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语凝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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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刀绞,切肤之痛。

人走光了营帐里又重归于静,显得张军医手下忙碌发出的声响有些沉重。

面对这么重的伤,张先生不敢怠慢,从方才起就一言不发,神色严肃,一丝不苟地处理着逐安身上的箭伤。

直接连着箭矢一起拔出来很容易造成伤口撕裂,再次大量出血,他只能先将箭杆绞断,再逐个取出箭头,怕逐安疼得受不住,他还备了点麻药用上。

好在时常碰到箭伤,虽然从没有这般伤重,不过也算熟能生巧,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不断有带着血的布巾被扔到一旁的盘子里,像是那血,擦不干净一样。

跟她脸上那些来不及擦拭干净就枯萎掉的血渍一样。

猩红又冰冷。

也不是没有见过血,好几次生死擦肩,哪次不是浴血而回,可是……

箭矢划烂的上衣被张先生小心翼翼地撤去,逐安身上猩红的伤口毫不遮掩的暴露在她眼里,那股狰狞的血气萦绕在鼻间浓得散不开。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狠狠抽了口气,平生第一回知道手哆嗦是什么感觉,竟然觉得有些发晕,往后退了两步,扶着床边的柜子才站得住。

碰撞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在空荡的营帐中还是很突兀。

张先生被惊动,一回头就看到了织梦脸色比床上躺着的这一位都要白上几分,僵着背扶着柜子。

本来想请织梦去拿点水来,顿时不敢开口了,见她脸色实在难看,忧心忡忡地问道:“织梦姑娘你这是……晕血?”

她说不出话来,勉力摇了摇头。

不晕血,就是晕逐安的血。

可是,那血再晕人,她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敢移开眼。

张先生自己去端了水,重新回到床边替逐安清洗伤口周围凝固的血痂,一盆清水转眼就成了血水。

他悄悄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明明是冬天了,他却觉得头上直冒汗。

织梦如同魔怔一样的目光实在叫人压力巨大。

莫不是在观察他哪里处理不当,准备一刀砍了他?

张先生手都不敢哆嗦,背脊坐得笔直,行医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盯得心里发慌,想开口叫织梦先到旁边坐一会,又不敢赶人,只得尽量不去看她那叫人汗如雨下的目光,闷头做事。

好在,织梦只是看着,并没有真的想砍他,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他很快就全身心投入到治疗里,忘记了她的存在。

等到将近傍晚时分,总算包扎好了最后一处伤口,张先生舒了口气,这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一转头,织梦还在。

俨然一直都在。

那副模样叫人看得心里发酸。

张先生忍不住愣了愣,心里一动。

西北战场,生死伤亡最是频繁,他自入军中起,便长年累月游走在无数伤患之中,看过的伤者不计其数,也算见惯不惊,习以为常了,现在却还是被震惊了几分。

生命向来残忍,从来都值得敬畏。

更何况是济世救人的医师。

他张了张嘴竟挤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沉默地转过身低头开始收拾东西。

刚要把从逐安伤口里取出的箭头跟染了血的布巾一并扔了,织梦终于开口说了话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

“先生,能不能把这个留给我?”

这些取出来的箭头反正都是要扔的,既然织梦要,给她也无妨。

张先生点点头,随手把东西递给了她。

织梦接过来,也没有擦上面的血迹,只是捏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神色竟然有些落寞。

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想,可是她心中除了哀痛,竟还带着几分沉重的愧疚。

她向来不是那种一味推卸责任的人,更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将所有错自己揽下来的人,有责任她不会逃避,没责任她也不会强揽,逐安受伤这事,说到底,可以是荧惑的错,可以是万昭和的错,却唯独不能说是织梦的过错。

万邦托她去救万昭和,在危急关头她甚至没考虑到自己的安危,直接用花盾护住了万昭和,救了万昭和一命,已经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事情,甚至已经超出了帮忙的情分。

于情于理,已然尽力。

可是……

救了人却无法自保,让逐安涉险,违背了她最初的意愿。

所以,她忍不住有几分愧疚,她是不是总是给逐安添麻烦,若是她再强一些,能自己从荧惑箭下救出万昭和,是不是就不会让哥哥平白无故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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