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转折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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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听完胡适这番讲话后,立即怫然变色,站起身来当场便要走,幸亏坐在他旁边的陈诚反应及时,赶快将其拉住坐下,这样蒋介石才硬着头皮勉强参加完会议。

要知道,蒋介石当时在台湾正处于威权时期,一言九鼎,别说是当面顶撞,就是提一点温和的小建议动辄也会“龙颜大怒”。可是胡适为了学术的自由与独立却偏偏与他公开交锋、叫板,这实在让他在众人面前大失颜面。蒋介石认为胡适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当众“纠正”自己,是在向自己的权威挑战,是对自己的一种公开、公然蔑视。蒋介石将这件事引为是奇耻大辱,以至于夜不成寐。

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今天实为我平生所遭遇的第二次最大的横逆之来。第一次乃是民国十五年冬、十六年初在武汉受鲍尔廷宴会中之侮辱。而今天在中央研究院听胡适就职典礼中之答拜的侮辱,亦可说是求全之毁,我不知其人之狂妄荒谬至此,真是一狂人。今后又增我一次交友不易之经验。而我轻交过誉,待人过厚,反为人所轻侮,应切戒之。惟仍恐其心理病态已深,不久于人世为虑也。十时,到南港中央研究院参加院长就职典礼,致辞约半小时,闻胡答辞为憾,但对其仍礼遇不予计较……因胡事终日抑郁,服药后方可安眠。”(蒋介石日记,1958年4月10日)。

蒋介石这里所说的“鲍尔廷”就是苏联顾问鲍罗廷。蒋这里的“民国十五年冬、十六年初在武汉受鲍尔廷宴会中之侮辱”是怎么回事呢?

1926年11月,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作出迁都武汉的决定。正当迁都工作紧锣密鼓进行之际,蒋介石却出尔反尔,将随后北上的部分国民党中央委员和国民政府委员截留在南昌,阻止他们前往武汉。1927年1月3日,蒋介石主持召开政.治.会.议,通过“中央党部与政府暂驻南昌”的决议。鲍罗廷与武汉方面坚决反对蒋介石擅自强令“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暂驻南昌”的决定,由此引发了著名的“迁都之争”。

蒋介石于1927年1月12日下午为协调此事到达武汉,受到了极高规格的接待。稍休息后即赴欢迎会,到者约数万人,蒋在会上演讲。

当晚,武汉方面为蒋专门举行欢迎宴会。这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场面,却因蒋挑起的“迁都之争”而变得更像是场“鸿门宴”。

宴会之后,蒋介石记道:“晚,宴会。席间受辱被讥,生平之耻,无踰于此。为被压迫而欲革命,不自由,何不死?伸中华民族之正气以救党国,俾外人知华人非尽是贱辱而不可侮蔑也。”??(《蒋介石日记》,1927年1月12日)

次日,蒋的不良情绪继续发酵,彻夜未眠,灰心丧气,以致动了自杀的念头:“昨晚忧患终夜,不能安眠。今晨八时起床,几欲自杀,为何革命而欲受辱至此?”(《蒋介石日记》,1927年1月13日)

到底宴会上发生了什么,让蒋情绪一落千丈,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甚至要自杀呢?蒋介石并未记下“受辱”的细节。陈公博的回忆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鲍罗廷与蒋介石谈话时,对蒋的一意孤行感到愤怒,要求蒋尊重武汉方面的意见。鲍讲了个西方故事,一个古代的专制君王不听别人意见,不许大臣们讲话,大臣反驳说“只有狗是不会说话的”。蒋介石对此不敢当面驳斥,但觉得被喻为专制君王是受到莫大的污辱,非常委屈,并将此上升到外国人对中国人侮蔑的高度,遂生与鲍罗廷不共戴天之心。这次“受辱”使蒋终生难忘,以致他在三十年后的1958年的日记中,仍咬牙切齿地提起鲍罗廷对他的羞辱。

而把他和胡适的这次纠葛,竟和差点引发他自杀的受鲍罗廷之辱相提并论,可见在蒋那里,问题有多严重。从事发到第二天仍需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也足见此事对蒋介石刺激之深。碍于各种原因蒋介石虽然表面上没有对胡适进行明显的报复,但是在内心深处无疑是将胡适“打入另册”。此后,在胡适担任“中央研究院”院长长达三年多的任期内蒋介石再未来过南港。

胡适肯定想不到他的几句话会惹这么大的祸事。他只是挺身而出维护学术研究的自由、独立和尊严。他只是履行自己做诤臣的承诺。但是,或许胡适不知道,想做“诤臣”光靠“臣”是不行的,还需要“君”的纳谏如流和胸怀若谷。

无论如何,此事成为了胡适与蒋介石关系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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