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敢与君绝 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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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戏台子上还在演着小姐同书生邂逅的美好爱情,她就咿咿呀呀地坐在幕布后唱着,音色切换自如,忽男忽女,年轻的,苍老的,小孩子的,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若不是知道幕布后只有她一个人,只叫人怀疑,是不是请了一堆戏角在后面给傀儡配声。

她伸手用拨片拨动着月琴的琴弦,一段如倾如诉的乐声琅琅传出,戏台上的场景也换了,幕布一撤又换了张新画的背景,一座富贵的深院,亭台楼阁几许。

台下的观众们看得聚精会神,路过的人被吸引住加入他们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一位穿着白衣的清瘦公子也站在了人群后面跟着一起看,那身白衣衣角用丝线纳了一道细边,衣摆还绣着暗花,角度一转就有光泽流动,精致又好看,一看就价值不菲,穿在他身上却并不突兀,相得益彰,衬得气质更加出众,贵气又自然。

无异于身姿很是出挑,跟这样都是走卒贩夫市井百姓总角孩童的人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聚在一起的人热热闹闹都是自来熟很快就能打成一片,有个人见他站着怪累的,大方地给他递了一把小木凳,他乐呵呵地接过来同那人道了谢也跟着坐下一起看,一点都不拘谨。

认真又专注地看着那出傀儡戏。

这出戏讲的是一位富家小姐同一位书生的爱恨别离,他们在城里的桃花园中相遇结缘,遂相约一起游园,萌生了爱情,互相许了终生,情意绵绵,海誓山盟。结果富家小姐的父亲觉得书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便各种阻挠他们二人再有往来,两个人都伤心欲断肠,一对恩爱鸳鸯就这么被拆散了。痴情的小姐日日以泪洗面,思念情郎,后来终于病倒了,郁郁而终,过世的噩耗传到书生那里,书生只觉得肝肠寸断,又来到他们二人相识的桃花园中流离。

初遇时桃花正盛花团锦簇,此时恩恩爱爱一双人;死别后,桃花园里的桃花早就凄凉的凋谢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彼时只剩伤心欲绝的书生孑然一人。

他流着泪肝肠欲断地唱道:

“为我慢归休,

款留连,

听、听这不如归春幕天。

难道我再到这亭园,

难道我再到这庭园则挣的个长眠和短眠?

知怎生情怅然,

知怎生泪暗悬?”

丝丝凄凉的弦乐辗转不绝,最后一句戏文唱完,人们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不能回神。一旁的吉婶手里拎着茶壶靠在茶棚柱子上,沉浸

在这出新戏里,忘记给客人添茶加水,都没察觉自己看哭了。

她擦了擦汗,从幕布后探出头偷偷看了看鸦雀无声的观众们,满足地笑起来,一双眸子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像发着光。

这么一瞧,她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

眉眼温和,蓬松的短发如墨一般,衬得肤色越发雪白,换了一身白衣,俊美清雅的模样,跟周围很是格格不入的一个人,此时却乖乖地抱着双膝坐在小木凳上,认真地看戏,也同旁人一样沉浸在故事里,没有察觉这出戏已经结束了。

是方才在山道遇到的那位公子。

原来,他也喜欢傀儡戏么?

她又悄悄把头缩回去了。

“老板娘,你这茶钱还要不要了!”

直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吆喝声,这才惊醒了众人,吉婶赶紧抹了抹脸跑去收钱,高声回道:“要!要!当然要了!不要我喝西北风去吗!”

回过神来的众人这才卖力地鼓着掌,为这出戏喝彩。

戏看完了,吾娅操纵着一只小傀儡乖巧地对着观众作了个揖,对观众表示感谢,人们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意犹未尽的人群这才开始缓缓散去。

孩子们嬉笑着跑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嚷嚷着自己下次想看什么什么故事,希望她能演给他们看,她都笑着应下了,吉婶跑过来把闹哄哄的孩子们赶走,她的大嗓门一吼,孩子们赶紧笑着跑开了,吉婶这才把戏台拆了收回去。

借给白衣公子板凳的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凳子要了回去,他又笑着道了谢,却没有跟着人群离开。

人都走光了,他还站在那里。

像是在等人。

她认真地把傀儡木偶一个个放在特定的木盒子里收好,吉婶在抹布上擦着手,笑着同她讲话:“吾娅啊,今天这出新戏叫什么?哎呀,真是太感人了!你瞧吉婶这一把年纪了,看得都忍不住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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