

我推开她的手,“欣,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没有难处,这钱我先垫着,我的事,我有办法!”说着,从刚领的两千元中抽出三百,剩下的递给梁欣。梁欣略一沉思,从我手中接过钱,朝门外一扔,回头对二赖子:“滚,滚,滚出去……!”

此后,尽管没几天,梁欣就借钱还了我,但只要我在工地上值夜班,小梁欣不管忙闲,每天坚持给我送夜宵。风雨无阻。也怪,我不知为啥,一见她,心里总有一股热乎乎的感觉。

【二】。

若提起梁欣她爸梁家辉,那真是俺乐昌镇童叟皆知的大活宝。年纪轻轻,神经兮兮。自那年老婆去世,大脑就受到了刺激。活脱脱的变了,像换了一个人。

别看他铁匠,木匠,泥水匠,样样精通,四轮,蹦蹦,大机械能修会开。但整天懒的伤心。横草不拿,竖草不动。吃烟喝酒打麻将,是他的家常饭,吵嘴打架抡拳头,是他的必修课。尤其是近年来,改革开放,劳动致富。大伙都争先恐后,拼命挣钱,而他,歇着舒坦坐着美,没吃没喝不后悔。别人一亩地产300,他连150都产不了。

咱想想,十几亩地,光凭女子一个人干,咋能不荒。不仅如此,狗改不了吃屎,他仍隔三夹五的赌博,给女儿惹麻烦。这不,还没半年,家辉又和邻村的几个二流子,在村西瓦窑内轧金花,叫派出所逮住,每人罚款一千元。

那天夜里,我同样从工地回项目部。路过村会议室,远远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位姑娘。凛冽的寒风,冻的妮子哈手跺脚,围着路灯转圈圈。马上就十二点了,谁在这呢?“妮子,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啥呢?”我边走边问。猛一回头,怎么是她。梁欣嫣然一笑:“刘工叔,你咋才回来,你不冷吗?我爸赌博公安局要罚款一千元,这不,我东借西凑,还差三百元,为俺爸,我借的那都是窟窿。我想等大队会散了,请老书记到县里说说,我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拿不出来了……。

“看着她,不知为啥,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想往下掉,说道:”这么着吧!

我身上还有钱,我先……“说着我又要掏包。”不,不,刘工叔,你来俺村几个月,谁家有事你都帮,你家不过啦!“梁欣边退边说。我抢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把钱一放说:”憨娃,别客气,谁都有水不流处,拿上吧!“顷刻,妮子千恩万谢说:”谢谢刘工,谢谢叔叔,我梁欣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说完,一溜烟跑了。

她走了,我仍然呆呆的站着,望着妮子远逝的背影,自言自语的感叹;“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但糊涂老人连阴天,妮子难啊……”。

【三】。

我若不说,你们真不知梁欣的命有多苦。

那天夜里,我喝完了梁欣姑娘为我熬的红糖姜汤,把保温杯送往梁欣打工的饭店。

此刻,夜深人静。饭店外间亮着灯,靠南西间的老板夫妇早已酣然入睡。梁欣正在最北边的一见灶房里切肉片。大灶上的火早封了,屋里冷的蝎虎,宽大的案板上,她正围着一块足有二三十斤的大猪肉疙瘩往下镟。数九寒天,滴水成冰。

肉凉手冻,十个指头,冻的像暑天的红水萝卜。谁看谁心痛。我将保温杯放到橱柜下的方格中,裹紧身上的大衣,坐到桌旁的椅子上。看着她忙忙碌碌。

“妮子,老板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随便问。

“没工资,我妈前几年看病借了老板两千块钱,近几年,年年有事,给人家还不了,我就来给人家帮工。老板说,今年我再给他干两月,就顶完了。”梁欣边干边说。

我低头看了看她冻的哆嗦的身子,裂着口子的手背,甩掉身上的大衣帮她干了起来。“刘工,你真行,你学过厨师?”梁欣站在我背后,用那对丹凤眼直勾勾的望着我,笑咪咪的说。

我也回头仔细打量着她,那个头,那脸庞,巧夺天工,恰到好处。尤其是身上的枣红色羽绒服,浅蓝色的牛仔裤,紧俏合身,婀娜多姿。“没有,没有,以前学校军训,我在炊事班干过半年……”。我答道。

……那天,我整整在梁欣坟前,呆了半天。尽管天下雨,快到中午时分,仍被冒雨祭奠的乡亲们发现了,闻讯而至,几年不见,格外热情,大伙你拉我拽,临末,出于杨梁两家的特殊关系,我去了杨支书记家……第二章春夜话沧桑。

【四】。

杨支书,年过花甲,身边硬朗,他十五岁参加革命,当过兵,扛过枪,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革命。没解放,就一直干村支书,乐昌镇上老少敬仰,德高望重,他一个闺女早已出嫁,一个儿子在北京卖饼子,家中只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在外读书的孙子。

那天夜里,杨支书,杨奶奶,我,大伙扯开梁欣家的事……。

【五】。

梁欣妈姓田,叫芝芝,老家是河南滑县人。六七年闹文革,她爸田峰,批斗中被红卫兵打死,一家人逃到山西。母子三人住在乐昌村沟南看秋的破窑中。

那年,芝芝妈四十七八,慈眉善目,待人热情,别看她身板瘦弱,但精神十足。她弟弟刚刚十岁,聪明伶俐,人见人爱,村里人都说是一个好娃,芝芝刚十六岁,一来这,就是全镇数一数二的俊妮子。

当时,娘三来时,恰巧是那年麦后,按规定,生产队不让拾麦。但当时兼生产队的杨书记,念起自己老家也是河南人,人不亲的土亲哩!睁只眼,闭只眼,娘三白天拾拾,晚上捶捶,一季下来,也拾了二三百来斤小麦。秋后,杨书记见田嫂为人厚道,正正经经,悄悄的到公社跑了几趟,给她们上了一个临时户口,干活记分,分口粮,就这样,娘三在乐昌镇落户了。

田芝芝不但人漂亮,勤恳,而且嘴巴也甜。不叫大娘婶子不开口,不唤大爷大叔不讲话,村里人谁见谁夸。她妈虽然单薄,干不了重活,但割麦,扬场,摘棉花,干啥像啥。若说,芝芝比她妈还能,剪衣服,纳鞋底,打毛衣,做嫁妆,见啥会啥。谁家结婚,剪囍字,刻窗花,一唤就到。谁家小孩过生日满月,蒸花馍,作虎鞋,手到擒拿。她弟弟在学校读书,成绩优良,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转眼,芝芝十八了,鹅卵形的脸蛋,白中透红,杏仁大眼,褶褶生辉。身材苗条,婀娜多姿,尤其背后那俩大辫子,乌油乍亮,走起路来,一甩一甩,时快时慢的拍打着她那肉乎乎的勾蛋子。那年月,一家女百家求,本村的,邻村的,远处的,近处的,上门给芝芝提亲的,一个接一个。每到夜里,待儿子睡熟,母亲推了推背后睡觉的闺女,一次次的告诉她,有人给她寻婆家,女儿总是不耐烦的嘟囔:“妈,我还小哩,不急,不急……”。

母亲回身戳了女儿一指头:“憨娃,你不急,妈急,儿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想给自己妮子找个好婆家……”母亲一个劲地唠叨什么,女的不可留,留来留去记冤仇,但说了半天,无人答腔,回头一看,女儿早睡着了。她无可奈何的手一摊,苦着脸『哎』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说不清……说不清……”。

无独有偶,那时节,村支书老杨也为战友的烦恼。他爸梁斌,早年参加牺盟会,后来当了八路军。四七年,早已回乡当了区武会主任的梁斌,夫妻均被叛徒出卖,双双被捕,临抓前,四十岁才结婚的梁斌,才免儿子遭毒手,将儿子给了战友老杨。后来,梁斌夫妻被还乡团杀害,挂头示众。当晚,老杨与几个地下党员,冒险偷回梁斌夫妇的尸体,安葬在村西的土坡上,事后,闫匪军倒也查了阵子,不了了之。

家辉刚上初中那年,正好赶上文化大革命,杨支书成了走资派。无奈,家辉只好退学,与老杨的儿子家耀女儿玉兰在生产队参加劳动。第二年,老杨解放,当上了村革委主任,秋后,公社成立建筑队,乐昌镇分了一个名额,杨支书与村支部研究,让家辉去了。这娃也怪争气,没几个月,工地上砌砖,抹灰,做木活……,样样精通。开四轮,修机械,见啥会啥。

公社的头头脑脑,见家辉不但是烈士的子弟,而且心灵手巧,一表人才。所以,乱找老杨攀亲戚,就连杨支书当县长的老上级,在县上开三干会时,也隐隐约约的提了几次,叫家辉与他的独生女儿结婚。弄的杨大妈只要家辉一回来,俩口就唠叨。可家辉笑而不答,当时,这娃弄的杨支书丈二和尙摸不着头脑。

事情就是这么巧,偌大的乐昌镇,芝芝一提找家就躲,家辉一遇相亲就跑。

这就斜了……那年阴历八月十三,县上在柴村七一水库扩建工地,召开优秀青年表彰会。临散会的前一天晚上……。

姑射山麓,月色如水。皓月当空,万籁皆寂。远山郁郁葱葱,近处波光鳞鳞。

七一水库辽阔的水面,偶尔,有几条大小不同的鲤鱼跳起呼吸新鲜空气,平静的水面,即刻,出现了一圈圈圆圆的涟漪……人睡了,……鸟睡了……山山水水全困了。习习的微风,带来丝丝的凉意。雨后乍晴的天空,晶莹透亮。

靠近水面的坝底石块上,坐着一对年纪相仿的男女,别问,这准是家辉和芝芝。

“家辉,你见过你爸吗?”田芝芝仰头望着天上明月问。

“照片上见过,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全死了……”家辉答道。

芝芝手拧辫稍,没话找话:“家辉,你现在看什么书?”家辉站起身,顺手把一块片石抛向平静的水面,一连溜了十几个圈。顺口答道:“除了反革命传单,啥书都看。”芝芝明知道家辉故意跟她捣蛋,偷偷一笑接着问:“你看过《苦菜花》吗?”家辉回过头不耐烦的说:“咋没,还不是你给的,明知故问。”“你看杏莉和德强……?”芝芝又没话找话。

家辉眼一瞪:“杏莉咋了,她爸王柬芝坏,并不等于杏莉坏!”说着家辉又弯腰拾石片,身子往前猛的一闪,芝芝连忙拉住他。“怎么,你想跳水库自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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