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杯酒慰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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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小波匈奴士兵赶到了战场,虽然有预料过战事的惨烈,也难免被这片尸骨成山的修罗场所震惊,他们拿着冰冷的武器,错愕地看着那尸堆里还孤零零站着一个人。

浑身是血,眼神冰冷,宛若杀神,一人一剑,拦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

一种莫名的震慑像是阴云压上他们心头。

诸如,他是谁?是他杀光了所有匈奴士兵吗?很多这样的疑问盘旋在脑海里,喉咙却像被血沫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只得紧了紧手里的武器,直接冲着逐安袭去。

身体上那些快要结成血痂的血渍再次被鲜血浸湿,只是,这次除了敌军的血,更多的似乎是他自己的血。

视线越发模糊泛红,沉重的喘息里,他看到自己握着剑柄的手在缓缓流血,喉间的甜腥味萦绕不去,他却仍是没有停下挥剑的动作。

一剑又一剑,山河负于肩上,虽过于沉重但心怀敬意,不敢片刻懈怠。

一剑又一剑,斩不断的是过往温柔岁月绵长。

面临敌人的重重包围,逐安再没有给自己留什么退路,哪怕身负重伤,疲惫不堪,但只要还拿起剑,他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逐安。

至少,他不会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分毫脆弱。

敌人一个接一个相继惨叫着倒下,很多人到死的时候都还瞪着一双眼睛,可能他们永远不会懂,那负伤累累的少年为何这般拼命。

那种决然赴死的气势震慑人心,很快只剩最后一个匈奴兵,他身体不可抑制地在哆嗦,紧紧攥着长枪,在逃与不逃之间犹豫着,吞着口水紧紧地盯着逐安,生怕逐安突然杀过来。

可是,摆在他眼前的还有一个巨大的诱惑——只要再刺一枪,这个已经身负重伤的少年就能死在他的枪下,斩了敌将之首,那他无疑立下了大功,封官加爵,未来的光明更是不用多说。

这人看上去也好像是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模样。

犹豫再三,哪怕他的同伴尽数全死在那人的剑下,他还是选择屈服自己的欲望,恶向胆边生,他怒吼一声,提着长枪就冲了过去。

逐安挥出最后一剑,剑气明亮如虹,贯彻四野,将面露凶光扑过来的那个匈奴兵干脆利落斩于剑下。

尘埃落定,四下再次归于静默。

哐当一声,长情脱手而出,跌落在地。

像是笔直的背脊被迫折弯,脱力的逐安身子一晃,整个人忽的跪了下去。

肩甲已经完全碎裂,腿上被方才那匈奴兵刺破,撕开了一条血口,他浑身血污,时不时还滴滴答答往下掉,可他也没再有什么力气去管,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了。

好像只能到这里了。

凭他一个人只能走到这里了,就算现在来了一群匈奴军将他碎尸万段,他也只能任由处置。

可是,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后悔。

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却再也站不起来,最后还是任由自己精疲力尽地倒下。

他半睁着眼睛躺在茫茫的野草地里,暮色四起,如飞雪般的芦苇花轻轻飘荡,一时间竟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忽然记了起来,方才那歌他确实是听过的。

在无数个凄苦寒冷的夜里,军中的士兵默默相传哼唱的一首歌。

他们唱给逐安听过的,唱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一种温柔而深沉的光亮,那也是当年渡鸦的兄弟们教给他的一首歌。

像是夏日里萤火满天里温柔的梦呓,始终缠绵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响着。

他闭着眼睛,轻声哼唱起来。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滨。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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