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胡适与唐德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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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刚(1920—2009),生于安徽省合肥县西乡(今属肥西县)山南馆唐家圩。唐德刚幼承庭训,国学根底深厚;小学五年级后,接受新式教育;1939年秋,考入重庆国立中央大学历史学系,和黄彰健等人同学;1943年毕业,获学士学位,后曾在中学担任历史教员;1944年,又应安徽学院史地系主任李则刚之聘,到立煌做讲师,教授《西洋通史》。

1948年,唐德刚赴美留学,主修欧洲史和美国史;随后,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并取得美国国籍。留校执教长达15年,先后开设《汉学概论》《中国史》《亚洲史》《西洋文化史》等课程。1962年初起,在东亚研究所做研究员,同时兼任哥伦比亚大学中文图书馆馆长达7年。1972年,受聘为纽约市立大学亚洲学系教授,后兼任系主任12年之久。

唐德刚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成形“历史三峡”说,在学术上有独到之处。“历史三峡”说认为中国全部文明史可分为三个阶段,中间经过两次转型。

第一次转型从战国时期到秦汉大一统帝国,大概经过三百年,核心转变见于三个基本制度的变化:一、政治上废封建,立郡县;二、经济上废井田,开阡陌;三、学术思想上由百家争鸣转为独崇儒术。转型完成即创建了农业大帝国的定型。

近代的大动乱是从中华帝国到现代国家的第二次转型。新的中华文明定型也必然有文化─社会─政治体制的三方面的转型:一、政治上化君权为民权;二、经济上化农业经济为工商业经济;三、学术思想上化控制思想为开放思想。他从此演绎出一个综合的文化概念──第一次转型是造成“行同伦”的社会,第二次转型则是行为不再同伦,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多元化的社会。

此时,唐德刚正在哥伦比亚大学半工半读。去哥大图书馆时,因为唐是馆内胡适所认识的唯一的一位华裔小职员。唐常替他借书、查书。他去哥大图书馆时便总是找唐,于是他们便熟悉起来,并成为好朋友。

这一时期,美国的排外思想很重。用唐德刚的话说,胡适之的确把哥大看成北大,但哥大并没有把胡适看成胡适。

哥大到处罗致人才来充实有关汉学的教研,胡适可以说是最佳人选,但却因为不加入美国籍而被排除在外。

在国内时,胡适就特别喜欢同青年人交朋友,发掘他们,鼓励他们。胡适与唐德刚等年龄和地位相差一大截,但老少同处,一齐嘻嘻哈哈。那时,唐德刚、周策纵、吴纳孙、周文中、蔡宝瑜等一班人,在纽约组织了一个“白马文艺社”,这是一个纯友谊小组织,是一个吃吃喝喝的文艺俱乐部。胡适对他们这个小文艺团体非常爱护和支持,花费很多时间,仔细评阅他们的著作。一九五六年六月,他还在“白马文艺社”做了《再论新文学新诗新文字》的报告。

胡适一直将唐德刚视为自己的学生,虽然唐德刚没有上过胡适的课,但唐德刚自认是胡适的弟子,对胡适这位老师极为尊敬。

但需要指出的是,唐德刚虽然尊敬胡适、在与胡适的交往过场中时时执弟子礼,但在学术问题上,却毫不含糊,不因胡适是自己尊敬的老师就盲目地同意胡适的观点,而是敢于对胡适的观点进行挑战,表现出了极强的原则性。

1917年1月,胡适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了轰动一时的《文学改良刍议》,在这篇文章中,胡适提出写文章的八点主张:须言之有物、不摹仿古人、须讲求文法、不作无病之呻.吟、务去滥调套语、不用典、不讲对仗、不避俗字俗语,这篇文章的影响非常大,可以说是吹响了新文化运动的号角。

但唐德刚先生对这篇文章的观点却颇有看法,1979年1月23日,他写了《刍议再议——重读适之先生文学改良刍议》一文,对胡适的观点提出了置疑,并逐条进行批驳。

唐德刚是这样理解“老师”一词的意义的:“至于我这个学生对老师的学问的学习保持个什么态度呢?我认为‘老师’一词的意义,并不代表真理的终点,但是老师毕竟是老师,所以对老师的全盘否定,甚至把老师的祖坟也给挖掉,那就太混账了;相反,对老师的全面肯定,也是病态。

唐德刚说,胡先生一辈子都叫我们做个‘不受惑的人。他还提到了胡适经常引用的“洞山和尚”的故事加以说明。

洞山和尚是云崖和尚的及门高足,有人问洞山和尚:“你赞成你的老师云崖和尚的话吗?”洞山和尚回答说:“半肯半不肯。”那个人又问:“为什么不全部肯定?”洞山和尚说:“若‘全肯’,即辜负先师也!”如果全部肯定,就辜负了老师了。

唐德刚对胡适的态度,也是“半肯半不肯”,这种态度看似大逆不道,其实是对学术的一种尊重,也是为了不辜负胡适、不辜负文化,诚如他自己所解释的那样:“对他们的老师不愿‘全肯’,不是不敬爱其老师,正是由于‘不辜负先师’才不愿‘全肯’。‘全肯’则没有进步,没有进步则文化便停摆了。做个胡老师真正的学生,就要遵从师训,不能‘全肯’,‘全肯’便是辜负文化了。”

唐德刚对胡适的这种批评精神,其实就是在践行亚里士多德的那句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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