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你是来杀我的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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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田爱子并不知道那些围绕她发生的风暴,就像被保护在温室里一无所知的公主,她已经醒了,并拒绝和任何人说话。

公安问她问题:叫什么名字?之前是不是准备刺杀佐佐木警视监?医生问她问题:感觉如何?手指有知觉吗?她就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对方,直把对方看得脊背发凉,也不说一个字。

上野诗织派来心理医生,但无论心理医生怎么开导,她也不想说话。

直到心理医生对她说:“你不想说说福万的罪行吗?”

“我说了,他就可以进监狱吗?”广田爱子第一次出声,声音沙哑无比。

心理医生骗她:“当然可以。”

于是广田爱子把福万的罪状又陈述了一遍,就闭嘴了。

之后,公安问她什么,涉及组织的,她就回答,不涉及组织的,她就不说。

心理医生安排她做了脑电图筛查、促甲状腺素释放激素实验等辅助检查,又给了她一张抑郁症自评量表,但她拒绝填写。

检查结果出来,她确诊为抑郁症,但没有心理医生想象得那么严重。因为她拒绝心理治疗,也不需要物理治疗,只要按时服药,就可以缓解症状。

药,她倒是很乖地吃了。

然后就变得嗜睡,一天只有十个小时是清醒的。

这是赤井秀一第三次来看爱子,她正在睡觉。

第一次来,她在病房里接受公安的问询,他站在有着玻璃小窗的门外看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注意到什么,眼神扫过来。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旁边站岗的公安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进不进去?”

“我再看一会儿。”他说。

公安翻了个白眼,他又透过小窗,开始观察她。

她低着头,已经不说话了,长长的眼睫毛垂下,皮肤很白,头发乌黑,嘴唇没有多少血色,脆弱且易碎。

他想起那天她打来电话,向他交代后事。

她要他为她报仇。

她还告诉他,明美不恨他。

美国大使馆和蒸发密令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但她不知道他知道,于是又对他说了一遍,并告诉他,明美不恨他。

明美不恨他。

在她告诉他之前,他其实无从得知明美在那两年里的感受。他可以去问雪莉,但他又怎么敢呢?在那两年里,尤其在明美死后的这大半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他不敢去思考,明美会怎么想他。他不敢去猜测,爱子会怎么想他。他不敢去揣摩,雪莉会怎么想他。明美会恨他吗?会怪他吗?会怨他吗?尤其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周,在他于东京遍寻她而无果的那一周,在她抢完银行等待结果的那一周。尤其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最后一秒,她又会怎么想他?

他已经知道,爱子恨他了。她对他说出那样的话,让他去死,去给明美陪葬。她毫不留情地用他教她的手段攻击他。而她之前向他保证,说她不会用他教的东西对付他。

她还留下那样的纸条。

“一命换一命,你没死,所以我去死。”

字迹鲜红,刺痛了他的心。

她在出租车里看着他,隔着窗玻璃,用口型挑衅:

“你又来晚了。”

他是来的太晚了。

但她打来电话,在刺杀的前夜,在死亡的前夜,告诉他明美不恨他,还要他为她报仇。

“如果你为我报仇,我就原谅你。”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把一切托付给他,她替明美原谅他,而他又做了什么?

他放弃了她。

在左手和右手中,他选择了左手。

赤井秀一坐在床边,执起爱子的左手,上面还打着石膏。

她沉睡着,像一尊雕塑,像一具尸体,像一位睡美人。

不比手枪子弹,狙击枪子弹威力是很大的,他擦着腕边打过,还是伤到了她的神经。即使公安请来最好的医生给她接上,也很难完全恢复,她以后再也不能用左手提重物,遇到阴冷的雨天,也会麻木疼痛,肌肉会轻度萎缩,甚至失去部分功能。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端着狙击枪,亲手打中她的手腕。

是他趴在天台上,调好目镜,按下扳机。

他的子弹,就这样打中了她。

脚步声响起,降谷零出现在病房里。

赤井秀一放下她的左手,站了起来。

降谷零看到赤井秀一的动作,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床头,俯身观察她。

她闭着眼,神色平静,面容雪白如纸。

赤井秀一问他:“她身上的伤,都是谁弄的?”

降谷零说:“右手腕和左肩的枪伤,是琴酒弄的。其他的,她说是琴酒,但我觉得不是。”

赤井秀一看向她的右手,那里的创口贴摘了下来,露出一道疤。

是手枪子弹擦过留下的疤。

琴酒打中了她的右手,而他打中了她的左手。

一个用手枪,一个用狙击枪。

意识到这点时,他的胃开始翻江倒海。

第二次来看爱子时,赤井秀一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落荒而逃。

她醒着,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开门声,她也没有反应,可能是太习惯有人进出她的病房了。

赤井秀一走近床边,阴影落下,她眼珠动了动,转向他。

他在床头蹲了下来,看着她,她也静静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把眼神移开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把被子拉高,盖过头顶。

这就是不想见他的意思。

赤井秀一垂下眼帘,看着雪白的床单,慢慢说道:“孤儿院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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