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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观颐重燃希望,毫不犹豫地求道:“求大人教我!”

“京中皇城外有登闻鼓,鼓之可令冤情直达陛下案前。而要敲响那鼓,需得先受二十杖,一个不好非死即残……那鼓有数十年没有响过了。”

“我去,我要去!谢大人!”

方鉴苦笑:“我也不知我将这说与你听,是救你还是害你。”

“是死是活皆是我自己决定,与大人何干呢?大人愿意告知,于观颐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方鉴细细讲了相关的事项,又指点她改了状纸,最后取了一锭银钱交到她手中,方才将她送出客栈。

“大人可否告知名姓,若还有来日,观颐必当报此恩情。”卓观颐看着方鉴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感激,方鉴挪开了眼。

“这便不必了。记着,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哪怕在京中再见,也要当成是陌生之人对待。切记切记。”她这般说道。

“那我日后要如何报答您呢?”

“你能好好活着,好好长成,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方鉴叹道。

“我记着了。”卓观颐冲她认真地行礼,方才转身而去。

方鉴伫立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为止。她自嘲地笑了笑,小女郎当她好心,却不知她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算了又算,终决定赌这一把。想起自己当年是真,同情是真,但那千转百回的心思和算计亦是真,这一刻她顺着本心做出了这样推波助澜的决定。

她在赌,赌小女郎的不甘与怒火能支撑着她走到京城敲响登闻鼓,也在赌陛下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能把事情闹大的火星。她在高云衢身边呆了五年,高云衢对她从不设防,所有的东西都摊在书房里任她翻看,她比谁都知道高云衢的雄心壮志,知道她与陛下都在蛰伏以待。她也愿意为她们添上一把柴薪。

她赌对了,一切如她所愿。但万万没算到的是,卓观颐敲响登闻鼓那一日的当值御史是她方鉴本人。

狂奔向登闻鼓院的路上,她的脑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卓观颐会认出她吗?会戳破她的算计吗?她要避嫌吗?她该如何做?

她在近处缓下脚步,整理冠带,也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一步一步走到卓观颐面前。卓观颐看见她,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光亮,而后沉下去,似乎真的不认识她。

板子落在卓观颐瘦弱的身躯上,方鉴就站在她面前看着,那刑罚落在卓观颐身上,也落在方鉴心里。在广袖遮掩下,方鉴攥紧了拳,指尖几乎要在掌心里掐出血痕。她强迫自己不要挪开视线,她得看清了,记住了,有一个人因为她的算计一步一步来到这里,咬着牙吃下了这难捱的苦。而她得负起责任,帮她,帮无数同她一样的脆弱的小民讨回一个公道。

卓观颐敲响了鼓,转过身跪倒在地,冲着她举起状纸,喊出“草民卓观颐状告家父叶泽侵吞亡故妻主家产,请大人明察!”的时候,方鉴仿佛在她身后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有什么涌上心头,冲破了无数的桎梏与束缚,方鉴感到似乎有什么推着她走上前去,接过了卓观颐的状纸,她看着卓观颐的眼睛,郑重地道:“卓观颐,你的案子,本官接了!”

两双眼睛短暂地交汇,卓观颐笑了起来,无比的明朗灿烂,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方鉴坚定的眼眸,那里有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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